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喊你們下來就是商議這件事的。”
“你們看看咱們幾個到底要怎麼走比較合適?”
那一桌的幾個人湊到一處,低頭商議起來。
海國的護衛聽清楚那一桌的對話內容,當下神色就變了。
雖然整個對話中並未提到他們最關注的點,然而話語間流露出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護衛比劃了一個手勢。
細聽了片刻,知道眼下那一桌人在商討的都是些路上的細節。
他站起身看向兩名同伴道:“咱們先回去。”
三個人悄悄地從客棧大堂離開了,一路往小樓的方向走去。
遠遠瞧見樓上的燈光還亮着,天放還沒有睡。
護衛對着兩名同伴道:“避不開得走這一趟,主上那邊得去說說。”
......“剛纔他們說話的時候提到,碰面的地點還是在鎮中心一帶。”
“看起來明日應該還會派人去酒樓守着的。”
護衛走在客棧的院子裡,聽言放慢了腳步看向另外兩名同伴道:“那會兒咱們經過鎮中都曾經看到過,那邊是小鎮最熱鬧的地方,底下經過的人衆多。”
“是,的確可以肯定那家酒樓是這個鎮上各種消息匯聚擴散的地點。”
他們幾人意見接近。
同伴跟他對視後道:“不過聽他們提到鎮北一帶,明日咱們會更省力些,盯緊那一片的動靜就可以。”
“別的地方呢?”同伴低聲問道,“咱們要不要繼續查找,悄悄進行?”
“這......得問問主上的意思。”
......其實他們一行人到達鎮上就早有準備,天放帶着他們大致摸清了此地的範圍,也曉得鎮中一帶的情況。
加上他們選擇住的地點的時候,特意在鎮上找了一處最合適的客棧住下來。
正因爲這裡是鎮上最大的一家客棧,也算是消息匯聚的地點。
眼下各路消息都到了,甚至還有關於先鋒營動向的訊息......這次要讓天放決定接下來的安排。
“我有一點沒弄明白,他們派人接着在酒樓守候,算是放了個煙幕彈。”
護衛話鋒一轉道:“可是那位追蹤而來的姑娘就有那麼好騙?”
護衛帶着幾分玩笑的語氣道:“說不定人家早就看出貓膩了呢!”
同伴搖頭道:“能從肅州一路追蹤到了這裡的,那是下了大決心,就算在鎮上沒等到正主兒,肯定會繼續尋找。”
“你跟我看法一致,我覺得他們想得太簡單了!”
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到小院的門口。
樹叢後晃過的身影,應該是客棧夜裡巡查的護院。
三人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視線都沒朝樹叢那邊刻意掃過,接着他們往小樓的方向快步走去。
護衛心道等會兒見到天放,需得將兩件重要的事情悉數彙報一遍。
其一,是暗中行動先行徵集先鋒營人手,明日可能會送出城的消息。
其二,便是他們一直都在關注的這幫人,目前的確找到了他們的小主人,還打算設個幌子偷偷離開小鎮的事。
這兩件事都很要緊,耽誤不得!
算起來,眼下距離天亮的時間越來越短。
等在小樓見過自家主上,商議一下行程安排,基本上距離他們安排行動的時間就差不多了。
......寒風料峭,東邊漸漸亮起來。
小鎮客棧的大堂幾乎是亮了整晚的燈火。
這會兒倒是有客人從樓上陸續下來,經過大堂外隨意地朝裡張望一眼。
宇文家的護衛兵分幾路,有悄悄去往鎮北的,也有趕往鎮中酒樓繼續昨兒商議好的行動步驟的。
他們趕在大批客人從客棧出發前,抓緊出門了。
幸好經過的地方,除了陌生的住店客人之外,並沒有瞧見花家那幾個人的行蹤。
......天放靠在椅背上小睡了片刻。
這會兒睜開眼睛,他示意屋內的另兩名護衛道:“跟着我去鎮北!”
他手底下的四名護衛,有倆人已經趕在後半夜出門,餘下的兩名護衛今兒是打算一直跟在天放的身邊去辦事了。
......花家小姐雖然只睡了兩個時辰,可是這會兒神清氣爽,多日的悶氣感覺一掃而空。
她站在窗邊朝外眺望,看着天色很不錯,不由得轉頭看向屋子角落站着等候的丫鬟道:“今兒你陪着我,我想去鎮上走走。”
“小姐,不太方便啊,外頭什麼人都有,聽說鎮上亂得很。”
丫鬟神色猶豫,低聲勸說着,希望自家小姐能放棄這個念頭。
“北地快要開戰了。”
後者聽言不以爲然的道:“都已經到這裡了,還擔心什麼亂不亂的。”
她盯着丫鬟看了一眼道:“你若實在不放心,不妨想想辦法。”
花家小姐視線掃過前方的院落,忽然間瞧見有人從一側穿過小徑走了過去。
那人正巧經過她的窗正對的空地,看清楚了穿着一身女裝,但是頭上多了頂帽子。
說起這帽子的式樣,花家小姐在肅州城也曾經見到過,似乎這裡的更加輕盈一些。
“你過來看看,她頭上戴着的帽子。”
花家小姐伸手示意丫鬟上前,來到窗邊看那個走過的女孩子。
丫鬟一看之下忍不住道:“呀,跟咱們在肅州城瞧見的很像。”
經過的女孩子應該也是臨時住在客棧裡的人,恐怕是打算出門上街去的。
花家小姐思量後,視線轉向丫鬟吩咐道:“你去附近街上看看,有沒有這個樣式的帽子,買一頂回來我戴上就行。”
遮擋臉容,外出行走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丫鬟連忙點頭道:“好,奴婢這就去,您在這裡等一等。”
丫鬟走出門外,撞見了腳步匆忙回來的花家護衛,倆人對視了一眼。
她上前壓低了聲音問:“事情都辦妥了?小姐這會兒看着挺和氣,你趕緊去說一聲。”
護衛點頭回應,沒有多說話,上前敲門後走了進去。
丫鬟沿着客棧的樓梯走下樓,經過大堂朝裡看了一眼。
她腳步在門口一帶停頓,轉頭換了個方向,往客棧的另一側偏門走了。
昨兒馬車過來的時候,她留心看了一下。
當時瞧見似乎那一帶分佈了更多店鋪,丫鬟決定走去看看有沒有自家小姐想要的帽子。
話說這是肅州城中常見的樣式,想不到到了小鎮也是一樣。
街上除了異族人比較沒有顧忌之外,似乎出門行走的女孩中有不少人都會戴上這個的。
......客棧樓上的房間內,花家護衛站在一側低着頭。
“事情都辦妥了?”
護衛擡起頭飛快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隨後壓低了聲音道:“都辦妥了。”
“沒費什麼力氣,天不亮已經隨馬車出去了,”護衛頓了頓,接續道,“估計這會兒都走出挺遠了。”
花家小姐退回桌邊,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袋子視線轉向窗外道:“剩下的銀子你去給了,事情辦成功了要多謝他們助力。”
護衛眼神複雜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接着收回了視線道:“是,這就去。”
“對了,昨晚在客棧有沒有驚動其他人?”
“這......”
護衛語氣吞吞吐吐地道:“倒是有一個。”
花家小姐皺眉問:“什麼人?”
護衛看着她解釋道:“是在客棧做事的,我們將他敲暈了。”
“客棧昨晚值守只有他一個,那邊住的客人不多。”
花家小姐再次追問道:“確定沒有驚動另外的人?”
“嗯,很確定,沒有!”護衛語氣十分肯定的道。
“那就好!”
......客棧的小夥計迷迷糊糊地醒來,他躺在門口那間屋子的牀上,連衣裳都沒脫。
他是被凍醒的,屋內的炭盆滅了沒有及時添加,屋子裡冷得徹骨。
小夥計動一動手腳頓時覺得渾身有點不得勁。
他清醒了一會兒,忽然間眼神一變。
記得昨晚他走到客棧的樓梯附近忽然間感覺到一記大力敲打在了後頸處,接着便失去了知覺。
什麼情況?難道是昨晚客棧遭賊了?
他衝出屋子的時候,東邊只隱約亮了一點點,時辰尚早。
小夥計看着周遭一切安好,似乎壓根沒有留下任何狼狽的景象。
他記得最後走的位置就是在客棧的樓梯附近,立即朝那邊奔了過去。
然而整個院子,甚至是整座小樓都是靜悄悄的,還是他一個人。
擡眼望去樓上,倒是有幾個房間燈火亮了,大約是早起的客人。
太奇怪了!
小夥計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拔腿就往後院那間屋子跑去。
爐火已經熄滅了,屋子裡跟外頭一樣的冷。
小夥計打量地上,竈臺上,發現做好的點心還放在竈臺邊,就是那位半夜打算做吃食給同伴的客人的手藝。
小夥計記起來,那人不是說要熬藥麼?
夜裡特意來找過他的,還說清楚了緣由,那位客人說是帶去北地的路上用的,對了,他們昨晚就爲了打水的事情說過話。
那會兒院子裡的井水都結冰了,所以要用到之前打上來的水。
小夥計原先打算在客棧裡再巡視一圈後,順帶將水給他送來,沒想到走到樓梯附近就被敲暈了。
可是地上壓根沒留下什麼痕跡,難道是夜裡的賊將自己敲暈後重新送到門口的那間屋子裡的?
那麼,熬藥的客人去哪裡了?
看看廚房間,也沒留下什麼痕跡,整件事爲什麼顯得如此詭異呢?
小夥計站在廚房間門口,眼神呆呆的望向樓上,腦中實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因果關係。
他站定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客棧臨巷子的那扇門邊。
他看清楚門是被虛掩上的,意味着昨兒後半夜確實曾經有人進出過客棧。
......“你有沒有見到跟我一同來的那個人?”
小夥計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他一直都在盯着廚房裡的爐子看,看爐火慢慢旺起來,猛然間響起的聲音將他嚇了一跳。
小夥計誠惶誠恐的站起身,轉頭看向身後的那位客人。
此刻,出現在他身後的少年身姿挺拔,臉色冷漠。
此刻他負手站着,眯眼看了一眼小夥計,語氣淡淡的道:“跟我一同到鎮上來的那個人不在房內,你有沒有見過他?”
少年心中嘀咕,小菱那個傢伙天不亮居然就沒了影蹤,難不成是上街去找吃的?
他打算先問問客棧做事的小夥計,沒準人家瞧見了小菱的行蹤。
“見,啊,沒見過......”
小夥計一下子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夜裡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沒有一個定論,這會兒貿然回答會不會......
少年原先只是隨意地問了一聲,卻沒想到客棧做事的人居然會是這個反應。
他頓時心生不悅,靠近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到底見沒見過,你這是什麼回答!”
小夥計對上他的眼神,情不自禁朝身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的道:“也就昨晚見過一次的,後來沒瞧見......”
少年逼近他身前,微微俯低了身子,語氣淡漠的道:“哦,是麼?”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沒跟我說實話呢?!”
......少年盯着小夥計,面色冷淡依舊,語氣倒是稍稍和緩了幾分:“你將事情經過仔細地說一遍。”
“昨兒我是見過跟您一同來的那位客人啊,可是半夜的時候他從樓上下來找我,說是要借用咱們這裡的廚房弄點吃的,還說......還說是給您的。”
少年微微一怔,接着視線再次盯上小夥計問:“他真這麼說?”
“嗯,借用了咱們這裡,做了點吃的,這不,還在竈上擱着呢!”
小夥計話音剛落,少年已經走近一步,靠近了竈臺看清楚。
盤中放着的是點心,一個一個做得十分小巧,看着的確是小菱那傢伙的手藝。
少年並沒忘記,一路上那傢伙幾次顯露過身手的,而且鎮上也沒有同樣種類的點心,至少他沒有見到過。
“後來,他人呢?”少年沉聲問道。
“您問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剛纔聽您說他不在,我這麼一回想,覺得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