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扯掉臉上覆蓋的掩飾,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在先鋒營訓練營地的時候,他跟着那一批人出現的時候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從到了宅院開始,我又幾次回想起這人的神秘行蹤。
他出現得很奇怪,離開的時候也讓我們意想不到。
一到北地鎮,他就跟我們兵分兩路,各自行動了。
彼時我跟陳響忙着要帶人去找合適的地方醫治,他卻不曉得去做什麼任務。
然而最關鍵的一點,眼下我所處的位置正是女帝臨時居住的宅院。
我看到此人一身黑衣在夜色中出沒,自然一下子會想起之前的對話。
連同陳響在內,我們都曾經跟他交談過的。
沿途坐着馬車行進,尚且沒到北地鎮的時候就對他的身份有過猜測。
陳響對他的好奇絲毫不亞於我。
只不過時間有限,何況還有任務要做,我跟他都沒有找到正確的答案。
一切都僅僅是我們的猜測而已。
我定了定神,看向樹下站着的人皺了皺眉。
他就如同當初出現的時候那樣,整個人有種淡定的氣質,我相信哪怕遇上緊急情況,這人也不會露出驚慌失措的神情。
他看着肯定是受過專門訓練的那種人......尤其是他身上穿着的那套衣裳在黑夜裡......簡直可以隱匿不見。
我思量着若真是要在宅院內行走,我還真的離不開同樣的裝扮。
最好想法子外出一趟,呃......我想在成衣店肯定是找不到,我得另想法子取得。
不知不覺間,我又走神了。
稍後,我收回思緒,望着他問道:“喂,你怎麼來了?”
話一出口,我又覺得自己問得多餘。
他是女帝的暗衛,出現在她居住的地方,有什麼可質疑的?
我思慮幾秒鐘後,想着此人忽然間出現在林中,代表他住的地方距離這裡應該不遠。
我腦中飛快地轉過念頭,於是看向他又問道:“這麼說......你也住在宅子裡?”
莫非......在進到北地鎮的時候,他撇下馬車獨自進了鎮,其實是先到了宅院的?
他肯定猜到等我們到了鎮上,不會帶着昏迷的工匠去往宅院的,這個責任也不能讓韓將軍背啊!
宅院需要的是工匠師傅,不是病人,因此......一定會想辦法先救治他。
或許還猜到我們先停留的地點會是鎮上的藥鋪呢!
我的兩個問題,他都沒有回答。
他站在樹下,只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我。
他反覆看過後問道:“你現在是......已經住進來了?”
他問話的語氣完全是一副宅院內久居,主人般的語氣。
我下意識地指了指不遠處的小院道:“我住在那邊了,能看到的,就是那邊的小院子。”
我轉頭看向他道:“你跟我們一起從先鋒營訓練地的山裡出來的,你也看到陳響送我們來的啊!”
“我被留下是幫着工匠師傅做事的,就是你看到過的那位?你還出手幫忙了的。”
他出手幫過萬師傅,那會兒跟我一起救治的,還能不清楚麼?!
他盯着我又問:“在營地裡昏迷不醒......送到鎮上來的那個人?他的餘毒解了?”
我點頭笑道:“是啊,我救醒了他,現在他可是好好的。”
我望着他嘴角輕輕扯了扯,帶了點漫不經心的語氣道:“至於你提到的......餘毒的話......需要再服點湯藥,我在鎮上藥鋪抓了藥帶到這裡的。”
他看着我,眼神稍稍變化了一下。
隨後他望着我道:“你醫術還不錯啊!”
“那是師傅醫術了得的緣故,我學的只是皮毛。”
他問我:“宅院裡的人知道這件事麼?”
“不知道,就是萬師傅還有另一名跟我們一起進來的新兵知道了。”
見到他眼神一變,我望着他解釋道:“這件事是沒辦法,既然救治那個人還需要服用湯藥......那就一定得熬製。”
我低頭道:“到時候住在同一個小院裡的,肯定避免不了會看到我操作的。”
想起阿榮,因爲有了武大夫跟南華鎮那層關係,我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
“不過那人跟我有點......淵源,所以不會輕易說出去的。”
我視線一轉,朝着遠處看了看,沒有人經過。
除開之前的袁秀還有她爺爺之外,宅院裡的晚上很安靜。
不平靜的區域肯定也有,卻不會是在如此偏僻的位置。
我知道宅院內一定有夜裡巡視的守衛,但是他們行走的路線都是有規律的。
眼下所在的偏僻位置,屬於哪怕宅院裡的守衛都不會到達的區域,應該不用擔心忽然間有人出現。
我說過,眼前這個傢伙完全是個例外!
沒人曉得他下一刻會在哪裡出現。
我早就知道這一點了。
我看向他語氣一轉道:“分派的院子一共有三個人住着。”
他看向我,眼神帶着一絲疑問。
“嗯......除開你看到的那個,他姓萬,我喊他萬師傅。”
我停頓了一下後繼續道:“還有一人是從北地一線軍營過來的,留下來也幫他做事。”
“不過今晚跟我同住的另外兩個人都不在院子裡。”
“同住?”
他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有點不太贊同的眼神。
他盯着我道:“那院子雖然小,但是院子裡屋子應該不止一間。”
“等那幾個人回來的話,你可以換個地方住。”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沒懂他說出這句話的意思。
......稍待片刻後,他搖搖頭看着我道:“我還有事要辦,不過這幾日我都會回來的。”
他望着我,強調了一句:“你在宅院裡要是碰上麻煩事了,可以等晚上來找我。”
“你不要跟人起衝突,我會幫你解決。”
我心中吐槽,這話說得真是......
我轉念又一想,即便是他願意出手幫忙,有護着我的意思,問題在於他說得輕巧,我要怎麼找他呢?
這個人連行蹤都弄不清楚的,簡直來無影去無蹤。
像是猜到了我心中的顧慮,稍後,他靠近了我一步。
他站定,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給我道:“白天我肯定不在,但是晚上會回來宅院。”
我沒有伸手去接,疑惑地望着他問道:“你白天都得出去做任務啊,不用替她護衛的麼?”
我說完後,猛然間想到,要說偷襲的話,女帝留在宅子裡,白天肯定是安全的。
暗衛大約都是在夜間比較上心些吧!所以他才說了晚上回來的。
他沒有跟我解釋,執意將東西遞過來道:“你要是有事找我,等到了入夜後來林子裡,到時候只需要在林子裡吹響它,我在的話一定會來的。”
我低頭接過,放在掌心幾分好奇地看着。
那是一枚看上去很精巧的東西,像是一枚小巧的樂器,類似短笛之類的。
裡頭被挖空了,上頭還有幾處小孔,像是用某種堅硬結實的木料製成的。
整個大小不超過一片樹葉。
“這個,能吹響?”
沒想到到一貫撲克臉的這個人,聽到這句問話的時候,忽然間眼角動了動。
因爲蒙着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我能感覺到,此人正在笑。
我看得瞠目結舌,不曉得剛纔說出的那句話有哪裡有趣啊!
不過是爲了確認一下能不能吹響麼?怎麼會引來冰山一樣的傢伙覺得好笑呢?!
他語氣認真地道:“這個......不是我做的,不過做的人說了能吹響,應該是可以的。”
“你爲什麼笑?”
他頓時被嗆到了,大約是沒猜到我會問得這麼直白,一般人很少會這麼直接吧!
他沒有否認,看着我語氣淡淡地道:“做這個東西的人要是聽到你說的這句話,不知道會怎麼想,我是因爲這個笑的。”
他居然還解釋?
我疑惑地望着他問:“你......自己沒試過吹吹?”
他搖搖頭道:“沒有試過。”
我愕然望着他,稍後纔回過神來,他自己都沒試過的,這......能行麼?
這人真是古怪啊,連拿出來的東西都這麼古怪!
我問他:“好吧,就算我能吹響它,宅院裡跟你一樣的暗衛應該有不少啊,你們都有這個聯絡用的東西麼?”
想到這裡,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望着他提高了幾分音量道:“我說......萬一我吹響了它之後引來的人不是你,我要怎麼辦?”
想一想忽然間一堆暗衛齊刷刷出現在我面前的樣子,簡直無語了!
我心道女帝身邊的暗衛肯定不止他一個,但是他表現得始終很友好。
雖然通過幾次打交道,我也覺察到了此人的個性是很冷淡的那種,喜怒哀樂都很少流露出來。
我反正不是第一回碰見個性冷漠的人了,都習慣了。
想想當初碰見的傲嬌少年......他那彆扭的性子,眼前這傢伙跟他相比似乎還好那麼一些呢!
“目前只有我一人。”
他看了我一眼,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地簡潔。
“什麼?”我頓了頓,看向他道:“整個宅院只有你一人是暗衛?你一人?”
女帝是有多自信,不對,換句話說,眼前這人的實力,是不是秒殺其餘人啊!!
我再次打量他,眼神中帶了點崇拜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想,女帝身邊的暗衛至少會有十來個之多,沒想到就憑着他一個人能暗中保女帝安全了。
此人這麼厲害,還願意幫我,我真是......呃,何德何能啊!
那一瞬間,我心情有點複雜,不由得聯想到西蘭皇宮中遭遇的人事。
我深信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猜測這人應該跟我熟悉的人有那麼些淵源吧!
他看了我一眼道:“話說完了,我還有事。”
“你在院子裡走動的時候記得小心些。”
我看着他要走的樣子,連忙出聲叫住他道:“喂,你等等,我還有話要問你。”
“我現在沒空,明晚來問好了,我會來的。”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話的語氣很肯定,完全不像是信口開河的。
算了,他連接頭的方法都告訴我了,怎麼會騙人呢!
我想......他多半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辦,不能耽誤的。
我站在林中,看着那人跟道影子一樣閃過,眨眼不見了影蹤。
......阿秀攙扶着花匠一路回到住的院子裡,花匠堅持要將取回來的那盆花送到暖房而後再回去。
他不去看看自己小心侍弄的花草,就覺得不安心。
特別是今日的事情,算是對他的一種打擊了。
袁秀看着爺爺悶悶不樂的神色,知道這個時候多說無益,乾脆陪着老人去了暖房。
接着燈火,袁秀一進入暖房心情就好了起來,主要是這裡的花草都是她喜歡的。
有些名貴的品種,爺爺壓根不讓她碰,她只能在旁邊看看。
即便是這樣,看着眼前漂亮的花草,對於袁秀來說也是一種享受。
老花匠走到架子前,低頭看着那盆珍貴的蘭花,仔細打量每一個葉片,他盯着看的時候神色格外專注。
袁秀在旁邊靜靜看了片刻,直到爺爺轉身去看別的花草,她才上前笑着道:“爺爺,我今兒在樹林裡掘到了一株花草,種在那邊的盆裡了,爺爺您去看看。”
老花匠跟着她走到一側的另一個架子旁,一眼瞧見盆裡新種下的花草。
“爺爺,說起這個,我還得提到一個人,”袁秀看向花匠,嘴角揚起道,“就是住在那邊小院子新來的工匠師傅啊,叫小林的那個。”
“他怎麼了?”
花匠聽言,轉過頭望着小孫女問道:“他跟這花......有什麼關係?”
“爺爺,”袁秀喊了一聲後,壓低了幾分聲音道,“我在林子裡的時候,他出門正好看見我在樹下挖這個,就走上來察看啊!”
“爺爺,他當時還跟我說了幾句話。”
老花匠眼神閃了閃,看向袁秀語氣中帶着一絲警惕地問道:“阿秀,他跟你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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