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里加了蜂蜜和冰塊,清涼可口,微微帶點甜味,一口氣喝下,劉如意腹腔中頓時舒緩了許多!
用這種方法解酒,一直是江浙一帶的習俗,劉如意沒有想到柔娘也會。不過,劉如意並未多問什麼,只是看着她的眼睛,真誠道:“謝謝,辛苦你了!”
柔娘和那幾個女子,自當日被劉如意救下之後,便被收留在了隊伍中。
身在亂世,最悲慘的莫過於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尤其是有幾分姿色的美貌女子!被人圈養在籠子中的金絲雀終究是少數,人啊,究竟無法和現實抗衡!
後世有句話說,時間會撫平一切的傷痕!
經過這些時日的調養,這些女子也漸漸恢復了過來。她們的家鄉大都在中原一帶,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被官軍擄來,劉如意曾給過這些苦命的女子一些盤纏,希望她們可以返回家鄉,與家人團聚,但以柔娘爲首,無一例外,她們都拒絕了!
在這個時代,世俗的枷鎖,怕是比那些作惡的士兵還要殘忍百倍、萬倍,劉如意也理解她們的苦衷,便將她們安置到伙房,做些簡單的雜務!本是同根姐妹,能幫一把,便幫一把了!
柔娘身上穿着寬大的鴛鴦戰襖,將她嬌小的身軀包裹的嚴嚴實實,她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不敢再看劉如意的眼睛,她跪在地上,對着劉如意深深一禮道:“大人可真是折煞奴婢了!能伺候大人,是奴婢前世修來的福分!”
“呵呵,不必這般客氣!你照顧我這麼些時日,我說句謝謝也是應該的!”劉如意笑着將她扶起,“對了,柔娘,記得以前聽你說過,你是南陽本地人,那你對西面臥龍崗一帶的地形可曾熟悉?”
“臥龍崗?”柔娘一愣,“大人說的可是諸葛孔明‘躬耕與南陽’的那裡?”
劉如意點了點頭。
“大人,那裡是一片山區,奴婢只在小時候跟隨家人去過一次。大人可是要去遊玩麼?若是遊玩的話,現在可不是時候,天氣太熱了,待到深秋最好了,那時,漫山的紅葉,漂亮的很啊!”柔娘晶亮着大眼睛解釋道。
“呵呵,我只是隨便問問!柔娘,你可能找到熟悉那邊地形的人?”劉如意不由苦笑,女人終究是女人啊!
劉如意對那些所謂的名勝古蹟沒有半分興趣,只因張獻忠餘部已經退入到臥龍崗一帶,他們幾乎全是步兵,依照這樣陰雨連綿的天氣,怕是沒有三四天,他們絕對走不出這片山區!待到明日大軍開拔,若有地利之便,說不定還能抓着幾條大魚!
“熟悉地形?”柔娘忍不住垂首冥思,片刻,她才道:“大人,若是要找熟悉地形之人,怕是當地的獵戶最好了!可眼下兵荒馬亂的,原先在那裡的獵戶也都四散奔逃了,現在想找,可不是那般容易啊!大人,您或許可以去城裡的皮貨商行碰碰運氣,若現在還有獵戶,應該也會圍在那裡打轉兒!”
劉如意一喜,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茬呢?忙道:“多謝了!”便快步朝着帳外奔去!
只留下柔娘一臉迷茫,‘大人,今日怎麼風風火火的?’
…………
次日一早,天空中飄灑起了茫茫細雨,十分清涼。
左夢庚率已經後續大軍抵達了南陽城外,左良玉一聲令下,十萬大軍開拔,直奔着臥龍崗一帶而去。
此時,陝西總兵賀人龍,總兵猛如虎的先頭部隊已經進入了南陽地界,左良玉必須搶着西北軍的前面,對獻賊餘孽形成合圍,才能拿下這首功!
賀人龍與左良玉一樣,都只是總兵官銜,他們同樣跋扈,同樣桀驁不馴,同樣是靠着鎮壓流民軍起家,但不同的是,賀人龍頭上有着洪承疇和孫傳庭雙重威壓,他還不至於像左良玉這般違令不遵!
雖然左良玉從心眼兒裡看不起賀人龍,但不可否認的是,賀人龍的西北軍常年征戰,戰鬥力要比鬆散混亂的左良玉部強上不少,左良玉不敢有絲毫大意!
…………
此時,與劉如意料想的一樣,張獻忠餘部已經退入到臥龍崗一帶的山區中,但由於下雨溼滑,山路泥濘,他們根本沒有走出太遠!
在兩座山峰下,一塊平坦的谷地之中,密密麻麻全是流民軍的營帳,原本的十萬大軍,到現在卻只剩下不足五萬人!昨日的混戰中,連死帶傷,更有不少被脅迫的流民趁機逃亡,張獻忠對此也是無可奈何,只要老營的底子保住就成了!
此時,張獻忠的中軍大帳中,十幾家流民軍的頭領已經吵得不開交!
“八大王,讓你早些動手,你非要墨跡,現在可好了!俺們損失了幾千弟兄,卻連根毛都沒有撈着,還被那左老狗逼到了這種地步,你說,這事情到底該怎麼辦?”老回回馬守應率先發難!
“就是啊!八大王,你腦子靈透,弟兄們這纔信得過你!想不到你竟然以權謀私,白白送了這些弟兄的性命!此事,你定要給我老賀一個交代!”賀一龍緊隨其後,大聲叱喝道!
革左諸部,是流民軍中比較有戰鬥力的,起事也早,很有影響力!老回回的話張獻忠可以不當回事,但賀一龍的話,他卻不敢當做耳旁風!
“賀兄弟,馬兄弟,此次之事,確實是俺老張沒有考慮周全,不過事情已經發生,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咱們還是好好考慮,如何擺脫眼下的困境纔是啊!”張獻忠無法發作,只得咬牙耐着性子解釋着。
“八大王,別淨說些沒用的!賀爺,馬爺說的對,這件事,你必須得給兄弟們一個交代!至不濟,也得先把糧草、軍械給俺們補齊了!”掃地王在一旁大叫道!
他與革左諸部親近,一直以賀一龍馬首是瞻,這次他能來爲張獻忠助陣,多半還是看着賀一龍的面子,此時,眼見事情已經如此,他又怎的肯輕易罷休,揪着張獻忠的小辮子不放!
“八大王,此事,定要給弟兄們一個交代!”
“八大王,你莫不是存心想將弟兄們帶入萬劫不復之地吧?”
“姓張的,你個狗日的龜孫,陪我弟兄的命來啊!”
“…………”
說着說着,衆人羣情激奮,有人直接開口對着張獻忠破口大罵!
這時,闖王高迎祥戰死,李自成還沒有崛起,流民軍雖然聲勢壯大,但卻並沒有一個能一吹定音的主事人!他們各自爲戰,爭強好勝,內鬥不休!
崇禎十年,隨着內閣首輔楊嗣昌出臺的‘四正’、‘六隅’、‘十面張網’的圍剿戰略,官軍對流民軍的圍剿力度不斷加大,流民軍陣營已經面臨着崩盤的危險!
張獻忠之所以想聚攏流民軍兵力,攻擊南陽城,便是想趁此時機立威,好一舉奠定他大頭領的位置,但哪知竟遭遇到官軍強烈的狙擊,連心愛義子孫可望也被官軍生擒,賠了夫人又折兵!
張獻忠本就是狠人,看着衆人紛紛攘攘,吵鬧不休,簡直比菜市口還要熱鬧!他眉毛一挑,牙根一咬,心中已經起了殺心!
‘這些狗日的雜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如一鍋燴了,來的乾淨!’
但他還未說話,卻見義子李定國暴怒而起,大喝道:“夠了!你們他孃的吵吵什麼?難道想被官軍一窩端了,纔來的痛快麼!”
“呸~~!你個瓜娃子,大人說話,你他孃的插什麼嘴!滾回你娘肚子裡吃食吧!”混天王大怒,擡起一腳,便朝着李定國的胸口踹來!
李定國冷笑,根本不加躲閃,猛的一擡手,抓着他的腳腕一翻,‘刺啦’,混天王的褲襠竟然被扯開了,露出了黑乎乎的一片,他‘哇’的大叫一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狗日的,小雜種!老子跟你拼了!”混天王何曾受過這般屈辱,大吼一聲,便欲衝上前來,跟李定國拼命!
但他剛剛要衝過來,李定國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生生將他提了起來!
李定國身高體壯,而混天王卻是蟊賊出身,身材瘦小,在李定國面前,他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片刻間,他的臉上已經被憋得通紅,眼看就要斷氣!
一旁的掃地王大怒,混天王是他的幹兄弟,眼見兄弟落難,他哪裡肯袖手旁觀,抄起腰間鋼刀,揮刀便朝着李定國砍去!
本來只是爭吵,但現在卻動了刀槍,衆人都是大驚!
李定國卻根本不在乎,他手腕一翻,猛的將混天王朝着鋼刀方向迎去!
掃地王大驚,趕忙收刀,但他還沒退後半步,李定國飛身一腳,直接將他踹飛了出去,他剛要爬起,李定國已經提着那混天王的身子,一隻大腳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脖子上!
“還有沒有想來試試?”李定國提着一個,踩着一個,大聲朝着帳內衆人呼喝!
大帳內早已安靜了下來,在這些流民軍當中,武藝最高的便是孫可望,其次,便能數到李定國了!便是久經殺場的賀一龍,也不一定是李定國的對手!
當然,這並沒有算上李自成麾下大將劉宗敏、郝搖旗等人,只是此時聚集在張獻忠身邊的這些流民軍頭領!
‘這個乾兒子收得好啊!關鍵時刻,就是能靠得住!’
張獻忠心下大慰,鼓勵的看了李定國一眼,轉頭對衆人道:“呵呵~~!有什麼話,不能坐下來說麼?非要動刀動槍的?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非要傷了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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