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鐵鏈牢牢鎖在兩邊山崖,連接起一方岩漿池上的吊橋。
通道在絕壁兩頭分割成半。
直到安全渡過吊橋,來到另一半的通道,才發覺這段路委實顯得短了點。
相比起之前地下通道動不動就要走上一兩個時辰的長度,這段路只走了短短一刻鐘就到了盡頭。
確切的說,那不叫盡頭。
那是一個阻斷了我們去路的大坑。
眼前大坑的面積可不小,足足有先前的一整間石室那麼大,坑底是圓形的,粗略估計這個深度起碼有十幾米以上。
我只俯身朝裡望一眼,便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歷經了一路上重重機關的艱難險阻,我完全預料不到出現在眼前的這個所謂的秘寶珍藏處居然這麼坑爹!
是的,坑爹,再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了。
因爲那個坑非常的深,重要的是裡面看不到一點東西,只有一層鬆軟的黑土覆蓋在那裡。
難道不是應該有間石室神馬的麼?話說這一路上經過了多少間石室啊?
神獸在心間狂奔,再不濟也該是個寶箱什麼的吧,難道尋寶的故事裡不都是那樣描述的?
前路越是艱險難走,累積的期望值也就越高,在經過出其不意的地洞坍塌,九死一生的岩漿池絕壁尋路,破夯土層踏足流沙機關。
種種伏筆難道就是爲了眼前這麼個一無所有的破坑?
這巨大的心理落差讓我一時間不曉得該做什麼反應,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是上當了?是虹洞崖擒藏巖的故事只是九公主杜撰的玩笑?
還是連九公主也被騙了,其實只是前人開了一個玩笑?
聯想到軒轅靜雅。作爲此次焰國跟湖之國戰事的主帥,不顧千里戰場,居然跑到這裡爲了秘藏而來。
結果意想不到的死在了石室中,甚至死的時候毫無知覺。
她要是此刻還活着。站在這個坑的面前,會不會吐血三升氣絕而亡啊?
這個玩笑開的未免太大了!
我把懷疑的目光投到了九公主的身上,她居然一臉的平靜,再看雲楚,不對,他的神情居然有幾分肅穆。
再觀身邊的藍天放跟陳玉卿。這兩個人的表情也十分的專注。
他們四個人的目光都緊鎖在坑底那層鬆軟的黑土上面,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只好再度把目光投向深坑底,他們看出什麼花樣來了呢?
啊!!剎那間的發現讓我的頭皮都發麻了!
天哪,那坑底哪裡是什麼黑色的土層,那是數不清的蟲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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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數量太多太密,牢牢聚集在了一起,把碩大的坑底都給填滿了。
他們四人因爲功力都超過我,自然目力也遠勝我,定是早已發現了不對勁兒。
我屏住呼吸看着坑底那山樣堆積的黑蟲,只覺得寒氣懾人。那些蟲是死的還是活的?
若說是活的,怎麼一動不動,纔會讓我誤以爲是黑色的土層。
“九公主,“雲楚將語音放輕道,”眼前這些毒蟲莫不是你的前人改動了機關設置,放進來的?“
說話間。雲楚眼神微妙的看着她道:“想不到你母妃跟南嶺苗疆還有牽連。“
我按耐下心頭的驚疑,死死盯着九公主。
直到這一刻,我才從心底升起一股懼意。
我仔細回想着這一路上的行程,沒有中她的招兒吧?
怨不得我這麼害怕,南嶺苗疆實在是一個令人色變的所在。
早在將軍府雲楚教授我課業的時候已經提到這個失傳的族羣。
猶記得那日在將軍府,書案上雲楚的手指鋪展開碩大的一卷卷軸,當時雲楚的目光通掃整個長卷,逐一跟我指點七國的分佈。
就是在那一堂課上,他談及湖之國南部的衆多小國的時候告知我因爲多年紛爭,湖之國的皇室已經出兵剿滅了南部的山匪跟一衆誓死不願投降的小國。
偏偏那一片本該被我無視的地圖角落上。雲楚用紅色的顏料標記出了一處小小的地方。
這個地方被重重高山環抱,雲楚說那一片基本是禁地。
出於人本能的好奇心,我自然對這片得他另眼相看的地方格外關注。
當時雲楚便提到了今天我聽到的這個關於南嶺苗疆的一些軼聞。
當今世上,用毒之最,便是以苗疆首屈一指。
多年來。苗疆人四散江湖各地,有些更是滲透到了七國朝廷中。
唯獨南嶺這一片他們的發源地,幾百年來始終有一支苗疆人駐守在那裡,但是兩百年前,這一整支苗疆人的隊伍幾乎一夜之間消失在片土地上。
留下的只有關於他們用毒跟用巫蠱的傳說。
雲楚告知我,所謂巫蠱其實也是通過毒蟲去控制宿主的。
乍然驚聞九公主居然跟這幫子老毒物有牽連,我後怕的回味着一路上的所有種種,渾身都不得勁,該不會已經弄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在我的身上吧。
聯想到我萬一嗝屁了,身體裡還要爬出堆毒蟲來,我忍不住頭皮發麻泛起一陣噁心。
九公主聞言有些詫異的看着雲楚道:“莫非你也跟苗疆有牽連?“
她困惑的搖搖頭,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
“自然不是,“雲楚否認道,”我只是個喜歡瞭解各地奇聞異事的閒人,你倒不用擔心這個。“
“何況我來問你,也不過是要找出破眼前局面的方法。“雲楚淡淡迴應了一句,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
九公主眼神依舊膠着在雲楚的身上,面前是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她卻又一次分心了。
這已經不是一路上的第一次了。身邊的這個少年人,明明一張臉平淡得好似路人,周身那股氣質卻有着藏不住的炫目逼人,或是在不經意的一顰一笑間。或者只是在一個轉身動動手指的輕微動作間。
好似一輪明月的光華隱藏在了雲中。
總感覺這個人跟藏在霧霾中似的看不清楚,好像平白多了一張……
面具?!
沒來由的,九公主的心頭劈過一道驚雷,她忽視了關鍵的什麼。
雖然在前行的過程中,她有過不止一次的疑問,但是這一次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來得劇烈。
她心中狂跳。突然間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一聲質問,把趴在坑邊看着那堆噁心蟲子的我都嚇了一跳。
回頭看着九公主臉上的表情,我嘀咕了一句道:“你這是抽的什麼風!“
不見雲楚有絲毫反應,表情更是平靜的置若未聞。
過了好一會兒,洞裡安靜的很。
九公主定了定神緩和了語氣拋下心頭那點猜疑道:“你既然瞭解南嶺苗疆的事,自然知道我會用什麼法子去破眼前的局面了。“
話音剛落,我們幾個便齊齊盯住了九公主。
只見她踏前一步,站得離坑更近了些。
九公主擡頭看着雲楚道:“藏寶地就在這個坑裡,只是當年我母妃一族的人顧慮到裡面東西的安全,在三十多年前進來的時候增設了機關。“
這等於是告訴了我們。這一路上的機關原本有些並不是建造之初就存在的。
電光火石間,我想起來了,方纔在結果了軒轅靜雅的那間石室裡,那根佈滿花紋的碩大的石柱。
我觀察那上頭的凹凸花紋的時候,察覺九公主將隨身帶的錐子插入一隻蟲形圖案的蟲眼中。
到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
原本建造的人留下的只是那根石柱內部控制石室一整面牆壁的機關。
然後擁有製毒天賦擅長毒蟲巫蠱的苗疆人。也就是九公主的母妃一族中,有人進到這地底機關內,那人一定是找出了石室的秘密。
不知道那個人最終是否取走了此處坑中的秘藏,唯一能肯定的便是他在舊有的機關上添加了新的障礙。
這關障礙,便是那蟲形圖案的由來,或者我可以理解成作爲對將來能到達這裡的後人的警示。
提醒他們,還有一關毒蟲在這裡等着呢。
按照之前九公主的說辭,看來這道機關唯有了解苗疆用毒秘辛的她才能破去。
這也是她在之前石室自信滿滿取笑我們的原因。
想通了這些前因後果,我下一步就忍不住問道:“九公主,那你現在是打算要破了麼?你預備怎麼對付那些蟲子?“
“要我動手不難。“九公主眼神暗了暗,擡頭看着我們一干人,目光遊離了一番,落在了藍天放的身上。
“你之前跟我承諾的,還作數麼?”九公主表情有些失落又帶着一份不確定。語調聽起來也有些遲疑。
“自然是作數的,”我師兄藍天放點了點頭道,“我跟你承諾的那些我都會做到。”
天放頓了頓道:“當然首先是第一條,我自己若能平安走出這裡,必然帶着你全身而退。”
九公主還是看着他不說話,藍天放追加了一句道:“需要我起誓麼?”
“不必,”九公主的聲音黯啞了幾分道,“我是信你的。”
她擡起頭,目光沉靜如黑幕:“這些毒蟲看似可怕,破解的法子其實也不難,只是我有一個條件,待破去機關之後,我需得第一個進入石室,你們只要答應了這一點,我就馬上動手。”
我跟藍天放對視了一眼,她要先進去?這樣的要求會不會有別的內幕?
我們雙雙把視線投向了雲楚,包括一旁靜聽着九公主說話的陳玉卿。
畢竟,雲楚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這支隊伍的核心。
雲楚看着九公主,嘴角含笑,瞳孔幽深得不見底,他慢悠悠的道:“你確定,可以跟我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