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澤也不管老烏鴉的磨磨蹭蹭,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便硬是拉着他向湘澤畔走去。
青尋看着那漸行漸遠的兩人,抿嘴淺笑。他實在是對老烏鴉的遭遇太感同身受了,以前在天一閣時,午澤不是也時常會讓他,有那種想撓牆的衝動麼……
就在兩人已走遠,青尋準備收回目光時,他臉上的笑容一淡,看向了那突然闖入他視線內的紫棠。
紫棠先是朝午澤與老烏鴉離去的方向瞟了一眼,隨後,便一改之前那淺淡、客套的笑容,一臉嬌媚的邁進了廚房。
青尋轉身面向了竈臺,彎腰往竈眼兒裡添着乾柴,語氣清淡而客氣的說道:“你小姑剛剛與鴉公公去澤畔了。”
紫棠腳步微頓,輕輕咬了咬下脣,臉上那原本就已經足夠嬌媚的笑容,愈加的嬌媚了。她緩步向青尋的身畔走去,柔聲笑語:“青尋上仙,我是特意來幫你做飯的。”
青尋聽到紫棠的聲音,微微蹙眉,瞥眸看了她一眼。
當看到她臉上那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的甜膩笑容,青尋眼中飄過了難以察覺的一絲狐疑,而後,他便低頭邊掀動鍋蓋,邊說道:“飯已做好,不勞你再動手。”
紫棠盯着他那清清冷冷的一側面龐,眼底似是泛起了一層陰霾之色,而口氣卻仍舊嬌柔:“那我便幫你一起盛飯、端菜。”
紫棠又向前走了一步,用衣袖掃到了青尋的衣袖,青尋立即轉身走到了碗櫃旁,去準備碗筷,紫棠拿着鍋鏟的手,微微開始打顫,不僅如此,就連她的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嫉恨、委屈!
老烏鴉在午澤的拖拽下,急急向澤畔走去。他邊仔細的看着腳下,邊不住口的嘟囔:“小公主啊,咱能不能注意一下身份,我這兩腋下,都有狂風吹了!這黑燈瞎火的,要是一不留神給絆倒了,再摔個出個好歹……”
“噯,我記得當年,鴉婆婆就是在更年期時,也沒像你這麼嘮叨過啊!你要是再這樣兒,我可就要去趟靈鴉莊,把她接來給我做主了啊!”午澤口裡威脅着,腳下走的更快了,正所謂是有恃無恐,“你說這也怪了,你倆怎麼一見面就掐架啊?每次一掐完架,就得分居上個幾百年,我和兔子真是爲此納悶兒萬分!上次鴉婆婆來聞澤廬時,還是黑丫兒剛出滿月。當時,她住了還不到五天,你倆就大吵特吵,最後,氣的她把黑丫兒往我懷裡一放,便飛回靈鴉莊去了。前段時間,黑丫兒他爹孃又給你添了一個小孫女,咱們是一個月多前,去喝的滿月酒,掰着手指頭算算,再過個兩個月,就得是百日宴了,到時,我和兔子好好的給你倆,製造個單獨的相處的機會,你可得好好的把握住!”
老烏鴉的一側嘴角,都已經扯到耳後了,嘮叨這毛病也能傳染嗎?小公主最近這閒心是操的越來越多了:“小公主,你看今天天氣本來就不是很好,天上連一粒星子兒都不見,你能不能就不要再堵我的心了,提什麼不好,非得提那個老太婆!”
說話間,已到了澤畔的一株大柳樹下,午澤拉着老烏鴉往那樹下的大石頭上一坐,不死心的繼續苦口婆心:“鴉公公,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鴉婆婆除了在脾氣上,火爆了那麼一點點兒,全身上下除了優點就是優點,你怎麼能那麼說她呢!”
“嘖嘖嘖!”老烏鴉誇張的將他那小拇指,翹到了午澤的面前,掐着一點點兒的指頭頂,滿腹怨氣的說道,“還一點點兒?就她那脾氣火爆起來,的確是比紫棠的老子差着這麼一點點兒!黑丫兒他爹孃,每年都要來聞澤廬遊說八到十次,說讓我二選一,要不就主動服個軟兒,去靈鴉莊將那老太婆接到聞澤廬來,要不就搬回靈鴉莊跟他們一起住!我的態度一向是十分堅決,兩個都不選!憑什麼那個老太婆,就總得欺壓着我啊?自打我們成親後,在她面前,我就連捏筷子的位置都做不了主!我想吃梨子,她非得讓我吃螃蟹,等我想吃螃蟹了,她又讓我吃梨子!我足足忍受了兩百年,後來便再也受不下去了,這才讓王上把我調派到這蒼梧之野來的!”
午澤聽到那“兩百年”時,眼珠不禁一亮,歪頭盯着老烏鴉的臉一陣打量,似是有話想問,卻不好問出口。
老烏鴉被她盯的後背一陣發毛,用力的往回抽他那被挽的死死的胳膊,聲音已經開始打顫:“小……小公主,你可別這麼看我啊……”老烏鴉對午澤實在是太瞭解了,就她這副表情,一看就知道,接下來準沒有好話兒。
“鴉公公……”午澤咧嘴笑了,那笑裡似是透着些不懷好意,“你爲什麼能忍上鴉婆婆兩百年,卻不能繼續再忍下去了啊?那個‘兩百年’,是不是有什麼特定的小故事啊?前幾天,兔子在失戀時,你不是曾不小心說露了嘴,說你也有過失戀的經歷嗎?那人是誰?是不是,就是在那敏感的‘兩百年’時發生的?”
老烏鴉的臉,一下子變成了茄紫色,擡頭直往上方的柳樹上看:“小公主,你可別聽別人胡說八道……”
“那……要是這胡說八道的人,是我阿爹、阿孃呢?我小時候,有一次到他們的房裡偷酒喝,躲在櫃子裡不小心聽到了一個故事,好像,那故事裡的男主人公就是你……”
老烏鴉一聽,更是急了,恨不得立即化出原身,逃到頭頂那茂密的柳樹上:“小公主,這就是你找我來要說的好事啊?你要是再說下去,我可真要一頭扎這水裡去了!”
眼瞅着老烏鴉是真的要惱了,午澤用力挽緊他的胳膊,將腦袋倚靠在了他的肩上,嘟嘴低聲說道:“鴉公公,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其實,我就是不忍心看你們老兩口,總這麼的兩地分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