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伴隨着激昂粗野的鹿角號鳴,大地都開始顫動,數不清的清軍,在兩杆白色大旗的指引下,仿若兩股洪流,勢不可擋的朝着正面衝殺而來。
王樸頓時就被嚇傻了!
僅是正白旗的這五千精騎,已經讓他心力憔悴,豁出了性命,好不容易纔擋住他們的攻勢,但現在,面對這怕是不下有兩萬的兩白旗精騎,他拿什麼來擋?
“快,快給大將軍傳信,咱們,咱們先退一步!”王樸拼命大吼,招呼身邊親兵,迅速向後退卻。
騎兵的攻勢,那就如同是脫了繮的野馬,若沒有把握正面硬罡,貿然衝下去,根本不會起到任何作用,片刻就會被吞噬的連口渣都不剩!
王樸也算身經百戰,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而他麾下的大同軍兒郎,經過這幾年的磨練,雖然還達不到彩石軍的‘令行禁止’程度,但卻也有了一定的規模。
伴隨着王樸的大聲呼喝,這些大同軍兒郎也在各自將官的率領下,有序的朝着後方撤退。
很快,原本密集的戰場,迅速空蕩了下來。
那些原本頂在前方的正白旗騎兵,動作也是相當有序,他們紛紛散到兩邊,爲後續大軍讓開道路,而後,纔跟在大軍末尾,與大軍融合在一起!
不遠處,不用王樸的稟報,劉如意自是將這一切瞧得清楚。
看着人潮翻滾、仿似白色洪流一般的清軍大部,劉如意不由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多爾袞終於忍不住了!
這也好,雙方都沒有保留,那就看誰的拳頭更硬了!
“朱雀營,頂在前方!火炮營,準備轟擊!中軍騎兵營,嚴陣以待,隨時應戰!”劉如意接連發布了幾道命令。
“是!”傳令親兵趕忙匆匆離去。
“大將軍,清軍來勢很兇啊!春娃一部,怕是有些吃力,要不要我也頂上去?”火郎有些着急,忙對一旁的劉如意道。
劉如意微微搖了搖頭,“還不到時候!你也去前面待命吧!給春娃一些火力掩護!”
“是!”火郎急急朝着前方陣地奔去。
這一戰,雖是明軍率先發動攻勢,但由於經營時間尚短,明軍各部陣營工事並不完善,實際上,此戰就相當於完全野戰!
火郎的青龍營火器兵佔了大多數,此時,他們並沒有牢固的工事堅守,貿然頂上去,得不償失!
此戰雖是決戰,多爾袞已經亮出了底牌,但對劉如意而言,多爾袞只不過是一把刀,沒有見到真正握刀的人,那便還不到最後的決戰時刻!
很快,兩白旗陣營已經衝破了束縛,殺到了朱雀營的陣地之前。
片刻間,鳥銃齊鳴,羽箭亂飛,夾雜着凜冽的炮火轟鳴,整個天地,都仿似要被撕裂開來。
“轟~轟~轟!”
彩石軍火炮營陣地,就在劉如意身後不遠處,此時,站在劉如意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清一顆顆黝黑的炮彈,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道弧線,徑自砸落向前方清軍陣營。
但多爾袞和多鐸麾下的騎兵鋒銳已經衝起來,他們根本不在意彩石軍火炮的巨大威力,幾乎是用人命頂着,硬生生衝殺到朱雀營陣地之前。
春娃也有些毛了!
但他雖然憤怒,卻也明白清軍衝鋒的威力,並不敢貿然上前,大聲喝令麾下兒郎,利用簡易的陣地工事,用犀利的火器,不斷與清軍周旋,延緩他們的衝擊速度!
一時間,整個正面戰場,一片昏天黑地,仿似要山崩地裂一般!
此時,一個人的生命早已經微不足道,十個人,百個人的陣亡速度,也就只在一瞬間而已!
多爾袞心中也明白,明軍經過了這幾年的成長,早已經非當年那麼容易對付,而大清的精騎,也沒有了以前的那般絕對優勢,但爲了腳下這片土地的歸屬,爲了大清的萬世基業,只有踩着這些明人的屍骨,才能換來他們滿人的榮華富貴!
這幾個月,清軍之所以採取保守的守勢,並不是畏懼明軍鋒芒,同樣也是爲了這一刻,明軍主力匯聚,從而可以一舉擊潰!
此時機會已經擺在了眼前,多爾袞哪裡還會有任何猶豫?
他是鐵了心,要以此戰,一舉擊潰劉如意和彩石軍的威勢!
彩石軍陣營正中,劉如意的臉色也陰鬱起來。
‘女真不滿萬,滿萬無人敵!’這句話,當真可不是說說而已啊!
面對多爾袞和多鐸兄弟兩白旗精銳的衝擊,別說是此時彩石軍正處在半火器時代,就怕是後世的北洋諸軍,面對這種陣勢,那也要頭皮發麻啊!
但既然處在同一時代,那就根本沒有迴避和逃避的可能,要麼敵死,要麼我亡!
這片土地上,註定只能有一方可以繼續活下去!
“中軍營,騎兵都給老子頂上去!今日,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要將多爾袞的氣焰給我打趴下!”眼見前方春娃部已經有些吃力,將士傷亡慘重,劉如意也發了狠!
兵沒了,可以再練!但這場仗,無論如何,卻絕對不能輸!
此時,看到眼前這糾結的局勢,中軍營的騎兵們也早就忍不住了!
得到了劉如意的命令,片刻間,他們就如同脫了繮的野馬,發瘋一般,直衝着清軍的鋒銳頂了上去。
彩石軍中軍騎兵,不足八千人,此時分爲三個遊擊,一部便是由張牧率領,一部是由陳德率領,最後一部,只有不足兩千人,則是由李定國率領。
這三部騎兵,除卻張牧一部,是完完全全的彩石軍老軍出身,其餘兩部,各自摻雜了一些地方勢力,陳德麾下這一部,吸收了不少中原軍的精銳,而李定國這一部,則是吸收了不少流民軍的精髓!但陳德、李定國兩部軍中,還是以彩石軍的老軍佔了多數!
騎兵,在大明來說,絕對是緊缺資源,優秀的戰馬,有錢你都難以買得到!
劉如意雖然財大氣粗,但這八千騎兵,卻已經消耗掉劉如意大量的財力和精力!
毫不誇張的說,此時的一匹優良的戰馬,絕對比後世的什麼路虎、卡宴來的更爲精貴!
後世,豪車可以通過加價買到,但此時,大明喪失了北地牧場,便如同乾涸了水源的魚塘,你就是用銀子填,那魚兒也不能靠着銀子生存!
若說的再詳細一點,後世考個駕駛證,只需要三兩個月,正常人基本就能掌握所有技巧,但一名騎兵的培養,大多卻是要自幼訓練,要經過十年、甚至十幾年的嚴格訓練、磨礪,方纔可能成長爲一名真正合格的精銳騎兵!
彩石軍的騎兵操練,已經是走了捷徑,通過不斷的戰事,來增加軍漢們的實戰能力!
而此時,在沒有絕對壓倒性的火力支撐下,面對清軍騎兵的這般鋒銳,劉如意也顧不得其他,只有拿人命來填了!
很快,彩石軍三部騎兵營,便已經衝殺到戰陣之中,與清軍精騎混戰在一起!
戰馬嘶嘯,人生如潮!
雙方都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只有將對方徹底從肉體上消滅,纔是可以活下去的唯一法門!
張牧自不必多說,他早就憋了一股勁,要在同清軍對戰的戰場上,展現他張大將軍的威名!他要用這一戰,奠定他的彩石軍年輕一代將領中的地位!
而陳德,也是年輕氣盛,急於在彩石軍中站穩腳跟,自然也不敢有絲毫懈怠!他們陳氏一族的榮華富貴,早就與劉如意密不可分!眼前此戰,便是他賺足資本的大好良機!
李定國,這個出身流民軍的年輕俊傑,後世歷史上號稱漢人最後‘人傑’的真漢子!雖然他是在劉如意的鼓動下,才加入到彩石軍陣營,但此時,他胸中的熱血,也早已經被這戰場感染!手中銀槍飛舞,胯下戰馬嘶嘯,就如同當年趙子龍在當陽驛一般,銳不可當!
此時,原本潰散到戰場外圍的王樸部,眼見彩石軍中軍營騎兵頂了上來,也不再逃避,調轉了馬頭,追隨彩石軍騎兵之後,蜂擁朝着戰場本來!
一時之間,整片戰場的局勢更加混亂!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數不清的雙方將士倒地!
平谷城下這片寬闊的曠野,徹底淪爲了最血腥、最原始的屠宰場!
從早晨一直持續到午後,這場戰事,仿似沒有休止!
雙方都已經損失慘重,不論是清軍,還是彩石軍,戰力怕是都要銳減三成以上!
但即便是這樣,雙方沒有人退後一步,繼續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上死磕!
彩石軍大營中,劉如意的神經也高度緊張起來!
若照這般情勢繼續下去,雙方怕是殺到黑夜,也不會分出勝負!必須想個辦法,加速一下戰爭的進程了!
而不遠處的清軍戰陣,多爾袞也是眉頭緊皺。
這一個上午的交鋒,清軍的損失,怕是比眼前看到的更大!
彩石軍依靠陣地和火器之威,還可以有片刻喘息之機,但他麾下的大清兒郎們,卻完全是憑藉着胸中血勇,用生命與彩石軍死磕!
這樣僵持下去,一旦馬力衰竭,清軍落敗,幾乎已經成了必然!
多爾袞也沒有時間思慮太多了,他緩緩的抽出了腰間寶刀,招呼身邊最精銳的親衛營,“兒郎們,咱們沒有太多時間了!跟隨我衝過去!直取劉如意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