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沫兒不知道外面天亮了沒有。她身處的地方,永遠都是一片漆黑和寂靜,她獨自一人縮在陰冷的黑暗裡,好似被拋在了萬里苦海的最深處,暗無天日。
飢餓和缺水再加上感冒讓她身體虛弱無力,喪失了一切靈敏的感知,除了冷,她現在什麼也感覺不到。
靜謐的黑暗總是容易讓人胡思亂想,龍沫兒茫然的睜着眼睛,想起了最疼愛她的家人,溫暖如春的龍宮,可愛善良的魚羣,還有……討厭的壞蛋靳昭烈。
龍沫兒收緊了手指,早已經耗盡了電量的手機還被她捏在手裡,這是她在黑暗裡唯一能抓緊的東西。
眼圈兒驀然一紅,龍沫兒趕緊合上睫毛,她現在極度缺水,纔不要爲那個大壞蛋掉一滴眼淚。
手指摩挲着手機的邊緣,龍沫兒忍不住心底的委屈和苦澀,靳昭烈,爲什麼不接她的電話呢……
她打了那麼多個電話,他爲什麼一個都不接呢……
龍沫兒蜷緊了身體,好讓自己能多暖和那麼一點點。
混亂的思緒在黑暗裡慢慢平靜下去,她再次陷入了昏睡。
小黑屋外,天色早已大明。
周旭端着一盒泡麪,幾口呼嚕完之後,隨手將泡麪盒子丟在一旁,從破舊的沙發上站起來,看了一眼倉庫角落裡關着龍沫兒的巨大的黑色鐵箱,面無表情的從它旁邊走過。
出了倉庫,一片山林映入眼簾,明亮的陽光穿過樹冠照在他臉上,顯露出周旭額頭上一道扭曲猙獰的疤痕,他擡手摸了一下疤痕,隨後帶上鴨舌帽,轉身朝着一輛半舊的卡車走去。
總統套房裡,氣氛依舊沉悶安靜。
靳昭烈盯着手裡的線索報告,卻怎麼也看進不去,他緊緊地繃着臉,艱難的讓自己維持着淡定的表情。
“烈哥。”張野忽然開口,聲音裡些許嚴肅的低沉。
靳昭烈立即擡眸盯着張野,鳳眸如鷹般銳利:“有消息了?”
張野有些緊張的吞了一口口水,搖頭說:“是其他的東西。那輛黑色的麪包車,好像一直跟在龍沫兒的後面,從龍沫兒跟林雪蘭從商場出來開始。包括龍沫兒後來被李光帶走,他也全程跟在後面。”
事情好像比預想之中更加複雜。
靳昭烈陰沉着臉沒有說話,可屋子裡依舊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子冷厲的寒意。
顯然是靳昭烈生氣了。
靳知燁轉眸看了一眼靳昭烈,越發清晰的認識到,那個叫龍沫兒的女人,在靳昭烈的心底佔據了多大的位置。
可這樣不對。靳昭烈不是該被兒女情長牽制腳步的人,他是靳家的家主,靳氏唯一的繼承人,他應該像靳老太爺年輕時候那樣手腕狠辣,不然如何穩得住靳家的根基?
靳昭烈手指敲擊了一下桌面,聲音發冷:“把李光抓出來。”
張野愣了一下,立即就明白了靳昭烈的意思,這件事情李光也可能有參與,從他身上下手,總比他們無頭蒼蠅似的排查更有希望。
“可是……萬一李光跟這件事情沒有關係,那我們豈不是就得罪了紅會了?”張野有些遲疑。
“時間拖得越久,她越是有危險。
我不會再讓她受傷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靳昭烈字字堅定,定眸盯着張野時,威壓迫人。
張野連忙收起猶豫,點頭道:“我這就下去辦。”
靳知燁目送着張野走出去,愣神了片刻,纔開口問靳昭烈:“你這麼大費周章的找一個女人,值得麼?公司今天的董事大會都讓你推遲了。”
靳昭烈並沒有回答靳知燁的問題,他開始思考起其他的問題了。
帶走龍沫兒的人,到底是他的仇人還是龍沫兒的?
靳知燁兀自呆了一會,也覺得有些坐不住,站起身來告辭。
他知道周旭是誰,他手裡的信息比靳昭烈他們費力從李光身上能得到的線索有意義得多。
但他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龍沫兒給他的印象不僅僅是一個勢力女,還是靳昭烈家主路上的絆腳石。
但同時……她也是一個被綁架了的無辜女孩。
靳知燁煩躁的捏了一把拳頭,心底的情緒像是被什麼東西擰成了一團,混亂不堪又讓他糾結難受。
靳知燁坐立不安的套房裡來回走了幾圈,最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撐着額頭陷入沉默。
良久之後,他還是拿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秋風清涼,泛黃的樹葉從樹梢脫落,打着轉兒順風飄下,輕輕落在微微溼潤的泥土裡,不着一聲。
靳昭烈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被陽光照亮的那一片落地窗前,明亮的光芒在他的腳下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靳昭烈盯着窗外海面上翻滾的浪花,心裡幾分沉沉。
房間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張野手裡舉着一份文件快步衝進來,一拍桌子大聲道:“烈哥,終於有線索了!”
靳昭烈立即轉過身,朝着張野走過去,迫不及待的拿起那份文件來看。
張野一邊喘着氣,一邊說道:“原來那個男人真的叫周旭,警局的一個小女警從十萬個重名之中無意翻出了他的真實資料。現年四十五歲,年輕時候是個貨車司機,後來改行私家偵探。”
張野順了幾口氣,又接着說:“我隨後就叫人查了他的私人資料,原來他十年前還給曾經靳家一個旁支做過私人偵探!後來捲入了靳家的那件事情中,被秘密處理推下了海,沒想到竟然沒死!”
靳昭烈飛快的翻完了資料:“查那天經過隧道的全部貨車!”
張野眼睛一亮,立即應下,一邊從電腦裡面翻隧道部分的監控,一邊打電話下去通知下面的人。
事情就這麼突然出現了轉機,好似絕境之中猛然出現指引路途的燈塔。
靳昭烈轉頭看了一眼被陽光照亮的海面,眼底全是勢不可遏的冷光。
林加森跨進林家別墅後就問道:“我姐呢?”
傭人回答:“大小姐和夫人在樓上書房。”
林加森腳步頓住,轉身從樓梯上下來,不敢上去打擾,只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等了一陣,忽然聽見清脆的高跟鞋聲傳來。
一個穿着幹練白色職業裝的中年女人快步從樓上走下來,妝容精緻的五官與林雪蘭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林雪蘭優雅淑女,而她眉
宇裡隱隱帶着歷經滄桑之後的狠厲和冷漠。
“姑母。”林加森站起來身來,規規矩矩的喊道。
林素雅微微點頭算是應了一聲,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倒是溫和:“雪蘭在樓上,你上去找她吧。公司還有很多事情,我就先走了。”
林加森點點頭,客客氣氣道:“姑母路上小心。”
林素雅笑了一下,很快消失在門口。
林加森這才快步上樓,林雪蘭獨自一人還站在書房中間,陽光從窗外照進,落在林雪蘭的的側臉上,清晰的照出了她眼底的傷心和絕望。
林加森知道表姐肯定是又被姑媽罵了一通。
林素雅一般情況根本不會過問林雪蘭的任何事情,一旦親自上門來找林雪蘭,那就一定是林雪蘭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如她的期望。
“姐?”林加森輕聲喊着,擡手攬上了林雪蘭單薄的肩膀。
林雪蘭立即回過神來,轉眸看向林加森,勉強勾起笑容:“嗯?加森啊……”
“姑母又說你了嗎?”林加森輕聲問。
林雪蘭搖頭不回答,眼眶有些發紅:“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便快步走進書房的衛生間裡,很快便傳來嘩嘩的水聲。林加森有些不放心的看着緊閉的浴室門,心底擔憂。
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林加森聽見聲音,無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屏幕上來電顯示是一個有些眼熟的陌生號碼。
很像那天柳州富二代的騷擾電話。
林加森只是有一個模糊的印象,並不知道這其實是兩個相似的號碼,他以爲又是那個柳州的富二代,想到他還在對自己姐姐糾纏不休,不由氣憤,誤打誤撞的接起了電話。
還未說話,就先聽見對面傳來一道壓低的男聲:“監控顯示龍快不行了,接下來怎麼做?”
莫名其妙的內容讓林加森一下子愣住了,那邊安靜了一陣,立馬掛掉了電話。
林加森握着電話,怔怔的出神。
衛生間的嘩嘩水聲停下,林雪蘭從衛生間出來,看見林加森手裡拿着自己的手機,頓時臉色大變。
“加森,你……”
林加森轉頭看着林雪蘭,並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或者說是想到了,卻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龍快不行了,是什麼意思?”
林雪蘭臉色雪白,垂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的握緊,勉強鎮定着找藉口:“一個……寵物,生病……”
“一個叫龍的寵物?”林加森嗓音有些加大,盯着自己姐姐臉上不復優雅淡定的表情,“是不是龍沫兒?”
這三個字瞬間讓林雪蘭往後跌了一步,無法控制的臉色發白,渾身發抖。
林加森腦子裡都嗡了一聲,難怪他從昨天起就聯繫不到龍沫兒。
轉念又想起自己昨天差點接通這個電話時自己姐姐失常的反應,想起了龍沫兒跟靳昭烈之間不尋常的關係。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無法相信自己姐姐竟然會做這種事情。
“你把她怎麼了?爲什麼那個人說監控顯示她快不行了?難道你綁架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