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井等人也沒有去追龐絲露,因爲他們知道龐絲露每天都是乘坐人力車去上班的,而在老虎橋監獄裡已經有三名女特務在盯梢,這三名女特務表面上只盯着郭瑤瑤一人,但是,這三名女特務實際上也在盯着龐絲露、林琳、何瀟瀟。
龜井的任務就是盯着龐絲露的家人,防止龐家人出逃。
同時,龜井也派人盯着林琳和何瀟瀟的家人。
……
李翰用人力車拉着龐絲露跑了幾條小巷,又繞了幾圈,不時的停下車來,佯裝用破毛巾擦汗,左看右看,前看後看,謹慎偵察,確認身後無人盯梢之後,便將人力車停在自己的轎車附近,又將那輛人力車還給那個人力車伕。
那個人力車伕將租金還給李翰,李翰也掏出十元法幣付租金,將十元法幣給人力車伕,那車伕激動地拉車而去。
李翰東瞅西瞧,側身看看,回身看看,確認無人盯梢之後,便領着龐絲露鑽進自己的轎車裡。
上車之後,他立即鎖死車門,駕車緩緩行駛。
龐絲露這纔敢出聲。
她緊張地問:“那我怎麼辦?我還能去上班嗎?快要出事了,你怎麼不給我一個答案?這輩子,你養我嗎?”李翰掏出三千元法幣,側身遞與龐絲露說:“你暫時繼續上班,今天或明天找機會到別人的辦公室,打電話到你弟弟上班的那個煤球廠,通知他不要作聲,通知他暗中聯繫你的大哥,儘快想法轉移你的父母和妹妹。比如,讓你母親裝病,然後急送仁濟醫院治療。今天晚上十二點以前,我會幹掉那些到仁濟醫院盯梢的日軍特務,把你母親接出來,把你家裡人一起接到一個隱秘地點,再想法把你們家裡人送出城外去,乘船到上海,我會在上海法租界給你們家裡找好商鋪和住處,經營點什麼生意。所有的成本費用,我來出。放心吧,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也會照顧好你家裡人一輩子。”
龐絲露激動地問:“嗯!那你我是不是也到上海去?”
李翰搖了搖頭說:“不,你我留在金陵,你陪我工作和生活。幫我一起營救老虎橋監獄裡的那些戰俘。其實,你也已經猜到了我的意圖。但是,從今天早上敵特的布控來看,敵諜也可能獲悉了我們的意圖,你到了老虎橋監獄正常上班,有什麼情況,你要到別人的辦公室給我家裡打電話,我這幾天不上班,記得要說暗語,比如新茶發黴,我就知道那些戰俘被嚴密監控了。比如說新茶因爲發黴倒掉了,我就知道有些戰俘被處死了。比如說茶水不乾淨,喝了會拉肚子,就說明郭瑤瑤有異常情況。”
“好!我得上班了,我們晚上仁濟醫院裡見。”龐絲露擡起手腕看看時間,將那疊錢放進皮包裡,拋下一句話。
李翰將轎車停在路邊,龐絲露便推門下車,找一輛人力車,乘車前往老虎橋監獄上班。李翰駕車來到“真知書店”附近的早餐檔,要了幾份特色點心,坐在路邊的小餐桌上,眼前浮現了山田櫻子俏麗的倩影,感慨萬千,也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有沒有在臺兒莊戰場上負傷?有沒有……?
唉,不敢想象。
……
他略有些傷感地吃過早餐,駕車回鼎新橋街123號大別墅裡睡覺。
午飯時間,龐絲露打來電話,把他吵醒了。
她在電話裡低聲說:“那些茶水真的不乾淨,還夾了三片柳葉,喝了就會拉肚子。”
李翰趕緊說:“麻煩你看看那些新茶會不會發黴?”龐絲露“嗯”了一聲,便放下電話。
李翰心裡明白,郭瑤瑤出現了異常情況,也證實了郭瑤瑤已經回老虎橋監獄上班了。三片柳葉,說明至少有三名日軍特務在監視着郭瑤瑤,也監視着龐絲露,也許還監視着盧愛權、林琳、何瀟瀟。老虎橋監獄裡的幾名美女獄警,均會使槍,也會些武功,也許面對某些敵手,她們的武功還不賴。
李翰想將這四名女獄警收攬在自己的麾下,成爲他的鬼見愁別動總隊麾下的紅玫瑰特戰隊的隊員。
他熟悉歷史,知道將來自己必定會與軍統分道揚鑣的。
自己也只有加入紅黨,纔有前途和未來。
所以,自己必須掌握一支富有戰鬥力的武裝,不然,將來拿什麼作爲見面禮去加入劉文林的隊伍?
自己將來又依靠什麼,與小鬼子打硬仗?
畢竟在南方,1941年後,紅方纔出現最大的困難。
那時,小鬼子開始大規模清鄉。
明年,也就是1939年,汪僞的76號特工總部成立,並極其兇殘的屠殺軍統和紅方地下人員。
嗯,無論如何,自己在小鬼子的領事館也要撐到1939年吧。
……
今天早上,李翰和龐絲露分別時說的那句話“比如說茶水不乾淨,喝了會拉肚子,就說明郭瑤瑤有異常情況。”其實,他也是想通過龐絲露來獲悉郭瑤瑤現在何處?郭瑤瑤真的逃出了金陵了嗎?她會不會又回老虎橋監獄上班?她那麼貪財,光憑自己給她一輛轎車,她就會離開金陵?
但是,他也不便與龐絲露明說一些事情。
他現在和龐絲露的關係還沒到達生死與共的份上。
但是,總體而言,龐絲露的人品遠勝於郭瑤瑤,身體條件也優於郭瑤瑤。無論是納她爲妾,還是攬她於麾下,皆好於郭瑤瑤。四名女獄警,自己也不可能全收了。她們性格各異,出身背景也不一樣,未必全部會跟自己走。
現在,他通過龐絲露的彙報,套取了郭瑤瑤的信息。這也讓敏銳的李翰捕捉到了日軍特務機關的策略的變化。他也得隨機應變,適時調整營救戰俘的方案,適時的調整破壞小鬼子探寶和挖寶的戰役方案。
於是,李翰翻身起牀,穿着睡袍,走上樓頂,趴在天台小圍牆護欄上,舉着望遠鏡,偵察周邊環境,發現了徐又遠和阪本次郎這兩個單目失明者,帶着一些特務,在別墅外圍走來走去。不遠處的一輛轎車上,還坐着山田亦男。
他放下望遠鏡,躬着身子,離開天台,走下樓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盛水燒水,清洗茶具,心裡也在思忖:現在,這個世上,最恨的人,不是酒井久香,也不是龜川,而是山田亦男和徐又遠。阪本次郎只是一個蹩腳特務,他是跟班的。而徐又遠是爲了立功。山田亦男則是因爲其妹山田櫻子與自己的關係而恨自己。
看來,當務之急,是要幹掉徐又遠。
至於山田亦男,他是山田櫻子的兄長,不能殺了他,但是,可以將他擊殘,令他無法往後與我作對。現在,只要我不開車,我也一樣可以出去,而他們會不會在我出去之後,進來搜查什麼?或是在我家裡安裝竊聽器?
李翰思忖至此,便拆開電話機、翻轉沙發、打開天花板等等來查看,均沒發現竊聽器。他想想自己曾幾天沒回家,圍牆上有電網,別人要潛進來,除非硬從大鐵門那裡闖進來,否則,翻牆而入是不可能的,因爲有那些電網。但是,如果敵諜剪斷這周邊的電線,特務便可以翻牆進來。
這個諜戰工作真如謝秋琪思忖的那樣,費神費力,很不討好,隨時都會有性命危險。
於是,李翰又坐下來,泡了一壺茶,倒了一杯茶,品味了西湖龍井的清香,潤潤喉,起身去主臥室的地下密室查看了一下,然後又去洗手間洗漱更衣,又從皮包裡取出一些手雷,用小繩子串聯起來,在家裡佈置機關,一旦小鬼子特務進來,就炸死他們並將這棟樓也炸燬。
反正事態到了這個份上,無非就是哪一天捅破一層窗紗的問題。他部署好這一切,便拎包出門,打開後門,又轉身駕車從後門出來,再停車下車,然後鎖好後門。
這一切,被監視他的日軍特務和僞警注意到了。
李翰也不在乎,反正家裡的財產已經被朱莉文和譚玲玲全部轉移了。炸燬這棟房子,至少能拉上二十名日軍特務墊背,也值!他駕車滿大街的晃悠,不時的透過後視鏡和倒車鏡,看到了後面盯梢的車輛。他哪裡也不去,就這樣駕車轉悠着,轉了一個下午,幾乎把金陵轉了一個遍。
氣得山田亦男下令日軍特務不要再跟蹤他。
因爲盯梢李翰是山田亦男私下的決定。
但是,他使用這些車輛,是需要油耗的,怎麼報賬?
會不會觸怒酒井久香?
山田亦男還暗戀着酒井久香吶!
他今天沒聽酒井久香的命令,擅自調動日軍特務和僞警監視李翰,萬一惹怒了酒井久香呢?他也是一陣頭疼。
……
李翰通過滿城轉悠,擺脫了身後的盯梢,便駕車來到了紙莊巷,在花園公寓租了一套公寓,就在一樓,帶傢俱,拎包入住便行。
他化名簽了一紙合約,付了租金,拿到了鑰匙。然後,他駕車來到一品軒小酒樓,向掌櫃的要了二樓的一間雅間,點了幾個菜,支開掌櫃的,便在櫃檯前,抓起電話,致電朱莉文,稱家裡的茶葉發黴了,就掛上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