餘額不足
鬧鐘吵得我腦袋疼,拿起手機一看,六點半了。
“誰把鬧鈴設得這麼早!”我打個哈欠,毫不猶豫的關掉。
早上做個美夢感覺很好呢,在一望無際的晴空下躺在草地上,真是雙重休息。
可是有人偏偏就要吵我,在被推了好幾下之後我終於發出了憤怒的吼聲:“別吵我!
我困死了。”
眼前是滿臉委屈的胖子:“是你讓我叫你的啊,還說今天早上要上新開的那門課,第一節不去不好。”
我大腦幾乎停頓,有這麼一回事嗎?
算了,醒都醒了,就起牀吧,早上空氣很好的,教室裡睡覺質量一樣不低。
還不知道這門課是哪個老師講。
一、通靈教師
“同學們,我叫洛林,第一次見面,請多關照。”
那個高高瘦瘦戴眼睛的老師站在講臺後面露齒一笑。
這笑容讓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捅下胖子:“喂,這個老師說他叫什麼?”
“洛林。”
“以前不是有個老師叫洛林嗎?”胖子被我啓發,頓悟道:“沒錯啊,那個老師失蹤了,現在重名的真多。”
洛林,我不會忘了他,我的朋友小於就是被他用鬼咒害死的。
不過這個洛老師顯然並非當初的洛林,雖然同樣戴着眼鏡,高度和身材卻有天壤之別。現在這個洛林老師,不客氣的說,真的有點像殭屍。
“同學們,你們聽說過通靈術嗎?”
胖子一拍桌子,讚道:“這個老師好,從上課到現在沒說一句有用的話。”胡侃的老師有時候比一直講課的老師更可怕啊,這小子怎麼忘了。
第一排的幾個哥們起鬨道:“聽說過,不過我們不會,老師你能通靈嗎?”
洛林老師咧嘴一笑,一排黃澄澄的大牙衝着我們,他這個習慣性動作實在太……我還沒來得及想出恰當的形容,就聽見他說:“你們老師我能看到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靈魂或者每個人的保護神。”
前排有個頂活躍的小子叫康明,扯着嗓門道:“老師,什麼是守護神?”
“守護神就是跟在每個人背後的鬼魂。”
底下同學聽得大眼瞪小眼,康明說:“老師,你能看見守護神,那麼說說我背後的守護神是什麼樣子的?”
洛林又是一笑,說:“你嘛,你背後是個年歲很大的老太太,紅色的棉襖綠褲子,手背上有個很大的疤痕,像是燒傷的。”
其他人哈哈大笑,康明的臉卻在笑聲中蒼白。
洛林盯着他道:“我說得不對嗎?”康明喉頭動了動,忽然站起來,大吼一聲:“別笑了!”
“老師說的沒錯,他看見的,一定是我奶奶。因爲我奶奶生前最愛穿紅色的棉襖和綠褲子,上路的時候也是這身打扮。我奶奶最疼愛我,三年前去世以後,我天天都能夢到她老人家慈祥的守着我。那個手上的疤痕,就是小時候爲了保護我被爐子燙的。”
我們從來不知道這小子有這麼一個奶奶,洛林老師真的能通靈嗎?
“老師,能不能讓我們見見鬼怪?”康明旁邊一個剛纔一直髮笑的傢伙問。洛林對他的態度置若罔聞,依舊很熱心的道:“可以啊,你過來。”
那男生走過去,洛林把一張白紙放在他頭上。
“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男生說:“沒有。”不過馬上臉色便不對起來,斗大的汗珠落下來,膝蓋都彎了:“好重!”
洛林說:“很重吧?那就是你的保護神對我這張用聖水泡過的通靈紙的反應,你的保護神是個偶然掛在你頭上的鬼!你是不是最近到過墓地去?”
那男生忽然怪叫一聲,頭上的紙一瞬間變黑了。
“我前幾天爲了抄近路經過了公墓,老師,救救我!它在掐我脖子,它要殺了我!救救我!”
洛林依舊在笑,一隻手在男生頭頂一拍。
好像龍捲風一般,紙不見了,那男生站起來,安然無恙。
“我……我得救了,謝謝老師!”
胖子看得興奮,誇道:“這個老師真有意思!”一偏頭看見我把頭埋入胳臂裡準備睡覺,便說什麼都要我擡起頭來。“你不是對這種通靈的事情很感興趣嗎?”
說不準,這個老師怎麼看怎麼詭異。
我說:“不是,他不講課,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間。”
胖子正想反駁我,講臺那邊的洛林大喝一聲:“都安靜,我要點名了!”
拿起名條,他並沒有從第一個開始點,而是翻來翻去,查看了半天:“我點名不是從頭開始的,我要抽查……四班的同學……我查一個人。”
胖子道:“點咱們班,你還不起來聽着點兒!”
嗯,我答應着。
“周良,周良同學來沒來?”
我一個激靈站起來,答一聲:“到!”
洛林放下名條,直勾勾的看着我。
他好像早就認識我一樣,究竟有什麼打算,讓我這樣在教室裡站着嗎?
“周良同學。”洛林又露出大黃板牙:“你有一個很好的保護神呢。”
我說:“老師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洛林不懷好意的笑,當着大教室裡鴉雀無聲的一百多人,擡起手臂直指着我說:“你不會不明白的,你正在被一隻冤鬼纏身呢!”
二、第三個影子
一刀、兩刀……阿標削他那根桃木劍已經很久了,眼睛一直盯着我。
寢室裡其他人也心照不宣的默默幹着自己的事。
我沉不住氣,吼一聲:“你們怎麼了?讓那個混蛋老師嚇着了?”
胖子討好的笑着說:“不是,我們只是有點,有點懷疑。洛林老師看上去很有本事,雖然你可能自己不覺得,不過我看你有必要找他幫一幫忙。”
我說:“不用,我自己還不清楚自己!”
阿標道:“你真的沒有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那根笛子……”我知道他在說什麼,把魔笛拿起來道:“這根笛子裡面絕對沒有什麼冤鬼。”
“不過我覺得那笛子有點怪異。”
“也許吧。”我回答阿標說:“不過不是冤鬼,我敢保證沒有能夠害到大家的東西,這樣行了吧?”
他們不說話,不過眼神更奇怪了,好像看着一個怪物。沒有辦法,出去散散心。
下到306,我猛敲林傑的門。奇怪,平時他都不鎖門的。
“你找林傑嗎?”對門出來一位學弟,“說起來奇怪,他把自己關在屋裡半天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那學弟一笑:“也沒什麼大事,今天上課的時候有個老師說他冤鬼纏身,他可能被嚇着了。”
“哪個老師?”
“呃,新來的一個老師,姓洛。”
洛林,一定是了,他究竟有什麼理由針對我們?我繼續對着林傑的門打鼓:“開門,林傑!你給我出來!”
如此過了好半天,林傑終於把門打開一條縫:“進來,然後馬上把門給我關上。”
我依言進去,屋裡好大濃煙,嗆的我不住咳嗽,眼淚都流出來了。“你在幹嘛?燒了屋子要被開除的!”
“不是燒屋子,”林傑說:“我是在請鬼,那些煙是鬼煙。”
是煙嗎?一個好端端的暖壺擺在屋子中間,壺口通紅,那些濃煙就是從暖壺裡源源不斷的冒出來。
“真的想點火啊,暖壺爆炸了有你好看!”
林傑說:“放心吧,這個陰陽壺如果炸了,咱們都沒命了。這裡面是點燃的鬼香,冒出的煙可以淡化陽氣,把這個屋子弄成適合冤鬼顯身的陰陽交界。我在等一隻鬼,等了好久了。”
我捂着鼻子,說:“你在等洛林?”
“不錯,你想的倒挺快。”
“能不快嗎,那個洛林也教我們,在課堂上說我冤鬼纏身。”
林傑詫異道:“那他確實是針對我們兩個了,不過他的確不是那個洛林啊。”
這裡面一定有陰謀吧,我說:“所以你想請真的洛林出來問問?”
林傑道:“沒錯,不過我請了這麼半天,如果他還在的話也應該早來了,也許他投胎去或者根本已經灰飛煙滅了。”
我在想另一個問題:“如果……他變成了冤鬼,那會如何?”
當初揭發了假洛林阿炯,又讓小於救了我以後,那個變成鬼的洛林的下落,誰也沒有管過。說起來他死的的確不值,是不是因爲這個無法投胎,變成了冤鬼呢?
“他就算變成冤鬼,也不能變成光天化日之下指着咱倆鼻子說話的老師啊!我敢保證那個傢伙絕對不是洛林,他冒充洛林的名字當老師又針對我們兩個,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贊同道:“我也知道有原因,不過是怎麼回事你倒底能不能搞清楚?我可不想大家都拿那種眼光看着我。”
林傑一皺眉道:“不知道啊,洛林現在還沒有來,那就是不會來了。他的靈魂說不定在什麼地方等着向我們兩個報復呢。”
我看他收起暖瓶,坐到他鋪上,說:“你別聳人聽聞,這樣做跟那個老師有什麼區別?”
林傑說:“我是以科學的態度跟你說的,咱們不能迴避事實,洛林變成冤鬼,確有這個可能。不過你放心,現在根本沒有他纏着我們的跡象。”
如果他纏着我們……會怎樣?我問林傑,他回答說:“我也不知道,不過以你現在的第六感,自己能覺出來吧。”
這叫什麼回答。
從林傑那裡出來我決定去宿舍外面練習雙扛,可惜鍛鍊是初衷,結局還是懶,我坐在一根扛上,託着腮想事情。
“你好!”女孩子的聲音,我回頭,恰好看見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對我笑:“我有事想問你!”
我跳下來,差點蹲到腳。學校裡漂亮的女生本來不少,可我看漏眼的機率也很高,象這樣能夠不經意遇上一個耐看的女孩,一年中也沒有超過兩次的機會吧。
“你有什麼事?”
女孩笑笑,很正式的伸出手:“我叫薄荷,你是周良同學吧!我剛去過你們寢室,有個胖胖的同學從窗口把你指給我看的。”
那個一定是胖子——我握了一下她沁心涼的小手,說:“我是周良,不過大家平時都叫我小狼的。——你說你叫‘薄荷’?”
她歪着腦袋,後面梳得高高的辮子一晃一晃:“是啊,姓‘薄’名‘荷’,我爸爸媽媽會起名字吧?”
我點頭道:“是個好名字。”
她微笑,說:“我們走一走好嗎?我有事情想問你呢。”陪這麼漂亮的女孩散步,沒理由拒絕,我很自然的做個請的手勢。
天色不早,校園裡有不少結伴而行的情侶,像我們這樣保持距離穩當地散步,也算是少見。薄荷說:“小狼,其實我是校報的記者,聽說洛林老師……”
“你認識洛林?”
薄荷點頭道:“是啊,他很出名,大家都傳開了,聽說剛到咱們學校就解決了很多靈異事件,算命也很準。所以雖然他不教我們,我同學還有很多去找他請教的。”
“人總是很想知道關於自己的將來的事情,即使是假的,也願意聽。”
“你這麼說,好像很有感觸嘛。”
我告訴她沒有,完全是無病呻吟:“你找我,是不是想了解一下他上課說我冤鬼纏身的事情?”
薄荷大方的承認道:“沒錯,畢竟這種事情不是每天都有。”
我說:“不過這個你也信嗎?”
她笑笑,沒有回答我。
後面的路燈把我們兩個的影子拉的常常的,這麼走下去,也是種很好的消遣吧。我正想着,忽然一驚。
地上的影子一跳,變成了三個。
有個更長的影子夾在我們兩個中間,看輪廓是個瘦長身材的人。按照角度……就算是有人跟着我們,這個地方也不可能留下這樣的影子啊。我下意識將薄荷一把扯過來。
“喂,你幹什麼?”我在她耳邊小聲說:“別回頭,繼續走,看地上的影子。”
那第三個影子好像知道我們在看它,拖得越發長了,我們拐了一個彎,燈光方向變了,那影子卻依然爬在我們前面的地上。
怎麼可能啊,燈光明明是迎面而來的!
薄荷尖叫一聲,轉過身去。
三、林中女屍
我不知道薄荷看到了什麼,但是絕不能不管她,所以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不該回頭,還是跟着她面向背後。有一層白茫茫的東西撲到我臉上,用手一抹一片冰涼。
身後什麼都沒有。
影子呢?我再四周看看,也不見了。
薄荷哆嗦的挽着我的隔壁,說:“這也太奇怪了……”
我什麼都不能給她解釋:“回去吧,你住在哪個宿舍?我送你。”
陪她走到女生樓下,我硬着頭皮跟她道別。爲什麼還是這個樓啊,在這樓下我曾送了梅很多次。想到當時那個親切的身影是不會再出現了,我幾乎忘了剛纔的事情。
薄荷衝我點頭示意:“謝謝你,我以後有空再找你吧。”
我的回答是:“別再找我了,你沒看出來我可能真的是被冤鬼纏身了嗎?”
薄荷看外星人一樣瞅着我說:“你真這麼想?我以爲你不怕。”
我老實告訴他說我怕死了:“而且身邊有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我會更害怕的。”
“害怕連累我?”
“害怕負責任。”我說完,轉身便走。
這種不禮貌的態度足以讓任何女孩子止步了吧。
我在路上想了很多事,人真的有守護神嗎?記得很久以前我也有一個,不過很久沒有看到她了。
那個有着一隻翅膀的守護天使。
路邊的草叢後面有風撲過的聲音,是不是她飛過來了,以前每每有生命危險的時候,這聲音和感覺都會及時出現的。想到這裡我毫不猶豫跑過去。
那裡有一棵很大的樹。
是個搖曳的優美的影子,我剛要開口招呼,新升的月亮把銀白色的光芒都灑了過去。
那……是一個上了吊的女生。高掛在一根樹枝上,白色的吊帶裙和沒有血色的雙目圓睜的臉,直接了當的對着我。
無聲,只有風偶爾吹過草。
我這樣跟那具蒼白的屍體對視了很久,直到僵硬的膝蓋能夠稍微活動。
林傑的306依然神秘的鎖着門,也一樣禁不起我一陣猛砸。
“你怎麼了?”
我說:“死人,我在宿舍樓底下有人上吊了。”
林傑說:“真的假的?”把門整個拉開。
他不止看見我,還有我身後黑子,胖子,阿標,子強以及七八個人。
其中阿標跟他最熟,說:“師父……不,林傑,我們小狼非得要跟你一起住幾天,我們幾個就把他送來了,你看着他點。”
我說:“不至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黑子放開一直抓着我的手,說:“知道就好,注意別再瞎跑了,大晚上的再遇着點啥。”
林傑反應過來,說:“你剛纔說有人上吊?”
子強插進來道:“小狼剛纔回來氣喘吁吁的說樓底下有人上吊,咱們幾個人都過去看了,什麼都沒有,那棵樹一切正常。我看他是這幾天被洛林老師嚇壞了,產生了幻覺,不過他自己不承認。你跟他很熟,又對這方面有點研究,乾脆你今天晚上照顧他,咱哥們兒幾個都謝謝你了。”
林傑瞅瞅我,又看看他們,說:“好說好說,都進來吧!”
那幾個人都搖頭,客氣着走了,我關上門,坐到林傑牀上:“白癡,晚上誰敢進你這個鬼寢室啊。我看咱們兩個‘冤鬼纏身’的傢伙註定要呆在一起了。”
林傑在另一邊坐下,我看他左手纏着紗布,好奇道:“你怎麼受傷了?”
“不是受傷,我是自己劃破的。”
我說:“你神經病啊!”
林傑說:“這是我們家族特殊的辦法。記不記得我給你講的關於水鬼的故事?後來我跟飛賊又去過冰泉,因爲那天以後雖然他媽媽病好了,但是他被王役砍的傷口總是不好,我想王役大概留了怨念在傷口上,就跟他一起又去了冰泉。那天正好是中午,我們兩個的影子清清楚楚倒映在水面上。”
“我們喊了很久,冰泉沒有任何反應,飛賊有點頭暈,蹲下歇了一會,說:‘奇怪,我的影子不見了。’我一看,果然,水面上還有我的倒影,飛賊的卻不見了。正詫異間,泉水又開始冒泡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飛賊從水地下冒出來。我們都嚇了一跳,飛賊更是氣憤,撿起一塊石頭朝水裡的冒牌貨打過去。那假飛賊躲的也很迅速,甚至還掀起水花還擊了一下。”
“我看着情景,忽然想起這原來是我們家族製作替身的方法!便叫道:‘李冰石,你這是幹什麼?’水裡傳來笑聲,有個聲音說:‘你別忘了,我本來是在你們祖先留下的林塔寺出的家,所以這手段我也會一點。我用那小子的血和水面的倒影做了這個影子,我想讓他陪着我。你們趕快走,不許再來找我麻煩,我自然會保證那小子的傷口痊癒。否則他被我孫子咒死了,我也沒有辦法。’他如此說,我們只有走了,幸好從那以後飛賊的傷口開始癒合,漸漸就沒有事了。”
我說:“你說的製作替身,是需要用血和影子嗎?”
林傑點頭道:“沒錯,我因爲找不到洛林的靈魂,也用自己的影子和血做了個替身,讓他替我找。”
他打開窗戶,有個黑糊糊的人形東西跳進來。
沒有鼻子,沒有嘴,沒有臉,完全是個影子。“我用鬼煙把這傢伙放進陰陽交界的地方,讓他替我在那裡尋找洛林。”
等等……“你的影子怎麼跟英飛那個影子不同?”林傑說:“當然了,我沒有李冰石本領大,而且他用的是水裡的倒影,跟本人一模一樣,我用的只是燈在背後投射出來的影子,我這個影子只要過二十四個小時便會自動消失的。”
說到英飛那個影子,我不無遺憾道:“不知道它是怎麼從水鬼那裡出來,又被燦兒利用的?”
林傑的影子聽見我如此說,竟然手舞足蹈起來。
“它說什麼?”看起來那語言只有林傑聽得懂了。
林傑道:“他說他沒有找到洛林的鬼魂,不過他曾經遇到過飛賊的影子。那個影子看起來很迷惑,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好像在某人的控制之下,執行着什麼任務。”
他拿出一張白紙,寫下“洛林、洛林老師、不明身份的女人、飛賊的影子”幾個字。
“不明身份的女人?是上次在你家裡帶走飛賊的影子,解開燦兒封印的那個人?”我想起那朵梅花的耳環。
“沒錯,我覺得這是個報復的計劃,針對咱們,可得好好準備了。”
可是如果不是報復呢?林傑根本沒聽見我的問題。
我覺得問題不是誰在報復我們,而是爲什麼報復我們。
單是洛林的理由就很牽強,更不用說那個帶走飛賊影子的人,我不知道我們曾經得罪過這樣的角色。林傑那傻子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方法,把一切都記錄在小本上,樂此不疲的忙了半夜。
我失眠了,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片黑暗的林傑的屋子裡。
走廊裡一片寂靜,大家都睡了,使得本來有這麼多人的宿舍也變得讓人迷惑。我忽然想起阿蓮,她應該在四樓吧。
我上樓去,水房裡沒有任何異常。
“阿蓮?”我小聲的叫,有個紅色的影子從走廊掠過。
是阿蓮嗎?我追上去,她卻不停下腳步。“等一等!”
阿蓮走到很遠,才停下來:“對不起,我不能靠近你。”
“爲什麼?”
阿蓮說:“你身邊有一隻鬼,很厲害,我害怕。”
讓阿蓮害怕的鬼?我忽然覺得手腳冰涼,低頭看看自己的影子越來越長,那形狀根本不像我自己啊,張着雙臂的瘦長的影子。
這個是鬼嗎?是誰?我向前走,影子向前,向後退,影子向後。究竟……影子忽然好像一張紙,從地上捲起來了。
我們寢室的門開了,黑子走出來。“黑子,別過來!”我全身被黑漆漆的影子包住,動都不能動。
黑子全然不理我的警告,大咧咧走過來,一把抓住我。
影子冒出絲絲涼氣,接觸到黑子的地方開始融化了。
我被黑子一把推進寢室裡。
屋裡並不太暗,所有人都醒着,子強把他的應急燈打開了。上鋪有個人晃悠着腿,吹着輕輕的口哨。
那個輪廓……“阿炯?”
“不錯,是我,你好啊。”
阿炯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寢室裡?“我的哥們兒們怎麼了?”
“這個啊……”阿炯微微一笑,虎牙露出來皎白的一閃,星星一樣:“我把他們暫時變成自己的手下了。”
阿標,子強……他們都愣愣的看着我,好像沒有任何思想一樣。阿炯這個混蛋,我罵道:“你快把他們恢復原狀!”
阿炯好像聽見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你在命令我嗎?你憑什麼命令我呢?要不是我,你剛纔就掛掉了。”
我不假思索道:“那又怎麼樣?這是兩碼事兒。”
阿炯哈哈一笑道:“別的不跟你說了,你們寢室現在是我的臨時司令部了,他們現在爲我辦事。你要不要也加入進來?我看是時候了。”
我想搖頭,轉念一想,總得把事情搞清楚:“你想要幹什麼啊?”
“就是這句還算人話,不過我懶得告訴你。”阿炯一縱身蹦下來,伸出兩個指頭點在我雙眼中間。
一瞬間……一切都凝固了。
四、阿炯的手段
“小狼,走了!今天是通靈教師的課!”胖子把我被子一扯。
兄弟們都走了,我隨便抹了把臉,夾起書就走。大教室裡幾乎坐滿,一進去我就不自在起來。
“胖子,我怎麼覺得誰都在看我啊!”胖子湊過頭來道:“當然,你是名人啊,洛林指定了你!”
胖子的口氣好像跟平時不同了。
後排有人捅我,回頭看是幾個陌生的小姑娘,有點小齙牙的那個跟我說:“你是周良吧?聽說洛林老師說你冤鬼纏身了,怎麼樣,這幾天是不是總是遇到奇怪的事情啊?”
要是男生我真的要罵髒字了,不過這回還得忍:“沒有。”
那齙牙不依不饒:“真的沒有?”
我正經的轉過頭去:“我說同學,咱們都是新時代的大學生,不應該宣傳封建迷信吧?”
“可是洛林老師……”
“咱們當學生的也得有自己的原則吧?”
安靜下來了,八成是那個洛林老師……我回過身,果然是他,露着大黃牙,樂呵呵道:“周良同學呢?”
我站起來說:“老師,你有什麼事?”
“你昨天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過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沒有,我很正常。也希望老師以後在課堂上能講點正常的問題。”
洛林道:“正常的問題是跟正常的學生講的,周良同學,在你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之前,不用聽我的課了。請你出去!”
我腦子嗡的一聲,要不是事先就看出他針對我,真的要破口大罵了。
身邊的胖子卻先一步說:“老師!我知道你本領很大,不過這次看來是你錯了,周良同學身邊其實是沒有冤鬼的。”
洛林不屑道:“有沒有,你怎麼會知道?”
胖子說:“因爲我也能看到。”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驚,胖子平時不會這樣啊,我聽見他說:“他身邊的,是個俏臉的女鬼啊!不信您來看看!”
別提洛林,我都吃驚不已,胖子於衆目睽睽之下一拍手,立即有個穿吊帶裙子的女孩從空中飄下來。圓睜的眼睛,蠟一樣白的臉……是我昨晚看到的上吊的女孩啊!“這是怎麼回事?”我想問胖子,他已經不在附近。
人呢?尋找之間發現大家都在驚恐的看着我,不敢上前。
我看到了寢室的兄弟們,他們在人羣裡木木的看着我。“你們……”胖子在後面衝我招手,我很想跑過去,卻發現自己動也動不了。
爲什麼?
我忽然覺得一陣令人心悸的孤獨的恐懼,忍不住大叫起來。
水,冰涼的水。
睜開眼,林傑正把一塊毛巾放在我額頭上。
“你發燒了,而且還在做惡夢。”林傑抱怨道:“剛在我這裡住一個晚上就病了,你們寢室那幫人肯定要罵我。”
我感到口乾舌燥,不過:“我昨天到你這裡住,因爲什麼?”
“你兄弟說你看見幻覺啊,你忘了?我記得你那時候沒發燒。”
“晚上的時候我出去了嗎?”
林傑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如果你出去了,我應該會聽見吧!我一早上醒過來就發現你翻來覆去的,看來你今天不用去上課了。”
我說:“我得去我們寢室看看。”
有個問題得搞清楚,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做夢的?
寢室沒有人。
被子疊的好好的,陪我的林傑笑道:“他們都上課去了,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門後有課表,我查看了一下:“今天有洛林的課!咱們走!”
“你發燒呢,找死啊。”
“不成,我一定得去看看。”
大教室裡鬧哄哄,我一眼看見了胖子,身邊還有個我。
林傑扯了我一下,我們沒有進去。
聽見裡面洛林道:“周良同學……”
後面我聽不到了,怎麼回事?正想問林傑,卻聽見他焦急的聲音:“你怎麼了?你倒底怎麼了?”
我……倒底怎麼了?
“我在借用你的形象,所以你最好還是老實不要動。”阿炯好像在很高的地方跟我說,我幾乎看不清楚他的臉。
“爲什麼?”
阿炯一笑,變得巨大起來。
“我這是在哪裡?”
阿炯說:“當然是在我這裡!你不記得昨天晚上的事了?”
他說把我的兄弟們變成了手下,還要我加入,伸出兩個手指到我雙眼之間。那以後……阿炯道:“那以後你的身體就借給我了,我把你的靈魂送回林傑那裡,還施了咒語要他看不出來。不過你小子的靈魂實在有點不同,竟然有一部分留在身體上,跟着我上課去了。”
在林傑的屋子裡醒來的,只是我的靈魂?
暈倒的時候,我也只是個沒有身體的靈魂了。
發燒,是因爲被阿炯施了咒語的原因。
我終於明白,阿炯利用了我們寢室所有的人,要實現跟洛林對話的目的。“你爲什麼要利用我跟洛林對話?我想你並不知道他是誰吧?”
阿炯不再離我,而是朝另一個方向說:“老師,我看你纔是一個冤鬼吧?”
我……的……位置。
一下子清醒過來,我發現自己只是掛在阿炯胸前的一枚鈕釦。
阿炯,正在五指張開,朝着講臺前的洛林。
有人在說話,是後面的小齙牙:“周良怎麼了?”原來在別人眼裡,阿炯就是我啊。
胖子在身邊面無表情,我發現我們寢室的人都站在阿炯身後,他們頭上有淡藍色的煙霧。“洛林,是吧?我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不過這個學校是我的地盤,你在這裡公開通靈什麼的,也太放肆了吧?”
洛林大吃一驚道:“你不是周良,你是誰?”
阿炯一笑,虎牙閃閃:“我是阿炯,你命不好,在這裡搞小動作,也不事先打聽一下我是什麼人!”
他手掌中的光芒越發亮了,洛林抱着頭髮出怪叫。
“你好卑鄙,明知道在人多的地方我的陰氣不能生存。”
阿炯嘲弄的笑:“既然這樣,你幹嘛還要冒充老師,簡直是找死!你給我老老實實去死吧!我會消除這一班可憐的學生不必要的記憶的。”
洛林一張嘴,牙牀露出來,這一次大概是他的嘴裂的最大的一回,整個骨骼都從嘴裡蛻出來,直剩下一張皺得慘不忍睹的皮落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在哪裡得到這張皮的,不過我看你是沒有機會再用它了。”阿炯吐出個小小火星,徑直飛到那張人皮上,頓時教室裡一片焦糊的味道。
沒有人驚叫。
林傑從門口雄赳赳走進來,扛着他的地獄光線:“你是何方妖孽?趕快把小狼的身體還回來!”
阿炯正忙於對付洛林,看見林傑,不耐煩的打個呼哨。胖子和黑子直撲過去,跟林傑扭在一起。“你們怎麼了?”
看見得不到回答,林傑學乖了,從懷裡掏出兩張黃紙做的符咒飛速貼到那兩個人的腦門上。“你的對手是我!”
他還是個笨蛋,連我都看出對付那個變了身的洛林是當務之急。
“笨蛋,你大概是林家最笨的一個!”阿炯罵道,大概是看到了那兩顆虎牙,林傑說:“阿炯,原來是你在搗亂,趕快把小狼恢復過來!”
阿炯一腳把洛林那一堆骨頭踢到牆角,說:“不然如何?你拿地獄光線照我嗎?那小子的靈魂被我封到鈕釦上了,如果你照過來,他死定了。”
“你威脅我?”林傑真的不敢再照,只是憤怒的用拳頭打來。
阿炯輕飄飄躲開,用胳臂肘從空中一砸,把林傑打倒在地上。
他站起來,拍打拍打手,說:“你這個笨蛋啊,還是讓他跑了。”
牆角一片空空,洛林不見了。
五、仇恨的緣由
阿炯扯着嘴裡不乾不淨的林傑回到我們寢室,關上門道:“跟你說了多少次,我這次不是針對你們!”
林傑道:“你要我相信什麼?你製造幻覺,讓小狼在驚嚇中靈魂出鞘,又綁架他的靈魂,利用他的身體,讓我相信你不是針對我還可以,讓我相信你不是針對他?做夢。”
阿炯道:“做夢是好事,至少能讓你忘了自己有多大能耐。”
他把身子一甩,我從鈕釦上掉下來。
眼前一花,好像電影裡的重影。
林傑欣喜的叫起來:“小狼!你終於好了。”
我動一下四肢,確實,跟平時一樣。
阿炯道:“我跟你們沒有仇,我想對付的只有洛林。”
“那個真的是洛林?”我問:“他想幹什麼?”
阿炯道:“他?他是披着人皮的鬼!我……”說到半截瞅一眼林傑,壞壞的笑道:“算了,我不打算跟你們講,這幾天小心點你們的小命,我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他拍拍手,變成一陣旋風消失了。
有人敲門,是黑子:“開門!幹嘛把門鎖上?”
我說:“在睡覺,怕推銷的進來。”他身後其他人陸續進來,沒有別的表情。
“今天上課怎麼樣?”我試探着問。
阿標說:“老師沒來啊,還上什麼課。”
看來記憶是都消除掉了,我剛鬆一口氣,就聽見胖子說:“奇怪,那是什麼東西?”
順着他的手指看去,窗外的雙槓上掛着一大串奇怪的東西。
我跟林傑打個眼色道:“我們下去看看。”
那個東西,果然,是洛林的。
一大串骨頭,如果細看,能分出哪個是頭顱哪個是大腿骨,哪個是手指,哪個是骨盆。但是如果乍一看去,只是灰濛濛的一片罷了。林家道:“看上去只有我們能看清楚是什麼,不如拿到哪裡燒了吧。”
我自然同意,不過:“怎麼拿?”
“你在這裡看着點,別讓其他人碰,我上去拿手套。”林傑的手套一定是道具,我想,這東西很麻煩。幸虧從這個後門進出的人寥寥無幾,否則還不出大亂子。
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遇到熟人。
“小狼!”這個聲音是薄荷,我一轉頭她正高興的往這邊走,不妙,我一個閃身擋在那一串骨頭前面:“你好,來這裡辦事嗎?”
薄荷搖頭,耳朵上的墜子叮噹響:“我是來找你的!”
我說:“我現在很忙,你改天再來吧!”
她探詢的問:“忙什麼?不是在玩雙槓嗎?”
我又向後退了一退,感覺背脊一陣麻酥酥:“不是,這個……”猛然間一根冰涼的東西卡住我的脖子,是根灰色的骨頭,我無法呼吸,幾乎是一剎那的事情,洛林的黃板牙在我耳朵邊一上一下的告訴我:“你這回死定了。”
我拼命想把令我窒息的那根骨頭扯開,但是毫無效果,薄荷應該看到,可我還是聽見她說:“你不是在玩雙槓嗎?”
她……我掙扎中看到那個耳環,銀白的墜子下面是一朵鑲着寶石的梅花。
梅花耳釘!她的耳垂上面……我想起來,摸一下上衣口袋,還在,我記得上面的針很厲害的,不知道……在還沒有徹底翻白眼的時候,我把那個耳釘朝夾着自己喉頭的骨頭按下。
……
薄荷笑眯眯的瞅着我:“師父果然說得沒錯,你會保護自己。”
我靠在雙抗上不住咳嗽,脖子還是很疼。
“你就是解開燦兒封印的人?”
薄荷說:“你猜到了?”
“是的,我剛纔看到你的耳朵纔想到。你以前一定經常戴梅花耳釘,耳朵上留下了梅花的痕跡。”
薄荷摸一下自己的耳垂,說:“也許,不過我看不到啊。”
“那個梅花耳釘是師父送給我的,是避邪的寶物呢!你把它按到那麼骯髒的骨頭上,就是拿回來也不能再戴了。”她惋惜道。
“你師父是誰?”我其實已經隱約猜到了,“阿炯嗎?”
薄荷不置可否,只是繼續說:“師父讓我來幫你消滅那個洛林,不過我看不用了,你很懂得保護自己嘛。不過你怎麼知道耳釘是避邪的聖物呢?”
看着我的表情,她張大嘴巴道:“你……蒙的嗎?”
不談這個了,林傑在哪裡?洛林的骨頭不見了,莫非……我一把拉住薄荷道:“不好了,你跟我上去!”
她來不及抗議,就被我拽到了306。
門鎖着,林傑不在。
他到哪裡去了?說好上來取道具的。“知不知道林傑在哪裡?”大概是被我的表情嚇到,薄荷一言不發。算了,倒底是個女孩子,就算是阿炯的徒弟,我也不能拿她怎樣。
林傑這笨蛋,我忽然想到一個地方,撒腿就跑。
實驗樓底下,堆放煤渣的地方。
小於是在這裡死的,洛林也是從這裡開始墮落爲鬼魂。如果那個洛林老師跟以前的洛林有關的話,他應該還到這裡來。
我等了一會兒,天開始黑了。
“林傑!你在嗎?”
沒有他的聲音,不過地上有個黝黑的東西站起來。
“沒想到你自己來找死了。”
我瞪大眼睛想看的清楚一點,不過那沒有用:“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洛林。”
“洛林?使用鬼咒殺害小於的洛林嗎?”
“是、又不是。”
那個黑影朝我這邊動了動,可以看出那個洛林老師的輪廓,得意的抱着雙臂:“以前那個洛林已經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復仇的天使!”
我問:“爲什麼要找我們復仇?”
“你難道忘了?如果沒有你們搗亂,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死了。”
“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吧,你倒底有沒有毛病啊?”
洛林道:“不,我覺得如果沒有你們,我什麼都不知道,會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的,那時候,我認爲那個假的洛林就是我的一切,他怎麼樣都好,因爲都是我乾的。你們卻橫插一腳,非要告訴我真相,非要提醒我被人耍了,你們有沒有想到我的心情?後來你們誰也沒注意我,我就回到這裡來,想着……我跟小於一樣,成了無家可歸不能投胎的鬼魂,你們把我害得多麼慘啊!”
我都不知道跟他說什麼好了。
“後來,也許是天助我,那六個被我做成鬼奴的人雖然走了,卻留下了怨念,你們雖然不管我,心裡還是恨着我,這倒給了我能量,讓我可以變強大,我跟這裡的煤渣聯合在一起,又有了新的肢體和麪貌,雖然是以前的洛林變化成的,但是有了不同的組成部分。我比以前強大了,什麼都不怕了,可以找你們報復了!”
這就是仇恨的緣由?那傢伙跟煤渣化在一起,怪不得總能變成影子纏着我。
因爲我們對他的怨恨,他纔有能力報復嗎?
我想到了什麼,忽然笑了。
“我不恨你了。”
洛林奇怪道:“什麼?”
我說:“如果我們都不恨你,你是不是就沒有力量了呢?”
洛林明白了我的意思,大笑起來:“不恨?你嘴上說的可以,心裡真的做的到嗎?就算你想不恨我,管得了自己的內心嗎?人啊,永遠是喜歡自己騙自己的動物。”
我哭笑不得:“老師,你難道不是嗎?因爲我和林傑打斷了你自己騙自己的生活而憎恨我們!”
洛林被我說得一愣,啞口無言。
“憎恨,我不覺得有錯,關鍵是得搞清楚真正該恨什麼!”
洛林搖頭,又點頭,身體一點一點崩散起來。“我不要……我要報復……我要報復啊!”
從他的身體裡飄出一個白色的影子,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樣子,是洛林,以前的洛林!他說:“你說的對,我的確忘了自己該恨什麼,我真正恨的是我自己啊。我不恨你們,我只是一直在找藉口。我是一個失敗的靈魂!”
“現在明白了還不算晚!”我安慰道,心想在你還沒殺了我們之前都不算晚。
洛林道:“我知道,我要走了,還剩下這些怨念,不過你放心,沒有我它們不能組成一個鬼。”他飄向空中的時候,煤渣一樣醜陋的洛林老師一下子散開了,像很多垃圾的結局一樣,攤在地上。
“林傑在哪裡?”我想起來,高喊一聲。
洛林沒有回答就不見了。
不過我看他平和的樣子,感覺林傑不該有危險的。
結局
林傑的寢室,大敞着門,薄荷和林傑對坐着吃冰棍。
“你回來了?”薄荷看見我,歡叫一聲:“我就知道你沒有事!”我不理她,直奔林傑那小:“你小子幹什麼去了?”
“本來想上來拿道具,結果肚子疼,看來是吃壞了肚子……”他一臉陪笑:“……去了廁所,你沒事吧?”
我嘆口氣坐下,眼前全是煤渣變成的洛林崩散的樣子。這種事情也許以後還會有很多吧?
可惜那兩個人並不知道我在擔憂什麼。薄荷彷彿從來不曾欺騙我們一樣大搖大擺的揮舞着冰棍棍:“吃完了,再去買!”
林傑像鬥雞一樣大叫:“不成,你都吃了三根了!”
“你啊,請我吃這麼便宜的冰棍,三根還算多啊?”
……
“煤渣變成的鬼。”林傑一甩頭髮,“真是丟臉,竟然被這種鬼耍的團團轉。還有那個薄荷,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做魔鬼阿炯的徒弟!”
我說:“看來用假屍體嚇唬我的就是她了,不容易對付的女人啊,好像一會兒有腦子一會兒又沒有腦子似的。”
林傑點頭表示贊同,我又說:“有件事我得確認一下,洛林的靈魂走了,真的就不會再有用怨念和煤渣組成的鬼老師了嗎?”
林傑道:“客觀上講,只要這世界上還有人在怨恨,那麼那種鬼是不會徹底消失的。”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至少這一個是沒有了。”林傑看我繃着臉,又說:“對了,你們下節有課是吧?”
我看一眼手錶,完了,又遲到!慌忙收拾一下出了自習室。這節還是新開的那門課,大教室裡鬧哄哄幾乎坐滿,我進去隨便找個座位坐下,剛好聽見新來的老師的自我介紹。
“同學們,我叫洛林,第一次見面,請多關照。”
講臺後面,他裂着嘴,露出大黃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