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長道上,一人扶着胸口,跌跌撞撞蹣跚向前,過重的傷勢讓他跌倒數次,卻又掙扎着起身繼續前行。傷者目的明確地拐進一處稀疏林間,只是才邁出幾步,便已不堪重傷,猝然倒地。
林間幽靜,沉積的白雪使得此處愈加靜謐。那人趴在地上,血跡漸漸染紅了身下,淡紅的色澤連身子周圍也慢慢滲透。不知過了多久,林間出現幾個矯健的身影,迅速湊近地上的人,將其翻過身來,接着卻是大驚失色,忙抱起他往樹林深處跑去,邊跑邊衝其他人命令:“速去前方備好車馬,諦君受傷了!”
諦君受傷歸來的消息幾乎是在他被送進諦焰宮大門內時傳遍整個宮內!而接下來令衆人議論不止的是,爲何諦君會受重傷,獨自一人回來,其他人呢?只是如今諦君重傷昏迷,這些也只能等他醒過來再說。
醫生檢查過後,發現諦君身上雖是外傷,內息卻是異常混亂,恐是比想象中傷得還要重。這令諦焰宮上下陷入一片沉重緊張的氣氛中。他們猶記得上次諦君便傷重而回,直到請出後山避世多年的老前輩才救回性命,甚至被移至後山閉關數月才傷愈而出。然而如今卻是再次出現如此情況,這讓衆人疑惑擔心的同時,不僅大爲憤慨,江湖中人竟是如此對我諦焰宮趕殺不斷,出手果斷嗎?真當這諦焰宮是好欺負的嗎?
管事的長老當即決定先讓人是請老前輩出山,爲諦君療傷,然後在探討之後該如何解決這些個江湖事!眼下重要的還是諦君的傷勢。
侍衛連夜上山去請老前輩,估計要到第二天才能回來。舞衣因爲擔心諦君傷勢,便是徹夜守在牀邊,而外堂也滿是諦焰宮屬下。
夜深了,衆人終是忍不住睡去。牀上之人卻是緩緩睜眼,清明的眼眸一點都不像是初醒的樣子。轉頭看了眼趴在牀邊熟睡的舞衣,迅速收回目光。起身,下牀,卻是未帶出一絲聲響,穿戴整齊後便跳窗離去。
同一時刻,諦焰宮門前,一矯健的黑影迅敏地登上城樓,迅速將守衛放倒,隨後便放下了吊橋。只聽哄一聲響,接着正門便被人打開。
夜宿校場帳篷的諦焰宮衆自是聽到聲響,迅速地起身查看,卻還是晚了一步。那被打開的大門正涌進大批人手,只一眼便知道,那並非諦焰宮之人。
衆人來不及穿戴整齊,便與之交上了手。霎時,校場上雜聲一片,喊聲,慘叫聲,刀劍相拼聲,交織起來,卻是異常的刺耳懾人。一束束火花沖天而起,這是諦焰宮特有的警告信號。
就在校場中廝殺拼搏時,內院之衆已是嚴陣戒備,除了堅守本職,其他人皆是衝去校場,抵禦偷襲之衆!
舞衣一方面是聽到屋外的警告信號,一方面是窗戶打開,生生將她凍醒。睜眼第一件事便是發現牀上躺着的人不見了。再聯繫外面的警告信號,下意識便想到,是諦君又出什麼事了。
焦急的衝出房間,外堂的衆人早已整裝待發,見她出來,卻是勸道:“舞衣姑娘還
是留下照顧諦君吧!外面的事我等解決便可以了。”
“他不見了!明明躺在牀上的!窗戶是開着的,可能是有人趁我睡着的時候將人劫走了!”
這話讓本就神經緊繃起的衆人瞬間崩斷,卻是強撐着沒有亂了方寸!首先想到的便是若諦君被人劫持,甚至以此要挾,那這諦焰宮,可如何是好?
外院的校場最終變成了血殺的戰場,一眼望去盡全是些輸死拼殺之人,真正的是修羅場般血染腳下,屍橫一地。
這般慘烈下,站在高處的之人卻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甚至嘴角掛着邪肆的笑意。銀白的面具在月光的反射下,隱隱映出了底下那滿地鮮紅的色澤。陪着他的表情,倒真是有着異樣的詭異魅惑!
從內院出來的諦焰宮衆越來越多,夜襲之衆明顯已落了下風,這時那高處之人忽然放聲喊道:“都住手!”
衆人下意識看向他,卻見他回身,在轉身時懷中卻抱着什麼!
“諦焰宮衆人聽着,你們諦君的孩子在我手中,若不想看着這孩子從這裡掉下去,還請速速住手的好!”
衆人面面相覷,心存疑惑,卻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那人滿意的點點頭,喚身後哆嗦的奶媽上前,將孩子丟還給她,那奶媽一個手軟,差點讓孩子掉落!底下衆人自是看到了那奶媽,自然也確定了那人手中確實是諦焰宮的小主子。
那人卻是接着喊道:“好了,還請諸位回到各自的營帳,萬勿再輕舉妄動。本人現在想先與你諦焰宮的諸位掌事好好談談。”
這時,校場出現幾人,其中一人催動內息使自己的話儘量傳到整個校場:“衆兄弟,先將此收拾過,暫勿動手!”衆人聞言,暗自點頭,接着便一聲不響地扶起受傷的,拖走死去的,竟未有一人說話。
而剛剛說話之人,乃是諦焰宮大掌事,諦泗!往常都是他代諦君處理諦焰宮之事,在衆人心目中威信甚大!
“樓上的朋友,既然有心相談,還請去我諦焰宮正殿,我諦泗定會好好招待諸位。”
好好招待嗎?樓上之人邪肆的揚起脣角……他倒是要拭目以待了!
此時的正殿,諦泗早已命人啓動機關,將諦君上座隱於外側,以屏風隔開。大殿正中擺好了桌椅,倒真是一副要與之細談的樣子!
其實,此刻諦泗倒是有些後悔,當初就該在正殿中多做些手腳,設些陷阱之類的,也好應對這意外之事。諦泗也算是活了半輩子,頭次遇到這被外人偷襲之事,好在他能及時冷靜下來,從長計議!
雖然殿內座椅衆多,卻也就諦泗與那人相對而坐,其他人則是站在各自頭領身後,敵視着對手,製造這陰沉的氣氛。
“閣下究竟何人,緣何夜襲我諦焰宮?諸位,又究竟是以何方法進入?”
倒不如說最後那句纔是諦泗想知道的,諦焰宮前那樹林與假山石迷陣,若非宮內人帶領,外人是不可能走對的。況且,
宮門前那吊橋,又是何人爲他們放下?一連串的疑問,唯一的解釋便是,宮內有叛徒!
比起這些突然侵入之人,諦泗倒是更想將那人揪出,順便碎屍萬段!
“呵……在下只是對着諦焰宮很是好奇,許久前便想來看看!今日,總算是圓得心願!至於,是如何進來的?應該說是謝謝諸位,帶在下進來了!”
諦泗心道果然,面上卻依舊鎮定!
“閣下倒是好手段,竟是將內奸安插進我諦焰宮!這等心思手段,真是令人歎服!如此費盡心思,怕也不是一年半載可以完成的吧!”
“嗯,卻實是費了不少氣力跟時間!”
“那麼,閣下可以告知身份吧!”
“無冊樓,倉印!”
諦泗皺眉,這無冊樓他是知道的,按理說諦焰宮與無冊樓並無交集,更沒有什麼仇怨,緣何突然盯上了諦焰宮?
“最後一個問題,我諦君是否被諸位所傷,且被諸位劫持?”若真是如此,那這些人可是真不能小覷!
卻見那倉印仰頭大笑,許久才停止,緊盯着諦泗及諦焰宮衆人,嘴角噙着諷刺而又邪肆的笑容,擡手將面具摘下。一真驚訝疑惑的聲,衆人皆是不可思議地盯着那叫做倉印之人!
倉印,無冊樓倉印!緣何長着與諦君一模一樣的面孔!
諦泗眉頭已皺在了一起,臉上本就有着滄桑的印記,這下倒是愈加明顯。回想着這一起,聯繫面前之人,諦泗終於明白了這件事的前後發展。
“原來是公子假扮我諦君,混進我諦焰宮的同時摸清了進來的路線,隨後裡應外合,纔有了這等局面!”不得不說,眼前之人與諦君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的,就算真當做是同一個人,也不會有什麼疑問!只是,這只是長得巧合,還是所謂的易容?
倉印隨意的笑笑,算是默認,似乎有沒有什麼興致與耐心向他人解釋。
“真要說的話,還真是多謝了我這張與諦君相似的面孔,這也是在下榮幸啊!”說着輕輕撫着自己的眼角,隨後敷在眼眸上,面容上隱隱浮現一絲不甘於憂愁,卻又迅速斂去。
“這倒真是緣分了!倒不知倉印公子來我諦焰宮,究竟是爲何事?莫非是因爲長相相似,便想來認親?”當然,這話只是說說的,諦泗可不認爲認親需要如此大陣仗!
一句話,倒讓那倉印變了臉色。瞬間陰沉的面孔,令周圍之人有着絲絲懼怕。而下一瞬,卻又笑逐顏開,道:“您說對了,我還真是來認親的!”
這下,換諦泗變了臉色!
倉印說着,衝身後之人揮手,便見其中有一人緩步上前,隨即擡起那始終低垂着的臉。
諦泗只一眼,便認出那人,不禁喊道:“諦柒!竟是你!”
諦柒微笑,那笑容卻是陰惻滲人,緩聲回答:“是我!”
倉印道:“怎樣,此人乃你諦焰宮之人吧!這下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