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沫兒確定二哥昨晚來過。
她在牀邊發現了好像能拿來揍人的棍子,稍微按一下上面的按鈕,頂端還會噼噼啪啪冒電光,一看就很有殺傷力。枕頭底下多了一個小小的手槍型瓶子,正好合適她的小手,只要扣下扳機,槍口就會砰地爆開一團水霧,這個水霧……龍沫兒好奇地湊上去嗅嗅,瞬間差點沒給惡臭薰暈:“阿嚏!阿嚏!哇這是什麼!”
她急急忙忙打開窗戶透氣,回頭又發現梳妝檯上有留着二哥標識的便籤:本打算給你再送些人間的錢幣,但怕你被人類欺騙,便換作你應該用得到的物品,放在書桌裡了。牀邊留了幾件防狼用品,該用就用。p。s。當心點,別對自己使用。
就晚了一步啊,龍沫兒捂着鼻子,眼淚婆娑地想。
這便籤底下還有加重的幾個大字:不要相信人類!
力透紙背,都快劃破了,可見二哥寫字的時候火氣真不是一般地大。自從那個事件之後,他對人間的偏見就越來越深,幾乎要敵視一切人類了。不過龍沫兒覺得並沒什麼要緊,反正二哥平時都在海底忙這忙那,沒事兒也不會到人間來找不快活。
話說回來,消磨時間的東西是什麼?海民新研發的玩意兒嗎?
大哥前幾天剛送過錢,現在二哥又來了。她跑出龍宮的時候可是費了老大的勁呢,還是哥哥們厲害。
龍沫兒雀躍地拉開書桌抽屜,心情就好像小時候拆開禮物盒一樣。
叩叩。
靳昭烈敲門。
龍沫兒把自個兒悶在臥室裡已經快一小時了,他的早飯怎麼辦?他後腦勺還在一跳跳地痛,沒心思關心別人……好吧,稍微有一點點擔心而已,不會更多了。
沒聽見迴應,他索性開門入內:“你在裡面做什麼?”
龍沫兒屈膝坐在牀邊的地板上,背對着他,似乎正聚精會神地看着什麼東西。在捲曲的秀髮之下,她兩耳邊緣紅通通的,下一秒好像就能滲出血來。
靳昭烈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上前,視線越過龍沫兒的肩頭,偷偷瞧她到底在幹啥。
出乎意料地,她正在看一個類似手機般光滑小巧的物體。那玩意兒內裡發着微光,把中心一個小核銘刻的文字投射在“手機”的外殼上。那些字看起來跟方塊字挺像,但靳昭烈不得不承認,他一個都不認識。
龍沫兒緊張地讀着上面的文字,不時用手指輕輕一劃,喔,這是將頁面往下拉呢。
靳昭烈看了一陣,忍不住說:“哪個公司出的新產品?外觀倒是有點創意。”
“哇啊!”龍沫兒嚇得差點沒把手裡的東西丟出去。她急忙把它塞在被子裡:這可是在海底讀書聽歌看影像專用的閱讀貝殼,需要深海鮟鱇魚的熒光腺分泌光素作爲能源,是海底高科技,不能被人類發現。
而她剛剛看得面紅耳赤的,是……“我、我纔沒有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呢!”
回想起二哥在閱讀貝殼裡塞的讀物:《寫給龍女的婚前必讀小冊子》、《龍蛋是怎樣產生的》、《爲什麼我們要成親》,龍沫兒就羞得喘不上氣。
她真想抓住哥哥的袖子大叫:哥你昨晚到底受什麼刺激了,給我婚前教育讀本是鬧哪樣啊!
她二哥倒是更有遠見,提前在閱讀貝殼的關機畫面上留了一句話:立刻看
完,今晚我抽查。
見龍沫兒一臉窘迫地發着呆,靳昭烈不禁揚聲:“老婆?”
大混蛋!龍沫兒惡狠狠地在心底回嘴,她剛剛纔知道,原來所謂夫妻關係,不僅僅是親過抱過和在同一張牀上脫光光躺躺就算的。
這男人管她叫老婆,也就是說,在他心裡,他倆是已經這樣那樣過,婚前讀物上各種讓她臉紅心跳的事情都發生過了!龍神爺爺在上,她明明沒有跟他那麼親密,她對他的瞭解也就是姓名住址臭脾氣以及他脫光光的樣子、還有他那裡據說很大而已!那只是他聲稱的,她沒有親眼看見!
話說,真的很大嗎?讀本里講如果男方資本雄厚,女方會比較幸福來着……
“你在想什麼?”靳昭烈看着龍沫兒越來越紅的臉,眉梢微微挑起。
龍沫兒捂住雙頰,小聲說:“我纔沒有在想不和諧的事情!”
靳昭烈瞭然,頷首:“嗯,你沒有。我只是想知道,早飯吃什麼?”
“方便麪或者粥,要麼,就方便麪配粥。”她可不會別的了。本來麼,指望一隻水生物剛爬上岸沒多久就對烹飪得心應手,這也太強龍所難了,她連又燙又重的鐵鍋都還不敢碰呢。
對於她的食譜,靳昭烈輕輕皺了皺眉,卻不動聲色的掩了過去。
要麼吃毫無營養的垃圾食品、要麼只吃寡淡無味的碳水化合物,整天吸取這些東西,難怪長得瘦瘦小小沒幾兩肉,一吹風就像要跟着上天一般。
靳昭烈本打算叫外賣,卻想起龍沫兒作爲“疑似離家出走的世家少女”,屋裡沒有電話。
嘆了口氣,他提議:“出去吃。”
“不要,太陽已經出來了,好熱的。”龍沫兒偷瞄着藏有閱讀貝殼的薄被,心不在焉。
靳昭烈閉眼:“灌湯包、皮蛋瘦肉粥、牛肉燒賣、鍋貼餃子、高梁泡吧、培根三明治、臊子蒸蛋……”
一串吃食的名字進入大腦,神準地避開了龍沫兒不能碰的海鮮河鮮,樣樣都是她在海底如雷貫耳的陸上著名簡餐!龍沫兒的舌底不受控制地分泌起唾液來。
她狠狠地下了決心,說:“出去吃!我有錢!”
臨走時候,她提醒自己帶上了靳昭烈的手機。
趁靳昭烈在隔壁早餐店點餐,她趕緊去請手機店的夥計幫忙解鎖。接過已正常開機的手機,龍沫兒竊笑:這樣就可以聯絡到他的家人把他接走了,真是機智如我!
靳昭烈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可惜她還偷偷摸摸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呢,他隨手一杯豆漿遞過去,把手機換到自己掌中:“笑什麼?修好了嗎?”
龍沫兒笑得眉眼彎彎:“修好啦,你看看通訊錄,肯定有你認識的人!你問問人家,就自然會知道我不是你老婆啦!”
“你確定這真是我的手機?”靳昭烈一邊不動聲色的詢問她,一邊直接撥通福伯的號碼。
手機裡傳出福伯擔憂又無可奈何的聲音:“少爺……”
略側過身,靳昭烈應道:“嗯,是我,沒事……我不清楚,確實沒受傷,就撞了一下……”他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的腫包,隨後把視線落到龍沫兒身上。
龍沫兒正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他靳昭烈的手機可是特製的專用保密手機,他確定龍沫兒聽不見電話中的任
何聲音。
“我現在?”靳昭烈下意識地對福伯說,“正與夫人共進早餐,你確定要跟她通話嗎?”
龍沫兒一口豆漿噴了出來。
接過手機,她學着靳昭烈的姿勢,把手機湊上去,正聽見一箇中年人溫和有禮的問候:“早安,少夫人。”
“您、您也早……”龍沫兒懵懵地回答,隨後醒悟過來急忙糾正,“不對!誰是你們少夫人?您認錯人了!”
“少夫人,您又想捉弄我這老人家?”對面呵呵呵地輕笑,“少爺的妻子不是您還能是誰呢?”
“我沒有捉弄您啊!”龍沫兒瞪靳昭烈一眼,背過身,小聲說,“你們少爺前天出車禍,現在這兒……”她指指自己的腦袋,並不知道人間手機通話時對方其實看不見自己,“他這兒好像被撞傷了,什麼都不記得啦,一個勁兒管我叫老婆!唉,您快來接您家少爺吧,我們一邊吃早餐一邊等您!我們現在在……”
她擡起頭四處看看,試圖找到可以做地標的建築。
福伯聽到少爺的聲音,終於安心了。
昨天早上得知車禍的消息,看到現場傳來的損毀車輛照片,他一時感到天都塌下來了。
家宅一片混亂,要不是老夫人鎮定地穩住場面,只怕報刊媒體上已經到處都是對靳昭烈生死下落的推測和造謠,集團的相關公司股份會立刻直線下跌,對本市可謂一場巨大的災難。
還好,不久之後,靳昭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大門的監控畫面裡。
他瞞着身側隨行的女子,對監控鏡頭作了個約定好的手勢。訓練有素的家宅保安和僕傭系統立刻清場,製造出靳家主宅無人的假象,騙過龍沫兒。
“喂……喂……”龍沫兒還要再說話,對方卻也壓低了聲音:“少爺他父母都不在身邊,這幾天我老伴也生病了,先麻煩你幾天,你應該不會拒絕一個老人家的請求吧……”
“恩恩,當然不會了……”龍沫兒下意識應了一聲。
“謝謝……”靳昭烈好整以暇的望着龍沫兒呆萌的樣子,福伯是靳家多年的老人,肯定能懂自己在想什麼。
還有,他要追查清楚,究竟是什麼人膽敢對自己下手。
“買單!”靳昭烈輕輕叩了叩桌面,忽然喊了一聲,然後側過頭望着龍沫兒。
他的意思她看明白了,他沒有錢。
“好吧,反正過幾天你也要走了。”看到服務員過來,龍沫兒跟在她後面小步跑到了收銀臺前。
靳昭烈迅速抓起電話,福伯剛聽見自己的聲音,應該還沒掛。
“車禍這件事,儘快查清楚。”
“明白。少爺,請您千萬小心,在我方追查清楚究竟是誰膽敢對你下手之前,儘量不要再現身於公衆場合。”福伯憂心地叮囑着。
“還有,下個月的發佈會……”
靳昭烈還未開口,卻發現龍沫兒向這邊走來。疏秀的雙眉、淺淡的眼褶和挺直的細窄鼻樑,粉色的脣輕翹着,帶着天真浪漫的神情,讓他嘴角不自覺扯出一絲笑意。
福伯迅速掛了電話。
少爺的心情顯然十分愉快,在他服侍少爺這麼多年的歲月裡,少爺難得作爲一個人,而不是一臺無紕漏的機器,表達出他想要什麼、想做什麼,自己怎麼能讓少爺失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