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昏昏沉沉的靠着蘇羽,腳腕疼的鑽心,手臂被困的結結實實,一動也動不了。
蘇羽倒還好些,被抓走之後一直沒有反抗掙扎,那些人也沒難爲她。就是手臂綁得緊,白生生的膀子都給勒出了紅印子。稍微一動就剝皮似的疼。
“可可,可可……”蘇羽往後靠着,用頭輕輕地碰了一下寧可的後腦勺,“你怎麼樣?別睡着了。”
“嗯。”寧可輕聲迴應了一聲,她的頭被那混蛋敲了三四下,破了皮見了血,暈沉沉的眼睛都睜不開。
“可可,凌墨一定會救我們的,別怕。”
“我知道。”寧可閉着眼睛,試圖讓自己暈眩的大腦安靜下來。
這次綁架事件的領頭人還真不是黃毛。而是之前劉暢提到的瘸腿老三。
瘸腿老三不是在q市混的,而是因爲一批土槍從南邊c市潛過來的。他這批貨本來是想從c市港口靠岸,不料消息透漏,被c市的刑警追捕,沒辦法才逃到了q市南邊的一個縣裡,遇到了被凌墨趕出q市的黃毛。
黃毛本來是個扒手,手藝還算不錯,每天過着遊手好閒吃香喝辣的日子。只是一不小心被凌墨斷了手筋,廢了吃飯的傢伙。落魄到邊上的小縣城,眼看沒了活路,遇到了瘸腿老三。
瘸腿老三聽說黃毛在q市混過,便想借他的消息人脈把手上這批貨從q市港口運進來。
黃毛爲了錢,拍着胸脯立下軍令狀,打聽着雲容演唱會在q市舉辦的功夫,凌墨肯定沒有時間查寧家在港口的生意,便想着渾水摸魚。
卻不料凌墨做事十分嚴謹,雖然說不上滴水不漏,但碼頭那塊兒素來是寧家的根基,決不能馬虎。
早就聽說有人要搗鬼,便來了個誘敵深入。昨晚把瘸腿老三的貨給一鍋端了。
瘸腿老三和黃毛狗急跳牆,一早起來便派人盯住了寧可和蘇羽,盯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下午纔有機會出手,決定跟凌墨來個魚死網破。
把人弄來後,黃毛便顛顛兒的跑去瘸腿老三那裡商議對策去了。
“三爺,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媽的!”正拿着望遠鏡觀望的瘸腿老三迴轉身來,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罵了句髒話半晌沒動靜。
瘸腿老三的確是個瘸子,左腿受過傷,骨折了,接的不好所以短了那麼一點,走起路來有點跛,不過他人長得兇悍,絡腮鬍子,右側臉還有道疤,越發顯得眉目猙獰可怕。
他做事手段狠辣無情,所以c市道上還算數得上的人物兒。只不過此人不仁不義,做事做絕,在c市也算是個落水狗。
“三爺……”黃毛有些忐忑的弓下腰。
“凌墨怎麼還沒來?!”瘸腿老三惡狠狠地瞪着黃毛,“你他媽的把話說明白了沒有?要兩個丫頭片子沒什麼屁用!老子要的是那批貨!”
“說了!按照您老的吩咐說的!沒提您的名號,就說了我們的老恩怨。他斷了我的活路,我也恨他入骨。尤其是這兩個小丫頭片子,當時就是那個長頭髮的臭丫頭給凌墨打的電話!”
“老子管不了那麼多!你他媽的確定這兩個女人對凌墨很重要?”
“那是!”黃毛點頭哈腰賠着笑臉,“那個長頭髮的臭丫頭是寧仲翔的外甥女,單憑這一點,凌墨也不會袖手旁觀。”
“那就好。”瘸腿老三哼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隻菸斗叼在嘴裡,手指捻着一串兒沉香木的佛珠兒,哼道:“把人看好,不許出什麼岔子!”
“是,知道了。
”
“你他媽知道個屁!”
“是。”黃毛連着點頭,猶豫着走開。
瘸腿老三又拿起潛望鏡從一個小窗口裡往外看,恰好看見兩個年輕人,每人手裡提這個密碼箱站在不遠處,正盯着這邊看呢。
“媽的,還真來了!”瘸腿老三有那麼一點興奮。主要是他看見只來了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還都是文弱書生的樣子。
“來了嗎?”黃毛比瘸腿老三興奮,急匆匆的擠到窗口來把這邊兒往外看。
瘸腿老三擡手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把他的腦袋摁了下去:“你他媽小心點,對方若是有狙擊手,你這腦袋一探出去,就給人爆了!”
“是……是……多謝三爺提醒。”
黃毛話音未落,口袋裡的手機便響了。
瘸腿老三嚇了一跳,轉身踹了黃毛一腳:“誰讓你這混蛋開機了?他們有衛星定位系統,你一開機我們的位置就他媽的暴露了!”
“三爺,不開機也暴露了。我們帶着那丫頭回來的時候,寧二爺的那輛大切諾基跟着我們來着。”
“嗯。”瘸腿老三哼了一聲,安靜了。
剛剛是他太過緊張了。沒辦法,從c市到q市,是一路逃過來的,這一個多月以來簡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的腦袋幾乎要炸了。這次鋌而走險,若是不能成功,他也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乾脆死了算了。省的再他媽的進牢房裡活受罪。
手機鈴聲不厭其煩的響。
黃毛遲疑的問瘸腿老三:“三爺,這電話,接是不接?”
瘸腿老三又把潛望鏡搭在窗口上往外看,發現那兩個年輕人中的一個正在打電話,便猜想是那個傢伙打過來的,於是吩咐:“接。”
“哎。”黃毛答應着,把電話接起來。
“黃毛!”寧和憤怒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錢我給你帶來了!一千萬,一分也不少。人呢?”
“人在這裡,一根毫毛也沒動。”黃毛一聽說有錢,立刻來了底氣,“只是,光有錢是不行的。直升飛機呢?!還有凌墨!老子還要凌墨的命!”
“凌墨去給你弄直升飛機去了。”寧和咬着牙扯謊,“錢你要不要?要的話就把我姐還有蘇小姐帶到窗口來,我要見到人安全才行!”
“你身邊的人是誰?讓他滾開!”黃毛自以爲掐着人質,說話相當的硬氣。
“他是蘇小姐的哥哥!你他媽的不是想要錢嗎?蘇先生這裡也有一千萬!一共兩千萬,夠你們這些人敞開了花一輩子的了吧?!”
兩千萬!
黃毛的眼睛亮了又亮,回頭看了一眼瘸腿老三。
瘸腿老三一撇頭,一個端着狙擊槍的人把槍口對準了寧和的腦袋。
黃毛立刻明白過來,對着手機吼道:“你們最好老實點,別耍什麼花招。”
寧和急吼吼的罵道:“混蛋!我們就是要看看人怎麼樣,能耍什麼花招?!”
黃毛得到瘸腿老三的許可,冷笑道:“看就看!寧少,我還不怕你怎麼樣,反正你們敢動手,你表姐和那個漂亮小姑娘就‘砰’的一聲——灰飛煙滅了!”說完,黃毛又故意大聲笑了兩下,轉身去角落裡把寧和和蘇羽拉了起來,推搡着往窗口走。
寧可和蘇羽兩個人背對背綁着,行走本就不方便,再加上腳扭傷了,幾乎走一步歪一歪。
黃毛沒什麼耐心,伸手抓住寧可的胳膊,斥道:“小美妞兒,這會兒還不聽話,嗯?!”
寧可知道這會兒不是爭一時之氣的時候,只側着臉,看都不看這人渣一眼。
黃毛找了個大的窗口,把蘇羽和寧可推到窗口跟前,他自己則躲在寧可身後,且故意的讓寧可身上的**露給外邊那兩個人看,然後對着電話陰險的笑道:“看清楚了?別耍花招,否則誰也別想活着從這棟樓裡走出去。”
寧和跟黃毛通話的同時,劉暢已經躲在樹上仔細觀察了這邊的情況。
“各單位注意,他們集中在三樓,人質身上綁了**,有兩個狙擊手,分別在八點鐘方向和四點鐘方向,除了黃毛,還有一個人在隱蔽處通過潛望鏡觀察我方情況,對方至少六人以上。至少六人以上!”
“收到!”嚴肅一邊貼着掩體奔跑,一邊回覆。
“收到!”周呈曄也回了一聲。
“後門這邊有三個人,他們至少九人以上。”凌墨冰冷的聲音忽然傳來,劉暢忍不住罵了一句娘。
嚴肅矯健的身形已經穿過這棟爛尾樓旁邊的那棟副樓,然後左右變換着方向,循着隱蔽點往這邊靠近。
主樓和副樓之間本來有個天橋相連,只是因爲工程爛尾了,天橋根本沒有修。
嚴肅貼着窗洞往外看,但見兩棟樓之間有堆了一堆建築垃圾,破碎的水泥板什麼的亂七八糟的堆放在那裡,有兩米多高。
嚴肅打開身上的通訊設備跟周呈曄聯繫:“老周,你那邊怎麼樣?”
“還行,幸虧是這個季節,雜草叢生荊棘遍佈,正好可以掩護。我已經到了樓根下了。隊長,你呢?”
“我這邊有一堆建築垃圾可以掩護,好了,你小心點,確保不驚動對方。行動!”
“是。”
……
相對於嚴肅和周呈曄兩側的偷襲,凌墨從後面過去要輕鬆一些,因爲這棟爛尾樓後面更亂,雜七雜八的東西是現成的掩體,凌墨矯捷的身形宛如一隻山貓,踩在碎石爛瓦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無聲的靠近。
只是後門防護這邊的狙擊手名外號毒眼的傢伙頗有兩把刷子,是瘸腿老三手下最厲害的一個人,來自越南,是個退役軍人。瘸腿老三開始就把逃生的路口設在了爛尾樓的後面,所以派他去後面守着。
雖然警告了不許報警,但這些人十分明白,不報警是不可能的。他們在大街上明目張膽的劫持人,就算是路人也可能會打報警電話。
凌墨在靠近樓梯一百米的時候毒眼便發現了他。
m21狙擊步槍的槍口慢慢地移動,不停地瞄準那個一身黑衣敏捷迅速的傢伙。
毒眼微微眯起一隻眼睛,食指扣在扳機上,輕輕地動。
‘噗!’的一聲響,壓抑而熱切。是帶了消音器的槍聲。
一顆子彈順着m21的瞄準鏡穿入毒眼的眼睛,爆開了他的腦袋。
“!”和毒眼搭檔的傢伙來不及多說,立刻舉起自己手裡的步槍想要反擊。
‘噗!噗!’兩聲響,剩下的兩個人全部爆頭。
凌墨身形一頓,朝着身後做了個手勢。
冷漠一笑,縱身跳上了一堆瓦礫,然後接着兩三下的縱躍,直接攀上了爛尾樓的三層。
凌墨身後一棵碗口粗的白楊樹枝葉嘩啦一響,一個矯健的身影跳下來,正是姚天翔。
這棟爛尾樓佔地面積四千平方米,前後樓距將近一百五十米,中間隔層無數,帶了消音器的槍聲根本驚動不料藏在隱蔽處的瘸腿老三等人。
槍響的時候,嚴肅已經從右側順利的摸上了三層,轉到了那個狙擊手身後。
從身後接近哨兵,左手猛然捂住他的嘴,右手揚起凜利地下劈,哨兵的身體在他懷裡猛力掙扎,驚恐萬狀地瞪大了眼睛。嚴肅雙手搬着那人的腦袋,搓手一扭,懷裡地人立刻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旁邊一人剛要喊,嚴肅手臂一探捏住了他的喉嚨,冷笑着搖搖頭,搓手一分,用脣語說了一句:閉嘴。
另一方,周呈曄幾乎是cos嚴肅的所有動作,毫無疑問的把那兩個人放倒,然後貼着牆迅速地往中間移動。
而此時寧可和蘇羽則被黃毛揪着丟回牆角的地上,背靠着背,忍受身上各處擦傷扭傷帶來的疼痛。
劉暢在外邊掐着時間,眉頭緊皺。算着差不多了,把通訊器打開,沉聲問道:“各單位,情況怎麼樣?”
嚴肅擡手在塞了耳麥的耳朵上彈了兩下:目標清除。
通訊頻道是公開的,周呈曄咧嘴笑了笑,也在耳廓上彈了兩下。
凌墨輕聲哼了一聲,低聲說道:“清除完畢。”
劉暢暗暗地吐了口氣,已經除掉了七個人,根據資料判斷,裡面應該還有兩個,最多三個。
“寧少,把箱子放在地上,讓他們過來拿錢。”劉暢低聲通知寧和。
寧和那邊跟黃毛的通話一直沒有結束。黃毛正罵罵咧咧的問爲什麼直升飛機還沒來,爲什麼凌墨還沒出現。如果再有五分鐘凌墨不出現的話,就把姓蘇的姑娘從樓上推下去云云。
“你以爲直升機是那麼好弄的?就算有,你會開嗎?你敢開嗎?你就不怕被火箭彈轟下來?”寧和儘量同黃毛胡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黃毛,我勸你識相點,趁着老子還有點耐心,拿着這兩千萬滾蛋!你的雙手被廢了,這算是我們寧家給你的醫藥費。至於凌墨,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你夠跟他叫板的嗎?”
“你他媽的耍我?!”黃毛急了,沒有直升機拿了兩千萬有什麼用,躲在這爛尾樓裡當擦腚紙嗎?
“我敢耍你嗎?我們的人在你手裡,我怎麼可能耍你。你不信,我把錢放在這裡,你叫人來拿。”說着,寧和把手裡的密碼箱放在地上,往後退了兩步。
蘇陸軒恨恨的看着三樓某個窗洞,冷着臉放下密碼箱,跟寧和退到一條線上。
“怎麼樣,黃毛?我這夠誠意了吧?”
“再往後退!”黃毛色厲內荏的叫着。
寧和拉了蘇陸軒兩個人一起往後退了十來米。
兩個密碼箱放在那片還算乾淨的空地上,午後的陽光一照,泛着幽幽的光,黃毛看的眼熱。
兩千萬啊!就算他是個小有成就的扒手,也沒弄過這麼多錢。
“三爺,怎麼辦?”黃毛已經心動了,不管怎麼樣,兩千萬先拿到手再說。
瘸腿老三也有點心動,兩千萬不是小數目,就算他是走私槍支軍火的,也不能小瞧了這兩千萬。
“派個人過去,要小心。”
黃毛用力點頭:“明白。”說着,他把電話掛斷,轉身招呼人:“那個誰?禿子?”
“禿子在後面守着呢。”拐角處一個膀子上紋了一隻蠍子的傢伙應了一聲。
“擦。小五,就你了,你去西邊叫上老四,一起下去把錢給老子拎上來。”叫小五的傢伙是跟黃毛混的,當初在靡色起鬨,被凌墨的人打斷了小臂骨,黃毛拿錢給他醫治,後一直跟着黃毛一起混。
“好唻。”小五答應一聲,拎了一把砍刀去了。
“你他媽的給老子小心點!”黃毛不放心,又追了一句。
“知道。”小五是個愣子,心眼兒不多,對黃毛的叮囑也沒放在心上。
周呈曄靠在牆角警惕的往中間靠近,忽然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噠噠的傳來,他心中一驚,擡頭看了一眼屋頂,縱身往上一跳,藏在了鋼筋水泥澆注的圈樑上。
小五拎着刀一路走過來,高聲喊道:“四哥!麻子!胡哥叫我們兩個下去……唔……”
這傢伙一句話沒說完,便被頭頂上砸下來的某人掰斷了脖子。
那邊瘸腿老三瞄着下面的兩個密碼箱,等了十來分鐘都沒有人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壞了。
只是,十分鐘,對於嚴肅,周呈曄和凌墨這樣的人來說,又能做多少事情呢?
“媽的!那混蛋怎麼回事?!”瘸腿老三驚慌的回頭怒視黃毛,“人怎麼還沒下去?”
“啊?”黃毛先是一愣,繼而也察覺出了哪裡不對,慌亂中伸手從褲兜裡拿出引爆器,警惕的看着四周。
藏在頂上的凌墨抄了一塊龜裂下來的水泥塊,揚手砸向黃毛的手腕。
黃毛的手筋斷了,手的靈活性差了很多,日常生活都有些困難,此時心裡驚慌,手指更加不穩,再被凌墨砸了一下,忍不住一個哆嗦,手裡的引爆器便丟了出去。
嚴肅躲在一側,見狀立刻飛身出去,一把接住引爆器,落地時一個翻身,躲到了一個水泥柱子之後。
而與此同時,瘸腿老三已經出手,砰砰兩槍朝着嚴肅落地的方向射擊。
同時開槍的還有周呈曄,只是瘸腿老三雖然瘸了,動作仍然麻利。開槍的同時尋找掩體,迅速的躲在一根水泥柱子後面。
“啊!嚴肅!”蘇羽先喊出聲來。
寧可卻瞪大了眼睛,迷茫的看着一身塵土的嚴肅,恍如夢裡。
被搶去引爆器的黃毛瞬間爆發,轉身撲到寧可的身上,抓着寧可的頭髮把人給提了起來,另一隻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手槍:“都他媽的給我住手!再動老子先崩了這個小娘們兒!”
嚴肅舉槍射擊的動作一頓,沙漠之鷹的槍口依然指着黃毛的腦門,眼皮微微動了動,刀鋒一樣的眼神盯住黃毛,冷聲說道:“你敢動她,就要做好下地獄的準備。”
“橫豎都是死,拉上這麼個漂亮姑娘一起上路,老子也算個風流鬼!”黃毛手中的槍緊緊得抵着寧可的太陽穴上,食指只需輕輕一扣,寧可立刻斃命。
“嚴肅……救我……”寧可紅了眼圈兒,小姑娘長這麼大沒受過這樣的罪。
嚴肅的一顆心像是放在烈火上炙烤,滋啦啦冒着油水,疼痛難當。握着槍的手慢慢地放鬆,槍口緩緩地垂下去。
“退開!往後退!”黃毛見嚴肅手裡的槍慢慢放下,更加變本加厲。
周呈曄皺着眉頭看向嚴肅,心想隊長那個角度,擡手就可以把這黃毛給斃了,憑着他出神入化的槍法,根本傷不到那個姑娘一分一毫,就憑那個手筋斷了的雜碎,根本不可能快過嚴肅,只是想不到這種時候他居然真的會放下槍,這一世英名可就毀在這小姑娘手裡了。
隊長不行,那就自己來吧。
周呈曄手裡的槍原本是對着瘸腿老三躲避的那根水泥柱子的,此時他眼光一閃就要調方向。
嚴肅一記眼神掃過來,愣是把周呈曄的想法給逼回去。
“要死就他媽的一起死!誰也別想活着出去!”黃毛激動萬分,說話的時候忍不住揮手,抵在寧可脖子上的槍被移開,槍口轉手指向嚴肅。
只是那一剎那,嚴肅手裡的沙漠之鷹猝然握住,似是隨手一動。
‘砰!’的一聲響,子彈穿透黃毛的眉心,一片血霧倏地爆開,噴了寧可一頭一臉。
那一瞬間,一直盯着嚴肅的寧可全身血液凝固,心臟也停止了跳動。
她甚至清楚的看見子彈凌空而來,還聽見了子彈穿透頭骨的聲音。
血色瀰漫,奪走了她最後一絲意識。
“可可!”凌墨眼看着寧可緩緩地倒下去,竭斯底裡的吼了一聲,不管不顧的跳下來去撈人。
嚴肅卻先他一步把寧可摟進懷裡,雙手鉗制着她的腰背和脖頸,把人狠狠地貼在胸前,啞聲呢喃:“可可……沒事了……”
槍聲又響。
瘸腿老三冒死朝着嚴肅的後背開槍。
“小心!”凌墨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狠狠地一推,自己也摟住蘇羽的頭往一側倒去。
周呈曄果斷的連開數槍,並朝着水泥柱逼近。
瘸腿老三見大勢已去,回手開了兩槍,趁機逃走。
周呈曄提槍去追,並打開通訊設備通知下面埋伏的人,準備伏擊。
凌墨抽出匕首隔斷蘇羽和寧可手臂上的繩子,蘇羽哇的一聲哭着撲進他的懷裡,拼命地捶打:“你害死了可可!混蛋!你個混蛋!可可死了……嗚嗚……”
“小羽毛!可可沒事,你放心!我保證她沒事,真的!”凌墨在屋頂看的清楚,知道寧可只是暫時昏了過去。嚴肅那一槍正中黃毛的眉心,一分一毫都不帶偏的。
嚴肅已經把寧可打橫抱起來往外走。
蘇羽不顧一切追上去,卻一不小心被絆了一跤,差點摔倒,凌墨撿了嚴肅丟在地上的那支沙漠之鷹隨後跟上,一把將蘇羽撈在懷裡:“小羽,可可真的沒事兒。”
“真的嗎?真的嗎?!”蘇羽的臉上沾了灰塵,哭的眼淚橫飛,灰塵變成了泥巴,抹花了小臉。
“嗯,你呢?他們有沒有傷你?”凌墨低頭在蘇羽髒兮兮的臉上吻了一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和可可受苦了。”
“我手疼!膝蓋也疼……嗚嗚……”
瘸腿老三從窗口裡跳下去,沒來得及落地就被周呈曄的手下一槍擊斃。屍體砰地一聲落在瓦礫之中,鮮紅的血慢慢地擴散開來。
嚴肅抱着昏過去的寧可從樓洞裡走出來,一身泥土。
槍聲開始之後,寧和便叫司機把那輛大切諾基開了過來,他和蘇陸軒也衝到了樓洞口。
看見寧可滿頭是血軟軟的被抱出來的那一瞬,寧和跟瘋了一樣衝上來,揮拳砸在嚴肅的臉上:“你個混蛋!爲什麼沒保護好她!”
嚴肅紋絲不動,結結實實的捱了寧和一拳之後,才緩緩地開口:“她昏過去了,需要送醫院。”
“昏過去了?!”寧可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着寧可髒兮兮的小臉,伸出手去在她鼻翼之間試了試,有呼吸,雖然微弱,但的確還活着。
“呼——”寧和頓時覺得全身的力氣被抽走,差點站不住坐在地上。
蘇陸軒看了一眼埋在凌墨懷裡嗚嗚哭泣的妹妹,再看一眼被嚴肅抱在懷裡昏迷不醒的寧可,沉聲說道:“趕緊的送醫院吧。”
“送醫院,快!”寧和伸手要去嚴肅懷裡奪人。嚴肅轉身避開他,幾步走到大切諾基跟前,擡腳上車。
凌墨也抱着蘇羽跟進去,吩咐裡面的司機:“去醫院,快!”
寧仲翔是在寧可得救之後收到寧和的電話趕到醫院的,比嚴肅他們早到了十幾分鍾。當他看見寧可被一個穿着防爆服的男人抱下車的時候,擡手推開身邊的杜心靈,大步走過去把人接了過來。
嚴肅本是緊緊地抱着寧可不讓的,凌墨在他身邊叫了一聲:“二叔。”寧和匆匆跑過來叫了一聲‘爸爸。’之後,嚴肅才反應過來這個一身戾氣的人應該是寧可的舅舅。
於是他歉意的點點頭,把人交給了寧仲翔。
寧仲翔只以爲這個男人是一個特警,當下沒多想,抱着寧可進了醫院的大樓。
寧可額頭上兩處破傷,腳踝韌帶扭傷,膝蓋上有擦傷,手臂肩膀上幾處青紫。
大夫給她檢查腳踝扭傷的時候,她因爲疼痛醒過來了幾分鐘,茫然的看了幾個忙碌的大夫一眼,一句話沒說又昏睡過去。
嚴肅沒能等寧可醒過來就走了,聶偉箴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可以歸隊。他沒有多說,只回了一句:“一個小時後回去。”
因爲這次事件的起因是凌墨,所以蘇羽被送到醫院後凌墨便被鍾筱雨趕出了病房。
蘇羽扁着嘴巴不敢多說,蘇陸軒守在一旁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按說這次營救行動凌墨是功不可沒的,但鍾筱雨堅定不移的認爲,蘇羽之所以受這樣的罪,全是被這個不務正業的傢伙害得,所以直接指着凌墨的鼻子罵:有多遠滾多遠,我女兒跟你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以後不許再纏着我女兒不放。
這種時候,凌墨自知不能跟岳母大人翻臉,只好圓潤的滾走。
嚴肅從醫院離開時路過凌墨的身邊,這個所向披靡,打遍q市無敵手的傢伙正憂鬱的坐在花壇邊上抽菸。
“哎。”嚴肅走到凌墨面前停下來,“煙還有嗎?”
凌墨從身上摸出煙盒丟過去,一言不發。
嚴肅銜了一根菸在凌墨身邊坐下來,啪的一聲打火點燃,吸了一口,呼的一下吐出一片煙霧:“怎麼,被丈母孃罵了幾句就蔫兒了?”
凌墨鄙夷的看了嚴肅一眼:“你也沒好到哪裡去,二叔一出面,你不照樣乖乖的?”
“我跟你不一樣。”嚴肅蹲在花壇邊上,一雙銳利的眼睛眯起來,收斂了所有的冷硬和殺氣,平和的看着夜幕一點點拉開,醫院裡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起來。
“有什麼不一樣的?”凌墨滿不在乎的冷笑。
嚴肅沒有說話。此時他滿腦子都是他開槍的那一瞬間,寧可絕望的眼神。
她原本充滿希望的目光漸漸地轉爲悲涼,然後滿是絕望的看着他,緩緩地閉上,全身脫力往地上倒去的時候,嚴肅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那一瞬間坍塌。變成一片廢墟,荒蕪,沒有一點生機。
絕望,就是這該死的絕望。
哪怕是恐懼也好,哪怕是仇恨也好。
當然,如果事情再重新來一次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開槍。理智告訴自己那是最好的營救方案。他的槍法很準,就算是那混蛋離得她再近些,也不會傷到她。
他首先是一個軍人,然後纔會是一個女人的愛人。
真他媽的操蛋!
嚴肅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把菸蒂丟在地上,一腳捻滅,擡手拍了拍凌墨的肩膀:“我走了。”
凌墨一愣,看着嚴肅堅實的背影,疑惑的問:“你不等可可醒來?”
“不了。”嚴肅擡腳往前走,毫不停留。她應該不會想看見我了。
一個可以朝着她開槍的人,還有什麼值得留戀呢?
寧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才醒。
她額頭上的傷口有點感染,腳踝也腫的厲害,發着低燒。醒來時便看見窗臺上大把的鬱金香,黃橙橙的,比晚霞還豔麗。
她睜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緩緩轉頭時恰好看見蘇陸軒懷裡抱着一把粉紫色的鬱金香進門。
“醒了?!”蘇陸軒的聲音帶着欣喜,快步走到寧可的牀前,把懷裡的花放到牀頭櫃上,“感覺怎麼樣?”
“好渴。”寧可無奈的笑着,聲音沙啞,“麻煩你了。”
“不麻煩。”蘇陸軒拿了杯子倒水:“寧和一直在這裡守着你的,剛我叫他去吃飯了。”
“嗯。謝謝。”寧可被蘇陸軒扶起來,慢慢地喝了半杯水,又被他扶着緩緩地躺下去,才問:“小羽毛怎麼樣?”
“她身上有些輕傷,原本不用住院的,可非要留下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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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瞥了一眼空蕩蕩的病房,問:“嗯,人呢?吃飯去了?”
蘇陸軒無奈的笑着搖搖頭,說道:“哪有,我五嬸回去吃飯,她才瞅這個空兒跑去見凌墨。”
“怎麼?”寧可不解,蘇羽見凌墨怎麼也要偷偷摸摸的嗎?
“唉!”蘇陸軒嘆了口氣在寧可牀前坐下,把那天鍾筱雨罵凌墨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寧可笑得更加無奈:“阿姨這是被嚇壞了。”
“是啊。我也勸過了,但五嬸就是不聽。你別看她平時很溫和,那個脾氣一上來,沒有人能勸得住。”
“可小羽是真心喜歡凌墨的呀。”寧可說完這句話,心裡一陣刺痛。
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張冷硬的臉和他開槍時淬利的眼神,脣角的冷笑。
他那麼毫不猶豫的朝着自己開槍,絲毫不擔心會傷到自己。
是他對自己的槍法有萬分的自信呢,還是根本沒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難道,他不知道如果他的手有那麼一點不準,就會把自己的腦袋爆掉?
這人怎麼可以這樣?一邊口口聲聲的說喜歡自己,叫自己媳婦,一邊毫不猶豫的朝自己開槍。
蘇陸軒看着寧可明澈的眸子裡難以言喻的落寞和傷痛,忍不住打斷了她的沉思:“可可,你餓了吧?想吃什麼?”
寧可搖搖頭,她的肚子裡是空的難受,但更難受的是心臟的地方。那個地方好像被誰挖走了一塊,空缺得疼痛。
“要不喝點粥吧。我打電話給小羽毛,讓她回來的時候帶你愛吃的紫薯十米粥。怎麼樣?”
紫薯十米粥,是寧和經常買給自己的粥。而那個人卻只會買八寶粥。
“好啊。”寧可點點頭,笑得勉強。
蘇陸軒卻如得聖旨,立刻拿出手機來給蘇羽打電話,告訴她寧可醒了,要吃紫薯粥。
蘇羽沒有走遠,正在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裡跟凌墨說話,聽說寧可醒了,立刻跳起來要去給她買粥。
凌墨拉住她的手拿出手機,電話撥出去十多分鐘,便有小弟拎着粥顛顛的送過來。
兩個人拎着粥上樓,走到病房門口凌墨便要推門而入卻被蘇羽一把拉住。蘇羽悄悄地湊過去透過病房房門的玻璃往裡看,見蘇陸軒坐在寧可的牀邊不知在同她說什麼,滿眼都是溫和的笑意。
凌墨納悶的湊過去看了一眼,驚訝的站直了身子瞪着蘇羽:搞什麼鬼?
蘇羽神秘的笑了笑,咳嗽了一聲,擡手敲門。
蘇陸軒揚聲應道:“請進。”
凌墨和蘇羽先後進門,見寧可安靜的躺在牀上眨着大眼睛看着他們兩個微笑,蘇羽便匆匆的跑過去撲到寧可的懷裡:“可可,可可……你終於醒了!睡了二十四個小時了呀你!可嚇死我了……”
寧可笑着揉蘇羽的腦袋,一下一下的順着她亞麻色的短髮:“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你感覺怎麼樣?還暈不暈了?”蘇羽從寧可的懷裡爬起來,看着她額頭上貼着的白色紗布,想摸又不敢摸,心疼的不得了。
“好多了。就是腳還疼。”
“腫了!跟饅頭一樣。醫生說至少一個禮拜不能走路。”
“學校那邊請假了沒有?”
“請了。”凌墨在病牀的另一側坐下來,“外邊的事情你放心。二叔下午來過,說你醒了給他打電話。我要不要現在通知他?”
寧可點點頭:“嗯,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放心。”
“寧姨剛好打電話來,問起你的情況,你手機沒人接她打到寧家去了。是夫人接的電話,她把你受傷的事情跟寧姨說了。”
寧可忍不住皺眉:“這種事情告訴媽媽幹嘛呢。白叫她擔心。”
凌墨無奈的哼了一聲,對杜心靈的做法也十分的不滿,只是說都說了,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寧姨這會兒應該已經上飛機了,說不定明天天不亮就到了。我媽媽陪着她一塊兒回來。”
寧可一聽這話,立刻伸出手去握住凌墨的手:“花貓,我沒一點怪你的意思,你別多想。”
凌墨笑着反手握住寧可的手,捏了捏又伸出另一隻手揉了揉寧可的頭頂,溫和的說道:“我們之間,何必說這些。”
旁邊的蘇羽聽了這話,扁了扁嘴,難過的低下頭去。
這件事情要追溯起因,應該是蘇羽那晚不該在酒吧裡喝醉。後來寧可過去幫她,沒辦法纔給凌墨打電話。凌墨出手教訓黃毛引起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意料之外。
只是這些事情鍾筱雨都不知道,只覺得凌墨是害得蘇羽被暴徒綁架的直接原因,劈頭蓋臉的把他罵一頓,並警告女兒以後離這個危險分子遠遠地,更別說談戀愛了。
凌墨看蘇羽委屈的小樣,又擡手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你媽媽在氣頭上,我們的事情過去這陣子再說。”凌墨只當是岳母大人罵一頓出出氣就完了,沒把捱罵的事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