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傾聽着街上路人的對話，側頭看了天放一眼。【..】
我想了想之後問道：”師兄，咱們出國都城去北地，是走水路的，但是聽說北地苦寒，中間是不是還得更換馬車走陸路？“
天放點了點頭。
我面色僵了僵，垂下眼瞼思慮好一會兒，想好了詞才接着問他：”那女帝的隊伍走陸路，跟咱們的走法......耗費的時間相差多少？“
換句話說，按照兩邊不同的計劃，哪一邊會更快到達北地？
這是我最關心的！
夜長夢多，在路上耗費的時間同樣關係到北地的時局，我知道若是有得選，女帝一定會選擇用最快的時間到達。
但是出征北地，不光是王師，還有隨行帶去的那麼些人，肯定會在路上停留，不光是爲了補給跟休息，還要顧慮到他們。
行軍打仗都好比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中間運籌幄的辛苦，掌控的人才瞭解。
女帝統帥了這支龐大的隊伍，她要操心的事情很多。
天放聞言注視了我一會兒，情不自禁放慢了腳步。
他仔細想了想後纔回答我道：”小師妹，因爲不清楚她們沿途停留的次數，所以還真不好判斷時間的先後。“
天放說的很中肯。
他思索了片刻，補充道：”不過依我看來，水路的變數比較小，相對陸路應該會更快一些的。“
天放目光往城門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轉過頭看着我道：”但是一旦換成陸路，咱們的行程未必會有女帝的隊伍順利。“
”她們聲勢浩大，所到之處不單提供便利並且都會讓道的。“
”所以我沒法跟你打包票說是咱們先到還是她們，”天放語氣一轉道，“小師妹，不過我估計，沿途碰上的可能性都很大，除非咱們刻意避讓......“
他說了一種我完全沒想過的可能，我愣怔看了看他。低下頭沒說話。
穿過一條小巷子，就是美仙閣最近的那條街了，人流到了這裡，冷清不少。
我跟天放走到巷子裡的偏門口時。瞧見酒坊的馬車已經停在那裡了。
因爲巷子狹小，馬車一停，裡頭就不能再有車子出來，這條小巷一次只能容許一輛馬車經過，碰上路人倒是可以側身交匯而過的。
天放跟我在巷子口就一眼瞧見了巷子裡的狀況。他進去之前道：”直接回樓裡去等我，小師妹我跟他們說幾句話，順帶將東西給了。“
”他們的馬車在門口停的時間長了的話不太好。“
天放帶我走近，對我低聲道，我會意的點頭。
下意識的停了腳步，我看向那輛馬車。
酒坊的掌櫃應該是提前預備好，也刻意選了一輛國都城大街上常見的車，南來北往的看見了都不會太在意。
馬車上的人除了我見過一面的小夥計外，駕車的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人，身上的衣着跟酒坊的夥計類似。
大約也是掌櫃底下人。派來做這一趟任務的。
我依從天放的話，先進門直接上樓去等他，閒來無事，將房裡替我備下的東西都看了一遍，連同衣櫃裡原來替我備着的更換衣裳。
大約小半個時辰過後，門口就響起了天放的腳步聲。
”師兄，可是都辦妥了？“我走到桌邊替他倒了茶，端過去的時候順帶問一聲。
”都妥了，他們出了城門，直接趕車到江邊。東西都先送過去，等咱們走的時候，最是輕便不過了。“
天放看了我一眼，我點頭道：”師兄安排的都妥當。只是你沒跟我講今天傍晚出城的時候，我得換裝還是......？“
”宮裡見過你本人面貌的不多吧？”天放用試探的語氣問了我一句，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道。
我頷首：“的確沒什麼人看見過，要不我就以本來面貌出城？”
天放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想了想後搖頭道：“我覺得還是不大好，城門口今日的盤查據閣中的人通報過來。還是挺嚴的。”
“怎麼會呢？”我愕然望向天放道，“王師都出城了，現在這個點，應該已經離開國都城有些距離了。“
”城門口的盤查還有必要那麼嚴格麼？”
關係到順利離開這裡，師兄應該是不會跟我開玩笑的，我覺得有點驚訝，還是我不瞭解情況？莫非還有餘下的人沒出城的？
天放側頭看了我一眼，跟我解釋道：“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北地爭端有個結果爲止，國都城這裡的盤查都不見得會放鬆。“
”你要知道，前方刀劍無眼，但是後方也是她們固守的地方，所以大意不得，女帝臨行前肯定跟他們都說清楚的。”
“守城班子肩上挑的擔子不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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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他的目光有些凝滯，說的不錯，若是後方出了問題甚至是混進了奸細，到時候萬一後院起火攪亂了局勢，這也是有可能的。
女帝的謹慎完全符合情理！
天放眼神閃爍了一下，看向窗外道，“小師妹，還有幾個時辰給你準備，你也可以在這裡休息一下。”
“師兄，咱們傍晚出城，直接去江邊，是不是要夜行？”
我揣測着沉默片刻，擡起頭看着天放問道。
“取決權在你啊。”天放眸光幽深望着我忽然笑道，“小師妹，你若是希望進度比人家快一些的話，咱們不妨夜裡也趕趕水路。”
“隨船的人都是精挑細選過的，經驗豐富，夜行不成問題。”
“若是你一點都不着急......”天放頓了頓，目光在我臉上劃過，接着語氣輕緩道，“那就隨意了，等上船時候告訴我就成。”
他叮囑了幾句，轉身退出門外，還將門替我輕輕帶上了。
日漸西斜，屋外林中的風也加大了，我聽着外頭樹葉被風颳過發出的聲響，不由得心裡有點亂。
天放來的時候。我在屋內等得已經有幾分焦躁了。
“小師妹，給！”天放隨手遞過來一套衣裳，我低頭一看，明顯就是套男裝。
我在成衣鋪子買的那幾套衣裳。天放都將它們連同包裹跟那些雜物一起送上酒坊的馬車，提前送去江邊的船上了。
屋內櫃子裡替我備着的都是好看的女裝，所以眼前他給我的，是另外找來替換的衣裳。
“師兄，怎麼說？”我的目光在那套衣裳上面打了個轉。側過頭問他。
“小師妹，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替你變換下外貌，我放心一些。”
天放語氣沉着對着我道：”否則經過城門口的時候，我都捏着一把汗的。“
”這是小事，師兄你決定就好，”我從容不迫地道，“聽你的。“
於是，之前上演過的一幕再一次在美仙閣的樓上演練了。
天放這一次找到的工具顯然要齊全的多，美仙閣這樣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胭脂水粉。
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閣中的這一項消耗巨大啊。
他伸手在我臉上描畫的時候，我忽然想到挺久以前跟某人的一段對話。
當時我對西蘭這地方充滿了好奇，尤其是聽說這裡還有專門的小倌院，其實當時說的是有機會到西蘭定要去看看的。
結果我確實來了西蘭，也到了國都城，甚至還住進了相關的地方，但是從我進來到我今日傍晚離開，我居然都沒有一次機會能見到傳說中的小倌院。
這算不算是西蘭行最大的遺憾呢？！
想到這裡，我不禁一笑。惹來天放埋怨道：”小師妹，沒事別動，否則妝就花了。“
心思一打岔，煩躁的情緒紓解不少。天放動作極快完成了妝容。
我站起身，湊近鏡子照的時候，再次被他的手藝驚到了。
是的，當時，我就震驚了！我睜大眼睛看着鏡子裡的新形象。
幾秒鐘之後，我氣急敗壞轉頭看着天放道：”師兄。你怎麼往我臉上點了大痦子？“
天放手藝極好，鏡子裡的人明顯是一張男孩子的臉，但是更引人注意的是左臉頰上的痦子，簡直......太顯眼了！
一顆也就罷了，他還給我來三顆！！！
我咬牙看着天放，重要的痦子要點三遍麼？！
”小師妹，你上街的時候跟我提的，“天放仔細端詳着我的臉，笑意深深道，”我覺得還不錯哦，正好練個手。“
練手你妹啊！！！
”我說的是你啊，你招蜂引蝶的！你才需要，馬上給我弄掉！“我看着天放震怒道。
......直到出門的時候，上了馬車我都懶得理天放，任憑他說笑話逗我，我都堅決沒理睬他，頭固執的扭向窗外，始終看着外頭經過的街景。
慶典結束，路上的人少了許多，離城門口還剩一個轉彎的時候，我跟天放從馬車上下來。
這是出發前就說好的計劃，因爲馬車經過城門口的目標顯然比普通的路人要矚目多了。
商議的計劃就是到城門附近先下車，接着我跟天放就自己走過去。
車伕趕着馬車先過城門口，隨後去往途中的一片林子裡等我們。
出城門後一段路程，再到外頭的林子裡跟先行趕車過來，跟等着我們的馬車伕匯合。
我從馬車上下來之後，腳程極快，天放緊跟在我身後，穿過人羣往城門口走。
“小師......弟，你慢一點啊。“天放在我的身後喊了一句。
我還是懶得搭理他，真心不想搭理他，反正他不可能把我跟丟了的，我很確定！
城門口的檢查果然順利極了，見我們兩個人連手上都沒有東西的，再加上是要出城而不是進城，幾乎都沒怎麼盤問就將我們放了出去。
一路往說好的那片林子走，半道上看見一個路邊支起的茶攤，我走得有點乏了，當下就沿着那個方向走。
要了一碗熱熱的茶水，我坐下歇腳，天放還是照樣跟在後頭，也同樣要了茶坐在我的身旁。
”我跟你道歉，鄭重道歉。“天放坐下來之後，笑吟吟看着我道。
我鼻孔裡哼了一聲，斜斜瞥了他一眼。
一口氣喝光了碗裡的茶水，天放在旁好笑地望着我，他提高了幾分聲音道：“小師妹，要不這樣吧，等到了船上我教你易容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學麼？”
我眼睛一亮，頓時沒忍住將目光對上了他，看着看着心底又起了絲疑惑。
“小師妹，到時候我當你試手的對象，你滿意了麼？”天放咳嗽一聲，賠了個笑臉衝我眨眨眼睛道。
我總算消了點氣，心中暗暗琢磨，等我試手的時候一定給他弄成滿臉的麻子方能出這口悶氣啊！
......天色漸暗，在林中跟馬車伕匯合之後，上車便急速往大江附近趕路。
等到了山崖，穿過其中狹窄的一條蜿蜒道路，纔到達了江灘邊。
圖紙上看過酒坊掌櫃跟天放討論的那條船，等到它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還是有一瞬間的感慨。
望着船，我拳頭暗暗握緊，霎時間吁了一口氣，先前曾經擔心過的，總覺得沒親眼看到前，心裡不踏實呢。
”你還等什麼，趕緊上船要緊啊。“天放在我身旁催促了一聲道。
踩着跳板登上了船，幾個隨行的人都等在船頭看着我們。
我大概打量了那幾個人一眼，心中有數。
年紀最大皮膚黝黑那位，應該是駕船的老大了，剩下的兩個年輕人，瞧着精明能幹的模樣舉動間也看得出是會功夫的，應該就是隨行的護衛。
因爲天放偶然間提到的特殊要求，酒坊掌櫃在安排的時候還是刻意了。
因此，船上多出另外一個人，是個胖乎乎的廚子，但是天放一看見他就皺眉使了個眼色，跟等在岸上的人交換了視線。
結果，那位廚子沒能繼續待在船上，被趕上岸去了。
這麼大一條船，加起來也就五個人。
天放卻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一番寒暄之後，船慢慢開動。
我站在船尾，望着山崖離我們漸漸遠去，還有那幾個送行的人也越來越小，終究看不見了，心頭無端涌起了一股感傷的情緒。
轉身走近船尾那間特意要求安排下的廚房，裡頭豐富的程度還是超乎了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