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球會這天,沈卻領着府中一衆弟妹出門前往西郊時,門前就遇見了剛從城外禮佛數日歸來的老夫人。
沈老夫人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瞧見圍攏上前的一衆孫兒頓時笑得眉不見眼。
沈卻上前扶着老夫人說道:“祖母回來,怎麼也不讓人提前說一聲,孫兒好去接您。”
“有什麼好接的,有你三嬸陪着我,又有府裡這麼多下人,來來去去都有人伺候着,還要你來回跑一趟不累嗎?”
老夫人是不知道沈卻在江南受傷的事情,見自家大孫子臉色紅潤康健,比起先前去江南時還要精神幾分,她笑着說道,“我人雖然在城外,京裡頭的事情卻還是聽說了的,你跟你父親、祖父都忙着要緊事,可別爲着我這點兒閒事就耽誤了。”
沈卻聞言頓時道:“祖母的事情纔是最要緊的事。”
老太太被哄的哈哈大笑。
三夫人趙氏是個模樣清冷的婦人,梳着挑心髻,被兩個女兒挽着手時,眼眸裡帶着淺笑,她擡頭瞧見跟在沈卻身後的俊美少年,聲音如沁石:“這就是長垣從江南帶回來的孩子吧?”
沈卻招招手,薛諾就上前。
“阿諾見過老夫人,見過三夫人。”
沈老夫人望向她時目光溫和:“先前就聽下人說長垣帶回來的孩子長得好看,沒想着這麼俊。”
沈長瑞聞言頓時笑着湊上前說道:“是吧,我當初瞧見時也嚇了一跳呢,沒成想這畫中的人兒能蹦達出來,以前祖母總說咱們幾兄弟沒個容貌冒尖兒的,虧了您的花容月貌,如今多了阿諾,往後祖母也能跟人炫耀炫耀了。”
沈老夫人頓時被他逗笑:“拿着人家攀比,羞不羞?”
沈卻在旁突然說道:“都是自家小孩,祖母儘管攀比就是。”
沈老夫人聞言詫異看他,就連沈三夫人也是側目。
沈月嬋頗爲看不慣沈卻對薛諾處處袒護的樣子,忍不住在旁開口:“祖母,薛諾可不是外人,他雖然不姓沈,可大哥待他比待我和二哥好多了,人都挪到弗林院裡去住了,自個兒佔着個跨院,連伺候的下人都是大哥千挑萬選出來的。”
“大哥對二哥都沒這麼關心過。”
沈老夫人聞言不由多看了薛諾一眼,見少年抿脣沒說話,她神色依舊溫和:“來了府裡,自然要好好對待,你大哥的朋友自然是要住在弗林院裡,你這丫頭該不會連這點飛醋都吃。”
“祖母……”
沈月嬋張嘴就想說話,被沈長榮拉了一下。
沈老夫人卻沒多問薛諾的事情,只朝着沈卻道:“瞧你們這身裝扮,這是打算去哪兒?”
“大長公主在西郊辦了馬球會,邀了我們去玩。”沈卻說道,“不過祖母回來了,讓長榮帶着他們去吧,我在府裡陪您說說話。”
沈老夫人直接擺手:“我坐了大半天的馬車,一身骨頭都快散架了,回去還得好好歇着,沒精神頭跟你說話。”
見沈卻哭笑不得,三夫人趙氏在旁說道:“長垣,大長公主相邀,你若不去終究失禮,既然已經出門了,你就帶着弟妹去玩吧,老太太這邊有我呢。”
大長公主辦的馬球會,去的人必定很多,趙氏可不放心把自己一雙女兒交給沈長榮,回頭連怎麼得罪了人都不知曉,她拍了拍兩個女兒的手,
“待會兒去了馬球會,多聽你們大哥的話,不許胡鬧惹事,知道嗎?”
沈香茹和沈香漪連忙點頭。
沈卻被老夫人拒絕,又有趙氏插話,到底沒強留在府中,只是將老夫人送進府中。
“哥,你攔着我幹嘛?”沈月嬋扭頭怒道。
沈長榮皺眉:“不攔着你,又讓你口無遮攔回頭挨訓?”
“那我還不是爲了你!”沈月嬋氣惱極了,覺得沈長榮不識好人心。
沈長榮冷着臉說道:“我用的着你替我出頭?還是連你也覺得我連那個小叫花子都比不上?那弗林院他們愛給誰就給誰,誰稀罕去住,我承輝院哪裡比他差了?!”
“我……”
“你要有本事讓人難堪也就算了,沒本事就少去招惹,平白讓自己成了笑話,還連累我也丟人!”
沈月嬋先前見沈長榮因爲弗林院跨院的事情難受,一心只想護着自家哥哥,沒成想反倒被訓了一頓,還沒等她爭辯兩聲,那頭剛纔嬉笑着送了老太太進府中後出來的沈長瑞瞧見她時就直接翻臉,朝着她就是一個白眼,罵了句“告狀精。”
沈月嬋險些氣哭。
“長瑞!”
沈卻低斥了句。
沈長瑞這才閉嘴,那頭沈月嬋紅着眼圈氣沖沖的撩開簾子衝上了馬車。
沈卻騎馬走在外面,沈長榮不肯示弱也選了騎馬。
倒是沈長林和沈長瑞知道薛諾不懂馬術,選擇跟着一起坐了馬車,等馬車離開沈家門前,沈長林撩開車簾瞧了眼後後面三個妹妹坐的馬車,這纔不贊同地說道:
“你沒事總招惹月嬋做什麼?”
“是我招惹她嗎,明明是她話多,祖母纔剛回來呢,她就想着替阿諾上眼藥,還不准我說一句了?”沈長瑞憤憤。
沈長林聞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沈月嬋的性子一向要強,之前在薛諾這兒吃了虧捱了訓,心裡頭自然也就一直惦記着,這段時間薛諾一直留在弗林院鮮少外出,沈月嬋怕大哥也不敢過去,今兒個見着自然沒好話。
他扭頭對着薛諾說:“阿諾,月嬋她就是脾氣急,沒壞心眼的。”
沈長瑞沒等薛諾說話就搶先道:“你少替她說好話,她要是真沒壞心眼兒就不該一口一個叫花子,鬧的滿府的人都念叨阿諾出身……”
“長瑞!”
沈長林低喝了聲。
沈長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急聲解釋:“不是阿諾,我沒說你,我是在說沈月嬋……”
“我知道。”
薛諾能感受到沈長瑞替她不平,這傻小子心思單純一根筋通到底,愛憎分明又護短,沒那麼多歪心思貶低暗諷。
她伸手拉着憤憤不平的沈長瑞坐下說道,
“不過是幾句話而已,我都不氣,你這麼氣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