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chuang上,半夢半醒之間,屋外突然傳來動靜。
我猛然清醒,那點將至未至的睡意頓時被趕跑了!
我從chuang邊抓起外衣,飛快的套在身上,立刻就推門出去查看。
心跳得很快,眼見那道黑影在院牆外一閃而過,我便飛身追了上去!
東繞西繞的,似乎那人對地形很不熟悉。
這樣的夜晚,對方到花圃來的意圖我無暇去想。
眼前,先追上那位的蹤跡再說!
蓬萊閣偏門的這一帶,最能隱藏蹤跡的就是不遠處的竹林了。
夜霧縈繞,那一帶人跡罕至。
一前一後的進到林中,有幾隻落單的飛鳥被人影驚到,撲拉着翅膀飛了起來。
影蹤卻在我正前方几丈遠的地方失去了痕跡。
好像是從未到來過!
我站在原地,四顧都只是月光下的竹影,竹影搖曳間,有夜風吹過葉片的聲響。
我凝神細聽,要從那些響動中捕捉到不同的聲音,然而嘗試了一下,很是徒勞,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跟着雲楚的時候,輕功跟醫術是我最下苦功的,耗去的時間最多。
輕功是他要求,醫術是我堅持。
前者可以用來在危機的時刻逃命,後者可以讓我有謀生的本事,當然更重要的原因還是爲了他。
眼下,能在這片林子中隱藏了身形。讓我絲毫察覺不到意動的人,怎麼說功夫都算可以了。
西蘭皇宮對我來說十分的陌生,我絲毫不奇怪這裡會潛藏着很多高手。但是像我這樣的一個初進宮的小宮女,還是分配到花圃這樣的地方來打雜的。
高手的世界,跟我有關麼?
有關麼?
除非有一種可能......
但是我心頭有疑惑,對方既然在我的屋子外製造了動靜,原本憑他現在展示出的身手完全可以是不爲人知的,那就代表他有意要引我出來。
閉上眼睛想了想,心跳得更快了。
一時間。我覺得眼下對着靜謐的竹林說話也是尷尬的,便咳嗽了一聲,就當用來提醒對方您可以現身了!
要引我出來。又躲得不見影子,您這叫什麼事兒啊!
少頃,對面的竹林間傳來了細碎的聲響,像是衣料擦過竹竿發出的聲音。
當那個人影落在我跟前的時候。我心頭泛起一陣失望。
“你有什麼事?”我迅速調整了情緒。不想被他看出我的心情。
我看了疤臉男一眼,對他夜半前來引我追蹤刻意製造出神秘兮兮的舉動很不滿意。
他還沒接話,我忽然想起今日裡在花圃受到的羞辱,那位欠扁的侍童墨言,說話不是一般的過分!
”哎,你都是怎麼跟你的弟兄說的,”我着重強調了“弟兄”兩個字,雖然我也想不通這倆如何能做得成弟兄的。年紀差還不小!
“我一到這裡,就被安排到花圃來了。“
”憑你現在的樣子。難道還想着一進蓬萊閣就去近身服侍國師?“疤臉男低聲道。
”有花圃讓你來就不錯了。“
我皺眉看着他,忽略他的毒舌道:“花圃也好,浣衣局也好,於我都只是呆一段時間的,我不是很在意這個,但是我要怎麼把那個盒子呈給他呢。”
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怎麼都得趁着這機會,當面問問他的。
“你連接頭的暗號都跟我說過了,想得那麼周到,怎麼就不打聽下這邊的情況再決定我呆的地方呢?”
我想到青芷,很有必要跟他說說:“你可知道,這花圃管事是個年輕的女孩子,也是個醋罈子,每日裡都要去蓬萊閣國師處送花,但是前幾日剛有清思殿新到這裡的人一時起了念頭,想代替她去做這件事。”
”到了那邊又失了禮數,引得女帝都震怒了。“
“那位美女,現在浣衣局做着最低等的差事。”
“有你那麼坑人的?”我不滿的道,“我沒本事越過人家去找那位。”
“我想,你的計劃有問題,還是另請高明好了。”
疤臉男一直都在安靜的聽我說,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聽我說了一篇話,停頓的功夫,他忽然問了一句:“你的輕功是誰教的?”
簡直牛頭不對馬嘴,這人說話怎麼那麼跳躍,都沒法把握節奏了,還能不能繼續談了?
可是我要怎麼回答呢?我的心情沉了下去。
我嘆了口氣擡起頭對着他道:“輕功誰教有什麼重要的,難道你要跟我說,我能出來追到你的蹤跡,代表着我輕功不錯?”
“我總不能大着膽子去夜探蓬萊閣。”
“你可以的。”疤臉男垂頭道。
“可以我也不屑做,”我夾帶了幾分怒氣道,“再說,我不認爲我可以啊,那邊肯定佈滿了女帝的手下,我可不想沒完成任務先被當成覬覦人家美色跟隱私的失心瘋給抓了起來。”
”還有,打攪到人家就更不禮貌了。“
我硬邦邦的回答了一句,轉開眼神看着風中搖晃的竹影,月色在千百竿翠竹上鍍了一層銀光。
竹林內有短暫的沉默,好在這片始終沒有第三個不速之客的到來!
“我走的匆忙,你跟做賊似的潛進來,我都沒有將那個盒子帶在身上,”我猜測他來找我的原因,自己給了一個假設,“要不,你跟我回去花圃小院我住的地方一趟。”
“還給你就是了。”
疤臉男盯着我,像是在我臉上發現什麼東西一樣。
他目光專注,但是看得我心裡發毛。
“你什麼意思啊?”我終於忍不住問。“好歹給句話,接下來怎麼做。”
“小菱。”疤臉男突然叫了我一聲,“你要做的事情可有頭緒?”
我腦中思索了一下。理解成他在問我一旦放棄了他給的任務,後續就沒法再幫我的意思。
畢竟,我跟他是有約定的。
”那個啊,“我擺手道,”也不要求你幫我了,我會另想辦法。“
我不喜歡欠人情,再加上是交易的約定。一個換一個!
”當初答應你的時候,我錯估了任務的難度,不對。我是沒想到你跟那個小屁孩,叫墨言的那個書童還是侍童的,關係很不好。“
”他是不知道你要我來的意圖還是知道了故意給挖個坑啊?“
“眼下,我倒是覺得最大的問題是我要怎麼從這裡出去。”
“出去幹什麼?”疤臉男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
“不出去能幹什麼。種花。鬆土,施肥澆水?”
“我又不是真的花匠,我對這些沒有太大興趣。”
疤臉男忽然間笑了,莫名其妙的笑容,我看得更是一頭霧水。
他垂下腦袋,語調聽不出起伏,壓低了聲音道:“我從跟那幫弟兄在一起開始,到經歷一次次的變故。甚至是白令山那樣艱難的任務,期間也看過多少回生離死別......”
他在說什麼?我更加聽不懂了。
這樣的夜。這樣風中的竹林,他是來跟我談人生談心境的?
可是他的講述自有吸引人的地方,我不知不覺就被帶進了那個氛圍中。
“我以爲我這樣的人,已經夠冷漠了,”疤臉男終於擡起頭看着我道,“想不到,還能碰上比我更冷漠的人。”
“小菱,你到這宮中,到底是爲什麼來的,我不知道,但是蓬萊閣這裡,真的沒有你多花些心思,多停留些時日的理由麼?”
一瞬間,我心狂跳,看着他目不轉睛,難道是我無意中透露出了什麼訊息?
我盯着他,他卻不再多言,轉身前對着我道:“先前說的時限兩三日,不過是說說的,我也不會要求你一定要完成,要是你真打算要離開,三日後,我再來找你。”
他的身影轉瞬即逝,消失在了竹林的另一頭,剩我留在原地一時間還緩不過神來。
......雜物間的門被我慢慢推開,從牀底下拿出我帶來的包袱,爲了穩妥起見,除了清思殿那個承裝冊子的外盒,疤臉男還找了另一個盒子套在外頭。
兩個盒子相隔的空間,被他填上了一種類似於現代防震的材料。
這個被保護妥帖的盒子,說重要,當初他給我的時候的確是鄭重其事的!
可是說不重要,夜至花圃,他甚至都沒有主動提及這件事。
我摸不透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思緒亂成了一鍋粥,早上醒來又遲了。
我趴在桌上,正糾纏在惡夢中,忽然門外響起的喊聲喚醒了我!
”小菱丫頭,怎麼還不起來啊?”
我揉揉眼睛,是袁大叔的聲音。
連忙簡單梳理了一下,我推門出去。
袁大叔手上拿着個小籃子,裡面裝着幾樣吃食。
“千萬不能比青芷姑娘起的晚,我是特意來喊你的,要你快些吃了後去花圃做事。”
“你剛來的,先呆過這陣子,免得青芷來挑你的刺。”
“袁大叔,幸虧有您在。”
......我站在花圃暖房的外頭,見到青芷正跟墨言說話,我還是晚了一步。
沒走近他們倆,墨言已經先覺察到了我,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提起地上的一個花籃,轉身便繞路走了。
青芷倒是沒給我臉色看,她招手示意我過去,暖房門口還有另一個花籃。
“小菱,你今日要替我去送一盆花。”
我答應了一聲。
“宮內去往麟德殿的路,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