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依然亮着燭火。
門外的守衛裡三層外三層地嚴防死守,用陳大富的話說,不放過一隻蚊子。
可這一切都難不倒“妙手空空大師”。
正如陳大富所言,眼下的陳姍姍在藥物的刺激下身體非常敏感,輕微的肌膚相觸就能夠使她點燃內心的渴望,然,就是這關鍵時刻,萬萬不能去觸碰。
“這是爲何?”卓飛大惑不解。
陳大富道:“所有的毒素不僅流向了她的七經八脈,且已附着在肌膚表層,男人一旦觸碰,就會沾染從而中毒,輕者武功盡失,重者耳聾口啞雙目失明。”
卓飛聽罷,不由恍然:“所以,大人要把這最毒的劍留給布達爾罕,就是想利用陳姍姍達到摧毀番邦國的目的!”
陳大富笑着點了點頭。
卓飛又道:“只是如此一來,今後我又如何佔得她身?”
陳大富笑道:“毒藥轉移,自然不治而愈,你大可放心。”
“大人,布達爾罕一死,後續又該如何?”
“放心,一切早有安排……”
下面的話江小呆不想聽了,算算時間,也快要到了。他急掠前行,猶如夜空中的精靈,揭開瓦片,飄入了陳姍姍的閨房。
寒夜靜靜流淌,徐徐冷風帶來無盡的思念,將孤獨落寞的心灌滿。
陳姍姍佇立在窗前,無神的眼睛掩蓋了內心的迷惘,窗外的冷風滅不了身體的滾燙。
每次看到那些守衛,腦海中便萌生出與他們親熱的場景,雖覺可恥至極,但身體的感覺卻是無法隱瞞,每次幻想完自己都覺得暢快淋漓,舒爽之極,方知男女之事竟是如此愉悅,有時心裡竟不自覺的隱隱有些期待那些守衛的膽子能夠大一些,再大一些。
猝神散和含香醉既見效慢,又不致人死亡,但卻是天下最毒的藥。耳聾口啞乃至失明均爲表象,重要的是這兩種藥能夠使任何女子徹底變得瘋狂。
此時,陳姍姍就是一個蠶蛹,任何男人只要給她一點星火,她就能燃燒,就能夠破繭成蝶。
“娘子,我來看你了。”
聽到身後居然有男人說話,陳姍姍大吃一驚,慍怒道:“什麼人深夜擅闖,可知死罪?”
江小呆苦笑,知道她腦子已經糊塗,也不爭辯,從懷中摸出白色絲帕來塞到她手心裡。
“再猜猜我是誰。”
陳姍姍先是以爲他要輕薄,嚇得後退一步,聽到這話,細細一摸,突然大怒:“這是我送給小呆的,怎麼會在你這裡?”
江小呆不由苦笑。
一計失敗,又生一計。
他取下永不離身的半塊玉佩,再次交到她手裡。
“如果你連這都不知道,就算我們白白相識一場。”
說着,他在門口站定,透過門縫觀察着屋外的動靜。他在等她的回答,做好了獨自逃跑的準備,也做好了和她亡命天涯並肩看彩霞。
“江……江小呆!”
聽到她的哭泣,江小呆的心瞬間化了,衝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多日的相思如同累積雨滴的雲層,再也無法重負,兩行淚水傾瀉而下。
“是你麼?真的是你麼?”陳姍姍顫抖着手摩挲着他的臉龐。
彷彿觸電似的,他猛然推開了她!
“你……”她愕然。
“時間緊迫,聽我說。”
這個女人現在就像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只可遠觀,觸碰不得,否則,瞎眼的將是他。
簡明扼要的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陳姍姍已經完全驚呆了。她其實是有所懷疑的,她本不喜歡喝湯,可爹爹硬是要她喝,而每一次喝完湯,都會加劇她體內的毒素。但她就是不願意相信,親生的爹爹怎麼可能會害她的女兒。如今猜測被證實,她心裡的傷痛遠大於震驚。
見她暗自流淚,江小呆急道:“要不要跟我走?快拿主意!”
陳姍姍搖了搖頭:“我不想害你,你走吧。”
話落,她蹲地痛哭。
看到她哭,江小呆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伸手想扶,突然又縮回了手。
“其實,我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治好你的眼疾,我們又可以長相廝守。只不過……”
江小呆欲言又止,這事太冒險,一個弄不好,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把握的事他從來都不會做。
“你說,我做。”
看到她的堅定,江小呆猶猶豫豫地把計劃貼在她耳邊說了。
話才落。
“啪”!
火辣辣的一個耳光扇得他幾乎暈厥。
“你怎能讓我做這種不知恬恥的事!”
江小呆嘆了口氣,這事情的確很爲難,自己也很難過心裡這關。
只是,除此之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沉默了,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他也不說話,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就在此時——
“咚!咚咚!”
已至三更時分。
陳姍姍急道:“快躲起來!”
“我躲衣櫥裡。”江小呆之所以這樣說,是要給她一個信號,自己不會離她而去。
他一個箭步竄進衣櫥裡,剛掩上櫥門,便聽得陳姍姍自言自語了一句,說了什麼沒聽清,卻見到她摸索着回到牀上,輕輕躺下。
少時,外面果然有了動靜。
張山路着夜行衣迅速繞過府中護衛,廂房外側耳傾聽了一陣,發現裡頭全無動靜,想起陳姍姍曲線曼妙的身軀,心頭火熱,推窗翻身而入。
卻見陳姍姍靜靜側臥在牀上,一根系帶在背後打了個繩結繫着,修長的美腿交錯疊放,從窗外透入的月色,灑在她的嬌軀上,張山路站在牀邊癡癡的看好久,纔想起夜裡潛過來的意圖。
他將夜行衣脫下,正要爬上牀,聽到響動的陳姍姍驚醒過來,下意識地拽緊被褥,驚問道:“誰?”
其實,她早已知道來者何人。
張山路心頭一慌,差點奪路而逃,突然想起錦兒的話來,隨即站定腳步,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是你最想念的人。”
“不……你……不是……”
陳姍姍搖了搖頭,記憶深處的聲音富有磁性,而這個聲音略顯粗獷,況且,真正的江小呆在衣櫥裡。
“爲了找你,我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受了風寒,嗓子有些啞了,你居然認不出我來了?如果我不是江小呆,我怎會深夜到此?如果我不是江小呆,就讓我天打五雷轟,永世不得超生……”
陳姍姍沉默了。
如果是昨天,她恐怕真的就相信了,但此時,她已經確定了江小呆,那麼這個人……
聽聲音,多半是張頭領。
只是她還不能表露。
張頭領是個膽大心細之人,如果她就此相信,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
陳姍姍忽而輕問:“還記得臨走時我送了你一樣什麼東西麼?”
張山路不假思索的回答:“白色絲帕!我至今仍放在包袱裡,若你還是不信,我這就去取。”
話落,便故意弄出一些輕響,裝出一副擡腳要走的樣子來。
“你別走!”
陳姍姍摸索着下了牀,腳下突然被桌椅絆倒,“哎呀”一聲,往前撲倒。張山路早有準備,一個轉身順勢將她抱在懷裡。
“姍姍,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
許久的相思奔涌而出,不要錢不要命的情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丟,一邊訴說,手上也不老實,一遍遍撫摸着這張讓他魂牽夢縈的俏臉。陳姍姍身酥心麻,軟綿綿地躺在他的懷裡,沒有一絲氣力。
張山路忐忑不安地將她抱到牀上,細看着面前的陳姍姍,只見她姿容秀美至難以形容,秀髮烏黑濃密,直垂至兩邊香肩上,如花玉容不施半點脂粉,似是與生俱來淡雅高貴的氣質,優美修長的苗條身形體態,配上飽滿的酥胸,好似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圖。
“姍姍,我喜歡你,做我女人吧……”
陳姍姍嘗試着輕輕掙扎了一下,見無法掙脫,無奈只得露出羞紅着俏臉,咬了咬牙,輕輕點了點頭,無神的目光下意識的望向衣櫥。
臨安太守府,陳姍姍閨房裡,紅燭搖曳,昏暗的燭光穿透紅色帷帳,映照出張山路興奮的臉……
江小呆的手心裡,突然冒出了汗。
衝還是不衝,這是個問題。
看到未來老婆這樣被人欺負,是個爺們都會衝出去吧?可張山路是個武功高手,現在衝出去,只能自尋死路,陳姍姍免不了還要受羞辱。
所以,他必須忍耐,也必須等待。
可是,這樣的等待讓他備受煎熬,每過一秒,都彷彿有把尖刀紮在他的心頭。
當張山路開始解除武裝,江小呆的臉瞬間綠了!
再不衝出去,還是個爺們麼?乾脆做太監算了!
轉念一想,不對啊!他的目的不是殺張山路,而是讓陳姍姍恢復雙眼。如果這時候衝出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可是,如果再不衝出去,陳姍姍的清白就毀了。
還是在他眼皮底下!
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的!
看到陳姍姍淚流滿面的向他伸手發出求救的信號時,江小呆再也躲不下去了,果斷的推開衣櫥門。
“娘子!”他大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
與此同時,陳姍姍已經騰出了一隻腳,奮力的將張山路踢下了牀!
“什麼人?”張山路大喝。
“你大爺!”江小呆撲了個空,順手掄起圓凳就往張山路頭上砸去。
“嘭”!
張山路的頭瞬間炸裂開來一道口子,鮮血順着頭皮直往下淌。
江小呆愣住了,不是武功高手麼?這麼不經打?
張山路顯然已經顧不上疼痛,一邊掙扎,一邊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了晃。
“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了?”他驚叫起來,恐懼立刻襲上心頭,他像一隻無頭蒼蠅四處亂撞。
“咚”!
額頭撞在桌角。
江小呆愣住了。
陳姍姍也驚呆了。
窗口的紅燭搖曳着火光,在她的眼前愈來愈清晰。桌椅、窗棱、甚至懸掛在梳妝檯上的肚兜都是那麼一清二楚。
瞥見地下驚慌失措的男人,陳姍姍的臉“唰”的一下變了!
“張頭領,果然是你!”
“你……你……你說什麼……我怎麼什麼都聽不見……我的耳朵……我的眼睛……我……我……”
恐懼深深包圍着張山路,他突然張大了嘴巴,再沒能發出一個音節來。
“張麻子,今日,我若饒你,天理不容!”
陳姍姍勃然大怒,推開兀自發愣的江小呆,順手抽出張山路放在梳妝檯上的佩劍。
張山路被突然襲來的失明弄得驚慌失措,聽到她說話,心頭又是一驚,我怎麼成瞎子聾子啞巴了,反倒她復明了?莫非這毒可以傳染?
驚慌失措中,張山路跌跌撞撞的朝着記憶中的門口跑去,可沒跑幾步,兩腿一軟,跌倒在地上。他驚駭的發現,自己非但武功盡失,甚至連走路的氣力也沒有了!
“我來!”江小呆突然衝上去一把奪下陳姍姍手裡的劍,他要用這把劍一雪前恥。
一股血柱自張山路脖頸間噴涌而出!
他捂着脖子,瞪着眼,至死都想不通一世英名居然會死在女人的肚子上。失去指示的身體前後晃動着,陳姍姍再起一腳,一顆頭顱滴溜溜地從張山路的肩膀上滾了下來。
江小呆握着劍,臉在發抖,手在發抖,整個身體都在發抖。規定了只許偷盜,不許殺人,可他第一次殺人,就把對方的頭給砍掉了。
“噗通”!
他一下子癱倒在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