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洛祺氣憤之下直接把手機砸了出去。
砰地一聲,手機砸到了吧檯的酒杯上,酒杯稀里嘩啦碎了一片,碎玻璃片兒飛濺一地。
夜店的值班經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趕緊的指揮服務生把碎玻璃打掃了,以防傷到其他顧客。
董洛祺身邊的一位狗腿少爺不知深淺,湊上去拍馬屁:“董少,不就是個服裝設計師嗎?有毛好怕的,我這就找人做了他。”
“做你媽!做!能做了他老子早叫人去做了,還用得着你他媽的在這兒臭顯擺?!”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位討好的捱了一臉唾沫,訕訕的退到了一旁。如此,更沒有誰敢上前勸一句。
董洛祺原地轉了一圈兒,拎起一把椅子砸了把夜店砸了個夠,才氣呼呼的走了。
回到家裡董洛祺心裡那股氣慢慢地按下去,開始冷靜的思考。
去年那兩趟緬甸之行帶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而且就是怕走漏消息,所以知道那件事情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兩個人。這個寧宇是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的呢?
董洛祺第一想法就是派人把那兩個知道內情的心腹連夜扣起來審問。只是電話拿起來,話說到一半兒又改了主意。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聲張,以免捉不住內奸反而打草驚蛇。
這次悶虧吃大了,董大少一連好些日子都沒好臉色,連最喜歡的陸雨詩也不見,每天都自己悶在屋子裡,不知道策劃什麼大事。
寧可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她只是收拾自己的行李在第二天同寧和一起開車離開了j市回家去了。
因爲是陰雨天,寧和開車不算快。
走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到了q市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
寧和提議:“我們在外邊吃點東西再回去?這個時間了,回去還要收拾行李,恐怕你也沒精神做菜了。”
“不用,直接回去,有人已經做好了飯菜等着我們了。”寧可捏着手機發短信。
“不是吧?”寧和很是奇怪,“小羽毛又不在,誰會去家裡給你做飯啊。”
“回去就知道了。”寧可笑着把手機收進包裡,眯起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車窗上密集的水滴。
寧和也不多話,驅車直接去寧可的小公寓。
兩個人提着行李上樓,寧可敲敲門,門就在裡面開了。
嚴肅英俊的笑臉從門口閃出來,並送上一個結實的擁抱:“寶貝回來了!”說着,低頭在寧可的眉心上輕輕一吻,又問:“餓壞了吧?”
寧可笑着踮起腳尖,在某人臉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嗯,飯做好了吧?”
“好了,只等媳婦兒回來就開飯。”嚴肅炫耀的笑着,指了指餐桌。上面已經擺了四個菜一個湯。
寧和長長的嘆了口氣,擠過堵着門口親熱的那對男女,拎着行李箱直接進屋去。
嚴肅拉着寧可進屋,說道:“先去洗手,我去盛飯。”
“好啊。”寧可笑着點頭,換下鞋子去洗手。
寧和已經把行李放到更衣間裡,出來直接去廚房,一邊打開水龍頭洗手,一邊感嘆:“真是不錯啊,想不到嚴上校也可以做家庭煮夫。”
嚴肅把米飯裝到碗裡,遞給寧和一碗,笑道:“給心愛的人做飯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你沒體會過吧?”
“……”寧和立刻咬牙瞪眼,小爺好歹也是給你老婆保駕護航去了,你不感謝也就算了,用得着這麼刺激人嗎?!
寧可洗了出來,便看見餐廳裡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於是笑着問:“你們倆又幹嘛了?”
寧和扁了扁嘴巴:“你男人欺負我。”
寧可回頭看着嚴肅,眨着眼睛問:“你怎麼欺負他了?告訴我,我也學習學習經驗。”
“不用。”嚴肅寵溺的笑着剝了一隻蝦子沾了姜醋汁遞到寧可的嘴邊,“以後我幫你欺負他。”
“好人沒好報啊!”寧和感嘆了一聲,抓了筷子開始吃飯,爭取多吃幾塊排骨,把某人的肉都搶走。
因爲怕被某一對男女的粉紅泡泡閃瞎了雙眼,寧二少以最快的速度扒了一碗飯,丟了筷子,拿了車鑰匙直接走人,多餘的話一個字沒有。
沒有了第三者的打擾,兩個人更加肆無忌憚。
嚴肅給寧可剝蝦,寧可張着嘴巴等着喂,索性把筷子丟了,一動不動,像個不懂事的小寶寶。
看着她笑得彎彎的月牙眼,嚴肅的心裡比吃了幾十斤蜂蜜還甜,索性全面服侍,連擦嘴角這樣的工作都包攬了。
然而,嚴上校槍法好,格鬥厲害,各項體能都很棒,謀略更了不起,唯一拿不出手的就是服侍人。
平時剝個蝦子啊螃蟹的還可以,但這喂湯餵飯的就差了很多。一勺湯送到寧姑娘嘴邊時只剩了半勺,還不等人家喝完就把勺子撤出來了,濃濃的乳鴿湯滴到寧姑娘的衣襟上,惹得寧姑娘連聲抱怨。
“寶貝兒,湯自己喝吧?我給你剔肉,好吧?”
“不要。
”寧姑娘認真撒起嬌來,一般二般的都不夠看,“前些日子我在外邊生病的時候你都沒管我,回來還打我屁股。現在就當是我生病了,你好生服侍服侍。也算是盡了男朋友的義務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等什麼?作爲男朋友,嚴上校這會兒必須得二十四孝了。
於是,喂湯,餵飯,擦嘴。
這一路伺候下來還不算,還得認真徵詢意見:寶貝,這個熱不熱?這個冷不冷?這個鹹淡合適不?
一頓飯吃得是七零八落。乳鴿骨頭,大明蝦的蝦皮,沒有成功送到嘴裡的蔬菜,各種各樣,從盤子到桌子,到處都是,跟剛打完仗的戰場一樣。
幸好嚴上校夠周到,早早的拿了一塊毛巾給寧姑娘當圍嘴兒,不然的話寧姑娘的一件乳白色羊絨衫一定的報廢。
嚴肅終於等到寧姑娘擺着手嚥下一口湯,忙把碗筷放到桌子上,笑嘻嘻的湊近了問:“寶貝,吃飽了吧?”
寧和點點頭,伸手抽了片紙巾:“飽了。”
“好。”嚴肅笑着點點頭,眼睛像是獵豹一樣眯起,看着寧可,嘴角微勾,帶有着一種邪氣的魅惑,“那,該我了吧?”
寧可秀眉一挑:“難道你也要我餵你?”
嚴肅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那隻能是你餵我啊!別人餵我的話,那就是作風問題了。”
“切!”寧可笑着搖了搖頭,端起嚴肅的飯碗,又拿了勺子,準備給某犬科動物餵飯。
“寶貝。”嚴肅伸手把飯碗和勺子都拿過來放到一邊,然後慢慢地湊過去,忽然伸手摟住寧可的腰,嘿嘿一笑,說道:“寶貝,我纔不吃飯呢。我要吃你。”
“哎……你這人!”寧可只覺得眼前一暈,人就被嚴肅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她想要掙扎着下去,卻被嚴肅轉身按在了沙發上。沙發上的靠背被他七手八腳的扯掉丟在地上,沙發上寬敞了些,嚴肅把人壓在身下,寧姑娘稍作掙扎也不會擔心掉到遞上去了。
“嚴肅,你等等……唔……”寧可趴在沙發上搖着頭,本能的躲避着他狂熱的氣息。
嚴肅埋首在寧可頸窩裡磨蹭着,火熱的鼻息灼傷了她大片的皮膚。在恍惚中,腰被提起,寧可感覺到肌膚一涼,腰上的羊毛短裙被扯掉,連同黑色的天鵝絨保暖褲一起丟到地板上去。
?她有些不安的仰起頭,看着嚴肅的眼睛,大眼睛氤氳着水汽,眼神與他火熱的目光交纏着。
【河蟹爬過,此處刪除一百二十字】
嚴肅動作快而迅猛,這是頭狼的作風,一口就要見血的狠勁與急切。
寧可‘啊’的一聲叫出來,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全部衝進頭頂,什麼反應都來不及,每一寸每一分地進出都是瘋狂。
到嚴肅熾熱的身體緊緊貼住她的後背,連空氣都透不進來。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分開五指卡進去牢牢扣緊。
寧可急促地呼吸着,手指緊緊地攥住沙發墊子。她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喘息似地呢喃,叫她的名字,叫她寶貝兒,反反覆覆無休無止。
寧可看到眼前的空氣瞬間爆炸,金黃色的氣流像閃光的雲母片,從天花板上落下來。
在爆炸的中心,那個瞬間的嚴肅就這樣深深地蝕刻進她的腦海裡,那無可形容的精彩與誘惑。
明明是脆弱的,漆黑的瞳孔失陷在的水光中;卻又有一種彷彿非人類的狂野,那是帶着荒漠氣息的原始的野性,極度的囂張而桀驁,像原野上狂奔的烈馬或者豹子……
汗水沿着嚴肅身體流淌,古銅色的肌膚閃爍着黃金的質感,每一塊肌肉都完美如雕塑。
累到極致,寧可直接在沙發上睡着了。
嚴肅給她清理過後,把人抱到牀上去拉過被子給她蓋好。
天氣涼了,被子已經換成了棉被,雖然是陰天,但因爲這間小公寓的窗戶封閉的很好,並不帶一絲的潮溼,藍紫色印花貢緞被罩帶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寧可一裹上被子,便舒服的輕嘆一聲,轉個身面向裡繼續睡。
嚴肅去把餐桌和廚房收拾利索後才又回到牀上,寧可小睡一會兒,醒過神來,轉身枕在他的手臂上。
“寶貝兒,j市怎麼樣,好玩兒嘛?”嚴肅把人摟住,扶着寧可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肩窩裡,一下一下的揉着她的腰背。
“我去那裡又不是玩兒去了。”
“怎麼,還很辛苦嗎?”
“倒是不辛苦,就是每天都呆在影棚裡,除了能看到美女和帥哥之外,有些無聊。”
“還能看到帥哥?有多帥?!”嚴上校立刻翹起了腦袋,看着懷裡眯着眼睛貓兒一樣的姑娘。
“當然啦。”寧可開心的笑,“演員試鏡嘛,當然出了美女就是帥哥咯!這部戲是華麗的宮廷劇,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一個比一個養眼啊。不過你放心,我不稀罕那些豆芽菜,我喜歡你這樣的真男人。”
“寶貝,多謝誇獎,這是對我最好的獎勵。”嚴肅說着,慢慢地翻身把人壓在身下,“爲了表示感謝,我們再來一次吧?”
“唔……別,別。人家的腰還酸着呢,跟折了一樣。”寧可笑嘻嘻的求饒:“上校先生,您先饒了奴家吧。”
嚴肅捏着她的下巴,不依不饒的哼道:“腰痠?我看還不夠,還有心思想帥哥呢,怎麼會腰痠?”
“不不,是真的,真的。”寧可把嚴上校的手掰開,輕輕地划着他的手心,抓緊時間轉移話題:“哎對了,你先別忙着吃醋,我這回真的遇到了一個跟你有關的人。”
“跟我有關的人?演員?”嚴肅搖頭輕笑着躺回去,“你可以省省了,我八輩子都跟演員沒有關係。”
“真的。”寧可欠起身來趴到嚴肅的身上去,伏在他的胸口,手指一下一下的在他臉頰上描摹着,“那個人叫冷顏,是香港來的藝人。他說他認識你,跟你是親戚。”
“不可能,我們家沒有親戚在香港。”
“不,他說不是你們家的親戚,嚴家的人,他只認識你。”
“嗯?”嚴肅微微皺眉,不解的看着寧可。
寧可輕聲說下去:“他說,他父親是你的舅舅。他們家在二十二年前離開了京城去了香港。從此後便跟你斷了聯繫。”
“舅舅?!”嚴肅忽的一下子坐起來,把寧可抱在腿上,“這怎麼可能?我媽媽不姓冷啊!難道他們連姓氏都改了?”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找不到他們。
寧可想了想,搖頭說道:“這個不一定,冷顏有可能只是藝名。不過你不用着急,我留了他的電話,他說了,只要你願意,可以隨時給他打電話。”
嚴肅遲疑的搖了搖頭,看着寧可的臉,片刻後緩緩地往後靠在牀頭上:“可可,這個冷顏,是個什麼樣的人,跟我說說。”
“他跟我哥的關係還不錯。”寧可覺得應該從寧宇說起,不然直接說人家送了條圍巾這人肯定又要吃醋,然後,又把冷顏送了條圍巾和在酒店裡替她解圍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又補充:“他是無意中聽見和和提及你的名字,才問起你的。也真是巧了,在x市的時候,和和跟你們家尚夫人見過面,所以就多說了兩句。然後,事情就扯起來了。”
“我媽媽姓盛,你太小,可能沒聽說過京城盛家。我外公是一位經濟學家,早在建國初期,就對新華夏的經濟發展提出了很多意見和建議。只是那時候的人們一心要跑步進入社會,根本沒把他的那套理論當回事兒。後來他那些文章還爲他惹了很大的麻煩。”
嚴肅的手緩緩的梳理着寧可的長髮,慢慢地說起那些鮮爲人知的舊事:“不過我外公還算是比較幸運的,能夠挺過那一場政治風雨。當年跟他一起的好幾位經濟學家都受盡了折磨,失去了活下去的,在馬棚牛圈裡上吊的上吊,吞老鼠藥的吞老鼠藥,沒幾個能活下來的。新的改革開放政策之後,我外公重新得到上頭的重視,我的母親也獲得了重新回到學校的機會。”
寧可靠在嚴肅的肩膀上,見他說到這裡便不願再說下去,遂勸道:“你要不要給冷顏打個電話?”
“嗯。”嚴肅點點頭,伸手從電腦桌上拿過寧可的手機遞給她,“你打。”
“我打?”寧可有些爲難的捏着手機,從電話薄裡找出冷顏的號碼,皺着眉頭問:“我跟他說什麼呀?”
“你問問他外祖父的身體怎樣。”
“……”寧可看了嚴肅一眼,聽話的把電話撥打出去。
冷顏的助理很快接了電話:“你好,寧小姐?我是冷顏的助理。”
“你好,謝助理,冷先生在忙嗎?”
“是的,他正在錄製一檔綜藝節目,還有五分鐘就好了。請問有什麼事情可以轉告嗎?”
寧可猶豫了一下,說道:“是一點私事,要不,等他忙完了給我打過來?”
謝錦平禮貌的答應:“好的寧小姐。等冷顏忙完了我會請他給你打過去。”
寧可道了謝,掛了電話趴在嚴肅的身上閉目養神。
不一會兒手機鈴響,寧可抄起電話看見是冷顏的號碼,立刻接了起來。
“寧小姐,你剛剛找我?”冷顏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悶悶的,像是感冒了的樣子。
“嗯,”寧可認真而緩慢的說道:“嚴肅讓我問候一下盛老爺子身體可還安好?”
對方沉默了一下,又輕嘆一聲:“爺爺的身體一直不好,上個月我回去看他,醫生說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請你轉告嚴肅,如果可以的話,爺爺很想見一見他。我想,爺爺這麼多年來唯一的心願就是能見他一面。”
寧可已經把手機按到了免提,冷顏的話嚴肅一字不漏的聽進耳朵裡。
但他只是神色凝重的看着天花板,一個字也不說。寧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見還是不想見。
電話通着,兩邊卻都不說話。冷顏也不着急,握着手機耐心的等。
不過嚴肅也沒沉默太久,他伸手從寧可的手裡拿過手機,說道:“我年前都沒有休假了,而且,香港那邊我過去也不方便。寧可是我的女朋友,雖然還沒結婚,但我這輩子就認定她是我的妻子了,讓她替我過去見見老人家,怎麼樣?”
“你怎麼安排都好,這些事情爺爺自然都能理解。”
“這件事情我很抱歉,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嚴肅說到這裡頓了頓,輕輕地嘆了口氣,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恐怕老人見了我,會更添傷悲。”
冷顏也忍不住嘆了口氣,聲音帶了幾分哀涼:“你這話倒也有理。”
“那就這樣,你什麼時候回香港,請提前給給寧可打個電話。她也好準備一下。”
“好的。”
“那,事情就先這樣定了,我在部隊,電話都有監聽,打起來也不方便。大陸這邊,我的一切事情寧可都可以做主。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她說。”
“行。”
“小遠,再見。”冷顏的真實姓名叫盛之遠。嚴肅小時候還抱過他,那時候嚴肅剛滿六歲,盛之遠剛出生兩個多月,嚴肅抱着軟軟的小嬰兒差點摔到地上。
“哥……再見。”冷顏的聲音有些哽咽,電話切斷的也很匆忙。
嚴肅的心情也不好,他捏着手機靠在牀上愣了一會兒,才把手機放回到電腦桌上。
寧可一直趴在他的胸口上,側耳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兩個人都不說話,屋子裡十分的安靜,牀頭上鬧鐘的靜音指針無聲的轉圈兒,安靜的享受着時間隨着心跳聲一秒一秒的流逝。
“寶貝兒。”嚴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暗啞,“這件事情就辛苦你了。我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託付。”
寧可的手在他的心口處輕輕的拍了拍,說道:“你放心。就衝着你那句話,我赴湯蹈火都值了。”
嚴肅歸隊後,用快遞給寧可寄了一個小郵包,層層包裝的裡面是一個紅木小盒子。很精巧的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現代的仿製品,而是真正有年歲的小葉紫檀雕花黃銅螺鈿的盒子。
寧可很是小心的把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枚通體雪白,晶瑩剔透的玉佩。玉佩上結着同心結的黃色穗子有些舊了,流蘇上還帶了幾點陳舊的褐色。寧可仔細的看了看,初步斷定應該是血漬。
寧可捏着玉佩的手指緊了緊,心想這應該是嚴肅的媽媽死後留下的東西吧?
把東西收好後,寧可給嚴肅發了個信息,說東西已經收到,請他放心。
晚上嚴肅打電話過來,說那枚玉佩是外公當年給他母親的陪嫁之一,她母親跳樓的時候,這枚玉佩是被她攥在手裡的,從那麼高的樓上摔下來,人都死了,玉佩卻好好的。
當時撿起這枚玉佩的是總軍區醫院的一位大夫,這位軍醫跟嚴肅的媽媽算是認識,便把這枚玉佩悄悄地給了嚴肅。至於這個盒子,是嚴肅收到玉佩後從他爸爸的房間裡翻出來的。
那個時候嚴振國基本都不回家,房間裡的東西更是亂七八糟,嚴肅那時候很小,覺得這盒子應該也是母親的東西,便偷了出來裝了這枚玉佩。
說到這些,嚴肅很是遺憾的感嘆:“我偶然聽家裡的保姆說,這玉佩本是一對兒,當初隨着母親的陪嫁一起送進了嚴家。只可惜,現在我手上只有這一枚,另一枚不知道在誰的手裡。”
對於這些事情寧可沒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也只好勸他:“一切不過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別人拿着它,不過是因爲貪念。而且,幸好你還有這一枚,我去香港的時候會帶給老爺子瞧,你媽媽的東西,你保存的很好,他會放心,也感到欣慰的。”
兩個人又說了些閒話,因爲話題有些沉重,嚴肅不想繼續談下去,寧可也怕他傷心不想勾着他回憶,便心有靈犀的掛了電話。
進入十一月,q市已經是冬天了。
第一場冰雨伴着北風來訪的第二天,寧可蹬上了q市飛往香港的飛機。和她一起的還有從j市專程趕過來的冷顏。
因爲嚴肅的緣故,冷顏跟寧可的關係又拉進了一層。
飛機上,冷顏盡一個紳士的職責,爲寧可端茶拿水,照顧的非常周到。
寧可跟他簡單的聊了聊嚴肅現在的狀況,又瞭解了一下盛家現在的狀況。聊着聊着,就有些困頓。
冷顏替寧可展開毯子讓她休息一會兒。
寧可居然真的睡着了,甚至還做了個夢,夢見一個慈祥的老頭兒坐在輪椅上跟自己一起在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散步,聊天聊得還算愉快,但就是不知說些什麼。
恍惚中被人推了一下,寧可蹙着眉頭睜開眼睛。
“寧小姐,到了。”冷顏低聲說道。
“嗯。”寧可坐直了身子,把毯子從身上拿開。
冷顏把寧可那件象牙白的羊絨外套仔細的疊起來,說道:“香港比q市暖和多了,下了飛機你的外套就用不着了。”
“謝謝,我自己來就好了。”寧可有些不好意思,雖然這位是嚴肅的表弟,但自己也沒必要把人家當成小弟來使喚。這可是未來的明星,這若是被誰不小心拍張照片發出去,自己可就成了顏粉的公敵了。
下了飛機,外邊果然很暖,就是陰雨天,風一吹有些陰涼。
寧可穿了淺黃色的雞心領針織衫配淺灰色格子中裙。重磅天鵝絨絲襪,白色半高筒羊皮靴,從飛機上下來,一點都沒感覺到冷。
冷顏是回自己家,根本無需什麼行李,寧可的小行李箱便交給了他。
盛家來接機的是冷顏的妹妹盛小儷,冷顏遠遠地就看見那個頭髮染成至少三種顏色以上,穿着黑色短裙,身上七零八落的朋克少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寧小姐,我妹妹從小被寵壞了,待會兒若有言語不周的,請你不要見怪。”
寧可微笑點頭:“你放心吧。”
“哥!”朋克少女遠遠地看見冷顏,揮着手衝上來,跟冷顏來了個大大的熊抱,又吧唧一口在她哥的臉上親了一下後,方勾着她哥的脖子不滿的叫嚷:“你不是說上個月回來的嘛!一拖再拖,居然拖到現在。人家等你等的頭髮都白了!你看看,你看看……”
“嗯,”冷顏摸摸朋克少女的頭,淡淡的笑道:“你這頭髮如果再漂的話,恐怕風一吹就散了。到時候你成了禿子,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哥!”盛小儷扭着身子拽着冷顏的胳膊撒嬌。
“好了,別鬧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嚴肅表哥的女朋友,你要叫寧姐。”
朋克少女這才轉過身來打量着寧可:“哦!這就是你電話裡說的那個未來的表嫂啊!長得蠻漂亮的呀!”
盛小儷是在香港出生長大的少女,普通話說得很不標準,帶着極濃的港腔。
寧可自然不會跟這樣的小女孩一般見識,只微笑着點點頭:“你好,盛小姐。”
“啊呀,不要這麼客氣啦!你可以叫我小儷,也可以叫我小狐狸,都無所謂咯。”
寧可笑得更深:“那,我就叫你小儷了。”小狐狸什麼的還是算了吧,估計我真的叫了你也不會高興。
“走吧,車子在外邊。彪叔非要一起來。”
冷顏轉頭朝着寧可說:“寧小姐,我們先回家。”
寧可自然無異議,跟着盛家兄妹出了機場大廳,上了一輛黑色的奔馳s600。
彪叔就是開車的司機,冷顏介紹說是盛家的管家。
盛小儷要跟冷顏坐在一起,被冷顏拒絕,把她跟寧可都讓進了後車座,他自己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去。
朋克少女似乎有些不怎麼高興,但礙於禮貌什麼也沒說。
寧可在心裡暗暗地嘆道,這一位肯定又是個兄控。
盛家雖然失了元氣,大不如前。但到底也是名門望族。盛啓源老爺子在經濟學術中有很高的地位,來到香港後備受重視,曾經爲幾家財團做過投資顧問。
之後冷顏的父親盛帛修子承父業,依然主修經濟學,現在年近五十的他是香港一家投資公司的董事長。
盛家在大浦區有一套別墅,一家人都住在那裡。
盛啓源老爺子知道沒過門的外孫媳婦來,專程叫人上門理了發,修了面,換了一身新定製的西裝,端坐在客廳裡等。盛帛修也沒去公司,陪着老爺子在家裡一起等。
盛夫人則在廚房幫着廚娘準備午飯,菜色一道道的端上來,長長的餐桌上滿滿的,餐具擺放整齊有序,儼然是正規宴會的標準。
寧可跟在冷顏身後進門,一眼便看見那個脊背挺立,一臉嚴肅,髮鬚皆白的老者,心中不自覺的生起一層敬意,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放輕了腳步,跟在冷顏之後走到沙發跟前。
“爺爺,我回來了。”冷顏走到盛啓源老爺子跟前,恭敬地鞠躬問安,“我不在家這段時間,您身體可好?”
“嗯,這位是?”盛啓源老爺子點點頭,目光直接穿過孫子看到他的身後去。
冷顏忙側身介紹:“爺爺,這就是嚴肅表哥的女朋友,寧可小姐。”
寧可上前兩步,恭敬地鞠了個躬:“老爺子,您好,我是寧可。嚴肅在部隊服役,身不由己,他叫我來看望您。”說着,寧可把手裡早就準備好的檀木盒子雙手奉上,“這個,是嚴肅讓我帶來的。”
盛啓源老爺子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手,顫抖着接過檀木盒子,打了幾次,沒能打開,便已經老淚縱橫。旁邊的盛帛修靠過去從老頭兒手裡拿過盒子,按下黃銅螺鈿把盒子打開,那枚玉佩便展現在老頭兒眼前。
“瑾玉!”盛啓源老爺子的手顫顫巍巍的拿出那塊白玉佩,摩挲着貼在臉上,一疊聲的叫着女兒的名字:“瑾玉!瑾玉……”
冷顏走上前去,半跪在老爺子跟前,勸道:“爺爺,姑媽在天有靈,也不希望您這麼傷心。”
盛帛修也在一旁勸:“之遠說的對,爸爸。您不是給寧小姐準備了接風宴嗎,人家寧小姐坐了那麼久的飛機,肯定很累了。咱們先吃飯,然後讓寧小姐也好好地休息一下。再說,您不是還想聽聽小肅的境況嗎?”
“好,好……”老頭兒緊緊地攥着玉佩,慢慢地止住了悲聲。
盛帛修擡頭看着寧可,說道:“人老了,就更容易爲之前的事情傷心。寧小姐你不要介意,先請坐下喝杯茶吧。”
“您跟我不必說這些客氣話,嚴肅不能來,心裡也是很遺憾的。他說了,等有機會您和老爺子去大陸,他再給老爺子請罪。”寧可心裡自然不好受,這一家人是嚴肅的至親,就跟自己和舅舅一家是一樣的。
都說人生三大苦事,其中一件就是老年喪子。
這老爺子雖然喪的是女,但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整個家族都流落在外,其中悲苦可想而知。
盛帛修苦笑着搖搖頭,說道:“一家人,說什麼請罪不請罪的話。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些年最苦的還是他。我們都能躲得遠遠的,就他還必須每天都要面對那些人那些事。當年他只有七歲,看上去是個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不在乎的臭小子,可他媽下葬之後,親戚朋友都走了,他一個人在墓園裡守着他媽媽坐了一夜。嚴家的人到處找不到他,來我們家裡找,可把我爸爸給急壞了。”
冷顏拿出自己的帕子給老頭兒擦着眼淚,勸道:“爺爺,爸爸,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今天寧小姐第一次來我麼家,總是高興地事情。對吧?”
“是啊,這是高興地事情。”盛帛修忙換了笑臉,問盛老爺子:“爸爸,你不是還給寧小姐準備了禮物嗎?”
“啊,是啊。”盛老爺子再次坐直了身子,手伸進上衣內袋,掏出一個紅綢子包着的紅包,對寧可說道:“你這小丫頭,怎麼能連聲外公都不叫?”
寧可偷偷地咧了咧嘴,心想這單身一人上門認親的感覺,還真是尷尬。只是事出有因,她完全不能指望嚴肅能陪在身邊,只得又上前兩步,深深地鞠了一躬,清楚的叫了一聲:“外公。”
“哎!好孩子。”老頭兒終於露了笑臉,把手裡的紅綢子包裹的物件兒給了寧可,“這個也是小肅他姥姥的東西,每個孫子孫女都有一份兒,這一份兒是小肅的,自然也是給你。”
“謝謝外公。”寧可雙手接過來,輕輕地摸了摸,斷定裡面是一對玉鐲。
“好啦!”盛帛修的夫人款款的走過來,挽着寧可的手,操着港音笑道:“菜都要凍啦,鵝們先坐下,一邊七一邊聚舊啦~”【菜都要涼了,我們還是先入座,一邊吃一邊敘舊吧。】
“先入座,寧小姐,請。”盛帛修扶着盛老爺子站起來,對寧可客氣的笑着。
“是。”寧可側了側身,讓長輩先走。
盛帛修對寧可很是滿意,微笑着點點頭扶着老爺子去餐廳落座。
盛老爺子落座後,便衝着寧可招手:“那誰,小肅媳婦,你坐我的身邊來。”
小肅媳婦……
寧可暗暗地吐了吐舌頭,站在原地沒動。
“過去吧。”盛帛修和藹的笑着,“你是貴客,應該的。老爺子多少年沒這麼高興了。”
寧可只得走過去坐在老爺子身邊。
老爺子是真高興,剛纔難過流淚是因爲女兒,現在高興是因爲寧可這麼好看又這麼懂事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外孫媳婦,是自己女兒的兒媳婦,便越看越喜歡。一疊聲的叫寧可嚐嚐這個,嚐嚐那個。又問嚴肅在軍隊中是個什麼情況,平時訓練累不累,會不會有危險任務什麼的。
一頓飯下來,老爺子基本沒吃東西,一雙眼睛就沒離開寧可,只知道跟她說話了。
寧可也基本沒吃東西,面前的盤子裡倒是堆得滿滿的,只是老爺子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她想吃也沒機會下嘴。
飯後,盛夫人又體貼的準備了甜點和咖啡。寧可在飛機上就沒吃東西,早就是飢腸轆轆,好歹吃了兩塊點心喝了一杯咖啡,算是打發了晚餐。
冷顏被盛小儷拽走了,寧可被盛老爺子拉着說話,盛帛修夫婦兩個旁聽加服侍端茶倒水,直到晚上十點家庭醫生過來催的時候纔不舍的回房休息,又一遍遍的說叫寧可多住些日子。
盛夫人帶着寧可上樓打開客房,把洗浴間,衣帽間指給寧可一一看過,又叫人送了一份抹茶蛋糕和一杯熱牛奶,才道了晚安離去。
寧可很累,全身酸楚難受,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先去浴室把浴缸裡放滿了熱水,拿着手機進來,把自己泡進熱水裡之後,給嚴肅打電話。
這是他們之前約好的,寧可到香港後,嚴肅把夜訓的事情交給了霍城,自己跑去軍區找軍區總裝備上的人吃飯喝酒,晚上回寧可的小公寓去,兩個人順便通電話聊天。
手機鈴聲響了兩下就被接起來:“寶貝,怎麼纔打電話過來?我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寧可嘆了口氣,說道:“老爺子拉着我,把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說了個遍,又把你這二十年的事情問了個遍,我把我知道的一一彙報,不知道的也七編八湊了一通也,累死我了。若不是家庭醫生催,老爺子這會兒還不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