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明瞭

舒念失魂落魄地離開後花園, 宣芋看見她臉上未乾的淚痕後,就知道他和她一定是又有什麼矛盾了,低聲嘆氣, 拉起她的手說:“走, 去前面看看吧, 那裡有噴泉, 還有人工湖, 你不是很喜歡嗎,看看心情會好的。”

舒念愣愣的:“你怎麼知道?”

宣芋笑了,嘆口氣解釋:“當然是墨卿告訴我的啊, 他知道你心情不好,剛纔給我打電話, 讓我帶你去前面看看。”只不過他還吩咐了一句, 讓舒念離韓默琛遠點兒, 她沒有告訴她而已。

搖了搖手裡光亮未熄的手機,上面還有他和她的通話記錄。

舒念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哎哎, ”宣芋手忙腳亂地拿出紙巾爲她擦臉:“你別哭啊,墨卿要是知道我惹你哭了一定會殺了我的。”

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舒念揪緊宣芋月白色禮服,好不可憐地問她:“宣小姐,你說……他對我這麼好, 我是不是不該離開他啊……?”

“唔, ”宣芋想了想:“如果你不喜歡他, 那離開時應該的。”

宣芋微笑着又問她:“那你還喜歡他嗎?”

“嗯……”她吸吸鼻子, 扁着嘴說:“喜歡啊……”怎麼會不喜歡啊……

“可是喜歡, 爲什麼又要離開呢?”

提到這個話題舒念眼角的淚又出來了:“因爲……因爲我……”不配……

“不配?”宣芋替她說出她不敢說的話:“這個世上沒有什麼配不配的,那寧採臣不還是喜歡上了聶小倩嗎, 愛情連種族都能跨越,家世背景的又算什麼呢?”

“……可是寧採臣和聶小倩沒有在一起啊,而且那是假的好麼……?”

“你啊,”宣芋悄悄翻一個白眼:“他是和你談戀愛,又不是和你的家世談戀愛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宣小姐,上次面對那個劉小姐的挑釁,你能那麼冷靜地處理,可是我卻只想着怎樣罵回去,我這麼莽撞,怎麼適合做他的女朋友啊?”

原來問題出現在她的身上啊,宣芋總算明白舒念究竟在糾結個啥了。“哪有,我那是在顧忌自己的面子而已,舒念,你不懂,那其實是一種退縮,不和她正面交鋒,其實就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後退的方法,而你纔是真正的迎難而上啊,墨卿喜歡的就是你這種直率啊。”

舒念聽的一愣一愣的,她的話她有些沒懂,但是後面那句話卻很受用:“可是……我會給他拖後腿的啊……”

宣芋失笑:“我的傻姑娘啊,你是不是太小看凌家的勢力了,怎麼可能會有人能拖得了墨卿的後腿啊,要是他真的因爲你而受什麼影響,那就是他自己沒有能力,男人沒能力幹嘛要怪在女人身上啊,你說是吧。”

嗯……

見她有些動搖,宣芋再加一把火:“舒念,你其實不懂墨卿想要的是什麼,你以爲他在乎那些名聲嗎?他想要的,至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你啊。”

至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你。

一個你……

舒唸的眼睛溼潤了:“你是說……他從一開始,就認定了我……?”

“是啊,你不知道,他等了你多久啊。”

久到,再也沒有一個人入得了他的眼,而他,以爲此生就要這樣一個人過去了。

可是沒有想到,命運的荒野裡,你來了。

宣芋有事,舒念一個人走到人工湖邊,心裡思緒萬千,她不明白,他和她究竟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韓默琛卻在這個時候走來,舒念看見他時還有些微的閃躲。不是她見外,事實上自從她知道是他救了她之後,她就把他當成自己人了。只是,剛纔那個吻,還是讓她心有餘悸啊。

韓默琛看見她明顯閃躲的樣子,嘴裡有些澀,卻還是笑道:“怕什麼,我剛纔可是幫你啊。”

“幫我?”舒念一副看白癡的樣子,你別以爲我讀書少就可以騙我!

“是啊,”他表現的很無辜:“要不你怎麼看見他吃醋的樣子啊?”

但是你害得我和他鬧得更僵了!!!

舒念咬牙切齒!但還是沒有說出口,眼氣的人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淡定,淡定。

“喂喂,明明很生氣,爲什麼不說出來?”

舒念嘴硬:“沒有!”

“沒有?”他玩味的含着這兩個字:“你的臉上到處都寫着‘我很生氣別惹我’幾個字好麼?”

舒念咬牙切齒!這個無賴!

爆發!

“對!老孃就是生氣那又怎樣!我告訴你要不是你救過我還照顧了我那麼長時間老孃現在立馬就殺了你!”

她的話卻讓韓默琛突然沉默了。

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似有不捨,又有無奈。

也許,是時候了,該告訴她了,任她誤會這麼久,到底對她還是不公平的。

“舒念。”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

“幹嘛?”

她還在氣頭上,所以語氣很衝。

“其實……當初救你的人是我,但是派人照顧你的,卻是他。”

他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天那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人,從他手裡接過她時,眼裡那醉了春風的溫柔。

他和他幾乎是在同時遇見她,但他卻沒有凌墨卿那麼好命,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他。

舒念怔愣地擡頭看他,眼裡寫盡那以置信。

“其實那天我不過先他一步到達而已,我只是不經意路過,一開始並沒有想要參與這件事。但他來的目的卻很明顯,就是救你。”

“那一天他就很明確地像我傳遞一個信息——你是他的人。”

他從一開始就由着她誤會,只是私心裡希望她會因爲這個而選擇和他在一起,卻沒有想到她最終還是愛上了那個等了她那麼久的人。

是啊,他也覺得自己配不上舒念,因爲這麼久以來,他的情婦不斷,但凌墨卿一直潔身自好。

從來以爲不是刻意地等待,但心裡卻早早爲他給出了答 案。

也許,就連凌墨卿也以爲自己從來沒有等過舒唸吧,那時這些年從未再有任何一個女人,潛意識裡不還是在等着那個心心念唸的人兒出現嗎?

呵,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她要罵他打他也好,要從此不相往來也好,只要她幸福就好。

舒念不可置信地睜着眼,原來,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自以爲是得認定纔會讓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誤會啊。

可是,還好,還好,他說出來了。

舒念突然釋懷地笑了,她仰起頭,微笑:“謝謝你,謝謝你說出來,才讓我認識到我不該錯過他。”

韓默琛一愣,心下了然,凌墨卿愛的,就是這樣善良的她吧。

而他,亦是如此。

向角落裡看去,韓默琛笑了,知道現在不再是他和她的舞臺了,她還有人在等她。

“那我先走了。”

紳士地退出,他還是那個優雅的韓公子。

舒念嘴角的笑一直沒有消失,此刻她才明白,他和她錯過了多少時光,而她,又是忽略了他對她多少的愛。

還好,不晚。

她知道他還在等她的。

燈光下的人工湖一片璀璨,星星點點像遺落在人間的星海。

舒念站在岸邊,這裡的人不多,依稀只能看見她一個人的影子。

清風拂來,水光浮動,亂了倩影。

一個人影悄然來到她的身邊,在她還未有所反應的時候,一把將她推入水中!

看見在湖裡掙扎着的人時,沈輕然傻眼了。

怎麼會……她只是看見舒念一直和韓默琛在一起嫉妒了,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怎麼真的下手了?

一個人影突然跳下了湖裡,快速地游到還在掙扎的舒念旁邊,一把將她抱進懷裡,然後一手攬住她一手撥動着水將她帶到岸邊。

岸邊早有人接應,先將舒念抱上岸後,凌墨卿才躍上岸,然後看了一眼懷裡的昏迷的舒念並沒有受什麼傷害後,才邁着沉穩的步伐離開。

在離她沒有多遠的地方,沈輕然聽到凌墨卿慍怒的聲音:“管好你的人!”

她知道,那個人是韓默琛!

隨着身後熟悉的腳步聲愈發靠近,沈輕然的心也涼了大半。

最後,那個腳步聲停在身後,那人猶如來自地獄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你敢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