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色真好。”
廉澤處理完下屬鬧出來的小事後，離開了廢棄工廠。
廢棄工廠附近有條河道。
他這會兒正順着河道，散步慢行。
今晚的夜色很好，月光冷澈，鋪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寒光透底，有獨屬於月下的夢幻之美。
1號與4號的事情，不只是‘家務事’，其背後還有更深一層的算計，與‘邪神’有關的算計。
廉澤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但......不管是什麼，都在可控範圍之內，不足爲慮。
所以他有些糾結，是計較下去，揪出關聯的邪神？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點功夫，懶得麻煩？
——正糾結着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然後去到河邊散起了步。
……
在河道邊，順着流水的方向行走，越走越幽森，周圍越來越少人類活動的痕跡。
像是順着河流走進了一座森林裡面。
廉澤在‘森林’氛圍最盛的地方，暫停了腳步。
從這裡開始，再往前，就是重新回到人類文明的世界了。
“……”
在原地停了一會兒。
廉澤轉過身，邁步走向河邊，在近水的地方蹲了下來。
他伸出右手，百無聊賴的撩撥了幾下河水。
“好冷。”
與此同時，在他的背後，不知從何處飄了一粒綠色的光點。
光點像飄舞的螢火蟲似的，在他背後飄來飄去，不遠離也不接近。
再看看水面，岸邊只蹲着廉澤一個人，然而水面上卻倒影出了兩個人影。
兩個倒影，一個是他，還有一個是穿着古風長裙、面容不清的婉約女子。
“……”
“……”
——雙雙沉默。
廉澤不想跟‘巨樹神’比耐性，他率先出聲，打破了平靜：“我以爲草木宮的大神代表是‘老鬆’，怎麼換成你了？木欒。”
草木宮的大神神類名稱叫‘巨樹神’。
‘老鬆’是比廉澤更加年長的大神，算是他的前輩。
‘木欒’則是他身邊這位‘巨樹神’的名字，兩人認識很久很久了。
……
‘巨樹神’木欒的本體不在這裡，這裡只有一粒綠色的光點與她的倒影。
在廉澤說話後，那光點飄落在地，光芒一閃，變成了一個看上去有青石質感的石制盒子。
——這盒子便是‘王蟲石棺’，1號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
木欒的聲音像風一樣，飄忽不定，聽不出來源。
她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說起了別的：“你的蟲獸被幽冥使者所傷，另一隻有飛羽神接觸，與我無關。”
廉澤看着水面上的倒影，他的語氣像是在跟老朋友說話：“怎麼說得那麼見外。”
木欒：“我認爲是‘高效’。”
確實‘高效’，她的一句話，就將相關的前因後果，統統理了個順。
1號半年前被‘幽冥使者’追殺，4號被‘飛羽神’算計。
前幾天，距離蜜瓜市不遠的地方，發生了邪神內鬥，打鬥的兩個邪神神類，正好對應上面兩個。
廉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做的吧？”——指‘暗中引導幽冥使者與飛羽神打鬥’。
木欒承認了：“舉手之勞。”
“怎麼這麼有閒心幫我？”
“你不樂意嗎？”
“有一點。”
“你不需要我的幫助？”
“什麼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幫助。”
“我明白了。”
“……”
大神說話，一層裹着一層。
木欒代表的草木宮選擇站在廉澤這邊——是廉澤而非昆蟲宮，她做的‘舉手之勞’，正是出於這份立場。
廉澤知道草木宮願意與自己合作，但他早有計劃，他想要佔有足夠多的勝果，所以即便有支持者，他也不需要對方出手幫忙。
畢竟幫多少忙，給多少錢，這是規矩。
……
草木宮的神，在搞情報方面，放眼整個神界也無出其右。
木欒不僅是巨樹神，還是與廉澤相識已久的老朋友，在好幾年前，她便發現了廉澤在此間暗中進行的計劃。
若那個計劃順利完成，對方必定是此次爭鬥的最大贏家。
只是……她有一事不明。
這一場鬥爭，雖涉及神位，但在她們看來，也僅僅是一場小打小鬧的‘小遊戲’。
蠊大將爲這樣一場‘小遊戲’如此認真、如此謀劃，值得嗎？
——在她看來，這是很不值得的。
除非，這一場‘小遊戲’的勝利，是蠊大將另一個計劃中的一環。
木欒很瞭解對方，也知道很多‘內幕消息’，她沉默了一陣後，忽然說道：“蠊大將，你不想當大蟲神了嗎？”
“……”
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一會兒，廉澤抿嘴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了。
“……”
無數仙神夢寐以求的‘大神神位’，卻也有大神願意放棄。
木欒在驚訝之餘，問出了心中的猜想：“你知道了？”
聽到這一句，反而讓廉澤起了疑惑：“知道什麼？”
“……”木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緘默不語。
廉澤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起來，有秘密的不只我一個人。我很感興趣，不如這樣，你告訴我，我也告訴你，怎麼樣？”
木欒：“說出來了，那還是秘密嗎？”
廉澤：“都是藏不住的秘密，早些兒知道，至少能滿足一下彼此的好奇心。”
兩人藏着事，都會在不久後相繼顯露，現在還能藏，以後藏不住。
……
木欒沉思了一會兒後，覺得對方的提議可以接受，便將‘秘密’說了出來：“創世神有退位之意。”
“……”
廉澤動作一僵，被驚到了。
大神可以退位，創世神也可以退位。
大神的退位很麻煩，創世神的退位較之更加麻煩千百倍。
心緒遲遲無法平靜，廉澤搖頭說道：“這...這真是…令人頭疼，想一下就頭疼，想都不敢想。”
“……”木欒沒搭話，她等着聽對方的‘秘密’。
廉澤連連嘆了幾口氣，又搖起了腦袋：“太頭疼了，我不想說。”
木欒：“我可以等。”
廉澤搖頭加擺手：“別等我，你去找我大哥吧，他知道我的一些事情，你跟他合計一下，就知道了。”
“……”
木欒見對方表現有些反常，下意識的感覺對方的‘秘密’，必定與她說出來的‘秘密’有所關聯。
她有必要去見一見‘冥靈洞主’。
兩人的談話到此爲止。
水面上波紋一晃，只剩下一個人的倒影。
木欒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