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烙醒來的時候感覺外面天色不對。
太亮了, 和他平常起牀的時候不一樣。
他呆了幾秒，而後猛地反應過來——睡過頭了！
從牀頭櫃找到自己的手機，他使勁按了幾下, 屏幕卻沒亮。
沒電了？
向烙急匆匆找到充電器, 在等待開機的這十幾秒內, 幾步跨進浴室開始洗漱。
然而等他出來後, 手機仍然是關着的, 充電圖標顯示還有50%的電。
不是沒電關的機？
向烙覺得不對勁，但沒空去細想了。手機已經開了機，他緩緩瞪大了眼睛。
——上午十點整。
瞿承宣在書房裡進行視頻會議, 忽然聽到走廊上響起急切的腳步聲。
他趕忙將會議暫停：“抱歉，稍等下。”
而後在員工們驚愕的眼神中從鏡頭前離開。
“向烙。”
向烙回頭, 眼裡的驚恐未散。
然而看見瞿承宣, 他第一反應是：“你怎麼沒去上班, 胃還在不舒服嗎？”
瞿承宣沒承認也沒否認，道：“出什麼事了, 這麼急？”
“我遲到了。”向烙語氣有些慌，他往樓下跑：“司機在嗎？麻煩他送我去下學校。”
但沒跑幾步，他手臂就被拉住了，瞿承宣說：“今天不用去學校，我已經幫你請假了。”
向烙一愣：“請假？”
他有些委屈：“你應該喊醒我呀, 今天要講上次小考的數學試卷, 我好多題都拿不準……”
“你昨晚睡得太晚了。”
“你怎麼知道我睡得晚？”向烙忽然意識到什麼：“我的手機, 是不是你關的？”
瞿承宣沉默了。
昨晚關了鬧鐘他不放心, 想着萬一有人打電話發消息呢？
乾脆把手機關了。
見他默認, 向烙快氣死了！
他掙脫掉瞿承宣抓住他的手，背好書包往門口衝, 說話也不禁衝了許多：“你怎麼能這樣？”
瞿承宣眉心微蹙，長腿一邁攔在他面前。
向烙一時沒收住，撞在他身上，鼻尖瞬間一酸。
男人常年鍛鍊，身材硬實，他被撞的有點懵。
瞿承宣順勢扶住他的肩，半彎下腰：“撞哪了？我看看。”
對於他關心的語氣，向烙卻並不想理會，側頭躲開他伸過來查看的手。
向烙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明知道自己學習緊張，還瞞着他做這樣的事。
他好不容易纔追上一中的進度，還沒好好吃透近期的知識，結果就缺席了一天。
向烙越想越委屈，看都不看瞿承宣一眼。
瞿承宣看着他眼下的烏青，心口微疼，嘴上卻道：“只睡兩個小時，你確定能在課堂上打起精神？”
向烙：“……”
他也不保證的。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假，他還是有些賭氣：“不關你的事。”
“既然聽不好課，對身體也不好，何必勉強？”瞿承宣鬆開手，語氣有些嚴厲：“不要做得不償失的事情。”
向烙低着腦袋，一時不知道是在慪氣還是在沮喪，髮絲都焉了下來，瞿承宣忍不住想去揉兩下安慰他，卻又被躲開了。
得，真生氣了。
他嘆了口氣。
“肚子餓不餓？”
“……”
“吃點粥？”
“……”
“我做的。”
這次終於得到了一點回應。
向烙擡起頭，露出一點訝異來：“你做的？”
“嗯。”
“陳姨呢？”
“家裡有急事，請假回家了。”瞿承宣頓了下，問：“嚐嚐嗎？”
瞿承宣爲了他下廚，這是向烙沒有想到的。
心頭雖然還生氣，但無法拒絕這份好意。
瞿承宣看他臉色就明白了，未經過社會洗禮的孩子，什麼都寫在臉上。
他也不說什麼，直接去廚房舀了一碗出來。
熬濃的小米粥，飯汁香郁，經過幾個小時已經變得粘稠。
好在沒糊。
看得出做飯功夫雖然不怎麼樣，但確實用了心的。
“不會做菜，陳姨做的泡菜吃嗎？”
向烙已經坐在了桌子前：“吃。”
泡菜是蘿蔔和豇豆，帶點微辣，配合濃稠的白米粥正好。
“吃完了把碗放洗碗機就好。”瞿承宣拿了常溫牛奶過來，放在向烙手邊：“我還在開會，有事來書房找我。”
向烙低頭吃飯，不搭腔。
挺難哄。
“吃完了再去睡一會兒。”瞿承宣看了他一眼：“個子還能長。”
然後就被人踩了一腳。
還有向烙怒氣衝衝的聲音：“長得高了不起啊？”
瞿承宣沒躲，感受着這股並不重的力道。
向烙現在做什麼在他這裡都是被允許的。
他甚至把腳伸了過去：“還踩嗎？”
向烙看他像看神經病一樣。
瞿承宣把人逗夠了，心情也跟着好起來，只是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去拿椅子上的書包。
向烙瞬間警覺地護住：“你要幹什麼？”
“今天休息。”
“我要去學校。”
“沒人送你。”
“我自己打車。”
“不行。”瞿承宣毫不猶豫地拒絕，輕易而舉將書包從他懷裡抽走，顛了顛，份量還挺重。
他帶着去了書房。
會議室的人還在等着，耳機裡傳來重物放下的聲音，不大，讓人下意識地看了眼。
然後一羣人就看見老闆手裡提了個書包，上面還印着江城一中的logo。
瞿承宣正把書包往自己椅背後面掛，似乎是在防止被人奪走一般。
員工們：“……”
不是。
他們老闆什麼時候多了個孩子？？？
都這麼大了？？？
一羣人目瞪口呆，八卦之心還沒燃起，就見老闆已經坐下，眼一擡，上位者的氣勢頓時展現出來。
“繼續。”
向烙吃完後，把廚房和飯桌收拾了。
書包現在被瞿承宣帶走了，他去不了學校。
但讓他現在繼續睡覺，也是做不到的。
想來想去也只有回房間，找出一套複習題做。
瞿承宣開完會也沒等向烙找來。
他去房間前，門沒關，瞿承宣一眼就看見人正埋頭在書桌前學習。
他似乎碰到了難題，筆桿抵着下巴，眉頭皺成了川。
瞿承宣敲敲門，向烙側頭看見是他，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你的書包。”
向烙起身，把書包拿回來。
然後關上了門。
瞿承宣：“……”
向烙生氣不是假的。
瞿承宣第一回體驗到了不知所措的情緒，他在門外等了一會兒，輕輕喊了一聲：“向烙。”
裡面人不答。
向烙把書上的幾道題拍下來發在了幾人小羣裡，想等他們下課後和自己商量商量。
這次試卷他不能聽講，於是找了幾道自己最在乎的題目，而後拜託了袁聰幫他多記份筆記。
門外很安靜，瞿承宣已經離開了。
向烙的筆尖在草稿紙上劃了兩下，沒寫出什麼東西。
其實他明白，瞿承宣是爲了他的健康着想，畢竟前段時間剛出了新聞，某位高三學子因過度勞累突發疾病導致半身癱瘓。
可他又不經常熬夜，都是正常作息。
而且，他今天本來是該和袁聰一起去學校的。
不知道瞿承宣在鬧什麼脾氣，生病了醫院也不肯去，盡折騰他。
想到這裡，向烙又有點氣。
手上的比胡亂的畫着，草稿紙上多了一個小王八，背上寫着“瞿承宣”。
門又被敲響，是瞿承宣：“向烙，胃藥放哪裡了，我找不到。”
向烙愣了下，胃還在不舒服麼？
他坐不住了，起身開了門，探出個腦袋。
瞿承宣的臉色果然有些泛白，手裡還端着溫水。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受待見，在向烙看過來的時候，微微往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
向烙想起了桔子。
前幾天小傢伙爪子癢，抓爛了地毯，然後被瞿承宣冷臉看了好久。
桔子是隻靈性的小貓，知道惹了主人生氣，討好都是小心翼翼的，這幾天都不出去亂跑了。
瞿承宣現在，和忐忑的桔子一模一樣。
向烙覺得有點好笑。
但他還是繃着臉，沒笑出來。
要給瞿承宣一個教訓纔好，以後不能這樣隨便決定他的事情。
“應該在茶几櫃子下面。”他目光不自覺放在他肚子上：“又痛了嗎？”
“沒事。”瞿承宣說：“我去找找。”
向烙跟着下了樓。
瞿承宣找到藥，摁了兩片服下，然後坐在沙發上休息。
向烙站着看了一會兒，有些不放心：“痛得厲害嗎？”
瞿承宣沒說話，只是搖頭。
向烙有些拿不準，便坐在旁邊陪他。
“身體那麼好，胃怎麼這麼弱呀……”他小聲抱怨了一句，看了眼時間，問：“中午吃什麼？”
“餓了？”瞿承宣掏出手機：“我讓人把餐送過來。”
“別。”向烙按住他的手，“餐廳的佐料下得太重了，我給你做。”
他說：“不過我的手藝一般，清淡的食物做的可能不太好。”
“麻煩你了。”瞿承宣忍住要勾起的脣角，滿目歉意：“偏偏陳姨家裡事太急，必須得回去。”
向烙搖搖頭：“理解的。”
他站起身，挽起袖子往廚房走去：“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都行。”
還好冰箱裡有排骨，向烙便想用來燉湯，但找了一圈兒，沒有找到砂鍋。
他便去拿手機問陳姨。
對方很快回了消息，發的語音，向烙聽到她那頭放着電視，還有小孩子的聲音。
聽起來不像太忙的樣子。
向烙有些疑惑，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好問。
找到砂鍋燉好排骨，放在一旁的手機亮起來。
【陳姨：向同學，我想請你幫個忙，你空了的時候幫我問下瞿總。】
【陳姨：今天應該不算在日常休假吧？】
【陳姨：我給他發了消息，可能太忙沒有看見。】
？
休假？
向烙微微皺着眉。
【向烙：好的，我等下幫你問。】
【向烙：那我個問下。】
【向烙：今天不是你有事請假嗎？】
【陳姨：不是哦，瞿總說我這幾天太累，特別放我一天的。】
【陳姨：瞿總真是個好人哦[微笑]】
向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