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霞鎮杜府,地底百丈之處,此時夜思雙目微微眯起,只見距離夜思身前不足三丈處,一柄金制寶劍凌空飛舞,劍光如水,清寒而凜冽。
劍身一面刻有神秘銘文,斗折蛇行如山似水,另一面則印有四字正是花開神土!
夜思煉化五大神印,天地有感,降下無數榮耀和讚美,意志威能也接引而來,將諸多神印包裹,最終化爲一柄寶劍!
夜思能感覺到自身的變化,天地之力加持,肉身更爲強大,血氣翻滾,靈魂碩壯,雙眸所望之處虛空大亮,那是被精氣所攝!
但與此同時,夜思也隱隱感到一道隱秘而厚重的枷鎖隨之而至,夜思念頭一動四相浮現,光幕懸浮周身,夜思眉頭微微皺起。
虛空飛舞的寶劍察覺四相,劍身一頓繼而竟生出漫天劍芒,每一片劍光都薄如蟬翼,威能巨大,對着四相狂轟而至!
夜思伸手對着花之光幕一指,光幕之中同樣散開無數桃花,將劍光一一湮滅。
寶劍見此,還要再攻,卻被夜思伸手一招,寶劍隨即搖頭擺尾似的,屁顛屁顛的飛入夜思手中。
夜思雙手輕輕撫過劍身,劍身顫動,發出錚錚之聲,清脆幽冷,夜思的思緒隨着顫音飄然而起,想到:苦道友千辛萬苦甚至不惜棄了神位也要投胎成人,就是爲了修得神通,出得道法自然。而苦道友不通神通,一是因身爲李樹,念頭相對不通達,對神通領悟有限,二來怕跟這神職的壓制也有關係吧!
夜思這般想着,心頭一凜,張口吐出一股青氣將寶劍裹起,送到本體,這一刻夜思藉着神印化爲寶劍的契機,完全將神職威能打入本體,不留半分在人身!
神劍飛出,夜思肉身無故一輕,念頭更爲通達,周身四相越發輕靈,雙手之上雷電爆射,化爲電網。
文華院中,青氣包裹神劍遁入本體,本體當空一展,地脈之氣狂涌而上,桃樹身軀又長高一丈,遠遠便能遙目可及!
轉眼三日過去,天野北部一處名作綠辰的小鎮上,辛竹壽獨自一人晃盪而入。
小鎮有千戶人家,兩條大街貫穿全鎮,往日裡本應極爲熱鬧的集市,如今卻顯得蕭瑟,人影漸稀。
辛竹壽見此臉色越發凝重,逮到一名匆匆而過的百姓,納頭便聞。
那老漢本不願多留,此時見辛竹壽瘋瘋癲癲衣衫襤褸,臉色就不好看,但辛竹壽雙手力氣極大,一抓之下就如重抓加身,老漢暗暗心驚,急忙說道:“道長輕些輕些,小老兒可受不了這個!”
辛竹壽聞言趕忙鬆開雙手,這時老漢說道:“道長有所不知,這幾日小鎮莫名死了好些人,都是血氣旺盛的壯年,那死得叫一個慘啊!渾身皮包骨頭,臉上沒有一絲血氣,官府說是野獸害人,但下面都傳言說是妖魔作怪,道長我看你還是快快離去吧!”
老漢說完頭也不回的狂奔而走,辛竹壽聽完沉默不語,一刻鐘後,辛竹壽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將其折成紙鶴狀,一口精氣噴出,繼而將紙鶴當空一拋,紙鶴翅膀撲扇兩下就向郊外飛去,辛竹壽見此放開腳步亦跟了過去。
綠辰小鎮三面環山,郊外便是一片茂密樹林,雜草灌木極多,幾乎密不通風常人難以進入,但這紙鶴卻能通靈似地,將辛竹壽帶向一條小道。
辛竹壽拿眼看去,知道這小道也是剛剛開闢不久,攔腰截斷的灌木還顯翠綠,冒着牙尖。
辛竹壽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就在這時,頭頂紙鶴猛地撲扇翅膀,速度飛快的向前方飛去,不過數息,紙鶴就無故自燃起來。
辛竹壽跨過一道三米多高的樹牆,隨即就看到二十個壯漢還有一個妙齡女子將一人包圍在場中。
這些壯漢都手持兩米長的鐵叉,神色緊張,妙齡女子則一身緊衣,身材極好,單手持劍。
辛竹壽對這二十一人匆匆瞥過,最後將目光定在中間,看向那個衣衫襤褸的男子身上。
這男子身披麻衣,身材高大但臉色發白,周身寒氣襲人。
“糟糕,旱僵出世,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還想獵捕旱僵!”辛竹壽暗罵一聲趕緊跳了過來。
這男子正是旱僵所化,不過因爲夜思的緣故,大力禁守幻滅神陣破滅,而後地煞作亂,旱僵提前出世,卻是有諸多不足。
另外這些人都是鎮上的獵人,受官府之託前來捉拿野獸,只是他們碰到的不是猛獸,而是旱僵這樣的天地異物,衆人追捕之時,各自的獵狗都匍匐在地,根本不敢多走一步。
那妙齡女子喚作夕顏,乃是縣太爺的女兒,從小舞刀弄槍,最好熱鬧,做着英雄夢,這些日綠辰遇到怪事,夕顏便偷偷跑來。
衆獵人見一個道士跳將出來,驚了野人,頓時大怒,大罵起來,夕顏亦是柳眉微皺。
旱僵見了辛竹壽,心中一突,本能的感到威脅,於是不再戲弄衆人,旱僵張口一喝,音波散開如洪鐘大呂,樹枝噼裡啪啦爆響,紛紛震碎,一時間萬物俱寂。
衆人哪裡受得了此音爆,紛紛雙手捂耳倒在地上打滾,夕顏雖然自幼學武,但此時也是長劍落地,雙手捂耳,臉色發青。
旱僵一動,風起雲涌,就地踏出一步,跳到一獵人身前,張開雙臂毫不費力將獵人架起,張口便咬。
一瞬間,刺痛耳膜的悽慘聲從獵人嘴中發出,衆人見這一幕都兩腿發軟,夕顏小臉化作煞白。
“還不快走!”辛竹壽對衆人爆喝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符,雙指化刀在玉符上雕刻符文,同時辛竹壽腳步閃動,臨近旱僵,雙手閃電一般探出,將玉符打在旱僵額頭。
玉符觸身,頓時如燒灼的鐵塊化爲深紅,在旱僵額頭烙下痕跡,旱僵吃痛怒喝一聲,將獵人撕成兩半,血肉四散,旱僵周身陰氣滾滾,往玉符一撲,玉符狂閃兩下就化爲玉屑。
辛竹壽暗叫糟糕,見旱僵雙手探來,如蛇出洞,辛竹壽哪裡敢讓旱僵近身,趕緊跳開。
“你們還不走!難道都想給這傢伙親一口才肯離去嗎?”辛竹壽咆哮一聲,引起旱僵注意後撒腿便跑。
衆獵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慌不擇路的跑了,夕顏臉色變幻幾下,撿起長劍向旱僵追去。
“這丫頭,你可是要害死老道了!”辛竹壽見那小妞追來,頓時暗罵起來。
旱僵怒極辛竹壽,對身後追來的夕顏也不理會,兩腿微微一頓,腳下土地就翻滾起來,如波浪一般,捲起的浪頭將旱僵托起,向辛竹壽殺去。
感覺到身後襲來的濃濃殺意,辛竹壽汗毛直立,一個法決打出腳下生風,旱僵伸手一招,一柄長槍從地底飛出,旱僵手持長槍輕喝一聲繼而甩出!
長槍化爲黑芒,刺破虛空,捲起沖天陰氣,在後方緊緊追趕的夕顏被這陰氣一衝,身子一軟直接倒地!
陰氣陣陣,霸絕天地,陰氣化爲巨蟒,探頭向辛竹壽咬去。
辛竹壽往懷裡一掏,取出一個玉質小人,神情極爲不捨:“可惜了這寶貝,老道到手還沒焐熱呢!”
話雖這般說,辛竹壽動作可不慢,將小人往旱僵一扔,自己一個打滾躲過長槍,又往回跑去,一把抱起癱倒的夕顏,一溜煙的狂奔。
小人飛來,旱僵不知所以,斗大拳頭蓋去!
玉質小人炸開,變作一丈高的巨人,渾身青白之色,似玉似乳,身披金邊綵帶,腳穿紫金長靴,手持青銅大刀,雙目有銅鈴大小,發出鏗鏘之音。
大刀一動虎虎生風,抵上千軍萬馬,旱僵不甘示弱,張口氣吞山河,身軀暴漲,身上顯出殘破鎧甲,烏黑深幽,神秘符文爭相遊走!
玉甲巨人面無表情,盯着旱僵,青銅刀飛舞,旱僵怒極,拳頭照顧。
兩者相鬥,長拳猛甩,大刀暴抽,一個撞擊,氣波爆開,飛沙走石,震碎方圓數十米的生機。
玉甲巨人刀身微頓,繼而撲身上前,旱僵周身符文遊走不定,起起伏伏亦是狂暴非常。
突然之間,玉甲巨人張口吐出一字,一瞬間虛空大亮,鎮壓諸天,風水停滯,正是一個‘定’字。
‘定’字一出,旱僵頓時陷入泥潭,動作變緩,玉甲巨人卻不受此限制,高舉青銅刀遙遙砍下!
旱僵身上殘甲幽光爆閃,隨即便被青銅刀破去,接着巨人第二刀降至,旱僵周身符文一顫之下繼而爆開,抵過玉甲巨人第二擊!
第三擊如影隨形,旱僵被青銅刀劈出數十丈外,周身陰氣潰散,露出慘白血肉,陽光一照,血肉噗哧爆響!
巨人三擊之後便隨風而散,化爲漫天玉屑。
旱僵怒喝連連,無盡殺意狂卷而出,烏雲籠罩,將陽光都阻礙。
辛竹壽逃出數十里,跳出密林,將夕顏放下,伸手往其額頭一抹,夕顏當即醒來。
“道長,那怪物怎麼樣了?”夕顏醒來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辛竹壽苦笑一聲:“那怪物叫做旱僵,乃是天地陰氣聚攏而成,法力高強,老道不是對手!”
“那怎麼辦,道長可有辦法!”夕顏大驚。
“這次老道損耗了一件寶貝,暫時將旱僵擊敗,想來這幾天內旱僵是不會出來害人了!不過這也不是辦法,治標不治本,老道這裡有一符,你去永霞鎮城南的杜府,那杜員外家中有一件寶貝,你若得了這寶貝就可以制服旱僵,保這一方土地的平安!”辛竹壽說着,一張小符飛出,落到夕顏手中。
“永霞鎮?杜員外?道長,那寶貝長什麼樣?”夕顏擡頭問道,卻不見辛竹壽的身影。
“嘿嘿,杜員外你可不要怪老道,你那印璽可是個好東西,上次老道沒得手,今天就換這女施主前去,看你中不中計,而且老道對這旱僵也是志在必得,旱僵啊旱僵,天地異物啊!”辛竹壽心裡暗暗笑道,身子連連閃動不知去了哪裡。
夕顏將小符藏好後就向綠辰趕去,跟縣太爺爹爹討論去了。
三日時光匆匆而過,這一日夜晚,杜府內,小狐狸露出原形窩在夜思懷中,夜思則坐在洞月亭,靜靜的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小狐狸身子微微一動,夜思伸手撫摸幾下,小狐狸嗯哼一聲,又沉沉睡去。
突然之間,一柄利劍架在夜思脖子,劍身冰冷冰冷。
“你是什麼人?”夜思擡頭望去,只見一個黑衣人正站在自己身後,身材玲瓏凹凸有致,黑夜中清香襲人,別有一番韻味。
“我是何人不用你管,看你這行頭,想來就是這府中的少爺了,我問你,這杜員外可有什麼寶貝?你若是不說,我這長劍可就不客氣了!”黑衣人嬌聲喝道。
夜思愕然,感情還有賊人找上自己來了,見這女賊夜思就有些好笑,拍了拍小狐狸,然後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少爺,不過杜員外府中的確有很多寶貝,幾乎應有盡有,敢問俠客要什麼寶貝,你自己去取就是了,何必找上在下呢!”
“我怎麼知道要什麼寶貝,那道人又不跟我明說。”女賊心中暗道,隨即向夜思喝道:“杜員外家中可有什麼傳家之寶?”
“有啊!這整個杜府都是杜員外的傳家之寶,價值千萬金!”
“你敢耍我!”女賊長劍微動,差點割破夜思血管。
“沒有沒有,在下哪敢戲耍大俠,這杜府的確是杜員外的傳家寶啊!”
女賊聞言氣得嬌軀直顫,冷聲喝道:“你可知杜府有什麼神兵利器,或是威能巨大的寶物?”
夜思微微一愣:“這個在下實在不知,大俠若要寶物還是到杜員外的院子找找吧!”
“杜員外居在何處?”
“就是那個方向!”夜思伸手指向文華院,接着只覺脖子一麻就暈了過去。
女賊將夜思打暈,然後兩腳一蹬向文華院趕去。
待女賊走後,夜思又如無事人一般醒了過來,只是眉頭微皺,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賊躲過杜府護院武師,來到文華院,一入院,女賊就聞到滿院的桃香,目光一下就被那株參天桃樹吸引。
女賊走近桃樹,瞥眼間看到桃樹之後的小閣樓,閣樓上供有一神像,神像前架着一根銀光閃閃的長棍!
“這……”女賊心頭大震,感覺這銀棍很熟悉,就如同前些天在九天之上看到的巨大棍影一般,鎮壓山脈!
“那道長所說的寶貝肯定就是這銀棍了!”女賊驚喜連連,趕緊伸手去拿!
銀棍如今重達萬斤,女賊哪裡拿得動,女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那銀棍還是紋絲未動,突然間女賊眼珠一轉,從懷中取出一張小符,貼在銀棍之上。
說來也怪,符紙一碰觸到長棍就沒入長棍,女賊再伸手去拿時,那長棍就變得輕如無物,女賊將長棍抱起向外遁去。
在符紙觸棍的瞬間,夜思神色一動,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什麼頭緒,也就任由女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