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韻進來的院落中,沒聽到什麼聲音。
將溫如玉放在角落裡,陸韻小心打開一扇門。
按照屋子結構的設計來說,她推開的這屋子是一間廚房。
裡面能看到竈臺和一些工具,本該煙火氣息最重的地方,卻整潔的不像話。
屋主說不得也是修士吧。
猜測着,陸韻摸向其餘的屋子。
她動作很輕,開門時沒有弄出任何的聲響。
兩間屋子,最先推開的屋子裡沒有牀榻之類的東西,只有一個案桌,案桌上擺放着很多的蠟燭。
桌面上留下一些蠟燭融化的痕跡。
整張桌子被薰的顏色有些改變,這裡時常被人使用,屋子裡充斥着蠟燭燃燒後留下的獨特氣味,經久不息,很是刺鼻。
陸韻的目光放在案桌最中央處。
那裡擺着什麼東西,像個雕像,被黑布罩着,看不清模樣。
說不得,這院落的主人,就是在供奉這東西。
無光城的人,供奉的東西怕不會是簡單的神佛。
裡面的東西也許很重要。
要不要去看看呢?
初來乍到,多瞭解一點也是好的吧。
一時間,陸韻的腦海中不斷浮現這些想法。
她擡手伸向那黑布,試圖揭開看看裡面是什麼,在碰觸到黑布的剎那,丹田中碎片嗡鳴。
清脆的聲音直達腦海,讓陸韻驚駭後退。
那股渴望看到黑布中物品的慾望,如潮水消退。
陸韻錯開眼神,不敢再看那東西。
一個不小心,差點被那東西引誘到。
她有種感覺,一旦揭開那布,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難逃。
這裡是魔修的地盤,到處都是些魑魅魍魎,她得小心點。
警告自己一番後,陸韻轉身回去,將溫如玉擡到廚房角落中安頓下來。
在一片漆黑的地方,陸韻分不清如今的時辰。
身側溫如玉的呼吸變得平穩,讓對方靠着自己,陸韻睜眼看着窗外。
黑夜近乎凝固。
整座城池寂靜無聲,像是死去了般。
時間悄然流逝,陸韻感覺到溫如玉的呼吸頻率發生了改變。
“醒了?”
“嗯。”
迷濛的腦袋在恢復清醒,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後發生的事情後,溫如玉揉了揉眉心。
“這裡是哪裡?”
“晚上了嗎?”
太黑了,他想要捏決弄出點光亮來,卻被陸韻按住。
“不可。”
“這裡是無光城。”
無光城,不管是這名字,還是這不見一點光芒的黑暗,都在告訴陸韻,現在不適宜弄出光亮。
“無光城!”
溫如玉聲音不穩,良久才道:“抱歉,是我連累了你。”
是他有點託大了,沒注意到那屋子裡藏着一個傳送陣。
可傳送陣本身其實不具備什麼威脅能力,又被對方刻意掩蓋住,當時他的注意力都在黃醫師的身上。
在傳送陣啓動前,他沒有發現端倪。
“無妨。”
對此陸韻不在意。
還想說些什麼的陸韻抿住脣,更是一把捂住溫如玉的嘴巴,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陸韻示意對方仔細聆聽。細碎的聲音響起。
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邊,盪漾起的漣漪隨着水波的搖擺往外擴散。
整個湖面因爲這個小小的石子,變得波瀾起伏。
“咯咯咯!”
一陣陣的雞鳴聲在無光城中傳遞着,這個“石子”,打破了無光城的安寧。
黑暗……活了過來。
從窗戶看出去,點點星火在黑暗中浮現,那不是什麼自然光亮,而是蠟燭。
一根根蠟燭被點燃,微弱的光火,隨時會熄滅般,卻又頑強存在着。
雞鳴意味着白日的到來。
無光城中的白日,就是燭火燃起之時嗎。
想到之前自己進入的那個詭異屋子,陸韻示意溫如玉跟上。
雞鳴聲愈發高昂清晰。
這間小院的主人也甦醒過來,陸韻則是帶着溫如玉,躲在那間屋子的案桌下方。
長長的紅布遮掩兩人的身形。
剛躲好,門口就傳來成對的腳步聲。
蠟燭被點燃,屋子裡變得亮堂起來,透過縫隙,兩人看到的是兩雙鞋。
一男一女的款式,該是夫妻。
兩人站在案桌面前,燃氣香火,虔誠叩首。
“屍山大人,請用餐。”
布匹摩擦的聲音傳來,兩人再度叩首後,沒有久留,就離開了這屋子。
等待好一會,陸韻才帶着人出來。
兩人背對案桌,陸韻仔細感知一番,自己獨自前來時感覺到的那股危險感,不在了。
她率先回頭,便見到案桌上得以見到真容的存在。
是一座小臂高的漆黑人像。
人像上五官模糊,但是能感覺到本身的雄偉氣勢。
再聯想那兩人對這人像的稱呼,不難知道,他們供奉的就是無光城的城主,那位在修真界中聲名狼藉的屍山老祖。
當初屍山落魄時被一個小宗門所救,恢復後,不僅拿了那宗門的傳承,還將整個宗門屠戮殆盡。
恩義一說,對於屍山而言從不存在。
他做事隨心所欲,由他建立出的無光城,是西岸中最自由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在這座城池中,唯一能容下的光明,是居民爲供奉屍山而點燃的燭火,可窺其霸道和獨裁。
仔細打量那人像,陸韻並未察覺出什麼不對。
案桌上那塊黑布還存在着。
這戶人家供奉屍山的人像,卻在夜晚的時候,用黑布將其蓋住,再聯想自己昨夜所遇到的危險,陸韻猜測,這人像可能到晚上會有什麼變化。
將自己的思慮告知溫如玉後,兩人一合計,準備去外面看看。
換了身衣服,更是換了個面容,溫如玉那過於明顯的銀髮銀瞳都變成黑色。
如墨的髮絲和冰雪般的容顏兩相輝映,君子美如玉。
穿着粗布麻衣,兩人打扮成尋常夫妻,從一個巷道中融入無光城的街道。
自雞鳴之後,這座城池就有了人氣。
街道上店鋪都在開門,各式各樣的燈籠掛在屋檐上,將整個城池照亮。
人羣接踵交錯而過。
叫賣聲和外界沒什麼不同。
這麼看,除了黑暗之外,這裡就是一座普通的城池。
奈何周圍來來往往的人,身上都是魔氣,或濃或淡,彰顯着身份上的不同。
兩人收斂自己的氣息,小心摸索着,絲毫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