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乖啦,起來,穿上衣服跟我去吧。你不是還準備了那麼大的蛋糕?我好想在你跟前許願呢。”嚴肅使勁渾身的解數哄老婆,心裡卻把那些兔崽子們罵了個遍。媽的,把我老婆給鬧羞了,看老子回頭看整不死你們。
“你自己去!”寧可扭了扭身子,躲開某人一些距離。
“你真的不去?”嚴肅目光閃爍,看着把自己捲成一條毛毛蟲的小傢伙。
“嗯,你快走!”寧可一動不動,堅定不移。
“好吧,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讓他們自己吃吧。”嚴肅說着,一掀被角,側身躺在了寧可的身後。
“喂!”這下寧姑娘不淡定了,外邊都來一串糖葫蘆催人了,這人怎麼還不去?!
“我不能把老婆一個人丟在宿舍裡。”嚴肅大義凜然的表決心,“你不吃飯我也不吃了。反正餓一兩天也沒關係,野外生存的時候,三四天吃不上東西都是常事。至於那些兔崽子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去吧,只要不來把宿舍門砸了,我都當沒聽見好了。”
“你……”寧可無奈的擡手拍拍額頭,扭着痠痛的腰坐起來,又擡起痠痛的腿踹了某人一腳,“去把我的衣服拿過來!”
“是!老婆大人!”嚴上校立刻眉開眼笑的從牀上跳起來,去衣架上把寧姑娘的衣服裡裡外外的拿過來,小心的服侍着他的老婆大人穿戴。
霍副隊長到底不愧爲衆人口中的霍老大,就是成熟穩重,辦事牢靠。
回去的路上,霍副隊三令五申的強調,剛剛聽窗根兒的事兒待會兒絕對不能說,將來也不能說。
馬騏羅小杰立刻舉手表態:絕逼不會說,一定把嘴巴封嚴實。
吳向東勾着童雲驍的肩膀也隨聲附和:我們還沒活膩歪呢,不想被隊長整死。老大你放心吧,我們肯定不會說。
至於童雲驍?霍副隊還是很放心的,這是個惜字如金的主兒,平時緊要關頭都難得多說一個字,這種閒話,根本就沒這孩子什麼事兒。
霍副隊帶着四個手下回到食堂,衆人立刻炸毛:“隊長呢隊長呢?你們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去找隊長都沒找到人?怎麼回事兒怎麼回事兒到底怎麼回事兒?!”
“隊長一會兒就來!”霍副隊大手一揮,“大家都把酒倒滿,給隊長的杯子呢?拿來拿來,酒倒上,白的,七十二度的那個白酒,給隊長倒滿嘍!”
此言一出,一衆豪傑個個兒眼神發亮,閃着狼一樣綠油油的的光。
其中有人拉着馬騏悄聲問:霍老大受什麼刺激了?敢這麼整隊長?
馬騏摸了摸鼻子,神秘莫測的笑道:“怎麼,有老大替咱們撐腰,你還不高興啊?”
這位豪傑立刻把自己的胸脯拍得當當響:“高興,太高興了!每年整隊長,整完之後我都怕第二天隊長的瘋狂報復,今年有霍老大頂着,哥們兒豁出去了!待會兒一定跟隊長拼個你死我活!”
只是,這位豪傑跟隊長拼個你死我活的願望沒有達成。
因爲嚴隊長進門的時候,手裡牽着一個風姿卓絕婀娜生姿千嬌百媚如仙子凌波的寧姑娘。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話說的是一點都不差。
壽星佬兒嚴上校在主位上一坐,寧姑娘款款坐在他的身邊,那些揚言要跟嚴上校拼酒拼個你死我活的傢伙們,一個個兒都沒勇氣上來了。
我的娘喲!嫂子笑得燦若桃花,一雙眼睛媚得能滴出水來,這種狀況下誰還敢往上湊?
原本如狼似虎的一羣崽子們這兒一個個都成了乖寶寶,嚴肅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霍城的臉上,眼神帶着詢問:怎麼搞的?你是不是說什麼了?
老實巴交的霍城被點名了,一張黝黑的臉登憋得黑紅,霍老大沉吟着看了看左右的兄弟們,心一橫指了指嚴肅面前一溜兒三杯白酒,嘿嘿笑道:“隊長,今兒你生日哈,我跟兄弟們沒什麼好說的,來晚了……來晚了也沒什麼,反正又不是政治學習,對吧?剛電話裡你也說了,晚來的罰三杯,該不會賴賬吧?”
嚴肅微微的笑了笑,目光流轉,妖氣橫行,擡手端起酒杯:“我什麼時候賴過帳?老子天上地下,從來不打酒官司,不就是喝酒嘛!”
於是,三杯酒,滿滿的,一杯二兩半的量,嚴上校毫不含糊,一口一杯悶了下去,之後,上校先生在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媽的,這差不多得是原漿酒了吧?這幫崽子們從哪兒弄來這麼高度數的白酒。
罰酒喝完了才只是個開始,霍城帶頭,一幫人一起跟着,又向壽星老兒敬酒。嚴肅一邊喝一邊趁空趕緊的抄了塊排骨來,把肉剔下來放到寧可的盤子裡。
寧可低聲說了一句:“晚上我不吃這個。”便又給他還了回去。
嚴肅也不多話,用筷子夾了肉便往嘴裡送,大杯喝酒,大塊吃肉,是咱爺們兒最喜歡乾的事情,何況這肉還是心肝寶貝兒親手做的。
“嫂子真好。”羅小杰立刻羨慕的紅了眼,以後我找媳婦也得找個如此這般賢惠有肉都省給老公吃的。
嚴肅冷笑着瞄了羅小杰一眼:“我老婆,當然好!這還用你這兔崽子拍馬屁?喝酒。”
“喝。
”羅小杰嘿嘿笑着舉起酒杯,卻朝着寧可:“嫂子,我聽說您還有個妹妹,也當兵去了?在哪個連隊啊?”
“你消息挺靈通啊?”寧可笑着看了童雲驍一眼,那小子跟個雕像一樣無動於衷,正跟那盤油炸花生米死磕,“那是我表妹,參軍後去了n軍區,過年的時候回來了,說是分到了東海艦隊。”
“這麼說也是海軍咯?”羅小杰立刻來了興致,“嫂子,回頭咱妹回來了,您幫我介紹一下唄?”
“介紹沒問題。”寧可又看了一眼童雲驍,輕笑道:“不過我們家果果好像有心上人了。到時候你吃閉門羹可別怪我沒跟你打招呼啊。”
“不是吧?!”羅小杰哀嚎,“你妹妹多大啊就有心上人了?”
童雲驍嚼花生米的嘴巴略微停了停,不過一兩秒鐘的功夫,又繼續吃上了。
寧可又悄悄地瞄了童雲驍一眼,淡定的說道:“過了年已經十八歲了。”
“這,這也太打擊人了!”羅小杰嚎叫着拍桌子,“你說人家姑娘十八歲就有心上人了,我們這二十好幾的好怎麼辦呢?!”
羅小杰哀嚎,馬騏端着酒杯湊過來找嚴肅喝酒,嚴上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馬騏小同志多餘的話一個字兒也沒敢說,只連着跟他家隊座喝了三杯,乖乖的跑回去坐着去了。
除了霍城等五個人之外,剩下的崽子們根本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看馬副中隊長開頭敬酒了,一個個也抖着膽子端着酒杯湊了上來,紛紛表示對他們家隊座的深深祝賀。
最可惡的是這些混蛋們來敬壽星也就罷了,總要捎帶着連寧可一起敬。而且一個個不是打聽妹妹就是打聽同學,把寧可的遠親近鄰以及學院裡的女同學挨個的打聽了一遍。
嚴肅總不能讓寧可喝醉,於是耍賴,讓寧可喝果汁,實在賴不掉的時候就喝啤酒,還得是他替喝。
這一圈兒下來,就算連帶着耍賴作弊,嚴肅也足足喝了有一斤多白酒。寧可見了忍不住眉頭深鎖,就這個喝法就算是千杯不醉也撐不住。
寧可沒辦法了,忽然想起自己還準備了蛋糕,於是忙起身去了廚房,把蛋糕盒子打開,找出蠟燭來一支支插在蛋糕上,然後又把三十一枝蠟燭點燃,讓廚房的師傅幫忙用一個推車把大大的三層蛋糕推了出來。
蛋糕一出來,滿屋子雞飛狗跳瞬間都停了下來。
食堂的燈被一個後勤師傅關掉,蛋糕上三十一枝蠟燭燭火閃爍,柔和的燭光帶着淡淡的香味,把這一羣鐵血漢子籠罩在裡面,那些冷峻深邃的五官變得溫柔無比。
大大的蛋糕製作的很特別,底層圓形的蛋糕胚抹上一層潔白的奶油,蛋糕底座周圍圍着的是奶油做成的浪花,和藍莓果醬淋成的海面。
蠟燭圍着的是二層蛋糕底座,周圍是一圈兒巧克力做的機槍子彈,彈頭朝上,整整齊齊的圍在蛋糕外圍。金色的巧克力子彈被燭光照出一層耀眼的光澤來,然後團團圍住一艘軍艦。
這艘軍艦做的很是精緻,上面的欄杆,纜繩,船艙,停機坪,還有一架小小的直升飛機,軍艦可能用了蛋糕胚切出了雛形,然後外邊灑了一層奶油和果醬。
但軍艦上面的欄杆,纜繩,旗杆,國旗,還有那架小飛機則全部用熱巧克力澆築而成,惟妙惟肖。簡直能跟微雕技術相比。
“哇哦!”有人低聲驚呼,“好棒啊!”
“嗚嗚……我想要那個軍艦……”有人哽咽,“那個軍艦好逼真啊,好像還是咱們0x年最新生產投放使用的那個……”
“隊長,你真是叫兄弟們沒法活了啊!”霍城咋着嘴巴感慨。
“嗯嗯,我們真是……羨慕妒忌恨!”馬騏看直了雙眼,霍副隊長肩上,連連點頭。
寧可把口袋裡的手機悄悄地打開,生日歌的音樂響起來,伴着童聲的歌唱。一羣鐵血漢子們開始隨聲唱和,祝你生日快樂的歌聲一遍一遍在食堂裡迴響。
音樂停止,歌聲也漸漸止住,寧可清泠的聲音把這羣激動到無以復加的傢伙打斷,“好啦!現在壽星可以許願了!”
“許願?”嚴肅從小到大過生日還真沒怎麼許過願,上次許願是什麼時候?十六歲?還是六歲?
“是啊,許願,然後吹蠟燭。”寧可拉着他走到蛋糕跟前,說道。
“許什麼願啊?”嚴肅有些撓頭,之前他每次唱官腔都是祝願祖國繁榮昌盛什麼的。
“笨!”寧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這麼大的人了這個還用教啊?”
“哦,哦。明白!”嚴肅咳嗽了兩下,雙手交疊放在面前,醞釀了一下感情,認真的說道:“願我老婆每天都開心快樂。”
“噗——”旁邊的馬騏剛好喝了一口水,頓時被嚴上校這句話給嗆到,一口水噴出十之,剩下的那一點嗆進了氣管裡,弄得他沒命的咳嗽。
“擦!故意的是吧?搗亂是吧?!”嚴上校立刻炸毛,伸手就要拎馬騏小同志的耳朵。
“別,別……我不是故意的隊長!咳咳……我絕對不是故意的……咳咳咳!”馬騏一邊躲一邊求饒。
“得了得了!”霍城一把拉住嚴肅,“許願,許願要緊。”
嚴肅瞪了馬騏一眼,轉身又回來敢正經事兒,這雙手還沒交疊到一起,身後又有人冒出一嗓子:“不許說出來啊隊長!許願說出來的就不靈了!”
“靠,閉嘴!”嚴肅被這一嗓子給嚎的剛醞釀起來的情緒又木有了。
“隊長許願了,都安靜點。”霍副隊長以老大哥的身份干預,身後一片終於安靜了許多。
嚴肅深深地看了寧可一眼,寧可微微笑着,燭光應在她的俏麗的臉上,帶着淡金色的緋紅,婉約如夢。多麼好的姑娘,她居然是我的媳婦。人生得妻如此,夫復何求!默默地許了願,嚴肅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好了。”
“吹蠟燭。”寧可說着,微微彎下腰,伸出手來,然後喊:“一,二,三!”
“呼——”
“呼——”
氣流從四面八方吹過來,蛋糕上的燭光狠狠地晃了幾下,終於全部熄滅,食堂裡一片黑暗。
“噢——”
“嗷嗚——”
一羣餓狼嚎叫中,嚴肅趁着燭光盡滅燈還沒亮的時候,迅速出手把身邊的寧姑娘拉進懷裡,低頭,在她脣角輕輕地一吻,輕聲呢喃了一句:“寶貝兒,謝謝你。”
謝謝你跟我相遇。
謝謝你跟我相知。
謝謝你握住我的手跟我並肩站在一起。
謝謝你讓我愛你。
謝謝你也如此愛我。
謝謝你讓我迷戀而不至於寂寞。
謝謝你在愛我的路上堅持不懈。
謝謝你這樣美好,讓我鍾情,讓我沉醉。
謝謝你給了我有生以來最美的回憶。
謝謝你,賜我無限歡喜。
……
一陣歡呼中,食堂的燈被打開,耀眼的白熾燈光下,羣魔亂舞。
衆人棄了酒杯換了酒瓶,紛紛湊上來圍着嚴肅和寧可起鬨,一個一個的叫着:“隊長,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寧可登時紅了臉,手臂甩了甩,沒甩開那隻討厭的大手。
“嘿!嘿!”嚴肅出聲制止了起鬨的衆人:“別來勁啊!羨慕妒忌恨了?自己想辦法去找媳婦去!要不要吃蛋糕?要吃的自己快去找盤子!老子要切蛋糕了!”
“隊長!蛋糕要吃,嫂子也要親啊!”
“就是,咱們這麼好的嫂子,隊長你去哪裡找來的啊!”
“沒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啦!快親吧,隊長!”
“哎哎——隊長!蛋糕先別切啊!我還得合影呢!這蛋糕太有意義了!”
“就是,相機呢?”
“手機,手機也行!”
“快,快來拍!”
“拍屁!等隊長親嫂子的時候拍!”
應廣大羣衆的要求,嚴肅扶着寧可的脖頸,在她的眉心上輕輕地印上一個吻,然後招呼大家吃蛋糕。
羣狼們嗷嗷叫着跟蛋糕合影,之後有人拿了個大的不鏽鋼托盤來,小心翼翼的把那隻軍艦挪下來放到托盤裡,揚言說要帶回訓練基地,每天看一眼,願這艘愛心軍艦能保佑自己找個好媳婦。
馬騏忍不住擠到嚴肅和寧可之間,醉醺醺的問:“姐啊,你這蛋糕是哪家店定做的?回頭我也去定一個。”
“這個麼……是我自己做的。”寧可笑眯眯的說道。
“啊?!”馬騏的的嘴巴立刻圓起來,“不是吧?!你做的?那……那軍艦也是你做的?!”
“是啊,我從網上下載了好多軍艦的照片,各個角度都有,然後畫了草圖,又專門去找了個資深蛋糕師探討了一下,費了一天的功夫做出來的,還說得過去吧?”
“還說得過去吧?!簡直太說得過去了!”馬騏雙手合十朝着寧可拜了拜,嘆道:“姐!您真是高手!高手!我太崇拜你了,太崇拜了!改天我找到女朋友的話,先送您那裡去,您給培訓培訓再讓她上崗。兄弟這裡先謝過了,謝過!”
“毛病!”寧可一巴掌呼過去,“還培訓培訓再上崗,你把女朋友當什麼啊?!”
這一巴掌馬騏沒躲,反正他家嫂子的小手也打不疼,挨一下就挨一下吧。
三層的大蛋糕出了第三層的軍艦之外,其他都被瓜分了。狼崽子們一個個抱着蛋糕吃的心滿意足,都忘了之前怎麼合計整他們家隊長的事情了。
嚴肅見好就收,趁着那幫傢伙們分蛋糕的時候,偷偷順了兩塊蛋糕和一盒炒飯,拉着他家心肝寶貝兒悄悄地溜了。
回到宿舍把們一關,嚴肅把蛋糕和炒飯放在桌子上,把身上的常服外套脫掉,只穿着軍襯,找了把勺子來遞給寧可:“寶貝兒,咱不跟那些狼崽子們鬧了,吃點東西早些睡吧。”
“嗯。”寧可早就累了,她可是一大早就起來去了蛋糕房,折騰了大半天,午飯都沒吃,兩點多跑過來,又做菜又燉湯,最後還被狠狠地欺負了一頓。這會兒又累又困,連吃東西的力氣都沒有了。
寧可吃了一塊蛋糕,便去洗漱,換掉自己的羊毛衫和短裙,把嚴肅的一件軍用t恤拿來當睡衣套上後轉身鑽進了被子裡。
嚴肅被灌了不少酒,鬧到現在酒勁兒纔上來,頭有些暈乎乎的。寧可怕他吐,不讓他晃悠,側身把牀讓出一半兒來:“還是快躺下吧。”
嚴肅褪掉軍褲上牀,長臂一伸把寧可摟進懷裡。寧可開始還很有些緊張,把這混蛋酒勁兒上來再鬧一頓。
不過嚴肅很安靜,摟着寧可躺了一會兒,聽見寧可睡不着,便側過身來跟她聊天。
跟她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怎麼過生日,怎麼過年。爺爺會怎麼樣,張碩顧易銘兩個混蛋會出什麼幺蛾子。大院裡的老司令們如何罵他們幾個闖禍精等等。
小時候他多數闖禍都是因爲尚雅慧,具體說是因爲他的媽媽。
有人說他媽媽可憐;有人說他媽媽無能;有人說她媽媽本來就有些不正常;有人說他媽媽跟尚雅慧比簡直差遠了,能有這樣的結果也怨不得別人;有人說他媽媽太善良,太善良的人就是沒有好結果……
只要有人議論他母親或者尚雅慧怎麼樣,嚴肅聽見一準鬧事兒,開始的時候明着鬧,被老爺子教訓了幾頓之後,明着不敢了,背地裡用陰招。東家的狗西家的貓,南家的鴿子北家的雞,只要能禍害的他一個也不放過,只要誰招惹了他,他絕不手下留情。
其實嚴肅不是個喜歡回憶的人。他甚至很排斥回憶那些事情,因爲一旦回憶起來,每一件事情幾乎都跟他的媽媽有關。但是此時此刻,抱着懷裡的姑娘,他再也不怕回憶過往。
“我上一次生日許願是我六歲那年。”嚴肅摟着寧可,眯着眼睛看着屋頂上那盞早就關閉的圓形吸頂燈,緩緩地說起往事。
“媽媽給我買了一個大蛋糕,說我過了這個生日就是大孩子了,再上半年幼兒園就可以上一年級了,所以我許了一個願,希望上一年級的時候能遇到一個溫柔些的女老師,能像我媽媽一樣在我做錯事的時候跟我講講道理,然後鼓勵我,說我是個很棒的孩子,一定能做到更好。你知道,我幼兒園的老師脾氣很暴躁,有很多次我不聽話的時候她都扭我的耳朵……”
寧可一動不動的靠在嚴肅的肩膀上,手臂搭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聽他自己說傷疤下的故事。那個晚上是他們相知相愛以來,第一個單純相擁入眠沒有折騰的夜晚,外邊操場上的燈光透過單薄的窗簾映進來,把營房宿舍那潔白的牆壁照成漂亮的冷灰色。
暖氣很足,周圍也很安靜,寧可睡得很安穩,連早晨的起牀號都沒聽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陽光明媚日上三竿,寧可眯着眼睛抹過枕邊的手機看了一眼,上午九點三十二分。
好吧,這個時間對一個宅女來說其實還算蠻早的,但這裡是軍營。外邊已經有操練的聲音,哨子聲和‘一二三四’的喝聲隱約還能聽得見槍聲。軍營的早晨,儘管是在新年之初,也是一片忙碌緊張的景象。
寧可起身下牀,穿着嚴肅的襯衣拖鞋走到窗戶跟前把窗簾拉開,之後進了洗手間,洗臉,刷牙,把頭髮打理好之後,從自己帶來的小行李包裡找出乾淨的內衣換上,並換了一件羊毛衫和天鵝絨的褲襪,昨天穿過的裙子也不想穿了,她從包裡翻出一件黑色的羊毛絨靴褲穿上。
寬大明亮的窗戶透進大片明媚的陽光,寧可站在窗前忍不住眯了眯眼。
眼前明亮的光線漸漸地適應了,寧可恰好看見嚴某人拎着一個塑料袋子踩着軍靴邁着大步往這邊走過來。看那樣子似乎還哼着小曲兒,原本挺拔的身子有些垮,步子也有些懶洋洋的,像一隻叢林裡漫步的野獸。
這人,不是說今天還要繼續開會嗎?這個時間怎麼溜回來了?
嚴上校踩着懶洋洋的步子上了宿舍樓,然後回到自己宿舍門口,敲了敲門,不等寧可來開時,已經用隨身攜帶的刀片把門撬開。
寧可走過來時看見他正好捏着一片刀片,便皺眉責怪:“撬門撬上癮了是吧?”
“嗯,呵呵。”嚴肅笑得見牙不見眼,“習慣了。鑰匙什麼的都懶得拿。”
寧可想起當初自己第一次來這間屋時,馬騏撬門的場景,忍不住吐槽:“你那些兵都跟着你學,一個個都是撬門高手。”
嚴上校把這句話完全當成了讚揚:“那當然,我帶出來的兵,都隨我。”
寧可對此人的厚臉皮早有領教,這會兒也懶得跟他計較了。
“餓了吧?”嚴肅把手裡的袋子放到書桌上,然後拿出了三個飯盒。
“有什麼吃的?”寧可早就餓了,看見是吃的忙湊了過來。
“乾貝火腿粥,食堂師傅自己弄的鹹菜,還有海帶絲肉餡的包子。”嚴肅把三個飯盒打開,一個裝的是皮蛋瘦肉粥,一個裝的是煮黃豆和碧綠的雪裡蕻鹹菜,一個裝的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圓乎乎的包子。
皮蛋瘦肉粥的清香引得寧可食指大動,伸手捏了一個包子咬一口——唔,海帶肉餡兒的包子,皮薄餡兒大,調味兒的時候放了一點辣椒油,微辣鮮香,很好吃。
寧可捏着包子吃,嚴肅拿了把勺子喂她喝粥:“乖,張嘴。”
“唔……”寧可滿口包子哪裡還能喝得下粥?於是瞪了嚴上校一眼,示意他等。包子吃下去後才張嘴把那口粥喝掉。
“味道怎麼樣?”嚴上校跟一個犬類動物一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裡冷漠深邃的精光全部不見,完全是一副搖着尾巴求撫摸求表揚的神情。
“還不錯。”寧姑娘恩賞了他一個讚許的微笑,點了點頭。
“那再來點。”嚴上校立刻又把一勺瘦肉粥送到了主人的嘴邊。
“沒看出來哈。”寧姑娘一邊吃包子一邊喝粥,還不忘跟嚴上校說話。
嚴上校一邊給他家寶貝認真的餵食,一邊笑着問:“沒看出來什麼?你老公我全身上下都讓你檢查過了,你還有什麼沒看出來的?”
寧姑娘咬了一口包子,滿意的咀嚼着:“看不出來你還有忠犬的潛質。”
“忠……犬?狗?!”嚴上校臉上的笑容漸漸地僵硬,然後衝着寧姑娘呲牙,“敢說你老公是狗?看我不咬你!”
“看看,剛說了你是犬了,你就來咬人?”
“嘖!上勁兒了是吧?”嚴上校啪的一下把湯匙放回飯盒裡,擡手扣住了寧姑娘的脖子,作勢欲吻。
“哎——”寧可舉起包子來擋在兩個人中間,急中生智岔開話題,“你怎麼知道我起牀了?早飯來的這麼及時。你宿舍裡不會有監視器吧?”
“傻樣。”嚴上校又坐回去,拿過飯盒來繼續喂粥,“軍隊再紀律嚴明也不會給士兵的宿舍裡裝監視器啊,沒事吃飽了撐的啊。”
“那你怎麼?”寧可問了半句,低頭喝粥。
“嗯,這個麼,是我的獨門秘籍。”嚴肅故作神秘,用湯匙舀了些雪裡蕻鹹菜兩顆黃豆。
“什麼獨門秘籍?說說唄。”寧姑娘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喜歡吃。
“你求我,我就告訴你。”嚴肅得意的笑,俊美朗目被明媚的陽光一照,痞氣裡透着帥,還帶着那麼一點天真的頑皮,像個快樂的大孩子。
寧姑娘一秒鐘也沒耽誤,立刻沒節操的求人:“嗯,我求你,你告訴我吧。”
嚴肅寵溺的笑了笑,很想捏捏她粉粉的臉蛋兒,只是手裡還拿着湯勺:“我安排了個警衛員在樓下守着,等你一拉開窗簾就給我打電話,然後我就拎着早就弄好的早飯過來給你餵食。”
這人!寧可眯起眼睛看他,心裡覺得暖暖的,很窩心。明明是那麼粗魯的傢伙,做事卻又這麼細心。
包子一口氣吃了四個,粥喝了大半兒,寧姑娘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推開了嚴上校喂粥的手:“飽了!一口也吃不下了。”
嚴肅看她那模樣是真的飽了,於是轉身去把牀上的被子整理了一下,枕頭豎起來放在牀頭:“別亂動,來牀上靠一會兒。”
寧可是真的不想動,走過去靠在牀上,仰着臉,自己一下一下輕輕揉着肚子。被餵食的感覺太好了,一不小心吃撐了。
嚴肅把剩下的包子和粥幾口吃下去,把飯盒拿去洗手間裡洗乾淨拎出來,擦了擦手走到牀邊,彎腰捏了捏寧可的臉蛋兒【終於捏到了,早就想這麼做了】:“寶貝兒,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兒,我去點個卯,一會兒十一點四十開完會我帶你去聶頭兒家裡吃午飯。嫂子剛剛打電話來,說要感謝咱媽送給聶曉曉的那本畫冊,聶曉曉同學拿到畫冊後很喜歡,很上進。”
寧可立刻苦了臉,問:“我這兒剛吃飽啊,還要去吃?”
“難得嫂子親自打電話,去走個過場吧,對了,聶曉曉那孩子很文靜,喜歡畫畫還喜歡彈鋼琴,你一定會喜歡的。”
寧可聽了這話深感奇怪:“這說的是你們聶頭兒的孩子嗎?”
“嘖!”嚴上校笑着敲了一下寧姑娘的腦門,“怎麼說話呢你?”
“不是,”寧可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很委屈的說:“你們軍人一貫不都是尚武的嗎?你們聶頭兒會允許他兒子不喜歡打打殺殺,去搞什麼藝術?”
“嗯,這個我也說不清楚,不過那孩子千真萬確是聶頭兒的種兒,這一點你見了人就知道了。”
“噢。”寧可大眼睛眨了眨,心想截然不同的父子?或者說相貌相似而性格截然不同的父子?這事兒聽上去蠻狗血的哈,可以拿來當題材嗎?
不過玩笑歸玩笑,聶大校和林茜兩位不算是外人,況且寧果參軍的事情聶大校還幫了忙,現在人家打電話請過去吃飯如果不去的話很說不過去。
於是寧姑娘把自己的大包打開,找出粉黛來淺淺的修飾了一下,又把長髮梳理順滑,往右側偏着編了個鬆散的麻花辮,用跟粉紫色的粗頭繩套住。
羊絨大衣是象牙白,這樣的衣服寧可有五件,差不多的白,但細節之處都有不同,這件是修身設計立體剪裁,沒有任何裝飾,出彩之處都在那件淺栗色的毛領上。軟軟的狐狸毛被屋子裡的暖氣烘着無風自動,輕輕軟軟彷彿嬰兒最溫柔的撫觸。
嚴肅去會議室又坐了一個小時,等會議結束了才又趕回來。
寧二爺的那輛切諾基成了他的代步工具,來來回回的在宿舍,會議室和食堂之間開了好幾圈兒了。、
現在滿營區的人都知道那是嚴上校媳婦的座駕,厚臉皮的嚴上校完全不在乎有人說他英雄折腰,狐假虎威,入贅了q市富豪之家。
中午,林茜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寧可和嚴肅進門的時候,林夫人正好把最後一道湯端上桌。而聶大校則在小排樓的後院裡調教他那隻純種的黑背。
來開門的聶曉曉同學跟嚴肅很熟,禮貌的叫了一聲:“嚴肅哥哥上午好。姐姐上午好。”
聶曉曉今年還不到十歲,穿了一件淺灰色的長褲,白色套頭高齡毛衣,文文靜靜的樣子儼然是個世家小少爺,寧可看見他很驚訝,彎下腰去跟他握手:“你好,你是聶曉曉吧?”
“姐姐,你好漂亮。”聶曉曉同學有點羞澀的跟寧可握手,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嚴肅,寧可,”林茜把湯放下,朝着二人打招呼:“快去洗手,馬上開飯了。”
“好唻,嫂子。這進門就有飯吃的待遇真好啊!”嚴肅說着幫寧可把外套和包掛在門口的衣架上,拉着人去洗手間。寧可揉了揉飽飽的肚子,心想早知道中午有大餐剛纔少吃兩個包子啊。
“曉曉,去叫你爸爸,開飯啦!”林茜擦了手又去擺放碗筷。
寧可洗手出來後忙過去幫她:“林姐,做這麼多菜啊?真是辛苦你了。”
“可可,過了年又漂亮啦!”林茜很喜歡寧可,這姑娘溫和乖巧,長得又漂亮,誰見了不喜歡?
林茜很開心,一邊分筷子一邊笑道:“哪有,我這不是在網上查了一個上午,好歹學習了幾道菜。咱們聶大隊長說可可是個巧媳婦,做得一手好菜,讓我好好地做兩個菜別給他丟人。我就多努力點嘛,你看怎麼樣?還不算丟人吧?”
寧可忙笑:“大隊長跟你開玩笑呢,林姐你也信。”說着,寧姑娘又壓低了聲音,悄聲笑道:“他若是嫌你的廚藝不好,那就去食堂吃啊,反正你們這兒離食堂也不遠嘛。”
“你們兩個女同志,合計什麼呢,啊?”聶偉箴從後院進來,身後跟着一隻毛色油亮的黑背大狗,這大狗半人多高,冷不防竄出來,把寧可嚇得尖叫一聲跑去了林茜的身後。
“哎呦!你把它弄進來幹嘛?!”林茜忙護住寧可,“人家寧丫頭怕狗,趕緊的讓它出去。”
嚴肅忽然想起寧可小時候曾經被狗咬過的事情,一個箭步上前去把那隻黑背攔住,以專業的手勢示意它坐好,不許動,一邊轉頭安慰寧可:“別怕,黑妞是專業的軍犬,受過專業的訓練,不會傷人的。”
“怕狗?”聶偉箴笑着看寧可,“可我這個不是狗,我這個是軍犬。”
軍犬也是狗啊!寧可皺着眉頭躲在林茜背後不肯出來,小時候在普羅旺斯咬過她的那隻狗就是這個樣子的,好不好!
聶大校見寧姑娘死也不肯出來的架勢,無奈的笑了笑,轉頭吩咐黑妞:“妞兒,出去玩兒去吧。”
大黑背乖乖的搖了搖尾巴,起身走了。
“呼——”寧可長長的輸了口氣,從林茜的背後閃身出來,感覺自己背後都汗溼了。
衆人落座,嚴肅趁機在寧可的耳邊小聲笑道:剛還說我是什麼忠犬,原來你竟怕成這樣。
寧可瞪了他一眼沒有多說,心裡卻腹反盈天:你沒被狗咬過,當然不怕。
林茜做的菜賣相不錯,味道一般。
不過比古寧夫人的手藝還是強了些,最起碼人家林夫人不會在做菜的時候突發奇想,放什麼千奇百怪的調料在裡面。不懂精緻烘焙就走簡單的路子,油鹽醬醋簡單料理,家常味道的菜一樣能吃的很舒服。
飯後,寧可陪着林夫人洗碗收拾廚房,嚴上校被聶大隊長叫進了書房裡密聊了一個多小時。
事關軍情要事,林夫人素來不多問,寧可也不是那種多事多嘴之人,自然不去多說。
下午嚴肅要去訓練基地,便把寧可送至軍區大門口,從降下玻璃的車窗伸進手去,揉了揉寧可的後腦勺,不捨的叮囑:“開車慢,要小心,雖然切諾基撞車不糊吃虧,但你也不能把這車子當坦克開。”
“會說話嗎你,烏鴉嘴。”寧姑娘不滿的哼了一聲,給嚴上校一個白眼。
嚴上校寵溺的笑着,欠身,在寧姑娘的臉頰上印下輕輕一吻:“寶貝兒,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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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章字數差點兒,今天補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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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們可以再風騷一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