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孫三人一時皆陷入了沉寂之中。
“幹……幹什麼?”
淳于朗月略顯驚顫的聲音,忽然在房中響起。
看着青尋與卿蘇同時將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立即明白了他倆的意思。
“太師祖、師尊,弟子拙嘴笨舌的,實在是勝任不了如此大的……”
朗月的推辭之言還未說完,卿蘇便忙不迭的在旁點頭推薦道:“師祖,上天入地就屬我這個徒兒最合適,方纔,長澤還對她大加讚賞,極力要挑撥我們師徒間的關係呢!”
“玉音啊,你看這事兒……”青尋盯着淳于朗月,目中露出少有的期許之色。
朗月哪裡受得了這份苦苦哀求啊,自己那師尊也就罷了,這太師祖跟午澤,也實在是太可憐了……
“呃,太師祖,讓弟子稍微靜靜……”
…………
午澤帶着兔子回了房間後,便開始梳洗。
兔子坐在桌旁,邊悠然的吃桑葚,邊向正在草草梳洗的午澤身上瞅去:“澤,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就準備穿這身兒去參加今天壽宴啊。”
“怎麼了?這身衣服怎麼了?這還是七百年前,我阿孃親手給做的呢,如今她就要殺回來了,我得先穿上找找她在時的感覺。”午澤滿不在乎的說道。
“你還好意思說呢,這都是七百年的衣服了,你知不知道,這要是在人間都成了古董了!”兔子忍不住扶額連連搖頭。
“七百年怎麼了,這件衣料還是當年,我阿爹過壽時,道祖送給他的呢。這可是天宮的織女織的,任是穿是幾千年都不破不壞的,你看這顏色,這麼多年一點兒都沒變,仍舊是那麼如初的鮮亮。古董不是最有價值的東西嗎?我把古董穿在身上,這才足夠莊重麼。”
“你可真能辯啊,你能不能長點兒心,你如今這都多大了,若是再不注意一下儀表,會嫁不出去的!你還記得不?當年飄飄在去世前,是怎麼眼淚巴巴的拉着我的手跟我交待的?她這次回來,若是見我把你養成了這副邋遢樣子,她得怎麼跟我算賬啊!第一,我不想到那棵歪脖老槐樹下罰站、拿大頂!第二,我不想掛着牌子在蒼梧四村兒遊街、示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我就不說了,往事不堪回首啊……”兔子說到最後一條,忍不住淚眼迷濛,哽咽的連桑葚都吃不下去了。
“那樣殘酷的刑罰,總共就有過那麼一次,你有什麼好心存恐懼的。佛家跟道家不都是講放下嗎?所以,你得學着放下,總是沉浸在過往中,只是折磨了你自己。我阿孃如今已經脫胎換骨,可能性子也改好了,不用那麼多慮。”午澤梳洗完了,邊向桌案旁走去,邊安慰着說道。
“還脫胎換骨?就那天,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架勢,你覺得她那性子有可能改好嗎?我告訴你啊,澤,千萬別怪我沒提前提醒你,自從那天見面後,我心中就一直有一個不詳的預感,我覺得,飄飄那性子,極有可能會更上一層樓!我每當想起她拿着彈弓,毫無畏懼的對着你數‘三’時的模樣兒,我就不由得渾身顫慄,那感覺,活像是剛聽黑丫兒講完驚悚故事!我現在只求自保,你自己可得好自爲之!”兔子同情的看着午澤,無比鄭重的提醒道。
被兔子這麼一說,午澤心頭也是一顫:“不、不會吧?我是她的親女兒,你是她親養的兔子……”
看着午澤那怕怕的樣子,兔子繼續嚇道:“還親女兒、親兔子呢,你難道忘了當年的那件事兒了?你那時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的小邪風兒,非得要學人家離家出走,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我受不住你的慫恿,便跟着你去了。可咱們還離空中的霧障有着八百丈遠,便被你阿孃派老烏鴉把咱們給提溜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是你說我在你阿孃面前比你得寵,讓我當個首犯,你當個從犯,就連那隻老烏鴉都在旁爲你幫腔,就我這顆慈軟的心,哪裡受的了這個。可是最後的結果呢?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此生的第二大心理陰影,除了饕餮那次,便是這次!”
午澤咧嘴乾乾笑了笑,說道:“這件事你得反過來想,若是當時你不替我頂罪,我受到的責罰,一定比你的還要慘重。再說了,你不就是被她脫了褲子,堵在房間裡一頓暴打嗎?這有什麼的啊……”
不等午澤話音落下,兔子便瞪圓了雙眼,怒喝道:“還有什麼?你知不知道,我那時還是男子之身!而且,那時我正值青春期,一切都害羞的很!你阿孃邊拿柳條抽打我,還不許我變回兔身,更過分的是,她竟然威脅我,說我若是再敢挑唆你胡鬧,她就不止是把我堵在房間裡打,而是要追着在蒼梧四村兒裡打!”
“原來你那時正鬧青春期啊,早說啊,早說我能讓你替我頂缸麼!你別激動,我阿孃那時還是給你留了相當大的面子的,首先沒讓我和鴉公公進去觀摩,再便是還多少給你留了件兒貼身衣物呢。”午澤忍笑寬慰道。
“還貼身衣物呢,就留了件褲衩!”想想都是淚啊,兔子真想嚎啕大哭一番,好好祭奠一下自己那已逝去的青春!
兩人瞎聊了一陣後,兔子也收拾了一下,恢復了原身,一躍蹦到了午澤的懷裡。
“走,抱着我出去透透氣,一提當年,心裡就不痛快。”兔子指揮道。
午澤撇了撇嘴,看在他那青春期的份兒上,不打算忤逆她,抱着她推門走了出去。
這個小院子着實清幽,綠竹倚倚斜斜,竹竿、竹葉都被雨水清洗的鮮亮,實在是養眼的很。
鑽入竹林,站在那幽靜小道上,午澤頓時也覺得自己變得高雅起來。
來賀壽的都是些仙人,自然都喜清靜,大多都在各自的房中靜修,院子中一絲雜亂之聲都沒有。
有微微的涼風襲來,透心兒的涼,午澤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衣袖,向兔子身上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