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老三還會有誰?
天慶帝眼前突然閃過二皇子和五皇子的臉。
五皇子先前還想與沈家聯姻,讓他母妃試探過沈卻的婚事,欲藉此事離間拉攏沈家的人,擺明了不甘心於皇子之位。
可是老二……
天慶帝想起二皇子在他面前溫潤不爭,這麼多年從未像是其他兄弟一樣爭權奪利,反而孝順謙恭的模樣,不由繃緊了下顎神色陰沉。
如果真的是老二暗中挑唆弄了這麼一出事情,連他這個父皇都被他瞞得死死的,從未懷疑過他對皇位有半點野心,那他的心思城府該有多深,又該有多可怕。
天慶帝頭一次對自己那個乖巧聽話的二兒子起了疑心。
詹長冬見他沉默不由問道:“陛下,這案子可還要繼續往下查?”
天慶帝看他:“你能查得出來?”
詹長冬搖搖頭:“微臣只是僉都御史,很多東西都查不了,陛下若真想讓微臣繼續查下去就得先給微臣特權,至少要讓微臣能夠越於錦麟衛之上行事,否則就算查下去恐怕也會跟前幾次的事情一樣。”
旁邊燕凌心中一跳,忍不住擡頭看向詹長冬。
天慶帝也是微眯着眼:“詹長冬,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詹長冬正色說道:“陛下難道就沒懷疑過,錦麟衛暗探遍佈京城,西陵王的刺客是怎麼混進京城多年不被發現,還有爲何這幾次與諸皇子有關的事情,凡經錦麟衛之手每每都不了了之?”
“微臣無意針對誰人,只實在不解堂堂錦麟衛爲何這般無用,抓不住陸弢,拿不住刺客,查不到刑部下毒真相,屢屢讓陛下身處危境之中。陛下就沒想過,那錦麟衛是否還是陛下的錦麟衛,亦或是他們早已另擇其主……”
“放肆!”天慶帝怒斥出聲。
詹長冬瞬間閉嘴。
天慶帝冷眼看着他,像是被他的話觸怒,而詹長冬也知道自己拂了虎鬚,微垂着頭一聲不吭。
西暖閣中明明溫暖如初,可守在一旁的燕凌卻覺得骨頭都發冷。
他只恨不得能捂了耳朵佯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這詹御史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攻訐馮源和錦麟衛也就罷了,竟是還敢當着陛下的面說錦麟衛已經另擇他主。
他不要命了?
蕭池也是有些擔心詹長冬這話過了界,會惹得天慶帝震怒。
可誰知過了許久,天慶帝彷彿將此事略了過去,只寒聲說道:“四皇子心胸狹隘頭腦不清,杖責五十,罰俸一年,去其身上所有官職禁足四皇子府。”
“平遠伯無事生非攛掇皇子內鬥,挑唆其夫人陷害薛氏姐弟,廢其爵位,除其官名,發配西北。其妻薛氏心思歹毒,欺君罔上,處死!除此之外,其他與此事有關之人全數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蕭池說道:“微臣遵旨。”
領旨之後,蕭池就忙不迭的拽着詹長冬一起退下。
等到了殿外,蕭池才後怕:“你膽子也太大了,居然直接給馮源上眼藥,你就不怕陛下跟你翻臉。”
詹長冬說道:“陛下不會的。”
蕭池皺眉,他不明白詹長冬爲何這般篤定,可也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馮源是陛下心腹,沒那麼容易動他的,而且你跟我說這般就能讓陛下疑心二皇子,可我見陛下怎麼完全沒有反應?”
詹長冬看了他一眼:“若沒疑心,四皇子的懲罰就不會這麼輕了。”
蕭池滿臉茫然,這還叫輕嗎?
詹長冬見他不解也沒解釋,只迎風攏了攏官袍袖子冷得打了個哆嗦:“行了,出宮去一趟沈家吧。”
蕭池頓時欣喜:“我也能去?”
“那不然呢?”詹長冬瞧着他,“伯爺花費重金求我替你查案,好不容易有個結果,難道不用拿着去討好夫人?”
蕭池頓時樂了,他纔沒工夫去管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只想着能見阿嫵,顧不得剛纔的疑惑,蕭池一把拽着詹長冬就走:
“那趕緊走!”
他都好幾天沒見到阿嫵了。
殿內天慶帝瞧着二人離開之後臉色卻滿是陰霾,他腦子裡全是詹長冬剛纔說過的那些話。
馮源近來辦事的確不利,而且他先前本就對馮源起了疑心,詹長冬的話像是錐子一樣,讓他只要一想錦麟衛成了外人手眼就覺得心頭生着戾氣。
“燕凌。”
守在旁邊的燕凌連忙出聲:“陛下。”
天慶帝看着他:“你說,錦麟衛可是另擇其主了?”
燕凌頭皮發麻。
馮源又是天慶帝心腹,輕易動不了,可詹長冬那話也未必沒有道理,連他也覺得錦麟衛近來有些奇怪。
這問題他不管說是還是不是都是死局,可面對帝王詢問他又不能什麼都不說,最後燕凌只能硬着頭皮低聲道:“微臣愚鈍,微臣不知。”
天慶帝聞言掃了燕凌一眼,斜靠在明黃錦榻上問道:“讓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燕凌連忙說道:“微臣已經去查了太醫院留檔的脈案和記錄,也找到了當年去過薛家已經告老的那位太醫,當年薛家的確有位姑娘因摔下假山毀了容貌,但因沒記錄名諱,且時隔太久,那太醫也不能肯定摔傷的是不是薛玲瓏。”
太醫院的人偶爾會替京中一些官宦權貴出診,按照規矩出診回來之後都必須留下脈案,但極少會以病人姓名記錄,只會記錄某某家,某某事或是某某病症。
如薛家這種出診的記錄,也只記着當年確有這麼一樁事情,太醫曾替薛氏女看傷,但具體是哪一個薛氏女卻難以斷定。
燕凌說道:“薛嫵跟着靖安伯進京之後就極少離開靖安伯府,靖安伯曾數次替她請醫,她的確是患了失魂之症,記不得過往之事,至於薛諾進京之後也跟薛家從無往來。”
“微臣派去奉陽的人昨日也已經傳來了消息,孫家是奉陽富戶,那個孫薛氏的確是早年被拐到奉陽,後來被孫家老爺救了回去,孫薛氏在孫家生活了近二十年,奉陽許多人都是認識她,過往種種痕跡也做不了假。”
“如若單看這些,薛諾二人身份都沒問題,眼下唯一不確定的就只有江南那邊,前去查探的人恐怕還得要些時日纔能有消息回來。”
燕凌知道天慶帝懷疑什麼,其實別說是天慶帝,連他也有些疑心薛諾姐弟的身份,可至少目前查出來的東西都看不出來問題。
見天慶帝皺眉,燕凌下意識就說道:“其實馮大人早前就已經派人去了江南,也一直都留在呈州附近,不若問問他……”
話到一半撞上天慶帝冷厲目光。
燕凌猛地閉嘴,恨不得擡手扇自己一巴掌。
他是腦子進水了,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天慶帝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起身就朝外走:“去廣寧殿。”
“陛下,外頭冷。”
燕凌連忙抱着大氅追了出去。
天慶帝披上玄色大氅之後,燕凌就忙叫人擡了轎輦過來,天慶帝坐於其上讓人擡着轎輦去了廣寧殿。
等到了廣寧殿前,天慶帝下令讓燕凌帶着一衆侍衛等候在外,他自己則是進了廣寧殿中。
偌大的廣寧殿裡,院中枯樹林立,格外蕭條。
伺候的啞奴瞧見天慶帝連忙跪下行禮,天慶帝問道:“劉公公呢?”
啞奴指了指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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