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打賭,她怎麼進去的,就能怎麼出來。”
“毫髮無傷,你信不信?“
聽到”沒走“兩個字,疤臉男舒了口氣,緊接着道:
”我不跟你打這種賭。“
疤臉男說完不認同的白了小四一眼,心中揚起一股子無名火。
”還有,你別忘記了,要是真出了事,你立即去麟德殿跟那裡的主兒打交道去。”
疤臉男冷着一張臉頓了頓道,“畢竟,你跟他熟!“
小四不置可否的看了看疤臉男,將手擱在了桌子上,用指關節一聲一聲的敲着木桌的邊緣。
這麼幾次之後,疤臉男惱火的道:“你要怎麼做,我管不着,可是萬一出點岔子......”
“我跟你都負不起這個責。”他黑着臉道。
小四目光在疤臉男的臉上停留,注視他面頰的那道顯眼的疤痕,少頃,微微仰起頭,停止了敲擊。
“我給了他銀票,也讓接應的人護送了一程。”
小四身形一滯,看着他,眼神有些複雜。
疤臉男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頭院子裡忙碌的人,目光越過他們的頭頂望向上頭那片四角的天空道:“他走的......不是很情願。”
”我跟他將利害都說清楚了,他才勉強被我說動的。“
”不虧是你師門的人,一個一個的脾氣那叫倔啊,不懂變通啊。“
斜眼見到小四越來越沉的臉色。疤臉男打了圓場道:”你不算,你是異類。“
”給他的銀票都收的不情不願的。“
小四依舊沉默不吭氣,足足有一刻鐘之後。才接續道:”走了最好,真要是還在宮中,我便多了一個顧忌。“
“其實你說的也對,他留下,助力不成,反倒是容易誤了我的事。”
“口不對心。”疤臉男是知道他們師兄弟情誼的,聽到這裡忍不住吐槽他。
”你師弟聽到了。難免傷心。“
”管他。“小四壓低聲音道。
”再說他那樣的性子......“小四嚥下涌到嘴邊的話,意識到談話讓疤臉男扭轉了局面,轉頭用譏諷的語氣對着他說。“閣主讓你來,這麼些日子了,難道全無收穫?”
“你是怎麼辦事的?”
“修東西修得腦袋都僵住了麼,還是鑽了牛角尖出不來了?”
疤臉男一口氣差點被噎住。搖頭道:“誰跟你說沒收穫。我至少找到了關鍵的東西。”
“東西在哪兒?”
小四看着他驚奇的問:“以你的性子能耐得住到現在都沒跟我顯擺,也是不容易了。”
(旁白:毒舌大本營哪家強,最賤的男人歡聚一堂啊)
疤臉男面色白了白,咬牙道:“在臭丫頭那裡。”
小四伸手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道:“你剛纔還說她腦袋不太好使,居然能放心將找到的東西交到她手上。”
“你怎麼打算的?”
疤臉男鬱郁的道:“起先自然是盤算好了的,可惜計劃有變。”
“變數是......”
“蓬萊閣的人不跟我接頭,我有什麼辦法?”
小四更驚奇了,無語的看着他好久才道:“你是大姑娘上轎子紅着臉端架子啊?不會主動去找一下啊?”
“憑什麼!”疤臉男嚷嚷了一句道。“那個臭小子,我才懶得理。自以爲能在我面前擺譜了,得了面子呢。”
“其實嘛,”小四笑嘻嘻的在疤臉男背上敲了兩下道,“能跟着公子,是很有面子呢,總比你在這兒修破爛好唄。”
疤臉男氣得臉白了白:”這是破爛啊?這是破爛?!“
他指了指室內陳列的一圈寶貝道:”有本事你送我一樣的破爛啊。“
”他人在蓬萊閣?“
“我沒有去見過他。”疤臉男想了想道,“那會兒我去花圃找臭丫頭,明明聽到了有人在跟蹤,我一猜就是他,但是沒現身,大約是公子讓他來的。”
“毛還沒長齊的臭小子!”
“公子最近的情況如何?”小四問了一句道。
“我在蓬萊閣沒有其他眼線,聽宮中傳來的消息,可能不太好。”
小四一改先前嬉笑的表情肅穆道:“那你接下來,打算依照閣主的囑託,還是另有打算?”
“這不是被臭丫頭牽制着麼?從來都有變數,變數都在她身上,我哪知道她怎麼打算,你看看她辦的什麼事?”
“大白天的,公然潛入麟德殿刺探去了?“疤臉男提起這個就惱火,”你說她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她沒問題,她可能是想趁着那邊的主兒不在,去探探路。“
窗口吹進的小風掀動了小四的衣袍下襬,他站在那裡動都沒有動。
”還有可能,是因爲她嗅到了麟德殿的狀況有些不對。”
“麟德殿那地方,什麼時候對過?”疤臉男迎向他的目光沒好氣的道。
”風馬牛不相及,你跟我在說的,不是一件事。“小四忽然頓了頓道,”重建之後的麟德殿,正好爲他所用。“
”我還沒問你呢,那主兒怎麼進的宮?”繞了個圈子,疤臉男始問到最關鍵的地方了,“還有,原來的那位呢?莫非已經......“
”你總算明白過來了。“小四讚許的眼神看了看疤臉男。
“我聽皇城門禁那邊的眼線傳消息,從未有麟德殿的人出去過,”疤臉男望着小四,眼中閃過困惑的神情,他在西蘭皇宮是買通了守衛的。
當時初進宮,他便佈下了眼線替他注意出入的人員。
“我還在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小四不說話。轉身在室內走了半圈,繞過疤臉男擱在屋子中間的工作臺,順帶還看了看地上放着的一些各宮送來的珍寶。
他在架子上很自在的挑挑揀揀。離開皇宮幾年,好久沒看到這麼多的寶貝在同一間屋子裡擱着了。
他這邊神情自得,那邊還等着回話的疤臉男看着他悠閒的動作就心浮氣躁:”你倒是說啊。“
小四拿起一對雕工精美的木刻拿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着,聽見問話,擡起頭道:“既沒鬧出人命來,也從未出去過。“
”眼下,人還在麟德殿。她不是去查看了麼?”
“連她的敏銳都超過你,你這幾年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小四斜眼瞥了疤臉男一眼道。”每日裡這麼做着做着,當真成了西蘭皇宮內的修理匠了?“
“不太用腦子的修理匠。”小四補刀。
”不過,你的修整技術倒還不錯呢。”
疤臉男沒在意後面跟着的那句譏諷的話,心思全被前一句話吸引住了。他愕然道:”你說什麼。怎麼會還在麟德殿,難道是......”
他對着小四做了一個手勢。
小四看明白,點了點頭道:“不錯,所以她去看了,應該是送東西的時候聽到了動靜,你看她跑麟德殿跑得勤呢。”
......麟德殿的樓上,簾幕垂下一角被風帶動,其後的人影綽綽。轉瞬間又悄然無蹤。
賀衍之此刻身在竹園內隱蔽處屏息斂氣,不出意料的見到了膽大包天的那個人。
......我繞過竹林。始終未曾見到一個人影,緊繃的心絃慢慢放鬆了些。
我還是做了另一手準備的,計劃如果見到了人的話,就推脫在路上遇見皇貴君,讓我來麟德殿看一看前日送來的花。
他人都去了陛下的寢宮,總不會有屬下傻乎乎的跑去問他吧。
藉口雖然拙劣,也有破綻可尋,但是我一不偷二不搶的,只是來”逛“一下院子。
最多被他們教訓幾句,讓我儘快出去,也差不離了。
竹園走過一半,我驚奇的發現了地面還有竹子上殘留的一些痕跡。
這一刻讓我忽然想起多日前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類似的印痕。
到底在哪裡呢?
我低頭仔細的回想,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我停留在竹邊,見到竹竿子上的痕跡很明顯是被銳器所傷。
麟德殿裡,有人動過手?還是有人在練功。
應該是後者,我揣摩了一下,心道可能是賀衍之身邊的隱衛切磋技藝造成。
初冬時節,風過處,滿園清氣,是賞心悅目的美景,竹林蒼翠,前方可見的樓宇更是華麗堂皇。
若是拋開眼下要做的事情,在這院中漫步,是件愜意的事情呢。
我走過一口井邊,終於想起我剛纔眼熟的場景是在何處曾見了。
我在季九住的地方曾經見到過!
緩步往前繼續走,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定了定神,目的地的樓已近在眼前。
我潛在了樹叢中,觀察麟德殿書房外的情形。
我見到有巡視的侍從很快往外頭走了,觀其去的方向......是要出院子的。
來的時候,我曾經在偏門附近的落腳點聽到宮女的對話。
賀衍之新下的禁令讓我有些詫異。
轉念一想,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換成我,也是會有顧忌的,不難理解。
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他屢次容忍了我的莽撞,甚至連秘密暴露在我的面前也一副沒有怎麼樣的坦然模樣,居然還是輕輕鬆鬆的就放我離開。
他也太信得過我了吧。
隨着侍從的腳步聲遠去,整棟樓內聽不到第二個人的動靜。
我猶豫了片刻,終於起身從掩藏處出來!
......推開麟德殿書房的門,接着轉身輕輕合上。
我迅速看了一眼書架上陳列的冊子,視線集中到我送來的箱子上。
賀衍之將它擱置在了高處,雖然沒貼封條,但是的確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
我看着架子上其餘陳列的書冊,一行一行看過去。
剎那間,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究其來源,依舊是書架背後的那一堵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