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懷裡，掙扎也不是，不掙扎也不是，只覺得緊張得連呼吸都困難。她並不是沒被他這麼抱過，只不過太久沒有親熱，有些適應不了。沈赫看她迴避自己的目光，心想到底是生分了啊。
罷了，罷了。他放開手站起身來，道一聲：“我走了。”便真頭也不回地徑直出了院子。
岫螢有些惶惶不知終日地立在門口，看着他的背影消融在白光裡，心裡滿是惆悵。
不過第二日，他卻叫人送了好些東西過來，把她的屋子堆得滿滿當當的。顧伯是個愛看熱鬧的，對突然到訪的沈赫也十分好奇，又見他送東西，忙問是誰。
岫螢扭捏了半天推脫不過去，幸虧校長解圍，尋了個理由打發他出去了。岫螢感激校長，卻不知從何解釋。
談校長倒不糾結她和沈赫的關係。沈赫不止派人給岫螢送了些生活用品，還給學校帶來了一千塊錢。
“我們學校條件比較差，基礎設施都跟不上，就拿這教師宿舍來說吧，早就想修一修，可是你看……”校長難堪地攤攤手，“真是要謝謝沈先生了，真是雪中送炭啊。”
天應了校長的話，一連晴空萬里之後下了一場不小的雪。沈赫的錢來的恰到好處，解了學校燃眉之急。下雪之前，校長便請了人將屋頂加固了，而且每個宿舍都加了個火盆。而且談校長還在門上貼了新的招工啓事。岫螢出去買菜回來看見了，心想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校長要另找他人替她呢。急急忙忙去找校長，校長卻淡然笑道：“學校的活雜亂，本來就要再多招一個，你別多心，我不是要辭退你，相反你想在學校待多久就待多久。”
岫螢心想難免是沈赫捐了錢，校長才對她另眼相待。她心裡不是滋味，她可不想白吃白喝人家的。
校長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小英啊，你人蠻巧的，飯燒的好，茶也泡的好，又識字。我想讓你當羅老師的助手，他一個人教兩門課
也實在有些吃力。他忙的時候你就給他打打下手，後院的活我就再找一個人，怎麼樣？”
“真的！”岫螢又驚又喜，可是她又不免擔憂，“我什麼都不會啊。”
“不會可以學啊，我看你和羅老師也蠻說得來的。這樣工作的時候也少了磨合，總比我到外頭再聘一個老師強啊。再說，現在老師也挺難找的。你看我們學校的條件也不是很好，我也開不出大工資，老師都不願意上我們學校。你看，小英，你就當幫我一個忙，怎麼樣？”
一席話說得岫螢心虛不已又躍躍欲試：“我只怕做不好反而給你們添麻煩。”
“小英，你要對自己有信心。羅老師學問廣，跟着他可以長很多知識。”
這倒是，羅老師可以告訴她完全沒接觸過的事物，新奇而有趣。他人又開朗大方，陽光活潑，主要是肯教她。而且他一個人帶兩門課，每回見他備課都要到深夜，也確實累。她看在眼裡也是不忍，便道：“校長，那我試試看。”
“這就好啊。”談校長求之不得，滿意地點點頭。
岫螢這下有的忙了，就想趕在學校開學前做些準備。數學基礎的知識倒是不難，以往雙燕樓的開支賬目都是她經手的。畫畫的話，沈赫有教過她，她也略知皮毛。然而一跟神聖的教師搭上關係，她還是不敢怠慢。羅老師回家的這段日子，屋子的衛生都交給岫螢了，她空閒的時候就到他書架上翻幾本書看。翻到一本西洋畫冊，頓覺新鮮。以往羅新覺倒是提過，她正想知道這西洋畫和中國畫不一樣在哪裡。便拿了畫冊挑了基本算學的書回到自己房裡，坐到書桌前正正經經地看，剛一翻開扉頁，便嚇得忙合上，一顆心撲通撲通要跳出喉嚨口，耳朵似火燒一般灼燙起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畫？”她疑心自己看錯了，再小心翼翼地翻開，果真是個一絲不掛的男人半跪在地，手臂伸像天空，好像在祈求在盼望。
她按
住內心的起伏，一頁一頁翻下去，有不穿衣服的女人、有帶翅膀的赤膊的小孩。可是越看越覺得畫的美，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新奇的美可也是最原始的美。人物的眉眼、身體，手指以及指尖纏繞的髮絲，都散發出一種神秘的、濃厚的色彩，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身體本原是可以美到一種極致的。
她竟看的有些呆了，再翻到前面那個裸露全身的男子那頁，她也不覺得難爲情。只覺得男子渴望而不得的神情讓她有種淡淡的悲傷。他眼神中有讚美，有渴望又有失望，面部每一個五官都有一種表情，錯綜複雜又不突兀。她想這個人也是愛而不得，不禁同情起畫中人來。她有些傻氣地想，羅新覺他們畫畫都要一個模特，那麼這個人也是個模特，有這樣惟妙惟肖的神情，肯定是真的經歷過難忘的故事。可能是他的愛人跟別人走了，可能是他的愛人死了，也可能是他的愛人根本不知道他愛她。
就如她一樣，愛而不能，愛而不得。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卻不想有人從背後橫出來，一把搶走了桌上的畫冊。“在看什麼這麼出神？”
岫螢忙回頭看，卻是沈赫。只見他拿着畫冊，臉色慢慢地變了，最後不懷好意地看向她道：“原來你喜歡看男人不穿衣服啊。”
岫螢羞得滿臉通紅，搶過畫冊道：“這是西洋畫！羅老師說這在國外很普遍的，一點都不用難爲情。”話雖如此說，她還是忍不住埋下頭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沈赫斜靠在書桌上，伸過手來擡起她的下巴：“不難爲情，臉怎麼紅成這樣？”
岫螢嘟着嘴，撇開頭去，他越是這樣調侃她，她就越覺得不好意思。沈赫看她羞中帶惱的樣子，熟悉又動人。
“我就喜歡看你臉紅的樣子。”他環抱住她，親了一口她的耳垂，“你這樣，讓我覺得我的岫螢又回來了。”
“我從來都沒離開過啊。”岫螢在心裡默默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