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在覃鬆雪離開小縣城後的第二天,一則全國性的訃告讓他難受了一會兒,易老爺子正如高丞曦和易修昀預料的那樣,這次沒挺過來,去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覃鬆雪給易修昀發了一條信息表示哀悼。
陳其夜是表面上很二,但實際比覃鬆雪要靠譜得多,一路上覃鬆雪幾乎沒操過心,都是陳其夜在上上下下打點。兩個人在賓館認真地挑了些旅遊的線路,坐火車沿途看着風景。
期間陳其夜還教覃鬆雪打兩個人的撲克,只是每一回覃鬆雪都會輸,覃鬆雪覺得這是陳其夜在作弊,還警告他不許這樣。陳其夜笑着說,他沒作弊,只是摸過的牌全部記得順序。覃鬆雪覺得他是在吹牛皮,又玩了兩把後不想理他了。
以往覃鬆雪覺得高丞曦就夠話嘮了,可是自從遇上陳其夜以後,覃鬆雪才知道什麼是真話嘮,一路上陳其夜嘴巴就沒停過,不停地在跟覃鬆雪講故事。
偏偏覃鬆雪又是好奇心非常重的人,陳其夜選的話題通常都和一國的特殊機構有關,跟真人版oo7似的,聽得覃鬆雪欲罷不能,所有不高興的事情全拋在了腦後。
兩個人這一玩就花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把整個中國的景點逛了個遍,陳其夜還教覃鬆雪在景點怎麼逃票,讓覃鬆雪無語至極。但後來陳其夜說反正又陳恪之來報銷,逃不逃也就那麼回事兒,就當是給國家gdp做貢獻,覃鬆雪徹底沒話說了。
等到國慶結束的時候,陳其夜對覃鬆雪說回n城吧,事情辦妥了。
覃鬆雪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事兒辦妥了?”
陳其夜:“還不就是你和陳恪之那檔子破事兒,我男人現在在n城等着呢,咱們趕緊過去吧。”
覃鬆雪:“等等……我們在外面玩兒的時候,你一直在幫我辦着這檔子事兒呢?”
陳其夜:“嗯,白天辦閒事,晚上辦正事兒,大家不都這樣麼?”
覃鬆雪聽懂了他的一語雙關,沒忍住笑了出來。
陳其夜對覃鬆雪拋了個媚眼:“票我已經訂好了,準備出發吧,順便帶你見見我男人。”
令覃鬆雪感到奇怪的是,從陳其夜的言語中能看出他和他男人感情非常好,但是陳其夜的手機裡卻沒一張和他男人有關的照片。對此陳其夜的解釋是,幹他們這行的,小心點比較好,手機這樣的私人物品最好不要有這些,萬一出了岔子非常難以收場。
覃鬆雪對此不太理解。
“你管這些幹嗎,反正你都要見着他真人了,我給他發了信息,他會到車站來接咱們。”陳其夜抽完了最後一支菸,把煙盒扔了,又去買了包口香糖嚼,順便給了覃鬆雪一粒,“媽了個巴子的,回家爺又不能抽了,真唧巴煩……誒,你手機響了。”
這時候都快進站了,誰會給他打電話?
但是這個電話卻對覃鬆雪的人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萬萬沒想到曾筠清打電話告訴他——
“覃鬆雪,你的《洛神賦》這回一等獎。”
覃鬆雪瞪着眼睛手機沒拿穩,一下子呈自由落體狀往地上掉,陳其夜眼疾手快地把它接住,遞給了覃鬆雪:“誒,注意點兒啊,別毛毛躁躁的,你這手機可是新款。”
覃鬆雪回過神,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急促道:“師父您再說一遍?”
那幅他瀝血的作品,竟然問鼎了國展的最高峰,覃鬆雪難以置信,而引起他創作的原因……
這算是因禍得福?
覃鬆雪忽然覺得有些諷刺,他每一次獲獎的作品,都與陳恪之有着莫大的關聯,或喜或悲,全部都是陳恪之在裡面。詩經、中華字經再到洛神賦……每一個都包含了他所有的情感。
他在最後的絕望之下寫下的《洛神賦》,讓覃父看了之後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字裡行間已是悲痛到了極點,他的筆觸在這樣的情感之下得到昇華。他的書寫沒有太多的技巧,但是讀完之後卻無法忘懷,那些字深深地刻在了腦海中,讓人一遍又一遍地去與作者產生共鳴。
放下電話許久,覃鬆雪整個人都還在飄飄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別發呆了,帶着你們家蛋蛋走人了誒。”陳其夜踢了踢他,覃鬆雪機械地跟在他後面,上車,然後給覃父覃母分別打電話。
覃母仍是很淡定的樣子,說她知道她的兒子有一天會成功,努力終將有回報。
而覃父嘴上說着恭喜,但心裡卻百感交集,用這樣的代價換回來的一等獎,他寧願他兒子能夠一直幸福下去,就算今後再也不會有國展入圍的作品也無所謂。
“爸,我今天下午三點到n城,您不用來接我了,我還有點事兒呢……嗯,我已經調整過來了,沒事兒了爸,您別擔心我。我不是一直跟您打着電話麼,我怎麼樣您還不清楚?我得進站了,先掛了啊。”
到了n城之後,覃鬆雪和陳其夜從站臺出來,一個在人羣中十分顯眼的男人正靜靜地站在出口,陳其夜指了指說那就是他男人。
覃鬆雪眯着眼睛聚焦,同時跟在陳其夜後面。
“老孟!”陳其夜喊了一聲,男人從一開始就沒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過。覃鬆雪走近後看清了,這人身高和陳恪之相仿,比陳其夜要高了半個腦袋,三十來歲的樣子,長得十分帥氣,陳其夜比起他來遜色了不少。
而兩人一見面就當衆接吻,絲毫不管旁人的眼光和隨之響起了口哨聲。把覃鬆雪給嚇得嘴差點沒合攏,趕緊摸出了一副墨鏡戴上,裝作不認識陳其夜。
陳其夜和他男人只是象徵性地親熱了一下,隨後便往停車場走去了。
“你開車來的?”
“沒,打車過來的。”男人聲音有些低沉,但聽上去很溫柔,“小七,包給我。”
陳其夜順手指了指覃鬆雪的揹包:“他的比較重,裡邊兒放東西挺多的,我就兩件衣服。”
男人從善如流,對着覃鬆雪伸手。
“沒事兒,我自己來吧。”如果對方是陳恪之也許覃鬆雪會願意,但陌生人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陳其夜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男人和覃鬆雪坐在後座。
“你好,我叫孟弘烈。”男人伸出右手。
覃鬆雪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覃鬆雪。”
“今天下午我帶你去見見姜珊,她有話對你說。”
覃鬆雪:“姜珊?”
孟弘烈道:“陳恪之原本要結婚的對象。”
覃鬆雪看了一眼車窗外,笑着道:“我見她幹嗎,跟她能有什麼好說的?”
孟弘烈:“見到再說吧……小七,你餓不餓?”
陳其夜:“有點兒,要不先去吃飯吧。覃球球,吃完了飯我也陪你去,不着急啊。”
覃鬆雪不敢確定見到姜珊以後會不會情緒失控,但他不好推脫,只得先答應下來。
這頓飯覃鬆雪吃得心不在焉,陳其夜和孟弘烈絕口不提與陳恪之有關的事,就算覃鬆雪表面再對陳恪之漠不關心,但他心底深處仍然無法抹去陳恪之的印記,何況他這次回來就是爲了要解決這件事的。
見面的地點選在了離他們不遠的另一家飯店,孟弘烈先去訂了包間,三個人到的時候姜珊已經在裡面候着了。
爲了讓兩人談話沒有顧忌,陳其夜和孟弘烈打了聲招呼就退了出去。
“他們就是麻煩啊,還必須得扯個證結婚,咱們兩個多好。”陳其夜口香糖沒吃完,撥開了最後一粒,分了一半給孟弘烈。
“誰說咱們沒結婚了?”孟弘烈接過,隨即把陳其夜摟在懷裡,鼻子湊到他脖頸間深吸一口氣,“又揹着我抽菸了?”
“這兩個月我只抽了一包,誒,你就放過我這一回不行麼……”陳其夜把他腦袋推開。
“一包?”孟弘烈懷疑地眯眼問道,“少說一包今天晚上就多上你一次。”
陳其夜舔了舔上嘴脣,有點不自在,吞吞吐吐道:“兩包……不,三包……”
孟弘烈挑眉。
陳其夜破罐子破摔:“四包,四包!我真只抽了四包!”
孟弘烈:“四次。”
陳其夜:“……”
陳其夜:“老孟,打個賭怎麼樣?猜一下陳恪之和覃鬆雪什麼時候能重新走到一起?”
“一個月?”孟弘烈道。
“不可能這麼長,我猜頂多二十天,他們兩個就會徹底解決問題。”陳其夜相當肯定,“咱們兩個當初那麼難都走下來了,他們這個算什麼,是吧?”
姜珊看上去是個非常普通的女人,覃鬆雪本以爲自己看見她就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但是真到了面對的時刻,他卻發現自己什麼脾氣都沒了。
“你好。”覃鬆雪先打了招呼,坐在了姜珊的對面。
“你好,覃先生。”姜珊看上去有些緊張,說話聲音很小。
覃鬆雪:“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兒麼,你和陳恪之快領證了吧?”
姜珊顯得很不好意思:“覃先生,我跟陳先生之前是沒有感情的,他從第一次跟我見面就挑明瞭你和他的關係,我和他只是一筆交易……”
覃鬆雪:“哦。”
覃鬆雪不鹹不淡的語氣讓姜珊有些尷尬,但還是硬着頭皮繼續說了下去:“覃先生,本來我想盡早和你見個面的,但你一直不在n城,沒辦法聯繫你,所以拖到了今天。現在我和陳先生的交易結束了,我不會和他結婚,明天就離開。如果之前對你造成了傷害,我感到非常抱歉。”
覃鬆雪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凝視着桌上褐色的茶水,問:“所以呢?”
姜珊從身後的包裡拿出一個病歷本,推給了覃鬆雪:“覃先生,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請你看看我的病歷吧。我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我跟陳先生只是交易,我有男朋友,並且感情不錯,只是……”姜珊沒有把話說完,似乎有難言之隱。
覃鬆雪把病歷本翻開,裡面的內容卻讓他大吃一驚。
先天性無子|宮,無陰|道。
“你、你……”覃鬆雪半晌說不出來話,這樣的殘缺對於一個女人而言異常殘忍,甚至可以說被剝奪了終生的幸福。他以爲陳恪之找的女人與他只是形婚,但沒想到陳恪之已經切斷了一切可能構成威脅的因素。
“覃先生,我原本是很願意與陳先生合作的,我與我男朋友也是一堆爛賬,他們家的家業比較大,而且你看了我的病歷,我這樣的殘疾很難進他們家門,所以我需要有個人來幫我……但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陳先生已經取消了和我的交易,我必須去找另外的人。這回找你出來,是想和你說清楚,陳先生沒有做出任何出軌的事。我並不是在給陳先生說情,而是不希望你們兩個因爲我產生更大的誤會……”
覃鬆雪打斷她:“姜小姐,謝謝你的好意,心領了。不過感情是我們兩個自己的事情,至於怎麼做……我還是自己拿主意吧。”
姜珊說的話僅僅點到爲止,之後沒有再提這個話題。
不知爲何,即使還沒有見到陳恪之本人,覃鬆雪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晚上陳其夜讓覃鬆雪去了陳恪之家裡。
“上去吧,他在家裡等你。我和老孟先走了,祝你好運。”陳其夜和覃鬆雪擁抱了一下,“我已經把我的手機號存進你電話簿了,如果姓陳的王八蛋再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來收拾他,錢都不用給。”
覃鬆雪哭笑不得道:“好,一定一定……你們現在就走了嗎?”
陳其夜的表情非常有深意:“不,明天下午的飛機,我跟我男人這麼長時間沒見面了,今兒晚上得好好談談國家大事。”
覃鬆雪:“那你們好好談,我先上去了,這段時間謝謝你,拜拜。”
陳其夜:“拜拜,覃球球小朋友!”
覃鬆雪笑着搖了搖頭。
看着覃鬆雪走進小區,孟弘烈對陳其夜道:“小七。”
“幹嗎?”看到孟弘烈臉上有調侃之意,過了幾秒陳其夜反應過來:“是啊,老子也姓陳啊……操,剛剛怎麼跟罵自己似的。”
孟弘烈笑着把他圈進懷裡,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覃鬆雪的腳步很輕,聲控燈沒有被打開,樓道里一片漆黑,晚上連月光都沒有,他完全憑着記憶在慢慢前進,走過這一級級熟悉的階梯。
陳恪之的家在最頂層,覃鬆雪提着塑料水箱慢慢地走上去,短短几分鐘顯得尤爲漫長,再等一會兒他就得面對最後的審判了。
他希望陳恪之能做出值得他原諒的事情,而不是簡單的一句抱歉。
覃鬆雪的心情比他在八月的時候更加緊張,那時他毫無顧忌,只想把內心的不滿與委屈全部宣泄出來,不需要去考慮任何後果,但現在他做不到。
如果陳恪之再次令他失望,他或許會全盤崩潰,再也沒法振作。
那個男人,不管做了什麼事,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摯愛,這一點沒法改變。
所以他希望陳恪之能給他一個交代。
沒有期望就不再有失望,他害怕迎接他的是更爲巨大的打擊。
一百多級階梯走完,覃鬆雪走到了陳恪之的家門口,正準備敲門,卻發現門開了。
覃鬆雪的手停頓在了半空,愣愣地等着陳恪之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兩個月未見,彼此竟有些陌生了。
面前的男人鬍子拉碴,眼窩深陷,黑眼圈十分明顯,甚至眼角都已經有了細紋。往日的意氣風發早已不存在,嘴脣有乾裂的血痂,狀態像極了他高考完那天見到的覃父。
見覃鬆雪站在門口,陳恪之似乎想伸手抱他,但胳膊擡起來後卻又放下了,有些無所適從。
“你……”陳恪之有些失聲,咳了兩下清嗓子,“我感覺你回來了,所以打開門看看……”
覃鬆雪低下頭,看到陳恪之還打着赤腳,於是把塑料水箱遞給他:“放着吧。”
陳恪之有些受寵若驚,接過後站開讓出了位置:“不進來嗎?”
覃鬆雪點了點頭,把揹包拿在手裡放在了玄關。
家裡和他走的時候沒什麼不同,一如既往的乾淨整潔,但是吃的東西似乎堆得多了點,陳恪之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
“你沒去上班?”覃鬆雪走到沙發邊坐下,對陳恪之道。
陳恪之把水箱裡的蛋蛋拿出來放進原本的水缸裡,一邊回答道:“我辭職了。”
覃鬆雪有些詫異:“辭職?”
陳恪之嗯了一聲:“八月底我交了報告,前兩個星期批下來了,現在我沒工作。”
覃鬆雪:“那你……”
陳恪之扯了張紙把手擦乾淨:“我今後不會走從政這條路了。”
之前覃鬆雪不太明白這種選擇對陳恪之來說意味着什麼,但那天晚上陳其夜和他的談話令他記憶猶新,陳恪之所要揹負的東西,比他要沉重得多。不再從政,所以陳恪之辛辛苦苦建立的人脈會全部白費,他今後的退路已經徹底被斷了個乾淨,他所要承擔的責任已經完全被他所放下。
陳恪之此舉,已經把他的所有賭注壓在了自己身上。
覃鬆雪明白這需要多大的決心,如果站在陳恪之的角度,或許他也會做出之前那樣的選擇。
但感情是主觀存在的,並不能這樣理性地去思量,所以他還是沒辦法原諒陳恪之。
覃鬆雪還沒有說話,陳恪之搶了話頭:“對不起。”
陳恪之搶先道了歉,但覃鬆雪卻沒辦法輕易地說出那句沒關係。
“《洛神賦》我看了……對不起……”陳恪之一直在道歉,“你走之後我很難過,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大的錯事,我以爲我能處理好工作和感情……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重要的那個。”
覃鬆雪問道:“是嗎,那你爲什麼還要去結婚呢?”
“我沒想瞞着你,那段時間我跟姜珊還沒有談妥,我想事情都弄好了之後再跟你說。我和姜珊不可能有孩子,你應該已經知道她身體有殘疾,不能生孩子……我不想讓任何人破壞我們兩個的感情,但是錯的是我,破壞感情的人是我。”
“球球,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道歉的話……”
一向能言善辯的陳恪之此時卻露了怯,縱有千般的理由,他在覃鬆雪面前還是太過理虧,把覃鬆雪強行掰彎的人是他,把他留在自己身邊的是他,最後一聲不響要去結婚的人也是他。
他這輩子都欠了覃鬆雪的。
“那就不用說了,你已經說過對不起了。”覃鬆雪低着頭撥弄自己的拇指。
“言出必行。”陳恪之有些自嘲,“我會在後面的日子裡挽回自己的錯誤,你能給我這個機會嗎?”
覃鬆雪:“你要做什麼呢?”
陳恪之:“如果我全部做到,你能原諒我嗎?”
覃鬆雪:“先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陳恪之卻轉身去了房間裡,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覃鬆雪隱隱預感到了要發生什麼。
陳恪之走到他面前,慢慢道:“還記得我們兩個小時候,我對你說,長大了我就娶你,現在,我向你求婚……”說着陳恪之單膝跪了下來,盒子被慢慢打開,裡面一個素雅的男士戒指立在其中,“覃鬆雪,不管今後我們要面對的是什麼,我都會來幫你承擔,無論有多麼艱難,我都會堅持下去。把我最好的東西都給你纔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想結婚,覃鬆雪。”
“所以……”
時光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夏日,兩個小孩兒擠在一張牀上,稍大的那個說,咱們兩個從小就定親了,所以我長大了一定要娶你。稍小的那個有些難以置信,但仍然點了點頭,說我等你。此刻,那張肉嘟嘟的包子臉與眼前成熟的男人面孔重疊在了一起,他們同時說出了——
“嫁給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