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個雨夜。
顧婉兮站在雨中,身上的衣服都被浸透了,然而她依舊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就這樣看着不遠處的他們。
“那是誰?”
景緻謙被衆人簇擁着從酒店裡走了出來,四周盡是盡力討好的人,他即便不是景氏的繼承人,再怎麼說也是景氏的大少爺,身邊想要奉承討好的人自然大有人在。
而這也是顧婉兮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
她看着他那俊秀的眉眼,無論何時似乎都染着笑意的脣角,周身散發着的冷冽氣場,只是一眼她便看的出來。
這個人,並不是什麼普通人。
然而此時此刻的她並沒有想過,她會成爲她未來的劫數和命。
“啊,她啊,就是個十八線小演員而已,沒事兒,不用管,景少爺這邊請,我們去下個場子好好喝一喝。”
景緻謙只聽着旁邊阿諛奉承的男人笑眯眯的指着旁邊的車子示意讓他上去,他聽着他的話反而多打量了一番那個雨中站着的女人。
他是做娛樂生意的,他知道。
想找他一夜爆紅的女人也幾乎排了長隊,他更清楚。
如此想來,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畢竟這種女人實在是太常見了,沒有什麼特別的。
顧婉兮就這麼看着他們兩個上了車,她站在雨中握緊了手中那早就已經被打溼的合同,轉而冷笑着轉身離開。
她已經將近二十五歲了,在娛樂圈來講,幾乎已經算是老女人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依舊沒有任何名氣。
她的學歷,長相,甚至是演技還是唱功,都可以說是頂尖的。
就連在學校的時候,她都是表演系成績最好老師同樣最看好的。
就在她以爲自己能夠在娛樂圈闖出一片天地的時候,現實卻給予了她最沉重的打擊,無論是小網劇甚至是三流廣告都沒有任何機會。
更何況她心氣高,怎麼可能會答應出演連臉都不露的龍套?
爲什麼呢?
並不是沒有好的資源,沒有人願意捧她。
而是因爲,她接受不了潛規、則。
僅僅如此。
當現實的巴掌狠狠的甩在臉上,她不得不認清自己,不得不面對現實,以至於,人,就這麼墮落了。
爲了紅,爲了火,爲了生存。
她接受了那些她曾經最爲不屑的事情。
所以,她認識了當時還是蘇太太的林以白。
她忐忑的穿着幾乎可以說是暴露的衣服坐在沙發上,被周圍四處吵吵鬧鬧阿諛奉承的女人們圍着,最終,她發現了那個一直在黑暗之中盯着自己的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看起來,第一次?”
林以白手裡端着一杯紅酒,似乎已經不止一次的混跡在這種地方,她雖然內心裡有些忐忑,但是對於對方是女人,她也放鬆了一些警惕。
“顧婉兮,是第一次來。”
“哦……”
那個時候的顧婉兮還不清楚,林以白的這一聲意味深長的哦,到底是什麼意思。
直到她被灌醉,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保守了那麼久的東西,竟然是毀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
事發之後她反而很平靜,她坐在牀上,看着林以白坐在牀邊笑看着自己,並承諾以後會給她資源,事實也正是如此。
她真的從一個小小的十八線一舉成爲了當紅最熱女明星,這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但是她卻也覺得諷刺。
明明她只差那麼一個機會,讓自己發光發熱而已。
可是隻是這麼一個機會,便讓自己失去了底線,變成了一個骯髒的人。
而林以白原本也是個情場老手,無論再怎麼玩也從來沒有真的被蘇星沉發現過,可是出乎意料的。
她真的喜歡上顧婉兮了。
顧婉兮也清楚,對於這個自己雖然不喜歡的女人,多少也是有感情的,可以說,這是她的第一個女人,畢竟林以白從始至終對自己都很好,除了……
她是女人。
所以,林以白和蘇星沉坦白了。
他們離婚了。
而她,顧婉兮,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作爲一個女明星和女人搞出了新聞,幾乎讓她的名聲一落千丈,這一回林以白並不想保她,因爲,她想讓顧婉兮不做明星,那樣就可以真的養着她。
顧婉兮怎麼可能願意。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景緻謙看着這個匍匐在自己腳邊的女人,無論地上的泥濘如何,他還真沒想到,剛剛的那個女人,還真的跟到了夜場,甚至,在他上車的時候攔住了他。
“哎呀,謙少爺真是抱歉,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這個垃圾處理了!”
景緻謙只看着一旁的男人連忙朝着身後的保鏢們呼喊着,他卻感覺到抱着自己腳踝的那雙手在抖,抖的很厲害。
他不禁眸子微眯,隨即緩緩蹲下了身子,一隻手指輕輕挑起了她的下巴,他這纔看清楚了她的臉。
即便是被泥濘所沾染,也依舊能夠看得出來她那張遮掩不住的貌美容貌,就像是誤落塵埃的一株霜花,美得清冷,卻又美得淒涼。
他不禁挑了挑眉,隨即輕笑着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顧,顧婉兮……”
“婉兮……惋惜……”
她只聽着景緻謙有些感嘆一般的反覆咀嚼着自己的名字,此時此刻的她並不明白,爲什麼他會突然決定救下自己這麼一個卑微到塵埃裡的陌生女人。
直到很久以後的某一天,她第一次看到米詩詩的那一刻。
她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他其實並不喜歡任何人,而是因爲,他喜歡的女人們都帶有某一處的相似,就像是,他別墅某間空房間裡擺着的照片。
那個穿着紅裙子的女人。
她的眉眼像極了她,而米詩詩雖然哪裡都不像她。
可是她那一股澄澈與清甜反而像極了那個女人。
“從今天開始,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可要記住了。”
景緻謙的聲音即便在今日,她也依舊能夠清楚的記起每一個字。
顧婉兮捂着自己紅腫的臉頰,微微泛着紅血絲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景緻謙,此時他那一張冷漠至極的神情,是她第一次見到過的。
爲什麼?就因爲自己隱瞞了米詩詩還活着的事情嗎?
思及此處,顧婉兮忽而冷笑着擡起了頭來,看着景緻謙壓低了語氣緩緩問道:“當然記得,不過我一直想問一句話。”
“就算米詩詩和她很像,你還能娶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