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郡主!如歌郡主!”
“皇甫神將如歌郡主!皇甫神將如歌主!”
“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
人羣裡聽得方纔的呼喊聲,朝拜聲又是此起彼伏響起。
紅棕寶馬之上,英姿颯爽的女子,長髮已經被束起,長長的頭髮垂落在胸前。一雙大眼猶其閃亮,像是璀璨的寶石一般。
她單手執着繮繩,瀟灑地勒馬,寶馬噴出一團濁氣,馬蹄朝上蹬去。她卻是鎮定地騎於馬背上,馬鞭在手中飛揚,髮絲更是旋轉着舞姿。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皇甫王朝的如歌郡主。
此女乃是驍騎將軍左榮恩的親生妹妹,更是在出生之時被徽帝收爲義女賜封爲郡主,名爲如歌。
左如歌,繼承了武將左家世代英勇,與其兄左榮恩征戰殺場。左家在皇甫王朝的地位,非常之高。更是與當朝蕭丞相併列爲徽帝的左膀右臂,不分伯仲。
基於左家世家都是官拜驍騎大將軍,這將軍頭銜顯然是爲左家歷代子孫襲位。到了左榮恩與左如歌這一輩,更是所向披靡,屢戰屢勝勢如破竹,臨國皆不能抵擋。
皇甫王朝上下,左家兩兄妹更被皇甫子民奉爲“皇甫神將”。
曲陰陽以及莫不凡卻是驚訝萬分,這如歌郡主與左大將軍忙於征戰南烷,一年也難得回朝幾回,怎麼就會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他二人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曲陰陽本是一人,更是方便迅猛地從馬車上跳下。他走近寶馬,朝着那坐於寶馬之上的郡主請安。
“如歌郡主!近來安好!”他雙手作揖,卻是恭敬。
莫不凡也翻身下馬,又攙扶着容容下了馬。這纔回頭,雙手抱拳道,“如歌郡主!”
“如歌郡主!”容容同樣扶身問安。
本身容容是不認識這個身穿銅衣盔甲的女子,但是瞧見莫不凡以及曲陰陽兩人恭敬的態度,又是如此喊她,心裡也明白了大致。
左如歌將馬鞭隨意地塞入腰間,踩着馬蹬翻身下了寶馬。
“呼呼呼——”寶馬又是噴灑着濁氣,神態卻是雄赳赳氣昂昂,與它的主人一般。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馬,一副傲然的模樣。
左如歌的視線掠過在場的兩男一女,最後目光定向了那馬車。
美眸中閃露過一絲雀躍以及期待,聲音鏗鏘有力地響起,卻是有些興奮,“不凡!陰陽!御人皇子可在這馬車之中?”
“回郡主!主子正在這馬車之中。”曲陰陽先行一步,回道。
左如歌那張俏麗的臉上浮現一絲喜悅,她邁開腳步,走向那馬車。銅衣鎧甲隨着她的走動,發出了“哐哐……”聲。
她走近馬車,突然單膝跪倒在地。
女聲更是清脆有力,洪亮的說道:“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寂靜一片仿若無人。只見穿着銅衣鎧甲紅脣英氣的女子,等候着馬車內的皇子發話。
馬車內,一直無人迴應。
突然,馬車的簾子被人掀開了。
皇甫御人那張白玉俊容赫然閃現在衆人面前,緊接着,他彎腰鑽出了馬車,挺拔高大的身軀隨即傲然於天地之間。
“御人……”左如歌擡頭呢喃道,不禁被他的風采懾服。
跪拜於兩側的子民瞧見御人皇子下了馬車,更是紛紛朝拜,歡呼聲響徹雲霄,“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甫御人低頭,冷冷地瞥了眼跪拜在自己面前的左如歌,並不將她當一回兒事,沉聲說道,“你擋着我的路了!”
“御……御人……”左如歌料不到他會這麼說,一時間怔忪於原地。
自從六歲那年,他生病之後被送去玄陽山靈機道人璞玉子那裡,之後的六年時間裡,他們不曾在有過多聯繫。
後來,她隨父兄遠征邊疆,一年來更是難得幾回歸朝。
偶爾歸朝,卻也總是無法脫身前來見他。
十一年後,再次相見,自己心心念唸的少年,卻已經物是人非,甚至是冷眼以對,這該讓她情何以堪!
曲陰陽以及莫不凡似乎早就預計到會有如此場面,倒是沒有過分驚訝。只是心底嘆息不已,十一年後,他們二人早已回不到過去。
風在吹着,卻是讓左如歌感覺寒冷。
眼前的皇甫御人,還是那般俊美,只是已從少年長成爲男子,卻更是氣勢不減反而增了許多。一如當時,如此幼小的時候,讓她放眼望去,一眼瞧中。
只是他那雙蒼翠綠眸裡,已經再無自己的身影。
她不知,他的心裡,是否已經住下了另一個女子。是誰那麼幸運,是誰呢……
突然,馬車內響起了嘹亮的女聲,“少爺!少爺你去哪裡了?哎?馬車怎麼都不走了?我怎麼動不了了?快把我的穴道解了!”
“皇一一甫一一御一一人一一”怒吼聲肆虐而起。
女子的嬌叱聲,惹得馬車外的衆人好奇不已。
左如歌更是驚奇萬分,她更是沒有想到,這馬車裡竟有一位女子。
皇甫御人聽到這聲怒叱聲,原本冷酷的俊容竟然破天荒得柔和了神情。他連忙轉身,又是跨上了馬車,挺拔的身軀淹沒於那簾帳之後,“喂!皇甫御人!你爲什麼又點了我的穴道!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的行爲很可恥嗎?你真得很卑鄙哎!快點解開啦!”
“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哇……”
“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你幹嘛啦!不要!我不動了啦!你別動我了!我求求你了!”
“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救命啊!你一定是故意的!皇甫御人!我求求你了!你別在撓我癢癢了!我真的受不了啦!哈哈——啊哈哈——”
“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
馬車內,女子的叫嚷聲細碎地響起。民衆的朝拜聲,絡繹不絕。
雖然民衆的歡呼聲仍然在繼續仍然在澎湃,可是卻讓馬車外的左如歌感覺到不同尋常。她萬分好奇於馬車內的女子,更是想一睹她的容貌。
突然,馬車內又是響起皇甫御人冷冷清清的男聲,“陰陽!不凡!起程回莊!”
曲陰陽以及莫不凡聽見自己主子的命令,瞥了眼單息跪拜在地的左如歌,感覺尷尬無比,卻仍舊齊齊出聲回道,“是!主子!”
之後,莫不凡又是攙着容容上了馬,他翻身躍上馬背。
而曲陰陽走向馬車,經過左如歌身邊的時候,輕聲說道,“如歌郡主!您起來吧!他性格本是如此!您又何必執着呢?”
“恩!”左如歌悶悶地“恩”了一聲,卻仍是跪地不起。
她在賭,她在賭皇甫御人當真是如此絕情不成?她更在賭,他們兒時那份情誼,她記他如此之甚,難道他一點也不曾記?
曲陰陽心裡微微哀嘆,見她神情堅定,也不再多說些什麼。
他坐上了馬車,卻是有些不放心的瞥了眼左如歌,無奈地揮舞起馬鞭,“駕”一聲,馬匹邁開蹄子慢慢朝前奔去。
隊伍繼續前行,可是馬車裡,卻已經不再響起方纔那女子的聲音。
衆人俯首參拜連綿不絕,不敢擡頭。
馬車後,獨留身穿銅衣鎧甲的女子單息跪拜在地。她張着雙眸,注視着那輛馬車,離她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街的盡頭。
左如歌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卻是顫抖了雙腿。
她望着已經消失了馬車蹤影的街道盡頭,咬拉咬紅脣。幾個大步奔向自己的坐騎,飛身上了馬。拿出腰間的馬鞭,朝着皇甫山莊奔去。
“駕——駕駕……”紅棕寶馬嗤鼻哼聲,朝着前方奔馳而去。
俯首參拜的子民這才擡頭望向他們離去的方向,卻見空氣裡塵土飛揚,徒留一陣呼嘯而過的風,肆虐而起。
另一頭,馬車即將抵達甫山莊,
而馬車內,皇甫御人之前在上了馬車之後撓了撓她的癢癢,見她吵鬧得厲害,又是點了她的穴道。
離得那喧囂遠了,他又是撐着下巴看着她。
眨了眨眼睛,見她雙眸迸發火花,小聲地說道,“歡歡啊,剛纔我見你睡得沉,又怕吵醒你,所以就將你的穴道點了!我怕你亂動!”
“……”
古招歡此刻又被他點了啞穴,話也說不出來了。
心裡面卻將他罵了幾千幾萬遍,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斷。死妖孽!不死掉害人的妖孽!總是玩這種把戲!厚!古人欺負現代人!
“哎?歡歡你瞪我呀?你瞪我的話,我就不替你解開穴道了!我發現我比較喜歡不能說話的時候!”他戲謔地望着她,無聊地說道。
“唔——”她發出了抗議的哼哼聲,隨即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他。
皇甫御人見她先是神情憤慨,後又不予理睬自己,當下沒了逗弄的興致。伸手解了她的穴道,將她摟進了懷裡。
“我錯了啦!歡歡不要生氣了!我錯了!”他輕聲求饒。
古招歡竟然沒有反抗,卻只是沉聲說道:“錯了?說句錯了就可以了嗎?你說說剛纔爲什麼點我的穴道又不讓我說話!”
“我哪裡招你惹你了!你真討厭!”
“不許說我討厭!永遠也不許!”他霸道地說道。
皇甫御人說着低下頭,輕吻了下她的脣瓣,淺淺地笑着:“以後啊,不管歡歡去哪兒,我都會跟着你!”
“歡歡若是上了天,我便追到天上去!歡歡若是入了地,我便也一同入地!”
“無論歡歡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
“所以一一-”
“不許你再說討厭我之類的話!你若是再說一遍,我便懲罰你!”
古招歡聽得他這番誓言,卻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感覺心中甜蜜,她狐疑地問道:“我要是說了,你怎麼懲罰我呀!”
“就這樣!”他說着,狠狠地吻上了她的脣。
烙了下一個印記,即又擡頭眯眯笑地望着她,“恩?我現在倒是喜歡你說討厭我呢!歡歡你說吧!每天多說幾遍!”
古招歡一下子悶了,臉上浮起紅暈
。她終於掙扎地脫離了他的懷抱,卻是低下了頭,坐到了馬車的另一個角落裡。
“嘶一一嘶嘶?”小青蛇睡醒了,從馬車的角落裡躥了出來。
蛇身盤旋在古招歡的手臂上,撒嬌地繞着身體打着轉轉,又是抖動了幾下小腦袋。那一雙漆黑的小眼珠閃爍着光芒,卻是露出一絲困惑。
皇甫御人見她蜷縮着身子,不言不語,嘴角忽然浮起一抹笑容。
但是他的眼底,又掠過一絲憂慮。
小青蛇有些奇怪於自己兩個主人之間的氣氛,瞬間耷拉下小腦袋,決定賴在古招歡身上。蛇身緊了緊,小腦袋埋在了手臂後側。
“嗒嗒嗒一一”馬車的馬蹄聲。
“轟隆轟隆一一”馬車的輪子聲。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
緊接着,傳來曲陰陽沉沉地嗓音:“少爺!已經抵達山莊了!”
古招歡心裡一驚又是一喜,她剛纔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只聽得馬車外響起“御人皇子千歲千歲千千歲”的呼喊聲。
當時她縱然也是明白,自己已經回到都城了。剛想起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之後的一切,就演變爲現在的情形了。
想到終於回到了皇甫山莊,心裡不禁鬆了口氣。這數十天的旅程,讓自己感到疲憊不堪。聽到已經回到莊了,這種回家的感覺真是不錯!
古招歡終於動了動身體,扭頭橫了他一眼,準備鑽出馬車去。
她剛想伸手掀開簾子,身後的人卻又一把將她拉回了懷。她不禁皺起了眉頭,懊惱於他的反覆無常,咬牙問道:“少爺!我要下車!”
“嘶嗷嘶嗷一一嘶嗷嘶嗷一一”小青蛇被擠在中間,氣悶地躥出車窗,棄車而逃。
馬車外,曲陰陽、莫不凡以及丫鬟容容三人已經下了馬。
他們瞧見從馬車裡飛躥出來的小青蛇,見它飛入了牆壁的孔裡入了莊,又是紛紛扭頭望向那馬車。沒人敢出聲,靜靜地等候着。
馬車內,兩人還在脣舌之戰。
“我送你的手鐲呢?你藏哪兒去了?”皇甫御人沉聲問道,更是沒有安分手腳,上下其手,將她的身子摸了個遍。
“怎麼找不到?不在腰間?”
他繼續摸着,又摸上了她的胸口:“咦?也不在這兒?歡歡將它藏哪兒了?”
古招歡又是一陣血氣逆流,直衝上腦門:“你是故意的吧?皇甫御人大少爺!你摸得舒服吧?把你的爪子給我拿開!”
“好嘛好嘛!我拿開!歡歡又生氣了!”
皇甫御人“嘿嘿”地笑着,安分地將手從她的身上拿開了。
他卻是低頭望着她可愛的小臉微微笑,眼底那份深邃更甚。他輕聲問道,“歡歡!我送了你的手鐲放哪兒了?快些拿出來!”
“做什麼啦?你反悔了啊?想拿回去?還給你就還給你!我纔不稀罕!”
古招歡聽到他問那手鐲的去向,只是以爲他要收回那鐲子。當下,她氣呼呼地鬆開了衣襟,卻見脖子裡掛着一根紅線。
她將紅線拽了出來,一隻粉色的香包。
古招歡急忙打開了香包,取出了那隻碧綠的龍蛇紋手鐲。她拿起手鐲,作勢就要扔過去。狠狠地擡起手,卻又輕輕地落下。
頭一扭,負氣地說道:“還給你!我纔不稀罕這種東西!這麼貴重的東西,本來就不適合我!也只有你們這麼高高在上的人才能夠擁有!”
本想丟給他,可是又怕手鐲摔碎。
皇甫御人瞧見她的動作,嘴角的笑容更加溫柔了。他伸手接過了手鐲,故意盯着她嘟着的小嘴看了又看,覺得分外可愛。
“還給你了!我下車了!”手中一空,她揪緊了香囊就想要跑。
可是心裡面爲什麼有種空洞洞的感覺呢?而且那份失落,連自己的察覺到了!不就是一個手鐲嗎?她在介意些什麼!
古招歡又是伸手想要撩起簾子,卻再次被人抓了回去。
這一次,她絕對得不耐煩了。猛地扭頭,剛想破口大罵,卻感覺手腕一陣冰涼。她張着嘴,低下頭,瞧見那隻手鐲已經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碧綠的光芒,和他眼中的那份蒼翠倒也相似。
古招歡呆呆地看着手腕中的手鐲,又是擡頭狐疑地望着他,呢喃問道:“少、少爺……你做什麼呢……”
難道不是讓她把手鐲還給他嗎?怎麼又戴在了她的手中?
皇甫御人伸手點住了她微微蹙起的額頭,淺淺地笑着說道:“歡歡不許皺眉頭!我不愛看歡歡皺眉!”
“我何時對你說過,是讓你將手鐲還給我了?”
“不過是讓你拿了出來,我替你戴上罷了!你藏得這麼好做什麼?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將手鐲摘下來!”
“戴着這個,就是我的人!”
皇甫御人說着,凝重了神色,手指仍然點在她的眉間,她感覺到了那份炙熱。那點溫度,從眉心突然擴張,一下子灼了她心頭。
“……”她啞然無語,不知所措。
皇甫御人終於移開了手指,又是傾身吻了下她的眉心。這才露出了一個孩子氣的笑容,傻呼呼地說道:“哎呀!歡歡你臉紅呀!”
“其實你臉紅也很好看嘛!歡歡臉紅紅,看起來就像一個大蘋果!多好看啊?”
“歡歡!天好熱!我要去泡冰池!”
“歡歡我要吃糕點!”
“歡歡我還想喝茶!”
“歡歡……”
古招歡原本還怔忪於那份炙熱的溫度,轉眼聽見他沒完沒了地嘟噥聲,讓她一下子拉回了萬千思緒。她的眉頭皺得更攏了,只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自己去泡冰池!你想讓我死嗎?我可受不了那裡,這麼冷!”
“糕點和茶水我知道了!”
“其他的事情,等你泡完冰池,出來了再說!”
皇甫御人聽她這麼說,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她一口打斷:“你、你、你!你什麼你呀!快點下車去!這麼羅嗦的少!”
“你是唐僧嗎?唐僧皇甫御人?”
古招歡說着,伸手掀開簾子就想下車。
“歡歡等等嘛!我來!你等等!”皇甫御人急忙在她之前下了車,又是將手伸向她,示意她扶着自己的手下車。
“來啊!把手給我!快點!歡歡?”
古招歡看着他那雙大掌,又是擡頭瞧見他微微笑的俊臉,一下子沒了脾氣。時兒像個孩子,時兒卻又像個惡魔,究竟哪個,纔是真得他?
“歡歡!把手給我!快點!”他的聲音急急地響起。
古招歡回過神,終於慢慢地伸出手,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他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卻沒有用力道,很溫柔卻很謹慎。
她忽然感覺渾身顫慄,咬着脣感覺匪夷所思。握個手罷了,`自己在激動些什麼啊?
等到下了馬車,古招歡擡頭卻瞧見馬車另一側站着的莫不凡、曲陰陽以及容容。他們三人正望着自己,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
被他們的注目盯得不好意思,她低頭敗走進莊。
邊走邊嚷嚷道:“凡爺!陰陽爺!帶你們家少爺去泡冰池!我和容容去替少爺準備糕點和茶水!一柱香之後無名殿見!”
古招歡說着,停下腳步,倒回頭一把拉過容容的手,又是低頭奔進了山莊。
此時,太陽已經偏西,已是日跌的時候。
皇甫御人瞧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這才揚起卸了那抹笑容。俊容恢復了冷傲,一副無動於衷沒有生氣的表情。
他一個縱身躍起,朝着山莊偏僻角落的墓穴飛奔去。
“少爺!慢些!”
曲陰陽以及莫不凡同樣縱身躍上了屋檐,追隨而去。
眼前少爺回來了,幾個下人出了莊,牽着馬匹馬車,繞過山莊從後院入莊。皇甫山莊前又恢復了寧靜,與往常無異,只是夏蟬“知了知了”地叫着。
不知過了多久,街的盡頭,銅衣鎧甲的女子策馬而來。
左如歌騎着馬奔到了山莊前,她瀟灑地下了馬。
若不是半路讓父兄的人馬攔着回將軍府,她也不會這麼遲纔到。與他們周旋了半天,這才逃脫那些難纏的手下。這都與他們差了多少時間了!
左如歌擡頭,看了眼大門緊閉的山莊。
她扭頭對着那寶馬說道:“馬兒啊馬兒!我進莊探個究竟!你切誤四處走動,若是遇上了馬販子,踢了那人便是!”
“呲一一”寶馬乃是有靈性的馬,它哼了一聲,更是神態莊嚴。
左如歌寬慰的微笑,隨即旋轉了身體,一個飛身上了屋檐。她不知道皇甫御人現在身在何處,卻只是想去尋他。
更是想瞧瞧,那馬車裡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是哪個官家小姐,還是侯門千金!
紅格瓦交織的屋頂,輕巧的身影“蹬蹬蹬”地走着。忽然,她停下了腳步,低下頭望着正從一個院落走進另一個院落的兩個丫鬟。
兩人有說有笑地端着茶水糕點,朝前走着。
幾乎是一眼,她瞧向了那個長相平平,但是笑容卻猶如精靈一般的丫鬟。
目光轉動,忽然美眸不敢置信地擴張着。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那手鐲,赤龍手鐲……竟然在那丫鬟的手腕中?
她決絕不會看錯,那年他曾將這個手鐲贈予過自己。可是當時,她年少不懂事,只是覺得那手鐲花紋過於難看,便一口拒絕了。
後來才從皇后娘娘知道那手鐲竟是蘭陵國曆代皇后相傳之物,上代的皇后送了給皇甫御人的母后,而她將手鐲了皇甫御人。
可是現在,這赤龍手鐲竟然戴在了這個丫鬟手中?
左如歌頓時眯了美眸,從屋上飛奔而下。身影一躍,已經閃身於那兩個丫鬟面前。
她伸手抓起那丫鬟的手腕,厲聲喝道:“大膽的丫鬟!竟然偷了皇子的手鐲!還不快些將手鐲取下來!”
突然被人抓了手腕,手中的盤子落於地上,盤子碎了一地,糕點也已經蒙了灰塵。
“偷、偷、偷?”古招歡錯愕萬分,對上了來人,整個人一愣。
她的眼神,太過鋒芒
了。
左如歌更是將她的手抓得緊,都可以聽見骨頭捏在手中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而她那雙眼眸裡,閃爍着憤怒的光芒。
“沒錯!就是偷!你區區一個丫鬟,怎會有此物!還不快些將這鐲子取下來!我還要告訴你家主子,身邊竟然收了這麼個賊丫鬟!”
她說着,更是激動地伸出另一隻手,使勁地將手鐲從她的手腕上褪下。
古招歡先是被她的話怔忪住,後又被她蠻橫的舉動搞得手腕疼痛。她更是掙扎着想要掙脫她的束縛,卻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力量大得嚇人。
厚!哪有一個女人竟然這麼大力氣的?
“放手啦!你放手!我纔不是偷的!我不是偷的!你放開我的手,我們好好說話!你們都瘋了嗎?怎麼一個個都這麼蠻不講理啊!”
“我都說了這個手鐲不是偷的啊!你不要再抓着我了啦!”
“我的手快斷了!很痛哎!你知道不知道啊!”
古招歡氣憤地低吼着,更是想要將自己的手腕從她的魔爪中掙脫。可是越是掙扎,卻越是被她抓得緊,她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就是你這個丫鬟偷的!御人纔不會把赤龍手鐲給你!就是你偷的!”
“你竟然還死不承認!見你這麼瘦弱,沒想到你這個丫鬟膽子實在是太大了!看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我替御人教訓你這個丫鬟!”
左如歌說着,就想要伸手煽上古招歡的臉龐。
“啊一一”古招歡瞥見了她的手正朝自己襲來,卻已經沒有了招架之力。長途跋涉的旅程,她早已經手軟腳軟。
方纔又同她周旋了好一會兒時間,更是精疲力竭。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在旁的容容猛地奔上前去,擋在了古招歡面前。她雙手握住了左如歌揚起的手,一張小臉堅定萬分。
“不許你打招歡姐姐!不許你打她!”她憤憤不平地吼道。
“容容!你快讓開!不要管我!這個女人是個瘋子,你快點讓開!”古招歡見形勢緊張,她焦急地喊道。
容容使勁地搖搖頭,咬着脣說道,“我不走!招歡姐姐!不許她打你!”
左如歌的眼底燃燒起熊熊火,因爲那份嫉妒以及憤怒讓自己失去了理性。
此刻,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皇甫王朝的神將之一。更是忘記了她應有的態度,堂堂郡主,怎能如此囂張跋扈!
真是犯了大忌諱!
但是她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一定摘下赤龍手鐲!
左如歌原本揚起的手掌又是迅捷地揮下,卻沒有煽向古招歡,而是將身前擋着她的丫鬟一下子推得老遠,更是用了力道。
“啊——”容容抵不過她的蠻力,被她推倒在地。
左如歌抓着古招歡的手,將她抓進自己身邊,又是低頭望向倒在地上的丫鬟,“你這個丫鬟竟然也敢頂撞本郡主!這山莊裡難不成都反了嗎?”
“容容!容容你沒事吧!容容!”古招歡焦急萬分,連連問道。
“我沒事!招歡!”容容被她的力量推倒在地,卻是無法從地上站起來了。因爲她的腳已經扭了,她咬着脣忍着痛不發出輕呼聲。
左如歌凜冽的眼神掃向了抓着的丫鬟,那雙眸裡閃爍着光芒。征戰沙場的嗜血神情驚現,她的氣勢更是兇狠。
“說!你自己將這鐲子取下來!省得本郡主動手!快些說!”
古招歡痛得皺起了眉頭,又被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驚人氣勢所壓制。她眯起了眼眸,望了眼前的女人好半晌時時間。
突然,皇甫御人方纔所說的話,又在耳邊盤旋。
[不過是讓你拿了出來,我替你戴上罷了!你藏得這麼好做什麼?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將手鐲摘下來!]
[戴着這個,就是我的人!]
不管在什麼時候,都不要將手鐲摘下來……
戴着這個,就是我的人……
古招歡在心裡默默唸着這幾句話,忽然眼神裡那抹慌張散去,堅定了神色。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纔不管你是誰!郡主又如何?”
“你想讓我摘下手鐲?我告訴你兩個字!”
“休——想——”
她說完,嘴角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眼底的那份光芒更加璀璨了。周遭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黯然了應有的光彩,臣服於她一瞬間所爆發出來的驚豔。
左如歌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卻被她突然綻放的璀璨而刺痛了雙眸。
“你這個丫鬟!真是太過不知好歹了!”
“你區區一個丫鬟,蘭陵國皇后世代相傳的手鐲怎麼會戴在你的手上!我今天定是要替你家主子教訓你!”
她說着,又是擡手朝對方的臉上狠狠煽去。
古招歡閉上了眼睛,想象着接下來可能承受的劇烈疼痛。她咬着牙,仰起了頭,更是挺直了脊背,絕對不會喊一聲痛,更不會軟弱半分。
只因爲她也有她的傲骨,她也有她的驕傲……
突然,尖銳的女聲轉化爲詫異以及溫柔,喊道:“御人?”
古招歡聽到這聲呼喊,急忙睜開了眼。
她匆匆擡頭,瞧見了那張白玉俊臉。而他臉上已經蒙了一層寒霜,不見往昔的調皮或者孩子氣,這副樣子,是她從未見過的冷酷神情。
左如歌的手揮到了一半,眼看着就要煽到那個丫鬟的臉上了,卻被身後的人給抓住了手臂。她氣憤的扭頭,卻見到了那張讓自己神魂顛倒的俊容。她不禁被他的冷酷所懾服,喃喃地喊道,“御人?”
“放開她!立刻將你的手鬆一苤要再抓着我的人!”皇甫御人動了動脣瓣,聲音更是冷到讓人感覺寒蟬。
左如歌頓時一驚,握住那丫鬟的手不自覺地鬆開了。
他的人?他的人!這個丫鬟,他的人?
她更是惶恐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子,一下子泄了氣。她的手,垂落於身側,猛然驚覺自己方纔的舉動太過鹵莽以及不合身份。
可是,爲時已晚。
“唔……”手被突然鬆開了,古招歡懊惱地皺起了眉頭,卻連“痛”也沒有再吭一聲。她只是咬着脣,細細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腦子裡迅速地思考着,這個女子到底是何人。
她稱呼自己爲郡主,難不成這個人是皇甫御人的妹妹?是這個皇甫王朝的公主?可是他的媽媽,也就是當今皇后,不是隻生了他這麼一個兒子嗎?再說了,這個郡主看皇甫御人的眼神也太過炙熱了吧?
這哪裡像是妹妹看哥哥的眼神,這分明是戀人才會有的眼神啊!記得自己的好朋友吳萌看她的男朋友,就是這個眼神。
太過鋒芒畢露,也太過癡迷,甚至是帶着瘋狂。
皇甫御人在同時鬆開了左如歌的手,邁開腳步走了古招歡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瞧見了手腕上的五指紅印。
他低着頭,突然感覺這紅印太過刺目太讓自己感覺抑鬱。
“你現在給我出莊!”
“從今天開始,沒有得到我的允諾之前,一步也不許,踏進皇甫山莊!如歌郡主,你現在可以回將軍府了!”皇甫御人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
又是伸手輕輕地撫摸着古招歡的手腕,語氣裡聽不出是喜是悲,沉聲問道,“疼嗎?都被抓得淤血了!一定很疼吧!?”
“……”古招歡咬了咬脣,又是搖頭又是點頭。
自己的手原來已經被抓得麻木,沒有感覺了。可是現在經他這麼一問,卻是忽然感覺疼痛難忍。也許骨頭都被捏得有些歪了,也說不定。
他的話,讓自己感受到了那份疼痛。
可是他細膩而又溫柔的撫摸,又讓自己感覺那份疼痛似乎消散了。
皇甫御人見她不說話,以爲她痛到無法抑制.心裡面升騰起怒氣,他轉過身,望着左如歌,碧綠的瞳眸瀰漫起怒意。
“你將她的手捏得這般模樣,我是不是也應該還於你呢!”他說着,突然伸出手臂,將她的手一把抓住。
“咯吱咯吱……”骨頭被緊捏而出了聲響。
左如歌感覺到了那份痛楚,她咬着牙,硬聲說道,“這丫鬟偷了你的赤龍手鐲!我替你教訓她,讓她將這手鐲取下!”
“這難道是我的錯嗎?御人皇子?”她不甘示弱地迎上。
皇甫御人冷哼一聲,一屑地說道,“如歌郡主真是熱心,可惜,如歌郡主認錯了一點,這手鐲本就是我贈予她的!又何來偷竊一說呢?如歌郡主沒有得到通傳,便擅自入莊,這‘偷兒’到底是誰,還有待商榷呢。”
“你……你……皇甫御人……”
左如歌聽到這番話,不敢置信的朝後退去。她的神情更是挫錯萬分,無法抑制地咆哮出聲,“皇甫御人!你這個大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你!”
她說着說着,哽咽了聲音,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眼神裡流轉過黯然神傷。她轉過身,一下了飛躥至屋檐,跳牆而走。
院落裡恢復了寧靜,只有夏日裡風偶爾吹着。而那樹上的知了更是沒完了地叫囂着生命,炎炎之夏,感覺窒悶。
古招歡呆愣地看着方纔這一出場景。半晌無語。
她忽然低下頭,卻瞧見了皇甫御人微微握了握手,又是鬆開了,只是感覺心裡抑鬱,他的手指,是在後悔方纔的行爲嗎?
莫不凡以及曲陰陽也奔回了院落,瞧見了站在院子裡的幾人,卻是沒有頭緒。
“受傷了?”莫不凡扭頭瞧見容容跌倒在地上,他一下子奔了過去,沉聲問道。
容容搖頭,握着他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抽氣聲傳來,“沒事!只是拐了腳!沒什麼!謝謝凡爺!”
莫不凡露出馬腳是狐疑,又是匆匆低頭掃視了她周身,見並無其他傷口,這才鬆了口氣。
“少爺!已取了一大塊冰池裡的冰塊!放在何處?”曲陰陽發現了其中異樣,卻仍是說着不着邊際的話。
皇甫御人“恩”了一聲,沉聲說道,“將冰塊放進寢宮裡!你們三人都退下吧!”
“是!少爺!”曲陰陽以及莫不凡同時應聲,三人退出了院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