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待到嶽芽去請安時,客堂裡已坐滿了人,祖母在高坐上坐着,撥弄着手裡的佛珠,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旁的父親面色略微難看,一雙劍鋒眉皺着。下面的人見到這般,也都不敢說話,就連平日裡嘰嘰喳喳的二姐嶽萌這個時候也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整個大廳氣氛都十分低沉。

有眼尖的侍從,遠遠的看見嶽芽的身影,連忙附耳告訴祖母,所以嶽芽跨門進去的時候,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嶽芽面色從容,淡定的走到大廳正中間彎腰:“給祖母請安,給爹爹請安。”

祖母磕首,並未追究,但這並不意味着嶽芽的父親嶽崇州好說話,嶽崇州一拍桌子,爆喝道:“逆女!你還把我這個父親,這個家放在眼裡嗎?”

嶽芽面色未改,聲音平穩的回道:嶽芽不知父親爲何這樣說?”

“你還不知道?那好,我提醒你,你和皇上的婚禮是怎麼回事?怎麼你去了一趟皇宮,就變成了嫁給白離了?”

“嶽芽也不知是爲何。”嶽芽不卑不亢的回答。

嶽崇州氣急,正想說什麼,一旁的祖母擺擺手,略帶慈祥的聲音自上座傳出:“也不是你父親責怪你,只是這婚姻改的突然,你是岳家的一份子,這樣不明不白的就要嫁給另一個人,你可還願意啊?”

嶽芽被這關心的問候給暖到了,岳家祖母之前一直在爲祖父守靈,一守就是十年,在嶽芽記憶中這深宅只有祖母是最關心她的。在祖母走後,沒了庇護,嶽芽就像一個面球一樣,任人擺佈,要是讓祖母見了她之前沒恢復好的樣子,怕是會心疼死吧。

“祖母,沒關係的,我與皇帝也沒見過幾面,還未有感情基礎,聽說白離雖身有缺陷,但也是名門世家,人還是挺不錯的,既然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了也無法改變,那就嘗試着接受。”

祖母起身,扶了扶嶽芽心疼的說道:“你這孩子,許久不見倒是挺看的開,換做別家的姑娘怕是要哭瞎了眼,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跟祖母說,祖母能滿足的都滿足你。”

嶽芽欠了欠身,微笑回道:“謝過祖母,只是以後沒法時時照顧您,還是很不捨得離開祖母呢。”

祖母有些佯裝責怪道:“傻孩子,遲早都是要嫁的,祖母身體可好着呢,你嫁出去趕緊抱個大胖小子回來陪陪祖母,可比你陪強多嘍。”

三姨娘在下面打趣道:“祖母可是太心急了些,婚都還沒成,哪來的大胖小子給您抱,要我說呀,還是得指望大娘家,嶽婉嫁出去也一兩年了不是,也該有消息了吧?”

正端茶細品的大姨娘聽到這話頭落到自己頭上來,聽出來故意找茬,溫婉大方的微微一笑也不惱,輕輕地放下茶杯回道:“勞煩三姨娘關心,我又何嘗不想婉兒能早早爲岳家添個大胖孫子呢,只是我家女兒常年勞累奔波,落下的病根也需好些時間根除,再者他們夫妻兩個也不急着要孩子,兩人都在拼事業,所以確實還需要些時日,耐心養好身子。”講話要講出個道理來,大姨娘最擅長的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可三姨娘是個刺頭,素來看不慣大姨娘不緊不慢一副大當家做派,所以即使是對方有理她也要戳別人痛腳,於是狀似開玩笑的說:“這知道的是明白因爲身子原因遲遲沒有孩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家大女兒和親家不和,根本不想和岳家有後。”

大姨娘柔和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三姨娘都是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怎麼能這麼說呢,況且還有祖母在場,你這樣……”說着說着哽咽了下。

“姐姐,雖然這樣說是有些不妥,我也很同情婉兒,但我這說的也是事實呀,你倒是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麼想看咱家笑話呢。”三姨娘拿帕子掩着嘴,完全沒有把大姨娘隱暗的威脅放在眼裡。

要說這三姨娘這般目中無人也是有原因的,她父親是個商業大戶,她又是家中唯一的閨女,父親母親對她可謂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摘月亮的,天生自帶的目中無人不用說,再加上生的十分貌美,也沒有無腦的大作大鬧,所以深得嶽崇州的寵愛,大姨娘雖然是名門望族,長相氣質大氣,但因性子溫婉,不善惹是非,使得三姨娘更覺得大姨娘這般沒什麼好忌憚的,只要是能挖苦的地方總忍不住要刺幾句。

面對這種情況通常嶽崇州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礙於這麼多人在,此時的他頗爲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眼快要哭出來的大姨娘,他不得不出來圓個場:“行了,外面人還沒怎麼着,自家人先吵起來了,這件事暫且先放放。 目前重要的是芽兒的婚姻大事,既然已成定局,那便早些確定婚期,與白家商量好纔是。”

嶽芽看了看坐在主座上的“父親”,一身玄衣,身材魁梧,記得當時嶽芽的母親去世時曾留給她一筆嫁妝,估計是在嶽崇州那裡扣着…… 嶽芽心思微轉,不動神色默默盤算着。

這時落座於祖母右側第二個位置的二孃起身,對祖母鞠了一下,溫聲細語道:“祖母,有關於小妹婚姻的事,我本無意過問,但是考慮到我家嶽萌,還是不得不說一句,比她小的婚姻都有着落了,身爲嶽府二小姐婚姻還沒個音信,於情於理是否有些不妥。”

祖母在座上不慌不忙的轉着佛珠緩聲說到:“二孃爲萌兒操心是好事,婚姻大事是急不來的,但既然考慮到這個問題,着手爲其着想也未嘗不可。”轉而問向坐在二孃對面的嶽萌:“萌丫頭可有什麼想法,或有心宜的公子?”

正坐着百無聊賴玩着袖帶的嶽萌聽到自家孃親談及自己的婚姻大事,稚嫩的臉頓時多了幾分正經,又聽見祖母的問話,清了清嗓子撒嬌道:“祖母,萌兒還小呢,只想在祖母身邊孝敬您,您不要趕我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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