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聞言,兀自一驚,強裝鎮定道:“你說什麼?我幾時害得少爺蹲大牢了?”
“我叔叔的事難道不是你去警察廳告的密嗎?”
“你……”南喬到底心虛,一時到說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岫螢輕嘆一聲,若不是南喬咄咄逼人她也不想舊事再提,如今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當她暗自懊悔之時,只聽南喬哼地一聲,冷笑道:“不錯,你叔叔是我叫警察廳的人去抓的,可惜沒抓到。你去告訴沈赫啊,我不怕你要挾我。”
“姨奶奶,我從未想過要告訴少爺,不過你以爲我不去說少爺就不會知道嗎?”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南喬說聽見她和沈赫的話,可是另外還有一句她應該沒聽見的,就是沈赫囑咐往後家裡頭有什麼隱秘的事都不許告訴南喬,特別是那幅畫的去向。岫螢知道南喬不喜歡她完全是因爲沈赫,她做這麼多事也不過是爲了留住沈赫的一顆心。如此苦心孤詣,當下又覺得她有些許可憐,不由輕聲嘆息道:“姨奶奶不用忌諱我,我這輩子也就是少爺的一個丫頭而已。”
“可不就是一個丫頭,難道你還想翻了天去?”南喬咬牙切齒道,“別忘了你以前賭咒發誓說不會嫁給少爺,你可別忘了你的誓言。”
岫螢心裡一陣痠痛,勉強點頭道:“姨奶奶放心,岫螢雖然是個丫鬟,但也懂得一諾千金。”
南喬滿意地一點頭,挑眉道:“這就好。”便扭着身子出去了。
岫螢一個人在廚房裡,扶着竈頭站了半天。沈赫走進來看她失魂落魄的,便問:“你幹什麼呢,傻呆呆地站在那裡,飯也不吃。”
岫螢聽聞說話聲,猛地驚醒,笑道:“我正要把菜端出去開飯呢。”
沈赫點點頭,輕聲問:“你買的是什麼
時候的票?”
岫螢道:“明天晚上。”
“嗯。”沈赫又把頭點點,問,“顧伯那邊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岫螢笑了一笑,不免又有些感傷,哎地輕嘆一聲道,“顧伯年紀大了,總說要葉落歸根,要回家去了。”
她又往外看了看,白花花的一片日光,刺眼的很。她把眼睛移開,只聽沈赫問:“岫螢你老家在哪裡?你想不想回家?”
想起家鄉,岫螢忍不住苦笑,那些斷了片的記憶,一截一截,像夢一樣破碎,她都不記得從江南迴到家鄉的路線了。
“我忘記了。”她一吐舌頭衝他笑笑。
第二天吃過晚飯,夏天黑的晚,天邊還是紅霞滿天。沈家門口停了兩輛黃包車,沈赫把顧伯的行禮搬上去,一邊道:“顧伯,你年歲大了,路上要小心些。這些年也辛苦你了。”說着便摸出一個紅包硬塞給他藏着了。
岫螢把一隻草帽給他戴上,道:“日頭大,您帶着防曬。”她自己也戴了一個,轉身對沈赫道,“少爺,你放心,我會把顧伯平安送上火車的。”
簡短告別,兩輛黃包車拉着顧伯和岫螢便往火車站去。兩個人一起進了站,火車差不多要開了,時間剛剛好。
岫螢幫着顧伯把票遞給檢票員,轉身對顧伯道:“顧伯,一路上要小心些,記得給我們寫信,有什麼事就告訴我們。”
顧伯也依依不捨,眼眶泛紅,抓住岫螢的手道:“這些年也多虧你和少爺照拂我,我真謝謝你們了。你們也要好好的,只怕將來還有再見的機會。”
“嗯。”岫螢忙不迭點頭,幫着把行禮託上車,扶着顧伯上去。這時候從兩邊衝出五、六個警察,把顧伯一下拉下車來按在地上。
“別動。老
實點!”
顧伯腦袋被槍抵住,嚇得連連討饒道:“老總,饒命,老總,饒命,我沒犯法啊。”
“你們幹什麼呀?”岫螢也被兩人一邊一個押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張繼走過來,嘻嘻笑着打量了岫螢一通,看下地上的顧伯道:“宋立新,看你還往哪裡跑?我們可是佈下天羅地網,就等着你自投羅網呢。”
顧伯擡起頭來,迷茫又委屈地道:“老總,您認錯人了。老頭子不姓宋。”
張繼彎腰摘掉他的草帽一看,確實是一個糟老頭子,比宋立新老許多,又一看岫螢,岫螢道:“他是我們門房顧老頭,因年紀大了,回家鄉養老去。”
張繼舌頭添着下脣,來回走了幾步,真他媽的!抓錯人了,他想發火,看看一臉無辜的岫螢和戰戰兢兢地顧老頭子,氣不打一處來可又無處可發,於是一腳把一個按着顧老頭的手下踢翻了。
這是調虎離山,上了當了。他反應過來,立馬棄了顧老頭,領着手下衝出火車站,直奔碼頭。
離開吳州,只有兩條路,陸路和水路。不走火車自然坐船了。這些天跟錯了道,好一招聲東擊西!
顧伯以前在碼頭幹活時認識了一個裝貨的小夥子,看顧伯一把年紀還要幹這個體力活,便常常幫着一把,後來顧伯去了沈家,日子好過一點,得空便會去碼頭看看他,跟他嘮嘮嗑,到結了一個忘年交。這回拜託他把劉生才藏在貨倉裡帶出去。
顧伯和岫螢吸引開警察廳那般人,劉生才便從後院出來,直奔碼頭,這會兒上了船,躺在貨倉的甲板上,心裡正想着南喬,只怕這一別一輩子也見不到了,心裡不捨,輾轉反側之時,有人敲了敲船壁,那安排他進貨倉的小夥子探頭進來道:“大哥,嫂子來送你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