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昭與蕭乙,雲開霧散。
老天應景的也響晴了些日子,善寶心情好,就將才買來的七絃琴調了調絃,慢捻輕撥,只是幾個清音,悅耳如溪流緩緩從幽林間流過,並未成曲。
茱萸一旁給她縫着披風,眼瞅着秋來,先做好了放在那,主子娘娘用時就可以拿過來穿,這叫有備無患。
茯苓這幾日老不見人,聽茱萸說,茯苓最近經常往蕭乙的房裡跑,說是山藥找她剪鞋樣描花樣,跟茱萸打過招呼,皇后娘娘若有事喚她,就往蕭乙房裡去找。
琴音不準,善寶繼續調着,聽茱萸說起茯苓這些個事,她眉頭一蹙,怕茯苓是第二個琉璃,試想一個閨中女兒,以自己的血寫下“蕭乙我喜歡你”這幾個字,真的能安之若素嗎,善寶唯一期望的,是蕭乙與猛子不一樣,否則自己可真有的饑荒鬧了,那樣的一個表姐,實在讓人招架不住。
琴終於調好,茱萸興致勃勃:“娘娘彈一曲罷。”
善寶側頭看她:“改天,現在你去把蕭乙找來,那件事不知他可拿定主意。”
茱萸去了,不多時蕭乙找來,同時回來的還有茯苓。
善寶很是隨意的問:“你一路陪着蕭將軍麼?”
茯苓一怔,臉瞬間紅了,怯怯道:“是。”隨後壯膽問:“哪裡不妥麼?”
善寶正思謀該如何將文婉儀一擊即中,恍然道:“哦,沒什不妥,而今我身邊只有你和茱萸兩個,若有多餘的人用,我索性把你撥給蕭將軍,省得你成日的來回跑麻煩。”
一箭雙鵰,唬的茯苓慌忙跪地:“娘娘!”
蕭乙也明白她的用意,鄭重道:“娘娘曾說等貞烈皇太后的喪期一過,就給我和青昭成親,草民這輩子誓言不娶第二人。”
善寶舒心一笑:“瞧瞧你們兩個,倒像是做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我不過是覺着茯苓辦事妥帖,方想撥給你,你這裡賭咒發誓的,倒像是本宮在逼迫你什麼,回頭給我那表姐聽見,指不定要怎麼鬧我,你可是她心尖上的。”
蕭乙垂手:“草民明白”
善寶俯視下仍舊跪着的茯苓,也不叫她起來,只看着蕭乙道:“將軍可別再草民草民的自稱,皇上臨回京時就說過,表姐因是閨中女兒,不便敕封,等她嫁了人,就封她爲齊國夫人,表姐的這等榮耀豈是別人能覬覦的。”
言下之意,表姐的男人也不是別的女人能覬覦的,算是給茯苓的威懾罷。
蕭乙忙伏地叩頭謝恩。
善寶說平身的時候,順帶讓茯苓也起來,心裡有重要的事,今個對茯苓的小懲大誡到此爲止,問蕭乙:“將軍真打算去指證文婉儀唆使將軍殺了原大櫃俞有年?”
蕭乙毫不含糊:“是。”
善寶提醒他:“你一旦說了,你的名譽首先掃地。”
蕭乙淡然道:“不怕。”
他習慣了惜言如金,善寶習慣了聽他這樣說話,看他斬釘截鐵,讚賞他這種大男人是言出必行的個性,當下一拍黃花梨的椅子圍欄道:“好,本宮能讓蕭將軍名譽掃地,也能將蕭將軍的名譽扶起來,總歸有本宮在,你與表姐此後必定是萬事順意的好日子。”
如此決定之後,善寶又讓人去找秋煜。
說來秋煜以七品知縣的身份監管着行在,他是誠惶誠恐,每天四更即起,先看衙署裡某些案子的卷宗,研究過,然後將司徒雲英留下處理衙署的一些事務,他來到行在先給善寶晨昏定省,接着開始各處巡查,不敢有一絲絲疏漏,這行在不是一處簡單的宅子,這裡住着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和即將出世的小皇子,一旦有差池,他丟了官職是輕的,重者能丟命,而今的祖公略是皇上,一個人很容易隨着環境的改變而改變性情的,所以他才怕。
善寶差人找他的時候,他正與林風商量,想把善寶原來居住的昭陽宮做防寒處理,眼瞅着天冷,而小皇子即將出生,昭陽宮牆壁單薄裡面也沒用椒泥塗抹,所以想在地火龍的基礎上另外修幾道火牆。
林風看他寫寫畫畫昭陽宮的地形圖,打趣道:“秋兄對皇后娘娘可真是無微不至。”
秋煜心知肚明他是什麼意思,故意裝糊塗:“你我一樣,作爲臣子的,當爲皇后娘娘盡心盡力,方不負皇恩浩蕩。”
林風眼角有笑,也不多言,盯着秋煜畫的昭陽宮地形圖若有所思,半晌道:“我倒覺着,不如在昭陽宮鋪滿羊毛氈子,那樣宮女們走路無聲不會吵到娘娘,也暖和。”
秋煜頻頻點頭:“瞧,你對娘娘比我還用心呢。”
林風完全沒想到他會一還一報給自己,訥訥一笑:“你方纔說的,作爲臣子,當爲娘娘盡心盡力。”
彼此相視一笑,彼此點到即止。
這時有人來請秋煜,說皇后娘娘找他過去商量事情。
秋煜不敢怠慢,整整衣帽趕到翠岫宮,於門口稟報:“臣秋煜前來拜見皇后娘娘。”
裡面傳來善寶懶洋洋的話:“秋大人這是怎麼了,幾天不見變得如此生分,快進來罷。”
秋煜沒說什麼,在茱萸的帶引下進了房內,見善寶正與炕上獨坐,眉頭緊擰,像是心事重重,他重新拜見過,復問:“娘娘找微臣何事?”
善寶揮手讓茱萸退下,然後以探尋的目光看着秋煜:“我若是同皇上和離,你敢接這個案子麼?”
秋煜似乎沒聽明白,眨了眨眼睛,等醒悟善寶方纔說的是什麼,大吃一驚:“娘娘!”
善寶見他臉色都變了,輕鬆的笑笑:“只怕天下沒人敢接這個案子,我怕的是皇上不肯放我走,也就不會寫放妻書,所以到時他不肯寫,我就將他告上公堂。”
秋煜仍舊駭然望着她,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聲音都有些發抖:“娘娘!”
見他如臨大敵,善寶嘆口氣:“算了,這件事改天再說,現在說說祖公望的案子。”
秋煜哪裡還有心思管祖公望的案子,環顧房內無其他人,也還是輕聲道:“娘娘怎會有如此想法?切不可啊。”
善寶手托腮伏在炕几上,淡淡道:“我若不這樣做,怎麼能力挽狂瀾呢。”
秋煜,不十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