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卻見弟妹放了族學過來本還覺得高興,可聽着幾人還沒進來就先吵了起來,被他們吵吵嚷嚷鬧的頭疼。
眼見着沈月嬋跟沈長瑞要掐起來,沈卻皺眉說道:“行了,都少說幾句。”
沈月嬋和沈長瑞互看不順眼,卻也不敢在長兄面前放肆,對視了一眼都是鼻子裡重重哼了一聲。
沈長瑞瞪她一眼。
沈月嬋也瞪了回去。
兩人跟烏眼雞似的,誰也不服氣誰。
沈卻懶得理會他們,朝着另外幾人道:“都進來吧。”
“大哥。”
跟在沈長瑞他們身後的另外幾人這才進了屋中,紛紛跟沈卻打着招呼。
薛諾站在沈卻身邊,等着所有人都進來後,纔看清楚了他們的模樣。
打頭爭吵的沈月嬋和沈長瑞都是沈家二房的孩子,沈長瑞臉型偏長,看着少年稚氣,沈月嬋卻是顴骨橫長,下巴尖尖的,一雙眼睛跟噴了火似的剜着沈長瑞,一看就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
旁邊沈長林是沈卻嫡親的弟弟,面容與他相似,性格卻是迥異,他偷偷拿眼神看着薛諾,被她看過去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脾氣看着很軟。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對看上去年歲相當的女孩兒,都是都及笄的年紀,是沈家三房的雙胞胎女兒。
兩人長得並不一樣,姐姐沈香茹乖巧安靜,鵝蛋臉配着杏眼看着溫柔似水,妹妹沈香漪則是瞧着活潑一些,笑起來眼眸彎彎,圓圓的臉蛋十分討喜。
除了這幾個外,二房嫡子沈長榮沒來,四房也還有一子一女,聽說前些時日去了外祖家。
薛諾打量他們時,幾人也都在看着這個陌生面孔。
他們來時就已經聽說大哥從江南帶回來個少年,也聽沈長瑞說起他長的極好,其他人也就算了,對着薛諾時都還算是友好,在沈卻介紹了之後紛紛與她招呼。
唯獨沈月嬋瞧着她時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像是早前得罪了她似的。
薛諾滿臉莫名。
這小姑娘吃了炮仗了?
沈長林幾人都是幾月不見大哥,言語間十分親切,關心問着他的傷勢,也問着他去江南的見識,沈卻一一答着,氣氛倒也融洽。
唯獨沈月嬋掐着掌心不高興的生着悶氣,壓了半晌也沒等到沈卻主動問她,最後沒忍不住說道:“大哥,我有事想要問你。”
沈卻神色溫和:“什麼事?”
“你爲什麼把叫弗林院的跨院給了別人!”
沈卻愣了下說道:“阿諾剛來府裡,別處不好安置,正好這邊跨院空着,就讓他先住進來。”
“那你當初爲什麼不肯讓二哥住過來?”
沈月嬋狠狠瞪了薛諾一眼,直衝衝地說道,
“當初二哥想要來這弗林院時,你說你不喜歡別人住進來,那跨院你寧肯空着也不肯叫二哥去住,如今倒叫一個小叫花子住進來。”
“我二哥還不如一個叫花子嗎!”
沈卻臉色頓時一沉。
沈長瑞在旁瞬間惱了:“沈月嬋,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小叫花子!”
“他不就是叫花子嗎?我都打聽過了,他就是延陵那邊遭災的難民,在江南被大哥撿回來的,不過是留在家裡討口飯吃,他憑什麼住在弗林院?”
沈月嬋是沈家二房嫡女,又是沈家第一個女孩兒,根本瞧不上薛諾這種爛泥裡滾過的人,而且覺得她一個男的長着那麼一張招搖的臉,還佔了她哥都住不進來的院子,看着就讓人討厭。
她憤憤然說道,
“大哥撿個要飯的回來也就算了,咱們府裡也不缺口吃的,可你爲什麼讓他住在跨院,你叫二哥怎麼想?!”
沈長瑞直接罵她:“你是不是有病?弗林院是大哥的地方,他想讓誰住就讓誰住,輪得到你來說嘴?”
沈月嬋怒視他:“我沒跟你說話!”
“我還不想跟你說。”
沈長瑞翻了個白眼,“二哥有他自己的院子,幹嘛事事都得拉上大哥。”
“當初他非得來住弗林院,鬧了一通,祖父把承輝院給了他,裡面一應物什都是比照着弗林院來的,他幹嘛還惦記着大哥的地方?”
“誰惦記了,我就是替二哥不值,憑什麼他都不能住的地方要給個外人。”
“你管外人內人,大哥的地方他願給誰就給誰。”
“那又關你什麼事。”沈月嬋惱怒,“沈長瑞,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故意跟我過不去?”
“你倒是沒被驢踢,你是被狗啃了,見人就咬……”
兩人一言不合就又掐了起來,都是瞪着對方恨不得撲上去咬對方一口。
沈長林連忙在旁攔着:“好了好了,多大點兒事,你們別吵了。”
沈香茹和沈香漪也是左右拉着沈月嬋:“大姐,有社麼話好好說,你別動氣。三哥,你也少說兩句!”
“我跟他沒話說!”
沈月嬋狠狠剜了眼胳膊肘朝外拐的沈長瑞,連帶着還瞪了眼薛諾。
沈長瑞也不甘示弱:“說的像是我有話跟你說一樣!”完後還不忘示威地朝着薛諾道,“阿諾,你別理她,她腦子有病!”
“……”
薛諾莫名其妙被攪合進沈家兄妹之間的大戰裡,只覺得腦袋都大了,她就想安安靜靜在沈家待着,最好少引人注意,好能早些找機會出去接觸母親當年留下來的那些人。
她半點不想摻合沈家兄妹爭執,正想着要不要主動說從跨院搬出去時,就聽到身邊一聲響,沈卻伸手拍在身邊的黃梨木架上。
“砰”的一聲,屋中瞬間安靜下來。
“說夠了沒有?”
沈卻面帶沉色看着他們,明明聲音不高,卻愣是讓剛纔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都是頭皮一緊。
他沉着眼看着兩人。
沈月嬋不用沈香茹他們拉着就消停下來,旁邊沈長瑞更是雙手貼着腿邊站的筆直。
沈卻朝着沈長瑞訓斥:“幾月不見,你倒是威風了?”
“怨懟長姐,言語粗俗,身爲男兒卻跟長舌婦人一樣嚼人長短,言語之間對你二哥不敬,沈長瑞,夫子就是這麼教你的?”
“大哥……”
沈長瑞張嘴想要辯解什麼,想說明明是沈月嬋先出口傷人,可對上沈卻的目光卻是慫了下來。
沈月嬋低哼了一聲,臉上的得意還沒揚起,就對上沈卻有些嚴厲的目光。
“還有你!”
他聲音沉怒,
“沈月嬋,你自小就得家中寵愛,沈家也給了你旁人沒有的富貴和寬裕生活,可那不是你自己掙來的,是因爲你有個好運氣投了個好胎,纔不必與其他人一樣掙扎求活。”
“你既然知道阿諾是從延陵來,就該聽說過延陵水災之後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那般災難面前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要是將你送去延陵不出三日就得活活餓死,是誰給你的底氣以出身攻擊旁人,看不起延陵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