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弦月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如喪考妣。
厲慕晨站在窗口的位置,背對着蘇弦月,眺望着遠處漆黑的夜幕。
兩個人就這麼坐着,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誰也不肯說話,從年良翰家一路被扛回來的蘇弦月,心裡的悲傷像是大片大片盛開的曼陀羅,帶着魅惑的死亡氣息,每一朵都像是厲慕晨的化身,死死的扣住了她脆弱的小心臟。
擡頭看他,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心裡一肚子的委屈無處可說。
如果這個人是陌生人多好?至少可以痛快的質問他,甚至可以不顧形象的撒潑叫罵,罵他是黑心的商人,不顧潘奶奶的死活,不顧那些火災裡丟失了的孩子們,畢竟這塊地還有懸案在身,那場火災到底是怎麼回事至今都官方都沒給說法。
可是,他是厲慕晨!
蘇弦月吸了吸鼻子,緩緩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一下,身後悄無聲息,擡手推開門離去。
她沒看到,就在她吸鼻子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厲慕晨已經轉身了,可是兩個人卻錯過了一次四目相對,坦誠相待的機會。
眼底的痛苦更甚蘇弦月的他怔怔的望着她嬌小的背影,當她停在門口的時候,那一聲‘月兒’幾乎衝口而出。
奈何,終究是不敢叫出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推開門,又慢悠悠的關上了門,然後腳步聲漸漸遠去。
一拳砸在牆壁上,今天的一幕讓厲慕晨銘心刻骨,年良翰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若是蘇弦月,大可不必如此,自己在合適的時候自然會放她離開,哪怕去和年良翰雙宿雙飛都沒關係,自己不在乎。
但是!她有可能是自己丟了十二年之久的月兒!
有可能,那把是千萬分之一,他都絕不允許任何男人染指,因爲那是自己的命!
捏着電話,幾次撥打封玉關的號碼都在最後放棄了,他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害怕!
是的,害怕,害怕封玉關給的任何答案,是或者不是,都是他的一場浩劫。
倚着牆滑坐在地上,一支接一支的吸着煙,卻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電話鈴聲突兀的想起,厲慕晨條件反射一樣抓起來電話,按下了接聽鍵。
“幕晨哥,我要走了,以後永遠都不會再來濱海市了,你能見見我嗎?求你了。”
電話裡,傳來了白鈺虛弱的聲音,厲慕晨猛地起身:“你在哪裡?”
“呵,幕晨哥,以後我會在另外一個世界裡保佑你,永遠都看着你的,幕晨哥……。”電話裡傳來了幾聲破碎的聲音,之後是忙音。
“白鈺?白鈺?”厲慕晨捏着電話在房間裡猶如困獸,擡手把電話砸在了牆上,轉身大步離開。
驅車直奔白鈺所在的醫院。
蘇弦月就站在窗口,看着厲慕晨的車出了別墅,捏着窗紗的手指骨節都在泛白。
他這次真的不會再回來這裡了吧?
回身走到牀邊兒,坐在牀上看着房間裡的一切,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了,摸索着拿過來電話按下了康妮的號碼。
結果那邊兒提示電話已經關機,放下電話,去洗漱室打開了冷水,一捧一捧的冷水拍在臉上,沁涼的水讓她覺得舒服了許多,也冷靜了許多。
人都是好壞共同體,在自己面前是好人的人,也許就是別人眼裡的壞蛋,就像厲慕晨這樣的人,自己調查他那麼多資料,似乎所有的商業夥伴都會憎恨又懼怕他,因此,他是壞人。可是自從兩個人在一起,每一處細節都在告訴蘇弦月,這個男人很好,至少對她呵護備至。
手在冷水裡都泡的泛白了,蘇弦月才擡起頭,看着鏡子裡溼淋淋的小臉兒,努力的勾起脣角:“沒關係,沒關係,離開也沒關係的。”
拿起來旁邊的洗手皁放在手心裡揉出泡沫,她喜歡這洗手皁的味道,淡淡的檸檬味,厲慕晨的手每次靠近她的時候,都能聞到這種味道的。
只是以前似乎忽略了。
洗手皁從手心裡滑跑了,掉在地上順着地板跑到了牆角的位置,蘇弦月愣了一下,走到牆角蹲下身把皁撿起來,然後……她找到了那枚鈕釦!
“沐帆。”撿起來這枚鈕釦,蘇弦月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沐帆,你生氣了對不對?你不願意我和他在一起嗎?不然爲什麼我進來第一天就把你弄丟了?”蘇弦月捏着鈕釦跪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我喜歡他了,沐帆,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永遠都不會喜歡別人,除了你,可是我現在好心疼啊,怎麼辦?”蘇弦月把鈕釦貼在自己的心口的位置,一遍一遍的問自己。
到最後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沐帆,找到你了,這裡再無留戀,我們一起離開吧。”
一枚鈕釦能給她什麼答案?可是她卻早就把這枚鈕釦當成了自己的小哥哥,只是,厲慕晨好壞啊,短短的一個月時間竟讓自己忘記了這枚鈕釦,忘記了自己十二年的堅持!
蘇弦月抿着嘴脣,把鈕釦小心翼翼的掛在胸前,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傷害自己,那就只有小哥哥了,她傻瓜了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暗暗發誓,收拾自己的衣物,然後敲門聲傳來。
蘇弦月打開門看到是梅子,有點兒失望:“有什麼事?”
“少夫人,有人打電話到家裡找少爺。”梅子拿過來分機遞給蘇弦月。
蘇弦月接過來放在耳邊,裡面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哭泣:“幕晨哥,你來了嗎?”
蘇弦月楞了一下,白鈺?
剛要掛斷電話,裡面傳來了讓她這輩子都後悔聽到的聲音。
“白鈺,你這是做什麼?”
蘇弦月的手差點兒沒抓住電話,盯着電話像是能透過電話直接看到那邊的厲慕晨一樣!
房間裡,白鈺把自己的電話扣放在桌子上,看着盛怒而來的厲慕晨,心裡冷笑。
時間剛剛好,剛剛好!
“幕晨哥,我想你,我想你。”
“別鬧,我帶你去醫院。”
“我不,除非你陪着我,幕晨哥,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先去醫院。”
啪的一聲,蘇弦月手裡的電話摔在了地上,他盛怒之下走了,去找白鈺了,然後呢?白鈺!呵呵,白鈺啊。
蘇弦月關上房門,快速的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天亮的時候揹着書包去學校,她要離開這裡,要去和蕭滕告別,因爲他曾經給過自己恩惠。
蕭滕辦公室,蘇弦月瞪大了眼睛:“導師,你是說要帶着我出國參賽?”
蕭滕點頭,眉目之間帶着一絲清遠:“去嗎?”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