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戰修的聲音低沉,十分好聽,“明珠。”
他在她的耳邊喊着她的名字,像是在呼喊親密的愛人。
明珠渾身僵硬,感覺到兩腿間牴觸的硬物漸漸碩大。她一下子紅了臉龐,在他懷裡變成了一尊化石。他、他、他……她以爲他會做什麼,他卻沒有再繼續動作。只是將她抱緊了,沉沉問道,“你想本王了嗎。”
“沒有!”她回答的那樣快速,也不知道是否在逃避,還是在掩蓋瞬間加快的心跳。
“可是本王想你了。”風戰修毫不避諱地訴說思念,重複低喃,“想你冷漠的樣子,想你說話的聲音,想你的一切。”他說着,吻了吻她的額頭,明珠被他突然的甜言蜜語搞得暈旋,又聽見他問道,“明珠,你要本王嗎。”
他抓起她的手,覆上了自己硬挺。
“你想要本王嗎。”他的每一個字都帶着異樣的挑逗,惹得她酥麻。
明珠反射性地抽回了手,卻感覺灼熱到肌膚都要燙傷。慌亂的時候,她索性側過身不去看他。面對她的反應,風戰修也不再強求,只好忍耐着慾求不滿,抱着她入睡。閉上眼睛,他沉沉說道,“你可以不相信本王說的話,但是本王不會對你放手。”
也許從一開始,就已經淪陷。
可悲的是,他連說真話她都不再相信。
※※※
天氣晴朗的午後,明珠閒散地遊逛御花園。她只帶了夏兒一人,遣散了宮女。在這宮中,她的行動尚且自由。風戰修准許她出入任何地方,不得阻攔。整個皇宮,除了她這個王后,竟然沒有嬪妃,她已然察覺。
他空了整個後宮,只留下她一人。他的禁錮只對她。
“主子!”夏兒喊了一聲,輕聲說道,“其實夏兒覺得陛下對主子很用心!雖然陛下滅了大興,他……”
明珠想起那些事情,心中煩亂,“夏兒。”
夏兒立刻收了聲,不再繼續。
兩人靜靜地朝前走着,遠處是一片蔭綠的草叢。忽然聽見細碎的談話聲,明珠狐疑地望了眼夏兒,夏兒也是好奇困惑。兩人尋聲而去,小心翼翼地接近。等到走近些,她們半蹲而下,草叢掩護了身影。
“太后娘娘!屬下有一件事太過困惑,所以想要請教娘娘!”
明珠立刻認出了這個女聲,是雲霓!
幽靜偏僻的花園角落,慕容飛雪靜坐在輪椅上。而她面前,雲霓恭敬作揖。慕容飛雪並沒有望向雲霓,偏是冷冷地望向別處,並不將她當一回事。她眯起鳳眸,沉聲說道,“雲霓,哀家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意跟隨哀家。”
雲霓默然不應,當下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慕容飛雪料到如此,只是冷笑,“只當是哀家白費心了。”
“太后,其實屬下是想問……”
雲霓的話剛說到一半,即被慕容飛雪打斷,她不急不徐地說道,“你是想問哀家,弘帝到底是誰殺的。”
“太后英明。”雲霓低頭說道。
而在草叢後頭,明珠的心也懸到了半空中。
慕容飛雪扭頭望向雲霓,目光更是犀利,“你問哀家,哀家去問誰?”她嘴角的弧度森然,幽幽說道,“不如你去問問衆離?哀家覺得他應該能夠回答你,弘帝到底是誰殺的。哀家累了,哀家要回乾寧宮。”
……
腦子裡“嗡嗡”地響,明珠茫然地望向前方,那懸起的心一下子墜落進谷底。竟然是衆離?衆離一向只護着風戰修,除了風戰修,再也沒有人能夠讓他去殺人!兜了一個大圈子,原來還是他啊!
只是這一次,她知道了結果也沒有太大感覺了。
可能早就做好了準備,明白答案將是什麼。
“主子!她們已經走了!”夏兒撥開草叢張望了下,將明珠扶了起來。
明珠站在原地,冷風徐徐吹拂在身上,更加覺得寒冷。
而云霓忐忑不安,急步趕往養心殿。當她趕到養心殿的時候,擡頭瞧見衆離如雕塑一般,守衛於殿外。不知怎麼了,她竟然有些害怕,不敢開口詢問。可還是忍不住,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借一步說話。”
衆離朝另外幾位侍衛微微額首,隨着她走到一邊。
迴廊盡頭的轉角,雲霓背對着他,冷聲說道,“弘帝是你殺的嗎。”
衆離握着刀柄,沉眸不語。
“誰的命令?”雲霓猛地轉過身來,又是質問道。
衆離始終抿着脣不說話,半晌之後纔開口說道,“陛下!”
陛下?怎麼會是陛下?
雲霓的眼底滿是不敢置信,她凝望着他,有些狐疑地問道,“當真?”
他們作爲風戰修的親信殺手,已經有許多年了。主子下達命令,讓他們去暗殺的時候,通常是神不知鬼不覺。所以她不知道也是正常,但是從種種跡象來看,陛下似乎並沒有派人去暗殺弘帝!這是怎麼回事?
衆離沉眸以對,不急不徐地說道,“五年前,的確是陛下命我殺了弘帝。”
聽見他如此奪定的回答,雲霓只得將那份困惑壓下。她注目了他一眼,邁開腳步走過他身邊。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停了停步伐,輕聲說道,“沒事了。”
“爲什麼突然問這件事情?”衆離的目光十分鎮定,隨意地盯着前方某一點。
雲霓側目瞥了他一眼,眼眸忽然一緊,幽幽說道,“因爲我探問過太后,我以爲是太后派人去暗殺了弘帝。”她說着,不自覺地握了握拳頭,“太后卻讓我來問你,所以我就來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主子吩咐的事情,作爲屬下只有服從。”衆離沉聲說道。
雲霓不再多言,只是“恩”了一聲,繼而前行。
“等等!”她剛走了幾步,衆離卻猛地轉過身來。雲霓回頭望向他,卻見他神色微微異樣,心裡的狐疑也在這個時候躥了起來,猶如芒刺在背,扎得難受。等待的時候,衆離握緊了拳頭,探到了她面前。
雲霓低下頭,瞧向他握緊的拳頭,“什麼?”
他將手轉而朝上,拳頭一鬆,掌心是一包粉色的紙包。
風輕輕一吹,有淡雅的香味飄散於空中,香而不豔。
竟然是胭脂水粉。
“正好路過順手就買了,我也沒人可以送,你就收下吧。”衆離一向深沉的男聲在這個時候變得支吾,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明顯顫了音。這個冷血的殺手在此刻變得十分滑稽,滑稽到讓人忽然就心悸。
雲霓悶了下,一直都沒有反應。
“你……不喜歡嗎?”衆離緊張地問道,盯着掌心的胭脂紙包,笑得無謂,“沒關係,反正我本來也是打算要扔掉的,我一個大男人……”
“扔掉的話,不如給我吧。”雲霓卻一把奪過那胭脂紙包,湊近鼻下聞了聞。她將那紙包塞入自己的腰間,徑自轉過迴廊。等到走出他的視線,她不自覺地伸手按了按腰間那個地方,露出一抹笑容。
衆離望着她離去的方向,高大的男人像個孩子似地抓了抓腦袋,開心不已,卻深邃了眼眸。
※※※
“主子?您去哪兒?”夏兒跟隨着明珠出了御花園,她原本以爲要回金雀宮,可是走着走着卻發現不對。
明珠凝眸望向不遠處的宮殿,她輕聲說道,“乾寧宮。”
“乾寧宮?您要去見太后?”夏兒雖然只在這宮中呆了數日,但是也已經打聽了一些事情。據說如今的太后只是戰王的姑姑,戰王深感恩德,所以讓她入住乾寧宮。乾寧宮一旦入住,身份自然貴爲太后娘娘。
明珠扭頭問道,“夏兒,你見過太后嗎?”
記得先前她借了宮女珠兒的身體回魂,由於玄熠中了蠱毒,所以就前往落罌島。她和慕容飛雪第一次見面,那是在碧霞山莊。夏兒當年與“芙妃”芙蓉同樣是身中劇毒,如果公孫晴明將她們帶回了落罌島,那麼夏兒應該見過慕容飛雪。
夏兒搖搖頭,“從未見過。”
“你住在落罌島的時候,也沒有見過嗎?”明珠問道。
“我一直是被關在一座院子裡,內力散得只剩下兩三成,也沒辦法行動。起初甚至都不知道那兒是落罌島,直到離開山莊,坐上船隻後聽見騎兵們閒聊,才知道那是落罌島。”夏兒細細地回憶從前,記得十分清楚,“我在島上的這段日子,除了見過公孫公子以及幾個丫鬟小童,沒有見過任何人。”
明珠點點頭,又聽見夏兒咋呼地說道,“對了,主子,我覺得晴明公子不是尋常人。”
“他自然不是尋常人。”明珠笑了,扭頭輕聲說道。
他可是毒醫郎君,愛好研究天下奇毒,醫術更是自成一派。
乾寧宮外,太監宮女瞧見來人,立刻喊道,“王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明珠一路暢通無阻,奇蹟般沒有受到任何刁難,她原本以爲慕容飛雪會將自己拒之殿外。等到入了乾寧宮,她問安喊道,“太后娘娘萬福。”
“看座。”慕容飛雪淡淡地說道,不怒也不喜。
宮女翠兒立刻搬來椅子,明珠道謝入座。她擡頭望向慕容飛雪,發現她比起從前要蒼老許多。尚未等她開口,慕容飛雪揮了揮手,撤了殿中的宮女。她單手支着頭,閉上了眼睛,徐徐說道,“王后這次來哀家這兒,有什麼事兒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正是這個道理。
“如果你是想問有關弘帝的死,那麼哀家明白告訴你,哀傢什麼都不知道。”慕容飛雪先發制人,語氣冷硬,“你若是要問,那就去問九泉之下的東炎弘。他可以告訴你,到底是誰殺了他。”
她森冷的女聲盤旋而起,末了,重重地咳了數聲。
明珠見她態度強硬,又見她咳得兩頰漲紅,知道沒什麼結果,於是不再多說什麼,起身說道,“不打擾太后休息。”
“你不要以爲你成了王后,陛下就真得喜愛你。”慕容飛雪睜開眼睛,盯着她轉身的背影,“陛下不過是憎恨你們東家的人,他只是憎恨你們!”
明珠脊背頓時一僵,腳步依舊平緩。
但是心裡的弦卻是那樣輕易被撥動,再也無法平靜。
“過不了多久,你也會死在他的手上。等着吧,過不了多久了。”慕容飛雪愈發森冷的笑容,她眯起鳳眸,促狹過一抹光芒,“哀家還要提醒你一點,你是大興的子孫,陛下的母妃是大興的公主。論輩分,他還是你的長輩呢。”
明珠終於停下腳步,卻又猛地加快步伐衝出殿去。
而身後,慕容飛雪像是詛咒一般的話語聽得她心驚不已。
“夜明珠!你是大逆不道的女子!天理應誅!”
“夜明珠!你是大逆不道的女子!天理應誅!”
“夜明珠!你是大逆不道的女子!天理應誅!”
一句話不斷盤旋,明珠慘白了麗容,呼吸也快要窒悶停歇。當她奔出大殿,險些摔倒在地,幸虧有夏兒及時扶了一把。夏兒瞧見她神情慌張,不安地問道,“主子?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我們走吧。”明珠心有餘悸,急忙出了乾寧宮。
“是!”
※※※
回到金雀宮後,明珠獨自靜坐於殿,一
聲不吭。殿內燃着檀香,夏兒特意點了安神靜心的檀香。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也總想着讓她寬心些。嫋嫋檀香,瀰漫於整座殿堂,香氣清幽沁人。
“主子!喝杯茶!”夏兒細心地沏了茶,端到她面前。
明珠微笑,雙手接過了茶杯。
她捧着茶杯,望着杯中的茶水,腦海裡思索着某些事情。
耳邊又響起慕容飛雪方纔所說的話語,眉宇瞬間蹙起。她不僅是被人一語點醒,更是被人戳中了要害。風戰修的母妃沁公主,她是東俘國最小的公主,她的年紀應是和弘帝一般大小,所以風戰修纔會比東驍天稍長一些。
她怎麼就沒有想到?
她是弘帝的親生女兒,而風戰修卻是沁公主的兒子。
他們之間,他們之間的輩分是什麼?
弘帝稱呼沁公主爲皇姑,那麼風戰修應該是弘帝的皇表弟?
那麼她呢?她又應該稱呼風戰修爲是什麼?她是不是應該叫他一聲“皇叔”?
明珠只感覺心中更加煩亂,這樣一想,他們不是亂|倫了嗎?亂|倫?這兩個字震得她四肢百駭,雙手一下沒了力氣,茶杯就這樣從手中摔了下來。只聽見清脆的碎裂聲,有些燙的茶水剎那灑了一身。
“主子!您沒事兒吧?有沒有燙着?”夏兒急忙詢問,拿出巾帕替她擦拭。
明珠恍惚回神,猛然意識到自己剛纔失態了。她站起身來,胡亂地擦了擦身上漸深的水漬,輕聲說道,“沒事,只是沒拿穩。”
“主子,您別走動,我收拾碎片。”夏兒蹲在地上,用手觸摸瓷器碎片。
明珠倉惶地望着一地殘缺,她也蹲了下去,伸手去收拾碎片。
“主子,我來收拾就好,小心傷到手。”夏兒立刻阻止,不讓她去碰那些碎片。
這個時候,殿外的宮女清亮喊道,“陛下駕到——”
“陛下來了!娘娘!”夏兒扭頭望了眼殿外,又是望向明珠急急叮嚀。
明珠的雙手觸摸着那碎片,聽到這一聲呼喊,渾身莫名顫慄。夏兒抓起她的手,扶着她起身。而她像是木偶一樣被夏兒扶起,手指輕拭過瓷器碎片,頃刻間劃破一道口子,鮮血從那道口子裡孜孜流淌而出,滴落在地上。
“糟糕!流血了!”夏兒懊惱得蹙起眉頭,自責地說道,“怪我笨手笨腳!”
“什麼事情?”深沉的男聲同時於殿內響起,語氣裡難掩那份關心。
風戰修穿着絲絨的黑色綢裳,邊緣鑲嵌着精緻的金色,而金色的細紋中繡着張牙舞爪的龍,栩栩如生,彰顯獨一無二的身份。黑髮用碧玉冠高高束起,露出飽滿寬闊的額頭,兩道劍眉之下,一雙鷹眸顯得格外鋒芒。
只是瞬間,會綻放出無數璀璨光芒。
風戰修一個大步奔到明珠身邊,抓過明珠的手腕。瞧見她手指劃過的那一道口子,鮮血正在涌出,眼眸陰鬱了幾分,沉聲喝道,“該死的奴才!怎麼會流血!快說!”
夏兒立刻退到一邊跪拜,戰戰兢兢地回道,“奴婢該死,是奴婢……”
“不關夏兒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明珠急忙搶話,突然就排斥他的碰觸。她甩了甩手,想要甩開,卻發現掙脫不開,“陛下,小傷罷了,請放手!”
“滾出去!”風戰修暴戾地吼道,猙獰了俊容。
明珠瞥見夏兒離去,她深呼吸一口氣,輕聲說道,“真的只是小傷,剛纔不小心摔破了茶杯,沒什麼……”
風戰修眯起鷹眸,想也不想,張口直接含住她受傷的手指,在口中細細吸|允。
他突然的親暱舉動,讓明珠一愣。
一陣陣溫熱,包裹向她的手指,像是在呵護。有些癢,有些麻。而這又癢又麻的感覺到了最後,竟然變成了奇異的溫暖,匯聚成無數條小溪流向了心海。
“流血了,難道是小事?那麼你告訴本王,什麼纔是大事!”風戰修抓着她的手,仔細地檢查傷口,卻見傷口止了血,他纔沒好氣地問道。
明珠望着他近在眼前的俊容,聽着他關懷的話語,那溫暖充斥向全身,默然不語。
“怎麼?舌頭被貓咬了?”他深深地注目着她,戲謔地問道。
明珠轉念想到方纔的事情,她幾乎是反射性驚懼,直覺地伸手推開了他的懷抱。
明珠用盡了全力,將他推開身邊,自己也朝後退了一步。溫暖來得太快,走得更快。她突然的動作,使得原本融洽的氛圍驟然轉冷,溫度似乎降低至冰點。而他的眼神也由火熱轉爲冰峰,更是將那份詫異以及失落壓下。
“陛下!臣妾只是小傷!”她冷冷地開口,那麼生疏的口氣。
“本王又是哪裡惹你不高興了。”風戰修料不到她方纔會如此,只得離了她一尺遠。他站在她面前,並不蠻橫地上前摟抱她,反是耐着性子詢問。他的語氣比起以往也柔了幾分,無奈更甚,只怕她會離他更遠。
明珠低着頭,並不看他,“臣妾沒有不高興。”
“是嗎?”他握緊了拳頭,沉了眼眸。
“是。”她平靜回答。
“用膳了沒?”他不再繼續,轉移了話題。
明珠依舊低着頭,不冷不熱地開口說道,“沒有。”
“爲什麼不用膳?難道是在等本王嗎?”風戰修陰鬱地問道,卻有一絲期許在其中。儘管知道接下來她的回答,可他竟然還是會忍不住期許。會不會,會不會有一天,她突然就回到從前的模樣。
明珠不自覺地皺眉,音調平煦無波,“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
沉默,一陣死寂般的沉默。
“看着本王的眼睛!”風戰修喝了一聲,再也無法忍受她的態度。
明珠果然擡起頭,徐徐望向他。但是她的眼神閃爍,雖然望着他卻不曾真正望向他,顯然是在逃避,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想看見他?這樣的想法讓風戰修感到異常憤怒,他忍無可忍,猛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顎。
“說!你在躲什麼!”銳利的黑眸像是盯着獵物一樣盯着她,非要知道那個答案。
明珠也不掙扎,靜靜說道,“臣妾沒有。”
“沒有?”風戰修冷笑,發現自己的耐性終於被她耗勁。他手腕一動,將她整個人卷向了自己。明珠來不及驚呼,一陣天旋地轉,他反身坐在了椅子上,而她已經在他懷裡,被他緊緊抱住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氣息,那樣熟悉而又霸道,重重纏繞。
明珠驚懼不已,平靜的女聲不再依然,“放手!放開我!”
“放開?”風戰修的大掌更加用力地扶住她的腰,任她反抗卻不讓她逃離。他低下頭湊近她,沉聲問道,“本王從來就沒打算放開你!你真有本事,這麼輕易就能讓本王的耐心盡失!說吧!你究竟在躲什麼!”
明珠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就無法與他抗衡,她停止了掙扎,那樣彷徨地望向他。他卻那樣自然而然的神情,她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是一開口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繼續冷靜,她也許根本就冷靜不下來。
“我是弘帝的女兒,你是沁公主的兒子!我們都是東家的子孫!我們的身體裡,流着相同血液!我和你的關係……我們不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們這樣是……”明珠已經徹底昏沉,連聲音都歇斯底里。
“那又怎樣!”他更爲冷冽的男聲蓋過她的吼聲,堅決狂妄。
明珠被他這麼一吼,猛得失了聲。
“那又怎樣呢。”風戰修癡迷地望着她,幾近瘋狂。黝黑的大手撫過她的臉龐,呵護着她的細膩肌膚,沉聲說道,“就算我們的身體裡流着相同的血,那又怎麼樣。本王就是要你,誰敢阻攔?”
明珠大爲驚顫,不敢置信地說道,“你瘋了!你真的瘋了!我們這樣是亂|倫!”
“可是你不是曾經對本王說過,你不在乎嗎。”風戰修抱緊了她,凝聲說道,“難道你忘記了?”
明珠被他那雙眼眸沉溺,回憶一下子飛逝。
“或許在別人眼中很不可思議,我和他是兄妹,我不應該喜歡他,也不能喜歡他。可是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喜歡我的驍天哥哥,那又怎麼樣?亂倫之戀又怎麼樣?沒有人能阻止我喜歡,就算我無法和他在一起。”
她曾經那樣說過。
“可是這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明珠懊惱地反駁,發現思緒亂如麻。
手勁更加用力,風戰修冷聲質問,“怎麼不一樣!”
“我從沒有想過會和他在一起!”幾乎是脫口而出,明珠憤然吼道。她這話一出口,對於東驍天的感情在這個時候豁然開朗,瞬間清晰明白。原來,原來她只是單純的喜歡他,卻沒有想過和他在一起。
喜歡這種東西,就是可以這麼簡單。
風戰修舉一反三,追問道,“那麼本王呢?你想過和本王在一起嗎?”
明珠悶住了,這個問題如鯁在喉,一下子刺到了她。她怎麼沒有想過,她怎麼沒有。如果沒有,爲什麼那麼義無返顧。可是這個時候,她毅然決然地掐滅心中隱隱燃燒的火焰,硬聲說道,“沒有!從來沒有想過!”
“你撒謊!”風戰修憤然咆哮。
“我沒有撒謊!”
“你有!你在撒謊!”
“信不信隨便你!放開我!放……”明珠不再與他爭辯,想要跳下他的懷抱。但是換來的卻是他結實的吻,惡狠狠地吞沒她的話語她的氣息。雜亂的一切,她瞧見他的眼睛,那樣黯淡,卻燃燒着不顧一切的瘋狂光芒。
“不要……我不要這樣……”她的聲音漸漸轉爲虛無,有一絲哽咽。
她帶着泣意的女聲鑽入耳朵,風戰修感覺心揪,卻執意撕破她的衣服,抓着她一起下地獄,萬劫不復也不放開她。
他蠻橫地撕扯她的衣服,大掌瘋狂地撫摸過她的身體,燃起一簇又一簇火。任由她掙扎抵抗,他始終不爲所動。她雙眼泛紅,漸漸溢出淚水,他只是冷眼以對,強行吻上了她的脣,沉默地佔有她。
“求求你了……求你了……”她的聲音已經分不出是哀求還是呻|吟,那樣無力得喘息。
風戰修雙眼燃起灼熱的火焰,彷彿能將她一併燃燒。他拉開她的衣服,低頭吻上她每一寸細緻的肌膚,含糊不清地沉聲呢喃,“求本王什麼,求本王要你嗎。”
“不是……不……”明珠搖頭躲閃,卻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恨他,還是因爲愛他。
爲什麼拒絕,也許,也許只是害怕他真的墮落到泯滅人性。她的身體,身體內流淌的鮮血,依舊是東家的血。如果一千年的最初,她和他之間原本就不該有繼續的姻緣,那麼她後悔自己的一意孤行。
她不該來,不該來到這裡嗎。
風戰修扣住她的後腦,讓她凝望向自己的雙眼,大掌扶住她的腰,試圖想要分開她修長白皙的美腿,她直覺地併攏了腿,做着最後的頑固抵抗。他微揚起脣角,硬是撥開,手上一用勁,猛地讓她跨坐在了自己身上,同時也擠進她的體內。
“明珠,明珠,明珠……”他繼續馳騁,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她卻不堪身體以及心理的負荷,淚水晶瑩地滑落臉龐,緋|色的臉龐,已經腫脹的脣一張一
合,輕吐出三個字,“爲什麼。”
明明知道她和他的關係,爲什麼還要這樣。
風戰修起身抱起她,凌亂的衣衫隨着步伐慢慢散了一地。輕紗蔓蔓,他抱着她走向鳳塌。柔軟的絲綢,她的肌膚卻泛着好看的粉色。他壓上了她,修長的手指描繪過她的脣,一口咬下,纏綿悱惻地吻。
“太晚了……”他貼着她的脣,喃喃說道,“本王死也不會對你放手。”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她的聲音早已哽咽,更是顫抖。
風戰修瞧見她惶恐不安的哭泣小臉,輕啄了下她的脣,疼惜地撫上她的臉龐,“你怕什麼,若是要遭天譴下地獄,本王獨自承擔。你只要當作不知道就好了,你什麼也不知道,只要留在本王身邊,受盡本王的寵愛。”
遭天譴?下地獄?
明珠一下子抱住了他,又是反射性地推拒着他。
那樣矛盾的動作,惹得她痛苦地低吼,“不要!我不要!不要遭天譴!不要下地獄!放了我吧!你放了我!”
“你擔心本王?你不想本王遭天譴下地獄?”他有一絲狂喜,雙眸緊緊鎖住她。
耳邊嗡嗡地鳴響,明珠茫然地回望向他,“我不知道……”
“傻瓜,那是因爲你愛本王。”風戰修癡癡念着,脣濡以沫的同時更加深入她。
明珠承受着他一波又一波的索求,咬着脣無法逃脫,她倔強地否認,“我不愛……”
“你愛本王。”風戰修忽然笑了,他是那樣肯定堅決,一句話讓她無所遁形。
明珠頓時愣住了,她的愛即便隱藏再深卻被他那樣輕易地戳穿。
“不!我恨你!我只是恨你!”她心悸心顫,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就恨吧,恨得久一點!一輩子,一生一世都不許忘記這份恨,不許忘記本王。”他的聲音沙啞,她心中的城堡如瓦礫一般倒塌。她在他的雙眼中忽然無力動彈,她像是冰,而他卻是火,將她徹底融化。
他要了她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天亮才放過她。
寂靜的寢殿,他的呼吸聲卻是那樣沉重。
她側躺在鳳塌,閉着眼睛一言不發。絲綢被褥覆在身上,卻無法有一絲溫暖。而他的手臂像是銅牆鐵壁一樣禁錮自己,絲毫沒有鬆開她的打算。渾身又酸又疼,滿是他歡|愛過後的痕跡以及氣味。
如今,她真是天理當誅了。
※※※
眨眼,已是冷冬,天氣轉爲寒冷。
都城四季皆宜,雖是冷冬比起邑城那要暖上許多,可是這寒氣依舊懾人。諾大的金雀宮,從外殿起鋪了一地柔軟的毛毯。上等的毛毯,即便是帝王家,也應是用來蓋在身上的。但是如今,卻鋪在了地上。
“娘娘,好軟好舒服呀!”夏兒踩在毛毯上,忍不住驚奇喊道。
明珠笑笑,望着那毛色純正的毯子,心裡卻有些荒蕪。
夏兒走到她身邊,又是說道,“娘娘,方纔陛下命人送來了補氣養血的珍貴藥材。那千年人蔘以及靈芝,有那麼大呢!”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比了個形狀,“夏兒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人蔘和靈芝呢!”
明珠點點頭,悶悶地“恩”了一聲。
“娘娘,您不喜歡?”夏兒見她沒精打采,困惑地問道。
明珠只是搖搖頭,輕聲說道,“我很喜歡。”
恐怕她是天下最受寵的王后了,有誰能受盡這樣的寵愛?他果然如那日所說,寵她上了天,若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命人射下,只是獨獨不放她離開。哪怕是拿人命威脅,他也不肯放了她。
殿外奔進一名宮女,小聲說道,“王后娘娘!這是陛下命御廚燉制的驅風湯。”
夏兒急忙上前,端過托盤,“下去吧。”
宮女安靜地轉身退走,夏兒這纔將托盤擱在桌上,又是取出了用棉布重重包裹中的瓷盅。瓷盅的溫度剛好,湯盛入碗裡,還冒着白氣。
顯然這棉布是怕湯涼了,如此用心。
夏兒端着湯碗,小心翼翼地走回到明珠身邊,“娘娘,乘熱喝吧。”
“放着吧,我現在不想喝。”
“娘娘,這驅風湯就是要乘熱喝。若是涼了,就沒有效了。陛下這麼細心,昨日見娘娘咳了幾聲,今日就命人煎了湯藥。又怕湯藥半路涼卻,還特意用棉布包裹了。陛下費了一番心思。”夏兒雙手端着湯碗,好言說道。
明珠望了她一眼,忍不住輕咳,“你可是我的夏兒,不是他的夏兒。”
“夏兒只是就事論事,陛下確實待娘娘很好。”這段時日的相處,戰王對主子如何,她自然看在眼裡。夏兒苦口婆心地勸說,見她咳嗽,一隻手端着碗,另一隻手伸出,急忙去輕拍她,“娘娘,喝了吧?”
明珠這才接過湯碗,好不容易喝了小碗,“喝不下了,先放着吧。”
“娘娘。”夏兒接過碗放回到一旁的桌子上,轉身走向她,輕聲說道,“其實夏兒覺得陛下很喜愛娘娘。”
喜愛?明珠搖了搖頭,笑容微微苦澀。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對她是什麼。
“雖然……雖然陛下滅了大興,又殺害了兩位先帝。但是像陛下這樣果敢勇猛的男子,如果不是喜愛娘娘,一定不會對主子如此。”夏兒心思機敏,她明白明珠的苦楚以及爲難,更明白她的無法立足。
明珠心湖泛起漣漪,依舊沉默不語。
她已經習慣了不說話。
“娘娘,請恕夏兒斗膽直言。陛下一向我行我素,若是陛下恨東家子孫,如今那也已經夠了。陛下爲何還要留下娘娘?”夏兒睜着大眼睛,真摯地說道,“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陛下愛娘娘!”
“愛?”明珠失神般吐出這個字,心湖猶如狂風過境。
“是啊,陛下愛您。”夏兒肯定地回道。
明珠伸手握住她,想要獲得一點溫暖,輕聲說道,“他殺了我的親人,滅了我的國家,他還是我的……”她實在是說不口他們的關係,幽幽說道,“他是我的仇人,他怎麼會愛我,他只是想……”
他只是想折磨她,只是這樣罷了。
但是爲什麼,她的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
“我想要出去走走。”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紛亂了思緒。
夏兒只得去拿了披風,替她披上後扶着她走出宮去。
殿門打開的剎那,一片陰鬱的天空,一如她陰鬱的心。
如果,如果他不放她離開的理由竟是愛她,她又該怎麼辦?
也許,這只是奢望。
※※※
冬季的御花園,池子裡的水都結了薄薄的冰,魚兒也沉在湖底不浮上水面。冷清的花園,冷清的風蕭瑟吹過周身,幸虧陽光明媚,那寒意不能透骨。
明珠靜靜地走在小徑,夏兒跟隨在後。
放眼望去,惟有梅花傲然芬芳。
“梅花都開了。”明珠停下腳步,望着那一株盛開的梅樹感慨。
夏兒立刻應聲回道,“日子過得真快,梅花都開了。”
明珠心中默算,這已經過了好快兩個月了,晴明帶着玄熠還安好吧。
她突然又想到當日在刑場上那幾位大興公主,不知道她們如今怎樣了。她曾經去過良宜殿,德公公依舊在良宜殿,卻也只有他獨自一人。她讓德公公隨她回金雀宮,可德公公卻說要等幾位公主回來。
她也問過德公公,德公公說自從那日後,幾位公主就不曾回來過。
她不知道那幾位公主到哪裡去了,也曾經在宮裡尋找過。
恐怕是被特意安排到別處了。
還是……
明珠默默地朝前走去,忽然聽到軸子轉動的嘎吱聲。
她剛要擡頭,就聽見夏兒湊近身邊,輕聲提醒,“娘娘,太后來了。”
夏兒不曾見過慕容飛雪,即便那日陪同她前去乾寧宮,夏兒也只是等在殿外,沒有入殿。她之所以會認出慕容飛雪,正是因爲這輪椅。整座皇宮,也惟有太后一人會坐在輪椅上。而她的穿戴,也讓夏兒一眼就識出對方的身份。
慕容飛雪?明珠心裡一怔,定了定心神望向了前方。
擡頭的剎那,目光與慕容飛雪撞了個正着。
只一個注目,就讓明珠感覺一陣惡寒。那寒意從腳底躥起,直接蔓延至周身,比這寒冬的寒氣更加讓她顫慄。
明珠也不好見到她轉身就走,只得邁着小步走近了些,開口喊道,“太后!”
慕容飛雪蓋了一條毯子,曬着午後的陽光。她原本閉着眼睛,卻在方纔徐徐睜開了。瞧見了明珠,眼底迸發出陰森冷意。
這樣都能遇見,真是天意。
慕容飛雪不動聲色地望向明珠,輕笑出聲,“原來是王后,真巧。不如陪哀家散散步。”
她說着,瞥了眼身後的翠兒。
翠兒識趣地鬆了手,朝後退了幾步。
“怎麼?敢情王后不願意陪哀家這個老太婆?”慕容飛雪見她不動,又是冷哼了一聲。
明珠眼見如此,只得上前繞過輪椅,雙手推着她朝前走。夏兒以及翠兒兩人則離了些距離,慢步追隨在後。
午後的梅花,香味十分淡雅。
慕容飛雪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不急不徐地說道,“王后在宮中過得還真是快活,聽說陛下夜夜留宿金雀宮,王后果然受盡寵愛!”
明珠“恩”了一聲,算是回答。
但是她心裡知道,慕容飛雪這是在揭她的傷疤。她分明知道,自己十分介意她與風戰修之間的“關係”!
慕容飛雪望着那盛開的梅樹,眼底流轉過一抹陰鬱。
“上回兒,哀家忘記跟你說一件事。”
明珠心裡一驚,等待着她的下文。
但是心裡突然有種不祥的感覺,那樣強烈。
“哀家想要告訴你……”
慕容飛雪剛要開口說話,卻被人厲聲打斷,“太后!”
兩人同時望去,只見風戰修穿了單薄的衣裳急步而來。他雖是神色沉靜自若,可是這邁得太快的步伐卻泄露了自己的急切。只幾個大步就奔到他們面前,他氣也不喘,沉聲說道,“你們怎麼在一塊兒了。”
“哀家正好遇上王后,所以就與她一起聊聊。”慕容飛雪將那份陰鬱深鎖,笑得仁慈溫順。
風戰修似有不信,瞥了眼明珠。
“正是如此。”明珠並不想多說什麼,順着話說道。
“王后。”慕容飛雪喊了一聲,伸手探向她,明珠只得將手伸向了她,她一把握住明珠的手,狀似親暱地輕拍了拍,柔聲說道,“哀家一個人很是無趣,你若是有空,就多來乾寧宮陪陪哀家。”
明珠並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用意,卻也知道她話中有話,“是!”
慕容飛雪松開了手,甚是滿意,她又是望向風戰修,“陛下送哀家回宮吧。”
風戰修又是望了眼明珠,這纔不動聲色地走到輪椅之後,推着輪椅朝乾寧宮而去。只是經過明珠身邊的時候,他沉聲說道,“不許亂跑。”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對待一個孩子。
而她就是那個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