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坐立不安時,心心念念着薛諾是不是嬴元窈。
大概是被唸叨得多了,薛諾剛包紮好後肩的傷口出來,坐在那兒就猛的一個噴嚏,驚天動地之下不僅嚇得旁邊沈卻一哆嗦,就連正在替她包紮胳膊上的寧敬水都手一歪,拿着的藥瓶徑直戳在了裂開的皮肉上。
“嗷!”
薛諾疼的慘叫。
沈卻連忙按着她, 旁邊邱長青已經怒道:“寧老頭,你輕點!”
寧敬水沒好氣道:“你來!”
“我來就我來,跟誰不會包紮……”邱長青瞪眼就想動手,誰曾想寧敬水抓着桌上的瓶瓶罐罐面無表情看着他,想起他一言不合就撒毒,邱長青嘴裡話鋒一轉,“我腦子蠢笨我粗手粗腳不如寧神醫醫者仁心, 您繼續。”
薛諾:“……”
這麼見風使舵還要臉嗎?
邱長青默默嚥下了叫囂縮回一旁當鵪鶉,倒是沈卻護着疼得滿腦門是汗的薛諾說道:“今夜事發突然,阿諾不是故意弄裂了傷口來麻煩您,還請寧太醫輕些,要不然回頭還得勞煩您受罪。”
寧敬水面色微霽,冷掃了邱長青一眼:“學着點,這纔是求人的樣子!”
邱長青敢怒不敢言。
寧敬水倒也沒故意折騰薛諾,知道她跟蕭池幹架後提心吊膽半宿,能全胳膊全腿回來就已經不錯了。
他手腳利落替她上藥包好傷口,又將錯骨的地方替她正回去,這纔沒好氣道:“你這小胳膊小腿跟蕭池那莽漢幹架,也不怕真折了。”
薛諾冷哼道:“要不是怕弄死了他麻煩纏身, 小爺早刀上抹毒要他狗命了……”
寧敬水戳了她傷口一下,剛還殺氣騰騰的薛諾頓時疼的“嘶”了聲。
“別天天喊打喊殺的,毒殺了他你以爲你能跑得掉。”
薛諾被老頭子冷嘲熱諷了幾句捂着胳膊哼唧了聲, 由着沈卻幫她將衣袖拉了下來後,這才朝着寧敬水能屈能伸:“寧神醫,你替我阿姐瞧瞧。”
有事寧神醫, 沒事寧老頭。
寧敬水白了她一眼, 扭頭看着貌美至極的薛嫵像是看着根木頭:“伸手。”
薛嫵也瞧出這太醫極有性格,而且大抵是跟阿諾幾位熟稔的,否則說話也不會這般隨意,她連忙順從伸手。
寧敬水手指搭在她腕間片刻,等收回來後就隨口道:“脈象有力,不浮不沉,身子倒是康健,就是有些腎氣陰虧,補補就成。”
薛嫵聽到“腎氣陰虧”四個字,臉上瞬間漲紅。
旁邊邱長青和沈卻都是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其中意思後都是撇過臉去不自在地低咳了聲。
“誰讓你說這個!”
薛諾忍不住瞪了寧敬水一眼,心中罵着蕭池那個狗東西!!
寧敬水沒好氣:“那你讓我說什麼?”
薛諾氣得瞪眼:“我讓你幫我阿姐看看她是不是有傷,先前她落水之前就斷了腿骨,後來落水又失了記憶。”誰他媽讓他看是不是縱慾過度!
寧敬水也反應過來薛諾不是讓他給薛嫵請平安脈來着,眼見着一屋子人要不就是滿臉通紅,要不然就是撇過頭去耳根子發燙,他嘀咕了一聲男女情事又不是見不得人,就被薛諾惡狠狠給了個眼刀子。
寧敬水這纔對着薛嫵說道:“我剛纔看你走路並無異樣,腿骨應該已經長好了,可還有什麼不適?”
薛嫵壓着面上臊意說道:“平日裡還好,就是偶爾下雨或是走的太久就會疼。”
寧敬水說道:“那沒事,應當是斷骨處有寒氣,我給你幾貼藥,回去後每日貼一貼就沒什麼大礙了,至於失憶,你落水時是不是撞着了腦袋?”
薛嫵搖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被人救起來後腦袋上的確有傷,後腦勺的地方還有個大包,後來吃了藥消下去之後也隱隱與別處不同。”
寧敬水聞言伸手摸了摸薛嫵說的地方,就感覺到她腦後青絲之下有一塊地方依舊有些硬,且還有一點凹陷與別處不同。
薛嫵輕聲說着自己的狀況:“我進京之後吃過不少藥,可這段時間依舊偶爾會頭疼,也會做些看不清楚的夢,只是一直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情,直到剛纔看到阿諾時我突然又頭疼發作,再然後就記起了一切。”
寧敬水皺眉看她:“現在還頭疼嗎?”
薛嫵點點頭:“有一些。”
寧敬水眉心皺的更緊:“一些?”
薛嫵見寧敬水質疑,只能遲疑着道:“比一些還多一點吧,尚能忍耐。”
寧敬水聞言頓時沒好氣:“你們姐弟倒真有意思,一個拿受傷毒發當兒戲,一個腦子受創針扎刺骨的疼也能忍着一聲不吭。”
“你這腦後的傷看似養好了,可實則淤血一直沒化盡,受創的地方血脈受阻稍有刺激便會疼痛難忍,你眼下雖然記起了過往,可這頭疼的毛病卻還有得受。”
沈卻他們都是忍不住看向薛嫵。
剛纔在皇帳之中,薛嫵一直溫聲細語進退有度,面對蕭池和天慶帝時半點都沒看出她身子不適,沒想到她居然一直忍着疼,本該柔弱的女子性子卻堅韌至此,沈卻忍不住就想起薛諾先前受傷時笑嘻嘻的模樣。
他忍下心頭不適開口問道:“那她這病要怎樣醫治?”
薛諾也是睜大眼看着寧敬水:“您老醫術絕倫定能治癒我阿姐對吧。”
寧敬水瞪她一眼,他真是欠了他們永昭府的,撿一個是病秧子,再撿一個還是,偏偏兩個都不是聽話的主,他沒好氣說道:“我要是治不好她,你是不是還得砸了我寧府的門牌子?”
薛諾眨眨眼:“那當然不會。”
寧敬水冷笑,他信她纔有鬼!
“等下我替她行鍼先止了疼,那腦中的淤血不是一時片刻就能解決的,等回京之後鍼灸配合着湯藥內服,再好好靜養,等着傷處的淤血化盡之後就沒事了。”
薛諾頓時高興起來。
薛嫵朝着寧敬水福身一禮:“多謝寧太醫,麻煩您了。”
寧敬水對着溫柔似水又禮儀周全的薛嫵,還真沒辦法像是對薛諾那臭丫頭那麼惡聲惡氣,看着性格南轅北轍的姐妹兩,他沒好氣地指着薛諾說道:“你要是往後能管着這不省心少費點兒我藥材,我纔多謝你了。”
薛嫵順手摸了摸薛諾的腦袋:“您放心,我會的。”
“阿姐!”薛諾不滿。
薛嫵壓着她翹起來的炸毛,只美目看了她一眼,薛諾就撅着嘴聳拉下來。
沈卻在旁看了看摸着薛諾腦袋的手,忍不住捻了捻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