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時辰前......
小四在麟德殿的書房停留的時間足足有大半天,卻沒成想,一回到疤臉男處就得了新的動向。
對方話只說一半,隱晦的很。
小四思慮之後,還是不太放心,在小院留了沒多久,便順着那個蘇泫手底下的人離去的方向,抄小路趕着跟了過去。
他當然不會冒冒失失闖到人家的地盤,只在外圍守候着。
宮裡任何一處都不例外,蘇泫底下的人自然也是一樣,也會因爲需要辦事而走出來的。
打探消息,只需要靜靜守候便成了,消息會自個兒送上來的。
小四躲在蘇泫住地的附近,在必經的要道上挑了棵大樹,背靠着樹枝安穩躲在上頭。
跟他預料中的一樣,雖然守候的時辰長了些,終究還是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
疤臉男的舉動,在小四看來並不奇怪,西蘭皇宮之中的時日已經快要倒數了,在離開之前,他要做什麼都是在情理中的。
況且他還做得高明,蘇泫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的。
只是,小四也同樣瞭解蘇泫的個性,此人心機深沉。
他雖然悶聲不響吃了虧,總要籌謀着扳回一局的。
小四打算潛入蘇泫住的屋子瞧一瞧,無奈徘徊了很久都沒能找到適當的時機。
算算時辰,該到了去蓬萊閣主樓跟墨言通消息的時候了。
小四在蘇泫住地附近耽誤了一些時間,還是失望的離開。
他自然預料不到後頭會有跟他交易的人陰差陽錯到來,他守候了半天的蘇泫住地,沒有收穫,卻讓別人正好碰上動靜撿了個漏。
而他想要知道的蘇泫的動向。也正好落在了別人的眼睛裡,那個別人,正是天放!
......入夜趕到蓬萊閣一處僻靜的林子裡,小四聽着鳥叫聲混雜林間的風聲,沒隔多久,墨言的身影悄然閃現。
“城外傳訊過來,城郊那一片臨江的地域都安置好了。”
墨言沉聲一句話。小四就聽懂了背後的所有信息。
這也意味着。先前他想過的在西蘭宮內停留的時機的確到了關口。
“明晚的宮宴,公子這裡會怎麼安排?”這個問題小四想了很久,還是沒忍住問墨言。
西蘭的局勢有些微妙。外人看不透,猜不着。
宮裡發生的事情又是一樁連着一樁,身在局中的人同樣沒法掌控。
墨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小四一眼道:“閣中還有隱衛派來宮裡了,神龍不見尾的。我曉得你是擔心公子,放心。公子身邊的確還是有人的。”
“對方輕易不會出手,冷眼旁觀,要是真到了危機的時刻,會出來化解的!”
“我以爲閣主安排的人。你都清楚。”小四驚詫道。
說起墨言,他跟公子的關係可比閣中其他人要親近多了,同爲殉玉閣的人。在小四的眼中,墨言被賦予的權利也跟他的年紀完全不成比。
“不。”墨言一口否認道,“永遠不要那麼隨意地想,公子不是你跟我能揣摩的。”
“光一個殉玉閣,不可能是公子的倚仗,小四!”墨言語氣誠懇地道。
小四站在原地,被墨言的話震到了,心內翻涌起了驚濤駭浪,他是什麼意思?
早就見識過麟德殿那位身邊的隱衛,現在居然有連墨言都聲稱“神龍不見尾”的人跟隨在公子身旁。
小四進出這麼多回蓬萊閣,竟然一點都沒覺察到!
這說明什麼問題?
說明那個隱衛,也許是好幾個隱衛,功夫完全在他們之上。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的。
一瞬間小四的後背都是冷汗!
他在宮中一直當的是一個旁觀者,今日墨言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他的身後另有旁觀者在看着。
也許很多時候,他自以爲在掌控着旁人,其實掌控的人從來都不會是他!
這種感覺真是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小四垂在身側的手指都有些顫動。
要是對方覺察出異動,那就表示可以全無聲息的就將自己解決了!!!
揮一揮手,不留一點痕跡的解決!
小四轉頭看着墨言淡定的樣子,一瞬間恍惚道:”你就沒一點擔心?“
墨言搖搖頭。
哪怕像他一樣,從未起過背叛公子的念頭,但是被人凌駕於上,輕鬆就能捏在手中化爲齏粉的感覺......
小四視線快速在林中逡巡了一圈,忽然想到墨言口中那隱衛的身手,要是連自己都能輕易覺察到的,怎麼可能當得起墨言“神龍不見尾”的誇獎。
小四知道,這番舉動是徒勞的。
不要成爲公子的敵人,這是小四的第一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就是反過來想,公子的安全應該有足夠的保障。
他心緒複雜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定了定神,平復胸中的驚駭,擡起頭問墨言道:”公子今日的情形如何?“
小四的語氣已經足夠冷靜,只有像墨言這樣近在身旁的人才會發現他眼中尚未消融的情緒。
墨言不在意這些,因爲在他看來,小四到了宮中盡責完成要做的事就可以。
連他自己也是將替公子辦事擱在第一位的,旁人的情緒,不是他刻意在乎的。
”不太好。“墨言坦白道,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整個人的情緒都低落了,”前幾日那一次,不該出門的。“
”傷了元氣,怕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再說公子的情況比起在駐地時候更不好了。“
墨言說話的時候,悄悄捏緊了拳頭,手指仍微微的顫抖着。
“千不該萬不該是他動用了內力!”墨言垂下頭。神情看上去十分難受。
小四是一瞬間領悟到的,墨言那句不害怕都是出自真心,興許在公子的面前,到了絕境危險的時候,墨言會毫不遲疑的將自己的命都獻上。
既然永遠沒有背叛的可能,何來恐懼呢?!
墨言是比任何人都來得堅定的公子的擁護者,公子本人。一定比旁人更早看清楚這一點。
小四嘆了口氣。
”可惜我們都沒法幫上忙。公子寫下的東西也沒法看懂。“
墨言說到這裡,頗有些頹喪道:”早知道該讓閣主混進宮來的。“
墨言不清楚的是,關於到西蘭來之前。閣主跟公子間似乎有些不愉快,彼時他尚未被授命,卻也感受到了駐地不尋常的氣氛。
如今想來,很有可能跟她有關!
關於這一點。小四有不同的意見:”他在城郊提前佈置,那邊也離不開人。雖說海國的人馬也同咱們聯手了,可事關公子,閣主凡事都要親力親爲才放心。“
小四跟墨言對視了一眼,林中有短暫的沉默。
”宮宴的事情。公子不會參加了吧?“小四遲疑了一下,問墨言。
後者堅決搖頭道:”狗屁的宴席!“
”還踐行呢,我要是能攔住公子。北地都不想讓他去!“墨言眼神中充滿了厭惡的情緒。
”陛下能答應?“小四嘀咕了一句。
”答應纔怪,“墨言冷笑道。”她打的主意我們都知道,只怕公子病得起不來身,她也要將公子八擡大轎擡上馬車安置着一同去才行。“
”我弄不懂,公子爲何非要來西蘭趟這趟渾水呢?“小四鼓起勇氣,將盤旋在他心頭多日的疑問說了出來。
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說出來的一瞬間,覺得輕鬆了不少。
其實墨言也在糾結這這個問題,不過聽小四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有點意外的。
墨言凝視着他,思索片刻,目光定了定道:”我跟得近,卻也說不出緣由,只知道公子執意堅持要走這一趟。“
說到這裡,墨言終究沒忍住,咬牙道:”興許還是因爲那個醜八怪的關係。“
”這就奇了,我也沒想明白她要來西蘭的理由,真是謎一樣的人。“小四不解道。
”你拿去給她看的時候,她的反應沒問題麼?“墨言追問道,”她說的話是不是可信?“
小四沉思着想了想,語氣肯定道:”不像是騙人的,我之前也試探過她多次。“
”比如,我刻意讓她屢次在湖邊撞見我,但是她的反應都不像是知道內情的。“
小四擡眼觀察了一下週圍的動靜,想到墨言口中特指的人,覺得這林子看上去似乎隱約有人在監視着。
他心中暗笑自個兒杯弓蛇影了,但是感覺還是怪異,於是對着墨言道:“這片林子挺大,你我走動一下再說,這裡雖然隱蔽,難保會不會有人經過呢?”
墨言同意了,剛好需要商量的事情還多,兩個人一前一後往林子的深處走了一段距離,這一次停下來是在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下。
“北地行程定了?”小四問。
墨言站定,目光對上小四道:“我看這幾日宮中的人都在籌備呢,女帝那邊應該是早就動起來了,怕是到今日,籌備得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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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之後,緊接着便是國中慶典,中間相隔不過一日。”小四盤算了一下道,“閣主沒有新的信過來,你這邊可有接到?”
墨言搖搖頭道:“我肯定會跟着公子北上的,你若是沒有接到閣主訊息,暫時留在宮中便是了。”
“麟德殿那位,可有大動作?”這回,輪到墨言開口問。
小四同樣搖頭道:“他心思都在找人上,今日一天,不對,加上夜裡,巡衛隊的人半條命都去掉了吧,居然沒找到一點線索。”
“人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說起她,小四也覺得驚異。
“跟你交易的那位呢?”墨言敏銳地問。
“人家當然好好的待在院子裡,明晚不是就要上臺了麼?”小四低聲道,“我後來去看過的,的確是他本人,在小院候着呢。”
“聽說,白天女官還找過戲班子的人。”
“你替我盯緊着點,不管怎麼說,那個醜八怪是他到了宮裡之後才失蹤的,我總覺得兩個人之間有點牽連。”
“醜八怪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墨言低聲道。
“你也注意點,在我這裡沒事,出這樣的話來。”小四勸慰道。
其實他很想告訴墨言,那丫頭的長相併不是墨言眼中所看到的,其實弄成這樣,還有他的“功勞”,但是顧及到公子,小四覺得還是不說爲妙。
話到嘴邊,想了想,小四還是噤聲了。
“我明白,你放心。”隔了片刻,小四點頭道,“明晚宮宴,他肯定是要出來唱戲的,對了,我想到一件事。”
“若是丫頭還在宮內,沒能混出去,恐怕是會跟着戲班子出宮的機會一起......”小四頓了頓道,“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宮宴舉辦之際,進出的人員也多。”
墨言聞言,贊同道:“跟我想的一樣,只是宮宴平穩渡過,西蘭慶典隨後也結束,公子就要立即北上的,我着緊的是這兩處,都要順利過了纔好。”
“你也太小看閣主了,不就是一個西蘭的公主麼?”小四笑道,“要對閣主有信心。”
墨言擡眼看着小四道:“我雖然是閣中的人,其實我心裡唯一的主人依舊是公子。”
”你回去吧,趁着夜深,起霧了。“
小四走了幾步,停在原地轉身問道:“墨言,明日公子應該能醒了吧?”
“說不準,我希望今晚他就能醒。”
墨言頗爲頭疼道:“在宮中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我跟你要怎麼做,還得等公子下令。”
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好辦法,只能繼續守護,繼續等待!
小四微微頷首,轉瞬身影消失在了林間瀰漫的夜霧中。
他走到蓬萊閣偏門,霧氣繚繞中有人在他不遠處經過。
小四沒能看清那個匆忙經過的身影,只隱約瞧見,似乎體態纖秀,是個女人。
......“師兄,你說蘇泫去見的花圃的人?”我詫異道。
花圃的人,還是女人,一共加起來不也就是......三個麼?
“誰?師兄!是青芷管事,還是寶善?”
我一斟酌,馬上就想到了她們。
一個是在宮裡多年,我畢竟認識時間尚短。
另一個看着就是有點怪異的,來歷也同樣成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