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兄弟
尚昭輝薄薄的脣角忽然彎起來,聲音暗啞失色,卻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哥,對不起。”
“爲什麼?”嚴肅的聲音有些冷。
尚昭輝側臉看了一眼身邊的哥哥,輕輕地扯了一下嘴角,說道:“我知道你很忙,但把你約到這裡來,是有些話想跟你說。”
“嗯。”嚴肅是昨天晚上回來的,尚雅慧的事情顧雲峰通過衛星電話給他說了,然後嚴肅也不知是懷着什麼心情,跟聶老大打了個電話就回來了。
然後接到了尚昭輝的電話,說想跟他見一見,約在京華酒店頂層。
嚴肅如約前來,但沒打算說什麼。
既然他有話要說就讓他說吧。
卻沒想到一開就就是‘對不起’。這麼多年了,難道他想要的就是這麼三個字嗎?
不過,算了。
過了今天,之前的一切都一筆勾銷了。他本來也沒打算弄這種母債子償的事情。
嚴肅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叼在嘴裡,然後拿出打火機來,啪的一聲點着。
從他嘴裡噴出的一口煙霧被勁風一下子吹散,只有一股焦油的香味鑽進尚昭輝的鼻子裡。
“我知道,我說什麼對你來說都是多餘的。但我還是要替我媽媽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你不該跟我說。”嚴肅又吸了一口煙,呼的一下吐出去,“而且,這也不應該由你來說。
”
“哥?”尚昭輝緩緩轉身,看着嚴肅的側臉,“從今天起,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做兄弟了?”
嚴肅一怔,放在脣邊的煙沒有抽又拿開。
尚昭輝側了側身,靠在樓層邊沿的女牆上,儘量的跟嚴肅面對面:“其實,在我的心裡,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我們堂兄弟三個加上陸宇和小哲,我是你們四個人的哥哥。”嚴肅淡淡的笑了笑,繼續抽菸。
“不,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或許我對他們要比你好多了。”
“不是的。”尚昭輝的目光有些急切,“我知道,你對我比對他們都好。”
“……”嚴肅看着尚昭輝,微微皺眉。
“哥,你還記得嗎?我七歲那年上小學一年級,開學的第一天……”
嚴肅的目光從尚昭輝的臉上移開,看着遠處的高樓林立。
那年,尚昭輝七歲,嚴肅十二歲。
尚昭輝上小學一年級,嚴肅已經是六年級的學生了。
他們上的都是子弟小學,裡面十有六七都是大院裡的孩子或者親戚。這些孩子們的生活環境優越,養成了驕縱蠻橫的性子,湊到一起,最容易乾的一件事兒就是打架。
尚昭輝第一天入學,尚雅慧愛顯擺,把他打扮的十分出挑。白襯衣,格子揹帶褲,還帶着小領結。妥妥的一個西洋小紳士。
高年級的孩子不認識他,看着這個穿成這個德行,又是一副文弱好欺負的樣子,放學的時候就把人給堵在了衚衕裡。
“這孩子可真漂亮哎!”
“瞧瞧這小臉蛋兒,女娃兒吧?”
“我看也是。把他褲子扒了看看,有小嘰嘰沒啊?”
“來!扒了扒了!”
幾個小痞子們一擁而上,扯着小紳士的衣服就開始撕扯。
“幹嘛你們!放手!”他緊緊地攥着自己的褲子,靠着牆角蹲下來,試圖躲開那些亂撓亂抓的髒手。
白襯衫被抓髒了,小領結被扯掉了。原本梳的整整齊齊的頭髮也沒弄得一團糟,還沾上了泥巴。
“嘿!小孩兒,讓我們看看你有木有小嘰嘰啊!”
“就是!看一眼嘛!有不會少塊肉!”
“你喊什麼喊啊?再喊把你嘴巴堵上!”
“那誰,你擦鼻涕的手帕子呢,拿來!”
……
“放開我!放手!”尚昭輝當時害怕極了,張開嘴巴哇哇的哭起來。
他一直跟着尚雅慧,幼兒園不是在大院的子弟幼兒園上的,所以在這裡沒有認識的人,更沒有夥伴。
這會兒七八個人圍着他要脫他的衣裳,小孩兒嚇得都要尿了。
此時,衚衕口的方向走過來三個少年。
其中一個一頭天然卷的黑髮,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的少年看着這邊一羣小崽子們鬧哄哄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肅哥,你看那邊。
”
少年嚴肅冷聲哼了一下,給了一個懶得看也懶得管的表情。
另一個手裡拿着一個望遠鏡的少年調了調望遠鏡的攪局,笑了:“肅哥,他們好像在扒一個小孩兒的衣服哎!”
“出息!”漂亮的捲髮少年顧易銘給了少年張碩一個鄙夷的眼神。
“去看看。”嚴肅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率先走過去。
“走了走了!有樂子看了!”少年顧易銘一把扯過那個軍用望遠鏡,快步跟上嚴肅的腳步。
三個人走到近前後纔看清楚那個被摁在地上,襯衣釦子已經被解開露着白皙小胸脯的小孩兒是嚴明。
進口的雙肩揹包丟在地上,已經被人翻了個遍。旁邊有兩個孩子喜滋滋的攥着一把糖果,還有一個人的手裡攥着幾張十塊錢的鈔票。
“幹什麼你們!住手!都他媽給我住手!”張碩率先上前去,一把拉開那個摁着嚴明扯他褲子的少年,轉身的時候又把旁邊的一個踹翻:“欺負小孩算他媽什麼本事?!”
那羣孩子轉身一看,認清了這三位爺之後,都沒敢再動手。
爲首的一個五年級的孩子姓夏,他爸爸是軍區大院兒的一位師長,對嚴肅家裡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也認識嚴明。
於是笑着朝嚴肅揚了揚下巴:“肅哥,兄弟們替你出氣呢,你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嚴肅冷笑一聲,看了一眼靠着牆角一身泥巴,髒兮兮的嗚嗚哭泣的倒黴蛋,眉頭緊皺:“我請託你幫我出氣了嗎?”
“不是……她媽害了你媽,讓你成了沒媽的孩子……”
“砰!”秦少爺的話沒說完,就被嚴肅一拳打斷。
是的,少年嚴肅最煩的一句話就是有人說他是沒媽的孩子。不管是誰在他面前說這句話都沒有好結果,誰說揍誰,狠狠地。
“嘿!幹什麼你嚴肅!”秦少爺被打的一個趔趄,直起身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猛地撲過來,“你他媽打我!”
嚴肅飛起又是一腳,直接把人踹飛:“打你怎麼了?你不能打啊?”
呼啦一下,七八個孩子一起圍住了秦少。
嚴肅抱着胳膊冷笑:“你們要一起上?”
一起上是不可能的,秦少身邊的這些孩子們基本上都被嚴肅以各種理由揍過。
其中有兩個家裡的老人正好跟嚴老在一個大院裡住着,當初被嚴肅揍了之後,孩子的家長曾去嚴老家裡討公道。
結果,嚴老爺子只給了一句:小孩子打架,大人瞎摻合什麼?就把人給打發出來了。
所以大院的孩子們在被嚴肅揍過之後又不能去找家長的情況下,大多都見了他躲着走。
那麼今天,在嚴肅這位瘟神叉着腿抱着肩,黑着臉對着這些崽子們冷笑的時候,七八個孩子裡有五六個背上生了一層冷汗,剩下的雙腿也有些發軟。
“打不打?”旁邊唯恐天下不亂的少年顧易銘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笑得沒桃花還燦爛。
“打什麼打!”秦少揉了揉下巴,哼了一聲:“走!”
“走了走了!”
“就是,走了,回家吃飯!”
“我媽媽說帶我去看電影呢今晚,走了!”
一羣崽子得到老大的命令,立刻拎起書包準備開溜。
“站住。”嚴肅冷聲喝道。
七八個崽子們嚇了一跳,一個個惶恐的回過頭來看着那個瘟神。
嚴肅伸手指着嚴明,冷聲說道:“你們看清楚了,他姓嚴,叫嚴明。我嚴家的人不管怎麼樣都輪不到你們來多手多腳!”
這是……要報仇?崽子們一個個互相看了一眼,身上的筋都繃了起來。
“你!去把我弟扶起來,你,你——拿了他的什麼東西都給老子還回去!”嚴肅指着那兩個拿了嚴明書包裡的錢和糖果的少年,“這次爺爺我饒過你們!再讓我看見你們他媽的幹這種欺軟怕硬的事兒,你爺爺我打掉你們的狗牙!”
小崽子們沒一個人敢吭聲,被點名的立刻行動起來,扶人的扶人,還東西的還東西。
張碩從自己口袋裡拿出一塊手帕遞到嚴明的面前,示意他擦擦臉。
嚴明怯生生的接過手帕,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哥哥。”
嚴肅看着那幫崽子們都走了才轉頭瞥了嚴明一眼,冷聲哼了一句:“沒出息。”便昂頭挺胸的走了。
二十年的時光,整個京城都變了幾變。
少年時的那條街早就沒了蹤跡,那所子弟小學也已經搬遷。
當初欺負過嚴明的小崽子們如今也各自成家,軍界,政界,商界,各自都在各自的領域裡嶄露頭角。當然,也有不成器的幾個人已經連通他們的父母消失在這些權貴們的視線。
但那個下午的事情,尤其是少年嚴肅逆着夕陽暖暖的陽光說的那幾句話,卻深深地印在嚴明的心裡。
你們看清楚了,他姓嚴,叫嚴明。我嚴家的人不管怎麼樣都輪不到你們來多手多腳!
雖然從媽媽帶着他跟爸爸住到一起開始,嚴明就不喜歡那個家。
爺爺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兩個叔叔難得回來一趟也不理會他。姑姑更是視他爲透明。
嚴明曾經在沒人的時候問媽媽,他可不可以不去爺爺那裡,他很想回以前的那個家裡去。媽媽不但沒答應,還把他訓斥了一番,並告誡他以後這樣的話永遠不能說。
他不以爲然,一直覺得嚴家的人都把自己當成外人,他怎麼討好爺爺和叔叔姑姑們,他們都不會喜歡他。
直到那個下午,那個一直把自己當成毒瘤的哥哥幫他打跑那些壞蛋,並理直氣壯地說出那樣的話。
嚴明才忽然明白,原來哥哥一直把我當成嚴家的人,把我當成他的弟弟。
三十多層的樓頂上,寒風呼嘯。一顆煙沒用多久就燃燒到了盡頭。
嚴肅擡起手看了看明滅的菸頭,擡起左手輕輕地一捏,火星熄滅。菸頭被彈了出去淡淡的說道:“事情過去很久了,我都忘了。”
“哥,你能忘,可我永遠不會忘。”
“行,那你就記着吧。”嚴肅淡淡的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雖然你現在改了姓,但你身上還是流着嚴振國的血。有些事情,就算你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還是發生了。”
其實他根本沒有忘。
那件事情之後,顧易銘還問過他:肅哥,我看你挺煩那小子的,爲什麼還管他的閒事兒?
當時的嚴肅冷冷的笑了笑,給了顧易銘一句話:因爲我知道,他從心裡不願意自己姓嚴。他不願意的事情,我都要做。
事實上,這也不是嚴肅的心裡話。因爲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少年的他根本說不明白。
直到後來父親跟尚雅慧離婚的時候嚴明毫不猶豫的改了自己的姓,嚴肅才明白原來這個弟弟從一開始就厭煩嚴家,他從心底裡不想跟嚴家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說到底,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是啊。”尚昭輝輕輕地嘆了口氣,如果可能的話,他真的不想自己是嚴家人,哪怕隨便誰都好,只要不是嚴振國,他想他都可以跟嚴肅成爲好兄弟,像他跟顧易銘張碩那樣。
只是,這個世界上什麼都能選擇,唯獨不能選的就是父母。
嚴肅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他早已經放開,沒什麼可糾結的了。於是岔開了話題:“你什麼時候回去?留下來過春節嗎?”
“不了。”尚昭輝搖搖頭:“慕雲下個禮拜在巴黎有秀場,我要回去陪他。”
“什麼時候走?”
“明天下午的飛機。”尚昭輝略帶乞求的看着嚴肅:“哥,我有件事情想請你答應。”
“什麼事?”嚴肅又點了一跟煙。
“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的媽媽?我……”尚昭輝小心的看着嚴肅的臉色,“我想替我媽媽去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嚴肅沉默的吸菸,一口接着一口。直到他把一根菸抽完都沒說話。
尚昭輝以爲他一定會拒絕,悽然一笑想要說算了的時候,嚴肅卻緩緩地點了點頭:“走吧。”
嚴肅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着身後發愣的尚昭輝,皺眉:“你到底去不去?”
“啊!去!去!”尚昭輝回過神來,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
墓園裡,四季常青的植物上覆蓋着厚厚的白雪,很多墓碑跟前都放了鮮花。春節是萬家團圓的節日,失去親人的人在這種時候都會過來給底下的親人送去一份思念之情。
尚昭輝懷裡抱着一大束白菊放在盛瑾玉的墓碑前,然後緩緩地直起身子,對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阿姨,今天我是替我媽媽來的,這個時間,她或許已經去到你們那個世界了。她以前做了錯事,罪孽深重,到了那邊我想你也不會原諒她的。但我還是想替她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
嚴肅站在尚昭輝的身邊,專注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根本沒去在乎尚昭輝說什麼。
媽媽,我五歲那年被王阿姨家的波斯貓撓過一爪子,從那以後我就不喜歡貓,每回見了都拿小石子砸它們,追的它們不敢回來。
可是你告訴我,做人不能遷怒他人。撓我的只是王阿姨家的貓,不是所有的貓。人分好壞,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壞人。貓也一樣。該是誰的錯只是誰的錯,跟別人無關。
當時我根本不明白你的話,直到後來你離開了我,然後那個可惡的女人帶着她的兒子進了我們家……
其實我當時多麼恨他們兩個,恨不得也把他們從樓上推下去。
可我沒有,因爲你告訴過我不能遷怒。
今天,那個女人終於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雖然我不信神靈,但我也覺得她肯定會下地獄的。
但她的兒子是沒錯的,我想你也不會怪他,對吧?
媽媽,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記得。
我快有自己的孩子了。等他出生了我會帶他來看你。
把你跟我說過的話都教給他,讓他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媽媽,又要過年了,我很想你……
尚昭輝辦完尚雅慧的遺體捐獻手續之後便飛去了法國,一直都沒有回來。
後來慕雲接受n&b娛樂公司的召喚,回來給一部電影的男二號試鏡的時候,尚昭輝陪着來了一趟j市,跟寧可見過一面。
……
二、除夕
嚴肅則在當日下午回了q市,繼續忙他該忙的事情。
前陣子結婚,嚴肅休了個長假,這會兒春節他就不好意思再休假了。只是今年是他結婚的第一年,怎麼說也得帶着媳婦回家吃團圓飯。
聶偉箴體恤下屬,準他除夕日的下午休假,初一下午回來。滿打滿算二十四小時的年假。
嚴上校無賴一樣靠在大隊辦公室的沙發上嘟囔:“這應該是咱們墨龍成立以來年假最短的一次。”
聶大隊長笑罵:“胡說!最短的年假是值班。你不滿意啊?不滿意去替羅小杰值班去。”
“別,別!好歹也是年假,是頭兒你對我的一片關照,我怎麼能不要呢!”
“回家後,替我跟老爺子拜個年。”聶偉箴笑着拍拍嚴肅的肩膀,“等你回來,咱們好好地喝一場。”
“咱們喝一場?”嚴肅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時候半斤倒也敢跟自己這個千杯不醉叫板了?
“是啊,怕了?”
嚴肅好不容易忍着纔沒笑噴,繃着臉站直了身子:“報告!不怕!”
“很好,去吧。”聶偉箴濃黑的劍眉帶着笑意。
“是。”嚴肅高聲答應了一聲,又垮了軍姿,嘿嘿笑問:“頭兒,你沒受什麼刺激吧?”
聶大校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一點深情被這廝給滅的蹤跡全無,咬着牙一擡腳踹過去:“你特麼才受刺激了呢,滾!”
過年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透着喜洋洋的年味。
嚴肅驅車如飛從q市一路往北進京,卻不急着回家,直接去了國際機場。
還有半小時寧可的飛機就到了,嚴上校要接着老婆一起回家過年,新媳婦第一年拜年,決不能錯過刷紅包的機會。沒辦法,有孩子了嘛,需要奶粉錢。
(咳咳,上校你這想法若是讓別人知道了不得氣死啊?)
寧可這段時間一直在寧遠昔那邊,此時她再回來已經是懷孕兩週的準媽媽了。
嚴肅在拿着軍官證託關係找熟人直接去飛機跟前接人。
看見寧可穿着一件大紅長款羽絨服,帶着毛線帽子圍着圍巾從飛機上一步一步走下來,嚴肅恨不得直接踩着人頭跳上去,抱着老婆再踩着人頭飛下來。
“寶貝兒,給我。”嚴上校接過老婆手裡的行李箱,“行李應該辦託運啊,你這個時候能提這個嘛?”
寧可無奈的嘆息:“拜託,只有隨手用的東西好吧?我媽就爲了不讓我提東西,差點連我都辦了託運。”
“嗯,把你辦託運可不行,托運行李的機艙可不舒服。”嚴肅開心的把人摟過來,照着腦門狠狠地親了一口,“想死我了。回家!”
“不等行李了?”寧可拉住了嚴肅的手,“有給爺爺他們帶來的東西呢。”
“還真有託運的行李啊?”
“那當然了,不然你們家人不得笑話我媽不會辦事兒啊?”
“誰敢。”嚴肅咬牙哼哼,“誰敢挑我丈母孃的理兒,看我怎麼收拾他。”
寧可懶得理他。
嚴肅把寧可送到機場的咖啡館裡,要了一杯西柚茶讓她乖乖的等着,自己去拿行李。
不得不說,寧遠昔認真應付起誰來,那是相當的周到。
嚴肅從行李處拎了兩個最大號的登機箱出來時,貼身的t恤都被汗浸溼了,冷風一吹,嗖嗖的涼。
老嚴家四合院裡今年過年來的人比較全。老太太是頭一天回來的,大忙人嚴振國也推了應酬回來了。嚴振華夫婦是當天到的,嚴謹小兩口沒來。嚴振東一家三口都在。嚴振芳回了江南,蘇陸宇卻留下了,說是初二要值班,就不來回折騰了。
嚴肅寧可兩個人是踏着年夜飯的時間進的四合院的大門。
今年四合院裡年味很濃,春聯,福字,開滿了梅花的梅樹上還掛了一閃一閃的小彩燈。
一進院門就聽見屋子裡有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嚴肅笑着跟寧可:“這回老爺子該高興了。”
寧可忽然想起羅瀾跟自己說去年過年的時候老爺子大耍了一頓脾氣,年都沒過痛快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今年人該是齊了。”
“爺爺——”嚴肅站在院子裡喊了一嗓子,“我回來了!”
堂屋厚厚的門簾子嘩的一下被掀開,蘇陸宇頭一個衝出來:“大哥!大嫂!回來了!”
“你小子,今年也在啊!”嚴肅看見蘇陸宇很高興,擡手給了蘇四少當胸一拳。
“哎呦……”蘇上校借勢往後移到,差點踩了嚴哲的腳。
“四哥!”嚴哲閃身躲開蘇陸宇那隻大腳,“幹嘛啊你!站都站不穩了!”
如此一鬧,裡裡外外的人都出來了。
嚴肅把手裡的大行李箱交給蘇陸宇:“喏,幫忙拿進去。”
蘇陸宇接過兩個行李箱後身子又歪了歪,哀嚎一聲:“哎呦!什麼東西啊這麼沉!”
幾個人進屋,嚴肅拉着寧可先去老爺子跟前規規矩矩的問好:“爺爺,奶奶,過年好哈!”
嚴老太太笑道:“就屬你們兩個回來的晚,還就屬你們拜年早。”
嚴老爺子也很開心:“好了!人齊了!開飯開飯!”
“開飯!”嚴老太太看了一眼旁邊的倆兒媳婦。
孫婧和周妍笑着起身去幫着保姆把飯菜一一端上餐桌。
嚴肅又拉着寧可跟嚴振國,嚴振華,嚴振東三人一一問好。嚴振國明顯蒼老了許多,但精神還算不錯。嚴振華對着寧可的時候有明顯的尷尬,一笑而過。
嚴振東倒是很看得開,問了古云馳和寧遠昔的好之後,又笑道:“今年家裡可真是熱鬧了,等會兒包餃子用不着咱們大老爺們出手了吧?”
嚴老爺子哼了一聲:“往年也沒見你出手啊。老子還不是一樣吃餃子。”
嚴哲笑嘻嘻的上前來拉寧可,說有好玩的東西給她。
寧可冷不防腳下一個趔趄。嚴肅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攬住寧可的腰:“哲哲!小心點。”
嚴哲納悶的笑:“不至於吧大哥?我沒怎麼着啊,你這也太小心了吧?”
“你嫂子懷孕了,必須得小心點,懂不?”嚴上校一本正經的說道。
“啊?大嫂也懷孕了?!”嚴哲開心的笑起來。
也?寧可立刻抓住重點,難道還有誰懷孕了?
嚴振東笑道:“這下好了,過了年,咱們家要添兩個小寶寶了!”
嚴振國臉上立刻浮起暖暖的笑意:“是啊,爸爸,過了年就有兩個小寶寶叫您太爺爺咯!”
嚴老爺子一口煙沒吐利索,高興地咳嗽了好幾聲,才哈哈的笑起來:“好!好啊!哈哈……看老張那老東西還衝老子炫耀不!老子如今也有兩個曾孫了!哈哈……”
孫婧聽見動靜跑過來問:“怎麼了?有什麼喜事啊你們笑得這麼開心?”
嚴哲拉着孫婧的手笑着解釋:“二伯母,大嫂也懷孕了呢!過了年,爺爺就有兩個曾孫了!”
“哎呦!是嗎?!”孫婧驚訝的笑着看向寧可的肚子:“幾個月了啊?你們這動作夠快的啊!快說說,是你們這個寶貝兒大還是我們家小謹的寶貝兒大啊?”
原來是嚴謹的媳婦陶安安也懷孕了,而且看孫婧這意思是她那孫子指定是下一輩兒裡的老大了。
寧可微微笑着:“剛剛懷上,兩週。”
孫婧一聽這話更是驚訝:“這隻有兩個周就能查出來了?現在這科技可真是發達了啊!”
“這有什麼?現在的科技就是很發達了嘛。”蘇陸宇是軍事科研部門的精英,立刻轉身朝着寧可拱手:“大嫂,恭喜恭喜啊!今年爺爺這紅包可得給雙份兒了!”
“這……不對啊。”孫婧笑容一斂,奇怪的問:“寧可不是兩週之前就去了國外嗎?這孩子……怎麼可能只有兩個周啊?”
一句話把屋子裡所有人的笑容都給打碎了。
嚴老太太看了看大家臉上精彩的表情,遲疑的問:“是不是查錯了啊?”
寧可淡淡一笑:“我去看看飯菜弄好了沒。”說着,轉身走了。
屋子裡的氣氛更加尷尬。大家的目光灼灼都落在嚴肅身上,恨不得把嚴上校的身上挖個洞。
嚴振國揚了揚下巴問嚴肅:“怎麼回事兒?”
嚴肅輕笑:“你們該不會說可可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吧?”
“呸!”嚴老太太啐道:“別胡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能怎麼回事兒?”嚴肅無所謂的笑了笑,轉身在沙發的一個空位上坐下來,二郎腿一翹,簡單的把自己受嚴重輻射而不育,然後不得已選擇人工授精,寧可的媽媽從國外帶了專家來然後又帶着寧可去國外的事情說了一遍。
一屋子人都安靜了。
嚴振國默默地嘆了口氣,這麼大的事兒,他最爲父親都不知道。
嚴老爺子和老太太對視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蘇陸宇率先打破了沉默,拍拍嚴肅的手:“大哥,不容易。大嫂對你可真好。”
嚴肅臭拽的笑道:“我媳婦嘛,不對我好對誰好啊?你小子若是羨慕的話,趕緊的找一個對你好的人去結婚。不然,等我兒子會打醬油了,你兒子還不知道在哪裡飛呢。”
“開飯啦!”周妍在餐廳門口喊了一嗓子,“爸,媽!大哥二哥,二嫂!開飯了,都來了!”
“等等……等等……”衆人都紛紛起身往餐廳裡走,嚴哲一路小跑追上嚴肅,挽住她大哥的手臂,笑着問:“大哥,既然是人工授精的話,現在應該知道大嫂肚子裡的小寶貝兒是男是女了吧?”
這話一問,不單老爺子,連蘇陸宇都頓住了腳步。
嚴肅卻淡然一笑:“不知道呢。男孩怎麼了,女孩又怎麼了?”
“剛剛二伯母還跟爺爺說……”
“哲哲!你不是說要放鞭炮嗎?”嚴振東立刻打斷了女兒的話,“快去吃飯,吃了飯讓你大哥帶你出去放鞭炮。”
餐廳裡,老爺子和老太太坐首位,嚴振國坐在老爺子身邊,接下來是嚴振華,嚴振東弟兄兩個。
寧可跟嚴肅要往下面坐,老太太發話了:“可可,你來我這邊坐。”
寧可看了一眼嚴肅,心想老太太這是給我拉仇恨嗎?您還有倆兒子和兒媳婦是我長輩呢,我坐你身邊去他們不得恨死我啊?
嚴肅笑着扶着寧可的肩把人送到老太太身邊:“奶奶,我媳婦兒交給你了啊,幫我照顧好。”
“去!可可不是你一個人的!”老太太拉着寧可在身邊坐下,“她還是我孫媳婦呢。”
孫婧笑道:“寧可是我們家新進門的媳婦,應該的,坐吧。”
寧可笑着說了聲:“謝謝二嬸,三嬸。那我就坐了。”
老太太拉着寧可的手坐下來,又問:“你看看,你喜歡吃什麼?”
寧可笑了笑,說:“還好,我不怎麼挑食。”
“那個,牛奶鮮貝,還有那個琥珀桃仁我媳婦愛吃。”嚴肅毫不客氣的指着寧可喜歡吃的菜。
嚴振國給了不長進的兒子一個眼神,示意他收斂點。
上校完全不理會他爹的示意,又指着高湯娃娃菜說:“蔬菜是我媳婦的最愛。這麼瘦還是不怎麼喜歡吃肉,你說這可怎麼好。”
“這可不行,你們小姑娘總是嚷嚷着減肥,你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可不許減肥了。”嚴老太太拿出當年指揮戰鬥的氣勢來,“把那個紅燒肉端過來給可可嚐嚐。我告訴你這個肉跟外邊買的不一樣,這個是他們部隊上自己養的豬,絕對沒有瘦肉精什麼的,任何化學物質都沒有,絕對是純天然無公害的。吃了也絕對不會發胖。”
寧可無語的瞥了嚴肅一眼,默默地警告: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嚴肅忍不住偷笑,寧寶的小眼神真是誘人啊!吃了飯趕緊的去睡覺覺吧還是。放煙花什麼的最沒意思了。
蘇陸宇拿着酒瓶給老爺子和幾個舅舅倒滿酒之後轉到嚴肅身邊,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哥!哥!別笑了!待會兒吃了飯回房間摟着嫂子說個夠,吃飯呢還眉目傳情,沒勁啊!”
嚴肅淡定的微笑:“我說你還是趕緊的去找個媳婦兒吧,妒忌傷身,知道吧?”
“不帶這樣擠兌人的啊喂!”蘇陸宇轉身朝老爺子求救:“姥爺!你看我大哥!”
老太太不等老爺子發話,直接給擋回去:“你大哥都要當爸爸了,你也得抓緊了。等你的終身大事辦完了,就該我們哲哲了。”
“有我什麼事兒啊!我軍校還沒上完呢啊!”躺着也中槍的嚴哲轉身踢了蘇陸宇一腳:“都怪你。”
“怪我什麼啊妹妹,哥我爲了給你當擋箭牌,到現在還是單身啊單身!”
“那你繼續給我單下去啊!在我沒男朋友之前,你不許談戀愛。談一個我給你攪黃一個。不信試試。”
“哲哲?!”嚴振東瞪了女兒一眼,“胡說八道什麼呢你!”
嚴老爺子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來,辭舊迎新的一杯酒,老爺們兒幹了啊,女人們隨意。”
“幹了幹了!”蘇陸宇叫的最響,酒卻喝了一半兒就放下了。
嚴肅不滿的瞪過去:“養魚啊你?”
蘇上校哈哈笑着耍賴:“這叫年年有餘。”
“老爺子的話你敢違抗?”
“不敢。”蘇陸宇趕緊的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喝下去,“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姥爺一發話。”
寧可坐在老太太身邊抿了一口果汁,看着一桌子人笑哈哈的喝酒吃菜,心想一大家人有一大家人的好處。不管大家心裡想的是什麼,最起碼錶面上總是一番和樂的氣氛。
嚴老太太一直給寧可夾菜:“可可,不管他們,咱們吃咱們的,吃完了咱們就去休息。你剛下飛機,累壞了吧?”
“不是還要守歲麼?我剛好在飛機上睡了一路,時差還沒倒過來呢。”
“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累了就睡,餓了就吃。”嚴老太太又去火鍋裡撈了兩勺羊肉,幾塊淮山。
“奶奶,我吃不了這麼多啊。”
“怎麼吃不了,奶奶跟你這麼大的時候,能吃一斤羊肉四個大餅。”
“……”寧可心想我能跟您老人家比嘛我?
這應該是近幾年來嚴老爺子吃的最開心的一頓年夜飯。
爺們兒六個喝了四瓶茅臺,除了嚴肅毫無醉意之外,其他幾個人都有了五六分醉意。
老爺子一高興,大手一揮:“再開一瓶!”
“都喝四瓶了!”老太太皺眉,“就你這身板兒,還能再喝?”
嚴振國忙勸:“爸爸,高興的話明天再喝。”
老爺子脖子一梗,不滿的說:“明天大家都拜年,沒工夫喝酒了!”
嚴肅收到嚴振國的眼神,夾了一快紅燒肉填進嘴裡,一邊吃一邊說:“爺爺!咱們繼續喝沒關係,我媳婦累了啊!坐了十來個小時的飛機呢。”
“哦!”老爺子點點頭:“那就不喝了吧。寧可去休息吧,我們去那邊喝茶,看電視。”
“走了走了!放煙花去了!”嚴哲早就不耐煩了,“大哥,你帶我們去啊,城區不給放,我們要去郊區。”
“郊區也不能給放,北京這空氣越來越差了,都是你們放煙花放的。”嚴肅搖搖頭,他只想回屋去摟着老婆說知心話,哪有什麼心思放煙花?吃飽了撐的吧。
“又不是我一個人放!”嚴哲立刻抗議:“你不能這樣啊!剛答應我了都!”
蘇陸宇悄悄地戳了一下嚴哲的胳膊,湊到她耳邊說了兩個字,嚴哲又立刻轉向寧可:“我們可以帶大嫂一起去嘛,對吧大嫂?”
“嚴肅,你帶哲哲去放煙花吧,我陪爺爺奶奶聊聊天。記得注意安全,十二點之前回來。”
“好吧。”媳婦有令,不敢不從啊。
那兄妹三人帶着司機開車離去,寧可要幫忙收拾碗筷被老太太拉走,於是她跟老太太打了個招呼,說先回房去收拾自己帶來的東西。
寧遠昔替寧可給嚴家的每一個人都準備了禮物。
老爺子的是兩個黃玉雕琢的核桃,可以放在手心裡轉來轉去把玩兒。老太太的是一個最新科技的空氣淨化器,據說可以把屋子裡的細菌,灰塵等全部過濾,減少污染空氣對呼吸道的危害。
嚴振國的是兩罐正宗的藍山咖啡和一套英國骨瓷咖啡杯。
嚴振華和嚴振東的禮物是一樣的,一罐皇家御用紅茶和一套骨瓷茶具,孫婧和周妍都是一件cd歐洲當季最新款的手包,國內沒有上市。
嚴振芳的是一件針織開司米,配着施華洛限量款藍寶石胸針。
嚴謹和蘇陸宇的是英倫風外套配一條羊絨圍巾。
嚴哲的則是一雙香奈兒最新款的羊皮短靴。
只要是在寧可和嚴肅訂婚及婚宴上出現過的嚴家人,每個人都有禮物,而且禮物都不輕。寧可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把屋子裡每個人的嘴都堵上了。
十二點過後,嚴振國和嚴振東夫婦告辭離開,他們要回去休息幾個小時後,再過來匯合,給老爺子和老太太拜了年後去幾位元老家裡拜年。
嚴振華在北京也有房子,但長期不住沒有人氣,便留在了四合院。
寧可因爲時差的緣故,一直很精神,嚴肅便帶着她回了自己的公寓。
嚴振東的車裡,司機開車,嚴哲在副駕上打瞌睡。
周妍悄悄地問嚴振東:“明天一早寧可給我們拜年,紅包給多少?”
嚴振東想了想,問:“之前陶安安給我們拜年你給了多少?”
“那能一樣嗎?!”周妍不悅的說道:“陶安安跟小謹結婚兩年多了,陶家也沒送過我一毛錢的東西,她們眼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三嬸嘛。”
“那就加倍吧。就寧可她媽媽的這番心意,我們就不能用錢來衡量。瞧人家是怎麼做人的?我看,我們以後還真要跟寧可搞好關係。”
“是啊,我聽說九辰集團的股票漲得很好?”
“嗯,有盛世信託,英國古氏集團還有蘇家幫襯着,絕對差不到哪裡去。”
“我們怎麼辦?家裡還有點錢……”
“回頭跟寧可商量一下吧。”
……
四合院裡,嚴振華夫婦的臥室。
“你說,寧遠昔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孫婧翻轉着手裡的限量版手包,“挺會收買人心的啊!真會給她女兒鋪路。”
嚴振華皺了皺眉頭:“她會的這些你不都也會嗎?你爲什麼一直沒做?”
孫婧立刻不滿的瞪過去:“這應該是我做的事情嗎?這應該是安安她媽媽做的事情!”
嚴振華諷刺的一笑:“安安她媽媽不是你的好姐妹嗎?”
“嚴振華你什麼意思?”孫婧立刻火了:“當初小謹娶安安你也是點了頭的!”
“我覺得你沒意思。”嚴振華把腳上的拖鞋踢掉,把被子一掀躺去了牀上。
“嚴振華!”孫婧不依不饒的跟過去,掀開嚴振華的被子坐在他身邊,“你把話說清楚。”
“說什麼說?”嚴振華不滿的皺眉:“睡覺!明天一早還要去拜年,煩不煩啊你!”
“就你們家臭規矩多!拜年拜年,都什麼年代了還跟舊社會一樣拜年!”
“你他媽個給我閉嘴!”嚴振華呼的一下坐起來,瞪着孫婧,“我告訴你孫婧,你給我適可而止。”
孫婧一愣,在她看清楚嚴振華眼睛裡的怒氣之後,一甩手起身走了。
嚴振華哼了一聲躺下,拉過被子蓋過頭頂,睡覺。
只是,明明喝了酒,很累,很困,嚴振華中將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二十三年前那個晚上的事情那麼清晰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有人開了第一槍,然後他也毫不猶豫的把槍射擊。
那個高大的身影中槍倒下的時候,他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但瞬間後又覺得有一塊石頭壓在了自己的心頭。
當年的孫婧的爺爺是s省國土資源局的一把手,爲了利益,這位孫局利用厲劍黑道的身份在q市這個海港城市瘋狂的攫取鉅額利潤。直到事情搞得太大被上面察覺,這位孫局怕上面追查下來影響自己的官途,便悄悄地安排了這場合情合理的‘失誤’。
對方是暴徒,持有槍支。又有人先開槍。所以身爲特種兵行動支隊成員的嚴振華開槍射擊沒有絲毫的不妥。就算有人起疑心查下來,他也沒有太大的責任,頂多被上司訓斥一句不夠冷靜而已。
孫婧的爺爺跟嚴振華的談話內容嚴振華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包括父親和兄長。
後來那件事情被寧仲翔掀出來,嚴老爺子把他叫去反覆追問,嚴振華都只是一句話頂了回去:當時有人開槍,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不知道誰是厲劍,也不知道誰是葛軍。天太黑,根本看不清。
可到底看得清看不清包括是誰開了第一槍,嚴振華心裡明鏡似的。
第一槍的確是厲劍那邊的人開的,但那個人是孫家的人,後來爲了滅口,那個人也死在那場打黑緝拿行動中。不知道是被誰打死的,或許是誤殺,也或許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後來孫局退休,然後與世長辭。他的兒子回到老家,用他攫取的鉅額資金起家,發展到今天的鉅商孫家。
孫婧跟着自己三十年,嚴振華在西南十五年。
這些年嚴振華在西南盤踞,跟孫家自然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時間一天天過去,嚴振華甚至把當年的事情忘了,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直到後來那件事情被尚雅慧揪了出來。
不過,那次道歉之後,嚴振華心裡也有些不甘。畢竟在高位上呆了那麼多年,被人敬仰,被人尊重,被人巴結。到了他這個年齡,他這個位置還要去給晚輩道歉,不是誰都能抹下這個面子的。
但到了現在,到了今晚。嚴振華忽然覺得,自己當初是真的錯了。
而且,他好像也忽然明白了,爲什麼當時大哥堅持要跟尚雅慧離婚。二十幾年的夫妻,就算什麼都沒有了也還有孩子。
可就像現在的孫婧——嚴振華想,如果繼續這樣鬧下去的話,還不如離婚了清淨。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嚴肅就開車帶着寧可過來了。
老爺子起的也挺早,高興。一大早就換上了他那身新定做的中山裝,青灰色,領子袖口衣角都熨燙的筆挺筆挺的,白髮一絲不苟的往後梳成背頭,露出闊朗的額頭。倍兒精神。
嚴振華夫婦已經起來了。嚴振華陪着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看着老爺子喝牛奶,老太太張羅着把糖果點心什麼的一樣一樣的擺到茶几上來。孫婧和保姆在廚房裡弄早飯。
“爺爺,奶奶,過年好。給您拜年。”嚴肅拉着寧可一起給老爺子鞠躬拜年。
“好,好!”老爺子笑呵呵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厚的不像話的紅包遞給了寧可。
老太太則直接把寧可拉過去坐在自己身邊,把手裡一個跟老太爺差不多厚的紅包放到寧可的手裡。
“謝謝爺爺奶奶。”寧可捏着紅包,心想一個包裡差不多應該是一萬塊吧?這紅包給的,還挺有意思。
嚴肅又嘿嘿笑着給嚴振華拜年,嚴振華則直接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卡給嚴肅:“二叔沒給你們買禮物,你們喜歡什麼自己去買。密碼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的。”
“這……”嚴肅捏着那張卡有點猶豫,他原本想着藉着這個年能他二叔把之前給寧可道歉的那道坎兒跨過去就不錯了。畢竟他一個長輩,又身在高位久了,能拉下臉來給晚輩說那些話也很不容易,總需要有個臺階下。可這會兒一拿就是一張卡,是怎麼檔子事兒?
既然是銀行卡,這至少不下十萬塊吧?少了也好意思給卡?
“你二叔給你你就拿着吧。”嚴老爺子一旁發話。
“謝謝二叔。”嚴肅趕緊的道謝,把卡遞給了寧可。
寧可接的時候很是猶豫了一下,但架不住旁邊的老太太伸手把那張卡從嚴肅手裡拿過來直接塞進寧可的手心:“你二叔的一片心意,你不拿着你二叔可下不來臺啊。”
寧可也只好道謝:“謝謝二叔。”
不多會兒功夫,嚴振國到了,他這兒剛落座,嚴振東夫婦也到了。最後來的是蘇陸宇,這傢伙昨晚喝多了,起得有點晚。
小輩兒們給長輩拜年,老爺子老太太,嚴振國兄弟三人都有紅包給。
嚴振國和嚴振東給寧可的都是銀行卡,跟商量好了似的,話說的跟也嚴振華差不多:喜歡什麼自己去買,你們年輕人的心思我可捉摸不透,買了不和你們的心意又浪費錢。
然後大家一起吃餃子,吃完後嚴振國兄弟三人帶着孩子去張仲堅老爺子家裡去拜年,張秉雲夫婦張碩夫婦和兩個小寶貝兒都在,大家在一起說笑了一陣子,嚴肅帶着寧可,張碩帶着羅瀾,加上蘇陸宇和嚴哲幾個年輕人一起開車出去給顧雲峰拜年,嚴家兄弟幾個被張老爺子留下,說中午把嚴老爺子請過來,一起喝酒。
中午,嚴肅,張碩,顧易銘,蘇陸宇,羅瀾,寧可,嚴哲八個人在後海一家老北京私房菜要了個雅間,聚在一起鬧了一頓飯。
下午兩點半,顧易銘開車送嚴肅和寧可回q市。
嚴肅歸隊值班,寧可要去給舅舅拜年,並跟凌墨蘇羽以及q市的親戚朋友們聚一聚。
……
三、升職
年後初六,墨龍大隊回家探親的軍官士兵們開始陸續歸隊。到元宵節時,一中隊的狼崽子們都到齊了。大家在食堂裡要了幾桌好菜,開了啤酒白酒聚在一起喝了個痛快。
一來是爲了隊裡的幾個升銜升職的傢伙,尤其是他們家英明神武的隊長嚴上校即將被提升爲墨龍大隊的副大隊長,二來還是爲了給嚴上校慶祝,慶祝這廝水漲船高,要當爸爸了。
嚴肅提升爲副大隊長其實就是爲了聶偉箴少將的升遷做準備。
年底前,聶大校已經榮升一級,成爲少將銜,軍部有意把他調往東海艦隊任參謀。東海海疆上的矛盾越發尖銳,這個時候,作戰部調任聶偉箴這把利劍去任參謀,其中深意不可言表。
但墨龍大隊是黃海艦隊的一把利刃,經過血與火的錘鍊,是國家秘而不宣的力量。
這把利刃的權柄必須有一個完美的交接,中間不能出任何差錯。所以嚴肅在聶偉箴還沒有離開之前被提任爲副大隊長,逐漸接手大隊裡的各項事務。
案頭工作越發繁重,錯綜複雜的關係,各方勢力的平衡中,還有每天繁重的訓練任務,把嚴上校忙的暈天暈地。
嚴肅每天早晨睜開眼睛就進入繁重的工作之中,晚上頭一挨着枕頭就進入深睡眠狀態,整個人像是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
每天最幸福的時間是午飯後的十分鐘,因爲這個時候是他每天固定給寧可打電話的時間。每回電話一通嚴上校就開始躲到沒人的角落裡跟媳婦膩歪。
從寶寶乖不乖,媳婦你有沒有吐,到大小寶貝你們兩個有沒有按時睡覺等等,閒篇兒扯起來沒完沒了,最後還外帶耍流氓。每次都是寧可煩了直接掛電話。
嚴肅忙,寧可也不清閒。
雖然懷孕了,但九辰集團的工作也丟不得,她現在雖然不在北京總部盯着,但隔天九辰就有一個高層視頻會議要開,並且,需要董事長簽字的文件都會被快遞送到q市分公司董事長辦公室的案頭,該她簽署的文件一份也少不了。
另外,寧可還有一本穿越古代的言情小說沒寫完,雖然壓力不是很大,但感覺來了總要寫一些稿子存摺。
n&b娛樂公司長期合作的林躍導演又看上了她之前寫的一本民國期間有關一個戲子和軍閥少爺之間感情糾葛的中篇小說《粉墨》,說是想拍成電影,希望寧可能把劇本改出來。
寧可真心想拒絕,但自己寫的小說又不想讓別人去改的亂七八糟。
相比九辰集團的工作,她更願意改劇本寫小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三月份,東海局勢越發緊張,聶偉箴大校走馬上任奔赴東海,把墨龍大隊一攤子事兒都放到了嚴肅的肩膀上。
聶大校走之前,葉修錦將軍出面把艦隊裡團長以上的軍官幹部都叫到一起痛飲一番,給聶大校送行的同時,也爲嚴上校做了慶祝。
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聶大校拍着嚴肅的肩膀,醉醺醺的說:“你小子當爹的時候被忘了給老子打電話。”
嚴肅嘿嘿笑着靠在聶大校的肩膀上:“頭兒,你放心,你升職了,津貼也提了。到時候紅包可得給我包個大的,我兒子的奶粉錢還沒着落呢。”
聶大校一肚子離愁別緒被這廝的兩句話給轟了個一乾二淨,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低聲罵道:“滾!老子的津貼長不長跟你有半毛錢的關係?你小子身家多少老子還不知道?少在這兒跟老子裝大尾巴狼。”再說了,你那兒子可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能看得上老子那點津貼?
三月中旬,嚴上校由副大隊長轉爲代理大隊長,全面負責墨龍大隊的大小事務。政委秦陽從旁協助。
代理大隊長上任,隊裡自然有多番調整。
這日秦政委拿着幾份資料過來找嚴肅,問:“一中隊的副隊長霍城轉業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他走之後,一中隊少了一個副隊。這人選的問題怎麼辦?”
“他們老家那邊的特警支隊有迴應了?”
“咱們隊裡出去的人,搶都搶不上。還有你給他寫的那份材料,那邊地級市特警中隊都想要人。只是霍城自己非要回他們那個小縣城。這個沒出息的,費了咱們的一片苦心了。”秦政委很是惋惜的嘆氣。地級市的特警中隊和縣級市的小支隊待遇什麼的差很遠呢。
“霍城今年三十六了,一個特種兵最巔峰的時期給了軍隊。既然轉業,他想的就不是什麼名利,他老婆是農村出來的姑娘,在他們縣城裡有個穩定的工作,他回去就是想在老婆孩子身邊。沒個轉業了還過夫妻分離兩地分居的日子的。中隊和支隊也就那麼回事兒。”
“嘿!”秦陽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要當爹的人了啊,說話都不一樣了。之前那股子狂勁兒呢?”
嚴肅笑了笑,把手裡的菸蒂在菸灰缸裡掐滅,轉了話題:“原本一中隊有三個副隊一個隊長。現在副隊長羅小杰提成了隊長,霍城轉業後,副隊長只有馬騏一個了。這樣的話如果有任務的確忙不過來,童雲驍現在是狙擊組的組長,業務水平很好,軍銜也夠,可以提上來做副隊。另外……今年的愛爾納突擊比賽上面還要我們隊裡出個人。人選還沒定好……”
說起公務來,一條條一件件,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秦陽跟嚴肅一起商議了半天,中午兩個人一起去食堂吃飯。路上,秦陽忽然問:“哎我說,聶大隊家的嫂子上個禮拜調到南京軍區總醫院了,咱們這邊不是把聶大隊那套房子批給你了嗎?什麼時候喬遷新禧啊,咱們去給你祝賀一下,順便,以後也可以去你那裡蹭飯吃了啊,我可聽說了,弟妹做的飯相當不錯。”
嚴肅笑着道:“我也想呢。她現在比我還忙。我這有一個禮拜沒見人了!”
“真的假的?”秦陽有點不相信,“弟妹不是懷孕了嘛?你好意思讓一個孕婦忙成這樣?現在人家女孩子懷孕了都跟太后一樣養在家裡,你倒好。”
“我也想把她當成太后養在家裡啊。”嚴上校委屈的看了秦政委一眼,“要不你這個政工幹部去坐坐家屬的工作?”
“這你可是難爲我。”秦陽笑道:“你家弟妹我雖然不是很熟,但人還是見過的。老哥哥不是自誇,我這人看人很準。你們家弟妹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別人的意見那也只是個參考,基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那你還說這麼多幹嘛?我還以爲你有好辦法呢。”嚴肅笑。
“辦法也不是沒有。”秦陽想了想,指手畫腳的說:“回頭咱們找人把聶大隊之前住的那套小排樓收拾出來,就按照你家弟妹喜歡的那種風格。收拾好了,你找個週末去接人。把人直接接回來,我帶着兄弟們過去,大家湊在一起吃頓飯喝頓酒,這事兒不久定下來了嗎?”
嚴肅想了想,點點頭:“也成,不過新裝修的房子不能住。也別按我媳婦的喜好了,就把衛生什麼的打掃乾淨就成。對了——電器什麼的得重新買。回頭我把錢給你,你幫人幫到底,都給弄好了。兄弟我這兒謝了,謝了!”嚴肅說着,痞裡痞氣的朝着秦政委抱了抱拳。
“你這傢伙!倒是打得好算盤,啥都讓我給你辦了,你幹嘛去啊?”秦陽的年齡跟聶偉箴差不多,比嚴肅大十來歲,在嚴肅跟前像個老大哥,對這種混不吝軍痞,總有那麼點無奈。
“我等着搬新家住新房就行了。”嚴肅笑哈哈的進了食堂,又忽然轉身,一本正經的說:“等我搬過來,你不就可以去蹭飯吃了嘛。”
……
秦陽這位政工幹部除了負責墨龍大隊的政治工作之外,又從此多了一項工作,那就是給嚴大隊長收拾小排樓。
嚴肅雖然是上校銜,但墨龍大隊全體成員的待遇都比同級單位高一級,所以嚴肅這個很快就會轉正的副師級代理大隊長現如今享受的是師級津貼。
大隊長辦公室裡自然有警衛,也有勤務兵。但秦政委還是拿出一部分精力來替這個不省心的大隊長操持起了部分家務。
秦政委每天忙得跟狗一樣,苦哈哈的進進出出暫且不說。
且說這日嚴肅坐在辦公桌前,打開電腦,翻看墨龍大隊後勤部的成員檔案,翻來翻去就把唐宗的檔案翻了出來。看到唐宗,就想起了唐心,然後想起當日自己喜宴上的那一幕。
嚴上校這麼多年來執行任務,最大的心得就是防患於未然。把一切危險或者危險的可能性都掐死在萌芽狀態。
這對兄妹,對嚴上校來說就是潛在的危險。
在作戰單位,素來講究的是人心的團結,每個戰友之間不能有嫌隙,更不能生私仇。由愛生恨這樣的事情更不能有。
雖然醫療隊不是一線作戰人員,但在大隊裡也是至關重要的。嚴肅可不想哪天自己出去執行任務受個傷回來,沒在外邊出事兒,倒是被自己家裡某個軍醫給使了絆子。
當然,事情這樣想的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嚴肅暗暗的嘆了口氣,做事不能不多個心眼兒啊!
唐心接到大隊長辦公室的電話時,心裡咯噔一下。
自從那天從嚴肅寧可的喜宴上回來之後,她的心就一直沒踏實過。雖然那天喝的暈天昏地的連當時說過的一個字都不記得了。
但從馬騏,霍城他們的言行中她這個心理干預師博士少校能夠明確的感覺出來,她被一中隊的那些虎狼們嫌棄了。
而嚴上校?
自從他提升爲副大隊長然後又提升爲代理大隊長之後,唐心就一直沒機會跟他說話。
大隊長太忙了,忙的腳不沾地,多少大事兒都等着他去安排,作爲一個心理干預師明着說她很風光,但實際上在墨龍大隊她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這些特戰隊員心理的強悍程度根本無法估量,尤其是像嚴肅這樣精密的腦袋瓜兒,心理學,談判心理學,對敵心理學什麼經過實戰完美的運用,有時候你沒把他干預掉,他先把你個心理干預師給干預的找不到北了。
但不管怎麼樣,該來的總會來。給個痛快,總比頭頂上一直懸着一把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更好些。
唐心收拾心情,整理儀容,站在嚴大隊長的辦公室門口,提起精氣神,朗聲喊:“報告!”
“進來。”嚴肅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低頭看着手邊的一份文件。
唐心進來後在嚴肅辦公桌跟前負手跨立:“大隊長,您找我?”
嚴肅把手中的那份文件遞過來:“你看看這個。”
唐心接過來一看,臉色就變了。
“這個是軍區副司令的命令,你回去收拾一下,我派車送你去j市。”
“大隊……”唐心還要說什麼,卻被嚴肅擡手製止:“軍令如山。執行命令吧。”
“是!”唐心腳跟併攏,立正,敬了個軍禮。卻遲遲不肯離去。
嚴肅緩緩地擡起頭來,平靜的看着她,問:“有什麼困難嗎?”
唐心咬了咬嘴脣,紅了眼圈兒:“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嚴肅輕鬆一笑:“怎麼會這麼問?我們是戰友,彼此之間要相互信任,竭誠合作。”
“你這麼急着把我弄出去,不就是討厭我嗎?”
“少校同志。”嚴肅緩緩往後靠在椅背上,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卻銳利如刀:“請你注意你的言辭。這是軍區總後勤的調令,鋼印明明白白的壓在上面,我想你應該能看得見。”
唐心纔不會聽這些話,她父親就是j軍區的高層,當初是她求了父親纔來到墨龍大隊。調令是怎麼回事兒她一猜就能猜到。
明明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但真正到來的時候還是那麼傷心。
眼淚刷的一下掉下來,唐心有些泣不成聲:“嚴肅,我知道……我不應該喜歡你,可是……喜歡誰不喜歡誰並不能由心去控制。我……”
“少校。”嚴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自上而下俯視着唐心,“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干預。但請你注意言辭,注意一個軍人的形象。這裡是大隊辦公室,不是你的心理宣泄室。我還有事,請回吧。”
唐心再也不能說什麼,只能迅速轉身,捂着嘴巴拿着調令衝了出去。
恰好秦陽從外邊進來,差點跟唐心撞了個滿懷。
“哎,這……”秦陽納悶的看着唐心匆匆離去的背影,進了嚴肅的辦公室:“這怎麼回事兒啊?”
“捨不得被調走唄。”嚴肅懶懶的笑道:“我們墨龍大隊的水土養人啊,一個個兒來了都不想走。”
“這話說的。”秦陽笑着搖搖頭。對於唐心這位女少校,秦政委心裡是有數的。
負責政治工作的幹部最怕的就是所轄的範圍內出作風問題。
當日唐心跟寧可較勁兒和嚴肅拼酒的事兒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兒,但經不起細細的推敲。秦政委不是傻瓜,四十多歲的人了,在部隊呆了二十來年,什麼事兒沒見過?
所以,這事兒他內心覺得嚴肅辦的不錯。
況且唐心檔案裡的評語是嚴肅專門找大隊的文書寫的,很漂亮。唐少校在特戰隊的這段工作經歷絕對是她以後道路上的跳板,從這裡出去,她的前途將是一片光明。
就這一點說,嚴肅算是光明正大,也沒虧待了她。
秦政委喝着大隊辦公室裡獨有的好茶,笑着嘆息:“如此,隊裡的那些小夥子們也該素淨一陣子了。”
“還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商量。”嚴肅說着,又從辦公桌上拿出一份文件交給秦陽。
秦陽一看,驚訝的問:“軍醫深造?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我通過關係,替唐宗申請了一個名額。去國外呆兩年,回來他就可以去軍區總醫院了。一個好的醫生應該呆在更能發揮他價值的崗位上。我們基地醫療隊主要需要的是外科醫生。”
秦陽瞧着文件,挑眉看着神色平靜的嚴肅:“你這可夠絕的啊!”
嚴肅淡淡的笑着:“我這也是爲了他們的前途着想。”
秦陽笑着點點頭,的確。這種出國進修的好事兒若沒有出色的業務水平和超強的後盾,是輕易拿不下來的。嚴肅能給唐宗爭取到這樣的名額,可謂是恩重如山。
但只有嚴肅自己心裡明白,唐宗這個人跟唐心一樣,不能再留在墨龍大隊了。
四月份,嚴上校上任代理大隊長兩個月的時間,工作交接初步完成,一切都有了頭緒,按部就班,該訓練訓練,該開會開會,該調任的調任,該升職的升職。
事情都安排好之後,嚴肅才放霍城轉業。
霍城走的這天,嚴肅做東,把一中隊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分兩車拉到市區,定下明珠海港最大的房間,三十幾個人圍坐一桌,喝了個暢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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