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一隻手伸過來。
緊緊抓住了我,溫暖的,不容抗拒的。
我猝不及防的被他拉了過去。
幾番進退之後,淺淺過了數招。
心思神遊,我專心不起來。
腦海中還記掛着迴廊那一瞬間,他有些蒼白的脣色。
這個時候動手真的可以麼?可以麼?
我心中這麼想,手上越發不給力,幾乎就是個放棄抵抗的狀態了。
耳邊傳來雲楚的低笑聲。
笑歸笑,他可一點兒都沒放水,連貫的動作一氣呵成。
側身避讓,復又制住了我的雙手。
雲楚環住了我,雙手繞過我的肩膀按住我動彈不得,他湊近我,在我耳邊笑道:“你就是這麼用我教的功夫來制敵的?“
制敵?制的哪門子敵?
黑夜掩蓋住我燒得發燙的臉,我心中的怒氣突然之間被激發了出來。
反手抱住他的手臂,我欲擡肘推開他。
這個念頭只是剛起,如同被鉗子鉗住的雙臂抓得更緊,又被再一次制住了!
實力的差距太大,一點兒回攻的餘地都沒有。
我無計可施,只能心中默唸,下一次替他煮湯藥的時候定要擱上滿滿一把黃蓮。
苦死丫的!
“放手。“我低語道。
身體動了動,雲楚的手還牢牢環着我,一點沒有要放鬆的意思。
“夜深了,你不是剛纔還提醒過我麼?“
“還特意來我師兄屋裡提醒的。“
感覺緊貼我的身體前傾了一點。兩個人之間貼合在一起的身體騰出了一些空間。
從善如流,我立馬掙脫了一下,下一秒,他又貼了過來。
“夜深了。”雲楚低聲道,“夜當然已經很深了。”
邊說邊順着我被他環住的胳膊耐心的輕撫起來。
“夜這麼深,我房裡黑燈瞎火的,你跑來……是要做什麼?”
身體再度動了動,他的頭側着從我耳邊蹭過,臉貼了過來。
心神盪漾間,我燒紅的臉龐熱得滾燙,偏偏他又向來是個體溫偏低的人。
一冷一熱緊緊貼在了一起。
條件反射般的,身子顫了顫,剎那間兩個人不約而同往後移了一點。
“我來看看你。方纔在走廊上看你氣色不對。”
難爲這個時候。我居然能鎮定下來了。
這句話說得一點沒磕絆。
他帶着涼意的面龐緊貼着我。耳鬢廝磨,似在慢慢平復喘息。
我一怔,以爲之前心中的料想是真的。轉過頭,踮起了腳尖,額頭輕輕貼上他的。
沒有感覺燒,我鬆了一口氣。
環住我的雙手不知道何時已經移到了腰間。
雲楚握住我的腰輕巧往前一送,姿勢換成了面對面的。
黑夜讓一切感官都比白日裡來得更敏銳。
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聲,整個人被他抱在了懷裡,鼻端縈繞他好聞的氣息。
足以溺斃的溫柔氣息。
我的身體軟了軟,下一秒,他突然俯下了身子。
腦海中還浮現出在將軍府他的那一個吻。
心潮涌動,他溫潤的雙脣輾轉在了我的額頭上。一路逶迤,輕柔劃過我的眉間,我的臉頰。
他擡手託在我腦後,好讓我更輕鬆的擡起頭承接那樣的吻。
空氣中的溫度在慢慢升高。
雲楚突然偏過頭費力的咳嗽了幾聲,剎那間將這危險的氣氛冷卻了下來。
我環住他,手放在他背後輕柔的撫拍起來。
緩過這一陣的窒悶,雲楚低頭,額頭在我的頭上輕輕蹭了蹭。
我不再猶豫,使勁推開他,轉身在牀邊桌上摸到了火石。
黑暗中沉溺的太久,驟然點起的燈火讓兩個人的雙眼都眯了眯。
眼看着他服下了隨身帶的藥,我正要離去,他擡手抓住了我。
……燈火下,我坐在他身邊看完了之前被他塞進袖子裡的那一封信。
信是西南陲那邊寄來的,讓我想不到的是,雲楚居然已經派人到了那裡,並且順利的安置好了先頭接應的宅子。
我望着他,眼中的探究不言而喻:“你是幾時知道我要提前出發去西南陲的。”
“沒有,”雲楚笑道,“我只是覺得有備無患而已。”
“沒想到,又一次猜中了。”
“我跟你見面的時候,可是一點口風都沒有露過。”我低頭沉思道。
雲楚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道:“跟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在一起,不可能想的那麼少。”
“是,你想多了。”我哼了一聲,話說得帶着一絲諷刺。
想想剛纔是誰啊,冷冰冰的敲開我師兄的房門,特意來告訴我夜深了。
那表情,那語氣,倒像是我欠了他幾千兩銀子似的。
心中那麼想,嘴上就不經意的流露出來了:“你想的多,纔來告誡我的吧,跟欠錢追債似的。”
我話音剛落,雲楚的脣邊綻開一絲笑意道:“對啊,你提醒我了,忘記追債呢。“
“你在隆福寺讓我破的財,準備什麼時候歸還。“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那個是你自己捐的,我沒錢不還。”
“那就先欠着。”
雲楚低低一笑道:“等欠得數不清了,再連本帶利一起收回來。”
“你想得美。”
……清晨,我在樓下的馬車邊候着。
雲楚跟天放破天荒的正坐在客棧的大堂裡說話。
先前還想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兩個人居然很一致的將我打發了出來。
這會子。總算是聊完了,雲楚走過來,伸手握了握我的手道:“怎麼不在車上等着,風這麼涼。“
“你也知道啊。知道還把我趕出來。“
藍天放走過來道:“小師妹,我昨晚考慮了一下,有他護送你,我還是先回湖國都城了。“
我覺得有點不妥,但是又說不上來那種古怪的感覺因何而來。
只是,他們兩個人已經商談過了,那這個決定應該是共同作出的。
我點點頭道:“那好,你昨晚沒跟我說,是不是西南陲那裡,你也派人先去安頓好了。“
天放笑道:“這個倒是被你猜中了。不過。你現在應該暫時不需要吧。“
“到了西南陲。你住下之後,我得到消息會派人跟你聯繫的,翠兒會比你們先到一步。到時候你住在他的宅子裡,翠兒還是可以過來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天放跟雲楚交換了一下眼神,氣氛看着還挺和諧。
我轉頭打量他們兩個人,不知道一夕之間轉變的理由是什麼。
但是無論怎麼說,我們三個都是共同經歷過擒蒼巖之變的,也算是夥伴了。
我拋卻心頭的那點疑惑,對着天放道:“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問你。“
“既然一會兒要分道揚鑣了,我就在這裡問問清楚。“
我想了想道:“我在岐北的利通行,查過賬上的銀子。“
“師傅怎麼會有那麼多錢,搞得我都不敢隨意支配了。“
原本以爲數量是在我的一個預期範圍內的。沒想到那個驚人的數字,的確讓我太震撼了。
天放就在我面前,還是師兄,怎麼的都要問問他。
他像是知道我接下來的問題,旋即笑道:“你想問可以支配的額度麼?”
“嗯。”我沒否認。
“全取了都成。”天放目光坦然的看着我道,“師傅他老人家不會說什麼的。”
哇!我幾乎沒叫出來,這會兒聽到肯定的回答,我才正式意識到,我成了個小富婆了,這麼大筆的銀子。
心中盤算着我之前想好的那些用途,在湖心閣閒來無事的時候,我還跟翠兒擬定了一些計劃。
離開岐北的時候,我很謹慎的分兩路走。
另一路就是運的其中一部分銀子,只是我認爲可以支配的部分。
想到現在,整個的支配權都歸我管了,太有成就感了!
……坐在往西南陲去的馬車上,我嘴角帶着笑,喜氣洋洋的俯身撥弄着車上放置的炭火盆。
感受到我的喜悅,不出意外的,某人立即來潑冷水了。
“你這麼高興幹什麼,”雲楚撫了撫額頭,接着恍然道,“是高興馬上能還債了?”
“這麼說,我也該高興啊。”
“你師兄沒告訴你麼,西南陲那幾座城,根本沒有利通行。“
“你要到哪裡去取那一筆鉅款?“
“折回岐北再回來麼?“
“這個你沒想到吧,“我瞟了雲楚一眼道,”我就是預料到這一點,所以分了兩路,其中一路就幫我運了一部分銀子,也在去西南陲的路上呢。“
“先不說銀子的事兒,我原本跟師兄提過,想在小鎮找找那幾個下榻的人,就是追文宗的那一幫人。”
聞絃歌而知雅意,雲楚擡起頭道:“你想出手管岐北失蹤的那幾個女孩子的事?”
“嗯,”我眼光閃閃看着雲楚道,“你消息也快得很,但是我猜你是沒興趣管那些的。”
“所以,到了西南陲之後,我會先了解下情況,看看能不能幫到她們。”
“誰說的,之前沒興趣,現在你要管,我就幫你一把。”
我若有所思的對着雲楚道:“喏,你自己說要幫的啊,可不算我欠的哦。“
“不算你欠的,算……別的。“雲楚側身安靜地看了我片刻,笑着賣了個關子道。
“什麼別的?“我露出詫異的表情,迷惑不解的看着他,怎麼看怎麼都有點兒下套的意思。
他揉揉我的頭髮。
雲楚攬住我的肩膀,低聲笑道:“算婦唱夫隨啊。“
(ps:師兄假扮成翠兒那裡,原本還有個伏筆的,開年事情多,寫到那裡的時候不小心漏了一處,看上去就轉的比較生硬,等過幾天再增補一下。
對整體劇情是沒有影響的,抱歉啊,接下來重點都在西南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