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大哥,你說,究竟是有多久了,咱們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安靜的喝杯茶了?”劉如意站起身來,親自爲樸勝倒了一杯熱茶,笑道!
樸勝一怔,忙恭敬的雙手接過茶杯,他想了想,這才道:“將軍,我記得,咱們上一次喝茶,還是您成親之時!那一次,王將軍、虎帥他們都喝多了,只有您,我,還有漢儀是清醒的!咱們三人便在您的花園裡,喝了半宿涼茶!”
樸勝說完,也笑了起來,身體上的緊張,也放鬆了不少。
劉如意笑着點了點頭,“是啊!我記得那一次,漢儀大哥也是喝多了,我說要去睡覺,他不讓,非要拉着咱們兩個,陪着他喝了半宿涼茶!這件事,是漢儀大哥不地道!改日,咱們必定要讓他好好辦上一桌纔是!”
“將軍英明,想不到,這些小事兒,您現在都還記得!”樸勝笑着恭維道。
劉如意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卻是長長嘆了口氣,“可惜啊!這個世道,爲了生存,咱們這些老弟兄們,也都是各奔東西,想要再湊在一起喝個茶,怕是也不那麼容易了啊!”
樸勝也點了點頭,“是啊!漢儀現在在安東衛,咱們卻是遠在遼東,下一次見面,怕是至少也得隔着幾個月了!”
劉如意端起茶杯,與樸勝碰了一下,自顧自的喝了一小口,“樸大哥,你我兄弟,許多事情,我也不想與你客套!有些話,我便明說了!”
樸勝一怔,忙跪倒在地,“將軍,我能有今日,全靠您的提攜愛護,否則,當年,我早就戰死在中原戰場上了!能有將軍相交,能爲將軍效力,就算萬死,樸勝也是無怨無悔!”
劉如意搖了搖頭,伸手將樸勝扶起,“樸大哥,你的爲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相信你!因爲,你是我的兄弟!”
“將軍……”樸勝有些哽咽,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劉如意重重的拍了拍樸勝的肩膀,“樸大哥,到了如今,這個世道,想必你也看明白了!我只有一句話,乳峰山陣地,必須要牢牢把握住!這是根本!至於主力大營那邊,我今夜會同洪督打招呼!不過,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在重複一遍!”
“將軍,您講!”樸勝恭敬的垂下了頭。
劉如意點了點頭,“我們彩石軍,之所以戰無不勝,最關鍵的原因,那是因爲,咱們與朝廷之間,糾葛不深,自成一系!你的任務,只有一個,那便是守好乳峰山陣地,短則一月,多則兩月,這一點,天崩地裂也不得動搖半分!至於~,主力大營那邊,與咱們,毫無關係!”
樸勝額頭的冷汗都滲出來了,他終於明白了劉如意的意思,用力磕了幾個響頭,“將軍,卑職省的了!乳峰山在,卑職在!乳峰山若亡,卑職也絕不敢苟活於世!”
劉如意的臉色稍稍舒緩,將樸勝扶起道:“樸大哥,你心中有數便好!此次,清軍的主要目標是主力大營!至於乳峰山這邊,只要你不輕舉妄動,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岔子!不過,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乳峰山的防禦工事,你還需更加謹慎、小心纔是……”
………
樸勝走了,劉如意稍稍鬆了一口氣!
樸勝雖然忠心,但那是在一定的條件下,比如說,不背叛朝廷!
但此次,劉如意壓根就沒想過要理會洪承疇那邊的死活,所以,劉如意必須要知道樸勝的想法,明白他心裡的底線!
好在,樸勝沒有讓劉如意失望,否則,他絕對走不出這個大帳的門口!
此次突襲‘盛京’瀋陽城,最關鍵的是,那便是要‘神不知,鬼不覺!’
所以,乳峰山陣地,決不能放棄,反而,要更加大規模修建防禦攻勢,造成要‘死守’的假象!
這一來,皇太極和多爾袞必定會忌憚‘身在乳峰山’的劉如意,就算圍攻主力大營之時,也會心存幾分顧忌!
只是,洪承疇那邊,究竟能堅持多久,劉如意心中也是沒有一點底氣!
但事已至此,猶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畢竟,固守,只有死路一條!
而求變,尚存一線生機!
而這等高難度、充滿了危險係數的‘精細活兒’,劉如意之所以會拉上王樸,那也是經過周密思慮的!
畢竟,彩石軍步軍太多,懂騎術的軍漢,十之不足其一!
在遼東這片遼闊的土地上,不會騎馬,那便等於不會走路,縱使是彩石軍全軍都裝備了ak47,怕是也會被清軍的騎兵給活活溜死!
而王樸的大同軍雖然戰力不咋滴,但他麾下,卻是有兩千精銳騎軍!
這些騎兵,都是有着十幾年以上的馬術經驗,而大同,又毗鄰蒙古、遼東之地,他們中,很多人,對這一帶的氣候、地勢、民族,都是十分了解,用來充當‘車伕’和‘嚮導’,再貼切不過!
經過圍剿阿濟格一戰,劉如意雖然沒有太大的收貨,但清軍的優良戰馬,卻是繳獲了不少!
如此一來,硬件和軟件條件,都已經成熟,劉如意便具備了長途偷襲盛京城的能力!
這時,王樸和火郎同時從偏帳內走了進來,王樸低聲道:“劉兄弟,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妥當!咱們四千五百人,八千匹戰馬,晝夜兼程,若是運氣好,三夜時間,便能奔到瀋陽城下!”
火郎也道:“大哥,那些戰馬,除卻殺掉吃肉的,大概還有六千三百多匹,留下三百匹給樸勝,這六千匹,再加上王將軍原本的兩千多匹,已經夠咱們用的了!我剛剛也與王將軍商量過,咱們若是往西走,不多遠,便是蒙古草原!到時候,只要能碰到一兩個蒙古人的小部落,那咱們的糧草和戰馬,便不必發愁了!”
劉如意點了點頭,長途奔襲,兵力不在多,而貴在精!
此次,劉如意的彩石軍準備出動兩千五百人,其中小六兒的親衛軍五百人,火郎的精銳鳥銃手一千人,春娃麾下的精銳長槍兵八百人,再加上劉如意自己的親衛二百人!
王樸這邊,則是他最精銳的兩千騎兵,全部出動!
“王大哥,塞外蒙古諸部,你有具體的情報麼?”劉如意對王樸道。
大同自古以來,便是北地咽喉,王樸身爲大同總兵,應該有一些可以用的路子!
王樸忙道:“劉兄弟,塞外的蒙古人,流動性很大,具體位置,誰也說不準!不過,眼下正值秋季,正是草原上的牧民,貯存草料,準備爲牛馬過冬預備之時!此次清軍大舉出徵錦州,很多依附滿清的蒙古人部落,幾乎都有兵力出戰!現在的草原上,應該基本沒有男人了!”
劉如意點了點頭,“王大哥,你的麾下,可有熟悉地形的兄弟?”
“呃?”王樸一怔,忙道:“劉兄弟,不知你說的是哪一塊?若是蒙古這邊,我大同王家,倒是與相鄰的幾個蒙古大部,都有商業上的往來,對這一塊算是熟悉!只是,若是從蒙古諸部往西,到了滿清的地盤上,那我這邊,也有些說不好了!”
“呵呵!無妨!”劉如意輕輕一笑,“既是如此,王大哥,火郎,你們二人,便按照咱們原先的計劃,迅速去籌備吧!記住,動作小一點,就算對那些不出徵的弟兄,也絕對不能透露半分咱們此次行蹤!明白麼?”
“是!”王樸和火郎一拱手,就要退出門外!
“哦!對了,王大哥,稍等片刻!”劉如意擺手讓火郎先走,卻是將王樸留下來。
“王大哥,差點忘了,還要勞煩你,將那些熟知蒙古地形的兄弟,叫幾個到我大帳裡來,我有些事情,必須要跟他們親自校對!”
王樸還以爲是什麼大事,一聽是這個,忙鬆了一口氣,“劉兄弟放心,少待片刻,我去通知下面那些兔崽子們忙活正事兒,馬上就將人給你帶來!”
劉如意笑着拍了拍王樸的肩膀,“多謝王大哥了!”
有着王樸和火郎打下手,彩石軍和大同軍迅速的運轉了起來!
只是,對於出征盛京這消息,劉如意卡的很死!
整個大營之中,除了劉如意,王樸,火郎,以及探查情報的九命老貓,再無一人知曉!
便是劉如意最親信的小六兒和春娃,也只知道此次要跟隨將軍去辦一件大事,但卻並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事兒!
所有的部署,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由於消息的保密性,各軍軍漢們也並未在意,彩石軍的調動本就比其他軍隊要頻繁很多,軍漢們也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而劉如意的大帳內,沒過多時,王樸便將他的兩個嫡親族侄,待到了劉如意麪前!
這兩人都是王樸的至親,原來一直在王家的商行中,從事商隊的護衛、保護工作,此次出征,他們作爲王樸的親衛家丁頭領,以百戶銜出征!
這其實也是各軍將官的通用手段!
家丁畢竟是親信中的親信,主要負責保護主將的安全,這些人,就算如同馬科這般憨貨,那也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
用家族至親來控制,自然是最好不過!
他們兩人進來,王樸便退了出去!
因爲,王樸知道,雖然自己與劉如意已經是十分親密,但很多戰略上的事情,他還是無法看透劉如意的心!
這些事情,本就是機密中的機密,王樸既然選擇了跟隨劉如意,那他必須也要服從這個遊戲規則!
因爲他只知道一條,他的劉兄弟,卻對不會害他,有這一條,這就足夠了!
劉如意同兩人足談了半夜,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談的是什麼,王樸的那兩個侄子,出來之後,也是諱莫如深,半個字也不敢多言!
越是這般神秘,王樸反而是越加放心,劉兄弟辦事滴水不漏,此次成功的機率,那便大上了幾分!
對於各項籌備工作,王樸也是愈發用心起來!
只是,天色剛剛矇矇亮,從明軍主力大營方向本來幾匹快馬,領頭一個百戶,渾身浴血,身上幾根箭矢已經深深沒入肉中,“劉將軍,快,我要見劉將軍,緊急軍報,緊急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