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斷沒等慕慕發怒,趕緊收起了笑容:“他現在是半死之身,身體裡血脈流轉,但是根本沒有通過心臟和肺腑!不信你摸摸,娃娃的心根本不跳。血脈是活的,但五臟六腑是死的。”
慕慕愣愣的走過去摸了摸阿蛋的小胸口,果然沒有心跳。阿蛋咯咯笑着扭動身體,看來還是一身癢癢肉。
善斷微微一笑,沒來由的岔開了話題:“我以前看過些籍策,裡面記載了邪道里的一宗複雜到極點的法術,叫做‘童屍種魅’!魅就是鬼肉蘑菇裡的東西,說穿了就是成形的戾氣,沒有靈智最喜撲人,普通人中者立斃。邪道里的魔頭能用法術,把魅種進童屍,讓童屍和魅同生共長,一旦術成可以讓童屍生出靈智,變成極厲害的屍煞。”
說着,善斷看了一眼正向小結巴賣力推銷銅鍋的阿蛋,就是個傻乎乎的禿小子,身上全沒有了一絲屍煞的痕跡,繼續往下說:“童屍因爲保留一絲天生靈趣,所以始終壓住了身體裡的戾氣,再厲害威力終歸有限,但是童屍比着成形的屍煞要多些人性。”
慕慕點點頭,她就是因爲喜歡阿蛋保留的那一絲人性,所以寧可損失威力也不捨的煉製成人屍煞。
“魅被種在童屍裡之後兇戾之氣大增,但天生相剋,再蓬勃的戾氣也滅不了童屍身體裡保留的靈趣,相反,那一點點靈趣還會被迫吸納天地生氣慢慢壯大,最終還是會壓過身體裡的戾氣的,到了那時,靈趣就變成了靈智!”
善斷的道理深奧得讓人發懵,慕慕聽了半天總算明白了個大概,童屍保留的人性不會因爲戾氣的強大而消失,相反也會努力長大來對抗戾氣,童屍也因此得到變得聰明起來。
駱家的兩位魁首一輩子都在研究屍體,都被和尚的話吸引了過來,這時候忍不住插口問道:“那要是成人的屍體,被種下了魅呢?”
善斷深吸了一口氣,冷笑着搖頭:“戾氣沖天,還有什麼人能控制它?成年屍煞衝魅之後,只會變成嗜血的怪物,什麼主人什麼法術都沒用了,除非以大神通把它轟成粉碎!”
世間靈氣歸屬世間萬物,在修真者看來,無論草木蟲豸飛鳥百獸、甚至頑石一塊,得到機緣之後都可能會修行得道產生靈智,唯獨死屍不能,就是因爲屍體吸斂的,永遠是天地間的陰戾之氣,就算成形也不會擁有智慧,變成只懂血腥和殺戮的怪物。
慕慕家教極嚴,即便在家裡最得寵,兩位爺爺一說話她也不敢插嘴,好在爺爺只問了一句。趕忙又把話題引回到阿蛋身上:“說了半天,阿蛋到底是怎麼回事?”
善斷一邊思索着一邊回答:“臟器之間血脈不動就是因爲盤結了戾氣,不過不管怎麼說,阿蛋現在的情形應該和童屍種魅相近,但是我有一點想不通。”
慕慕冰雪聰明,思路一直緊緊跟在善斷的話裡,此刻也皺着眉頭點點頭:“是啊,阿蛋就是一抱,蘑菇裡的魅就融進了他身體裡,簡單到了極點的事情,哪還需要什麼複雜法術才能‘童屍種魅’。”
善斷充滿讚譽的看了慕慕一眼,和他想的一樣,童屍種魅在古籍記載裡,是一項無比複雜的法術,哪像阿蛋這麼省事,一抱了之。
慕慕想不通,乾脆也就不想了,反正現在阿蛋比着原來聰明瞭厲害了,也變得更像個肥胖寶寶,都是好事情,笑着說:“也許蘑菇裡的魅和普通的魅不一樣呢!”
善斷方丈可沒她那麼想得開,搖搖頭苦笑:“等師父來了,再問問師父吧!”
溫不做從旁邊無比泄氣:“敢情,溫樂陽怎麼樣你要問師父,阿蛋怎麼樣你還得問師父,嘿!”
這時候稽非老道突然想起了什麼,顛顛的跑過來,一臉神秘的湊到善斷耳邊,嘀嘀咕咕的把前幾天審問莫家妖女的口供全都告訴了善斷,在修真道上來說,這可是大情報。
說完以後,無比篤定的補充:“當時妖女等着瘦子來救她,在她眼裡我們這些人死不過多長時間,爲了少受皮肉之苦,說的應該都是實話。”
不料善斷呵呵一笑:“破鑼、大餅、狗,這些事我們幾個門宗的首領早就清楚了,世宗羣魔都聞風而動,我們要還懵然無知,也實在愧對天下人對五福的擡愛了。”
這下輪到老道眨巴着眼睛一臉的意外:“你們……”
善斷繼續笑着說:“無關之人,說來也沒什麼用的。”
老道憋了個大紅臉,訕訕的甩着袖子走了,其實他誤會善斷的意思了,兔妖師徒當初在大慈悲寺裡,對師祖萇狸都沒提大餅破鑼的事,在他們看來,這種紛爭只是五福、正道和世宗之間的博弈,實在沒必要告訴其他人。
善斷忙活完了,留下幾個僧侶結陣看守巨蛙,讓青苗幫他們找了幾間竹屋就不再露面,有什麼事情都等師父老兔妖不樂和尚趕來再說。
阿蛋對小結巴一見如故,屁顛屁顛的跟在他身後,小結巴打坐的時候阿蛋就坐在他旁邊,不時的伸手去摸摸人家的光頭,隨後表情大樂。
外面的人也都各自散開,二孃知道溫家和駱家封了苗疆,態度上對衆人始終不冷不熱,更不刻意討好兩家,青苗性情執拗而古怪,他們承的是溫樂陽和小辣椒的大情,但是對於那幾位家長,一點好印象都沒有。溫樂陽真的死在了自己家裡,青苗寧願自殺殉難,也絕不可能束手待斃讓溫不草來殺,一些已經恢復少許活動能力的苗人忙忙碌碌的佈置着巫蠱,根本不避諱溫家和駱家的人。
溫駱兩家的家長也不干預,就冷眼旁觀,還是那句話,溫樂陽活着怎麼都好,溫樂陽死了苗不交這三個字也不用留在世上了。
苗寨裡的氣氛古怪異常。
溫樂陽不知道,要不是因爲善斷及時趕到,自己拼了小命救下的苗不交現在就已經死屍一片了。身體不能稍動半分,但是腦子始終清醒的很,連睡一覺都不成。幸好肚子裡沒有什麼飢渴的感覺,溫樂陽在蛙肚子裡過得昏天黑地,幾天的時間,他還以爲過了多少年了,琢磨着按理說自己早該餓死渴死了,怎麼現在還像棵仙人掌一樣,堅強的紋絲不動。
指尖破冰融化的感覺,在頻率上比着原來快了不少,似乎是身體在緩緩化解着土毒,反正指尖上化解了多少,外面排隊的劇毒就再涌進來多少,從根本上保證裡自己是個滿槽狀態,外面的毒素早晚有用完的那一天,到時候也許就能從指尖一路破冰,身體能重新活動也說不定。
一想到這溫樂陽的心裡就輕鬆起來,老天保佑別突然有一天讓自己餓死了就成。
身體不能動,腦子裡自然免不了胡思亂想,想得最多的當然是溫辣子的邪門功法,按照這位充滿冒險精神的祖宗理念,當劇毒入體之後,一定要用錯拳煉化到皮膚筋骨裡去,否則五臟六腑立刻就會被劇毒腐蝕。
第一次也的確是這樣的情形,陰褫的死毒和病字號的百蟲生毒糾結在一起,最後還是讓木偶錯拳給煉化了,可是第二次在大慈悲寺裡吸斂四老爺的風毒月瘴,沒有練錯拳,只是身體變沉了一些,毒素好像自動就融進了血脈。
這次也是如此,不過土毒太犀利,量太大,身體一時間僵在了這裡……
就在第二天黎明時分,從善斷方丈棲身的竹屋中突然一聲飽蘊着怒意的佛偈,旋即衣袂獵獵破空,十幾個隨行的僧侶在怒喝響起的同時已經從四面八方趕到竹屋門口。
善斷方丈推門而出,滿臉驚怒的神色:“希聲留下看守巨蛙,其餘僧侶隨我除妖!”說完微微一頓,對着聞訊趕至的溫大老爺點點頭:“十天之內,我必回來!”語氣鏗鏘中已經一躍而起,雪白色的僧衣在衆人眼前閃了幾閃,只留下一道清亮的影子,兔妖早已絕塵而去,一羣僧侶齊聲喝應,除了小結巴希聲之外,所有人都隨着方丈而去。
溫、苗、駱三家的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和尚口宣佛號,一直躬身等到所有師兄的影子都消失在視線裡,才又挺起身板,直接走到巨蛙腳下盤腿一坐,閉目不語,稚嫩的面孔裡,隱隱透出了幾許寶相莊嚴。
和他一比,阿蛋跟個小混蛋似的,嬉皮笑臉的坐在他身邊,不時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
善斷說的是十天,但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後,溫家四位老太爺急得臉都青了,眼看着青苗一天一天恢復,要是再不打就不好打了……
和善斷一起回來的還有老兔妖不樂,而真正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是,善斷竟然受傷了,一道恐怖的傷疤從嘴角一直滑到耳根,深可見骨。就連不樂老僧,臉上也塗着兩朵不自然的紅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受了內傷。
慕慕心眼多,小聲對自己家的爺爺說:“不會是萇狸師祖乾的吧?”溫家和駱家的首領都知道不樂和善斷兩個和尚的底細,他們都是千年的大妖,除了萇狸之外,他們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傷了這兩個妖僧。
老兔妖不樂和幾個熟人略略一打招呼,就走到巨蛙跟前,剛要施法突然善斷喊了聲:“師父,您現在……”不樂老和尚呵呵一笑,搖頭說:“不礙事,不礙事。”說完緩緩伸出雙手湊到眼睛跟前,用拈花的手勢猛地一捏自己的眼睛,原本渾濁昏花的老眼突然變成了兩汪清冽的水!在水波盪漾裡,一抹神光巡梭而起,閃電般的在巨蛙身上一掃而過!
不樂老和尚狠狠的眨了一下眼皮,收起了神通,眼睛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只是臉上的紅暈更加濃重了,要不是希覺和善斷扶着,幾乎都已經站不穩了。
水鏡和尚滿臉的崇拜,真心實意的對着不樂老和尚合十施禮:“大師佛法精湛,沒有大智慧大悟徹,斷斷難通三明真味!”
老和尚不樂施展的就是佛家三明中的天眼明,這一手徹底把桀驁不馴的水鏡折服了。
不樂說話的調子還是和以前一樣,笑呵呵的看了水鏡一眼:“弄混了,弄混了,佛法是佛法,神通是神通,兩下里不相干的。”說完扔下一頭霧水的水鏡,走到溫大老爺跟前:“借一步,借一步。”
幾位家長立刻把老和尚引到了一件寬大的竹屋裡,二孃也跟了進來,溫大和駱大對望了一眼,低聲對着老和尚說:“這位也是師祖弟子。”
老和尚眯着眼睛看了二孃一眼,呵呵一笑沒再說什麼,徑自望着溫大老爺:“溫樂陽還活着,正在蛙腹裡,情形複雜的很,和尚問一句:他的功法,到底是怎生練成的?”
所有人都同時長出了一口氣,二孃也喜上眉梢,不是因爲青苗免了一場血光之災,而是爲了溫樂陽真心的歡喜。幾位溫家的老爺子把二孃的表情看在眼裡,一下子覺得這個女人順眼了許多。
除了溫家的四位老爺子之外,其他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人家要說功法,他們關係再近也不方便聽,片刻後苗寨裡歡聲雷動,青苗性情古怪但是重恩重義,得知大恩人溫樂陽未死全部歡喜鼓舞,慕慕的傷在一個月裡已經好了不少,歡呼雀躍着一把抱起阿蛋,使勁扔上了天,再接住、再拋起來……反覆了幾次才把小傢伙放下來。
小傢伙一下來,立刻去追剛纔震掉的鍋子,這個帽子他滿意無比,慕慕幾次想給他換下來他都撒了大潑,最後慕慕沒辦法也就由他了。
在竹屋裡,溫大老爺先把溫辣子留下的功法的原理說了一遍,隨後又把溫樂陽的遭遇盡數告訴了老和尚,所有人一樣,不樂也聽得目瞪口呆,到了最後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濁氣,連連驚歎着:“不得了,不得了!”
溫大老爺在說完以後,又略微猶豫了一下,咬着牙把自家用毒的基本道理也大概說了幾句,生毒分五行,屍毒也就是死毒,溫家是從來不碰的等等。
不樂和尚彷彿覺得更加有趣了,等大老爺說完之後,也把自己用‘天眼明’探出的情形告訴幾位家長:“這隻蛙兒吞下了溫樂陽,算是倒足了大黴,那一絲從洪荒裡繼承來的靈血,在蛙兒的體內就是至純生金的厚土之毒,現在這些土毒一點沒剩,全被溫樂陽吸到自己身體裡去了。”
溫四老爺愕然,突然問了個很有喜感的問題:“你是說,溫樂陽那小子身上長金絲兒了?”
不樂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說你也配當師祖的傳人?
大老爺聽不樂一說,立刻想起來當初在大慈悲寺裡,溫樂陽吸斂風毒月瘴的事情,趕忙也告訴了老和尚,說完以後試探着問:“大師,您看這小子……到底是怎麼了?”
不樂和尚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表情凝重了許多,一邊喃喃的嘀咕着:“有道理,有道理!”,一邊自得其樂的頻頻點頭。
溫大爺急得跟什麼時候,心說有什麼道理你倒是說啊。
過了半晌之後不樂才長出了口氣:“這個孩子身上的功法,和佛家不同,不過倒印證了幾分道家眼中的天理!”老和尚開始慢條斯理的解釋給溫家人聽。
溫樂陽的身體裡,陰褫的屍毒和病字號百種的劇毒,也就是所謂的死毒和生毒糾結在一起,混成了一團。
所謂生死毒,就是陰陽毒。
不樂老和尚活了差不多兩千年,練成人形也有一千五百年了,各個門宗的法術也都有理解,對道家的修天至理自然也頗爲精通,所謂混沌破、陰陽生。陰陽混合糾結不清,那就是混沌。
溫樂陽用錯拳把生毒和死毒亂七八糟的攪和在一起,全都練進了自己的骨肉血脈裡,無論是陰褫的屍毒還是百蟲的劇毒,毒性早就都被改變了,單純從道理上講,他的身體對於劇毒來說,就是個混沌!
不樂老和尚說了半天,別說溫家的幾個老頭,他自己都被自己說暈了,最後還不依不饒的補充了一句:“混沌是什麼,混沌就是什麼東西到了裡面,都變成混沌!”
這麼有震撼力的結束語,徹底把空氣凝滯了……
過了半天,溫大老爺咳嗽了一聲:“您是說,生死毒變成了另外一種劇毒,盤踞在他身體裡,只要遇到其他的毒素就會吸斂進來,然後……就同化?”
老和尚大喜,一拍大腿說了句:“對啊!同化,這個詞兒太好了,你怎麼想出來的?”
溫大老爺總算明白了怎麼回事,心裡暢慰無比:“那現在溫樂陽豈不是見到劇毒就吸入體內爲自己所用,毒不死的小怪物!可惜這隻蛤蟆毒性不精,要真是什麼金土神蛙,溫樂陽的造化不是更大?”
老和尚喜滋滋的跟着一起點頭:“沒錯,不過吸收化解的時間會長一點,要真是洪荒裡的金土神蛙,就憑着溫樂陽現在的身體,怎麼也要千百年的光景!”
溫大老爺的笑聲戛然而止……
這隻‘裂地蛤’傳承的洪荒血脈在身體裡表現就是至純生金的土行劇毒,犀利霸道沒錯,但是少的讓人想哭,只有那麼一絲兒,結果就困住了溫樂陽,要是再多些,溫樂陽就真沒機會見到最近這幾百年的太陽了。
至於吃東西的問題,老和尚也解釋了一下:“對於這小子來說,劇毒就是最好的養分!五臟六腑消化劇毒還來不及,哪有時間想着吃東西的事情!”
由此可見,溫樂陽愛吃胡蘿蔔純屬嘴饞。
不樂老和尚這番話,要是放在幾個月之前說給溫家四個老頭子聽,早就捱打了。不過這幾個月裡劇變迭起,種種超乎常人想象的事情先後發生在溫家面前,四位大家長的接受能力大大的進步了。
不樂和尚也猜不出溫樂陽大約多長時間能出來,不過應該不會時間太久。
只要溫樂陽死不了,還有重見天日的時候,溫家的幾位老爺子就大喜過望了,畢竟人還活着。
苗寨裡緊張的氣氛終於被喜慶代替,三家之間的敵意也隨之消弭,此刻二孃對溫、駱兩家的態度,倒比着原來親切了許多。
不樂和尚的傷勢頗重,沒辦法再施展‘天眼明’神通來看看小阿蛋,但是說的話基本和善斷的判斷差不多。兩個神通廣大的妖僧爲什麼受傷一直不肯說,除了溫不做之外沒人好意思去問,結果溫不做吃了個大大的閉門羹。
當天晚上和尚們就神色匆匆的離開了苗寨,到底爲什麼會受重傷卻始終也沒說。阿蛋一直送出去老遠,最後把一個和自己頭頂一模一樣的鍋子硬塞到小結巴懷裡。
又過了一天,溫駱兩家也各自告辭,不說不做兄弟留下來等候溫樂陽從蛤蟆嘴裡爬出來。
慕慕卻說要養傷不想走動,賴在苗寨裡,誰都知道她的心思,不過誰也沒說破。
和尚跟老道也留下來了不肯走,拜師的事情他們倆可一天都沒忘記過,和尚又沒照顧好慕慕,心裡惴惴不安,不等溫樂陽出來說上一句準話,兩人睡覺都不踏實。
過了大半個月之後,溫不草突然派人把小易也送來了,小丫頭和溫樂陽感情至厚,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抄着大喇叭去找瘦子跟和尚拼命,瘦子還好說,和尚冤枉的腦袋都不那麼圓了。
外面日月交迭,蛙腹裡卻根本沒有時間,‘我服了’終於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去探索新的世界,老實巴交的在溫樂陽的舌頭上睡了醒,醒了打滾,打滾累了睡……
至純生金的土行劇毒慢慢的被生死之毒同化,就像萬年玄冰慢慢消融,變成歡快的流水,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變化,直到突然有一天,所有的堅冰盡數融化,在最後一絲桎梏被打碎的瞬間,溫樂陽全身的毛孔都迅速而猛烈的開闔,一陣陣軟軟的、癢癢的舒坦從頭髮梢一層層盪漾到腳後跟,生死之毒真的像流水一樣,迅速而暢快淋漓的從每一個毛孔間劃過,盪漾着沁人心脾的清涼!
又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奔騰激涌的感覺漸漸沉澱,身體裡沉重依舊,卻完全不影響行動,溫樂陽張開嘴巴把我服了吐到手心裡,憋悶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蟲子欣喜的蹦來蹦去。
與此同時,在外面百無聊賴正在聊天的兩個少女,同時發現巨蛙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就在她們以爲自己眼花的瞬間,巨蛙突然張開大嘴仰天打了個嗝!
熟悉的笑聲從蛙嘴裡放肆的流淌出來,溫樂陽滿臉喜色一躍而出!就在他躍出巨蛙嘴巴的時候,蛤蟆的肚子裡發出了一連串咕嚕咕嚕的聲音,早已凝結成硬塊的胃沙鬆動融化,片刻間又變成了巨蛙最初時的胃液。至此裂地蛤秀兒,正式退化完畢,又變回了坐地蟾秀兒。
溫樂陽雙腳剛一落地,還沒來得及呼吸一下久違的清新空氣,耳畔就響起了又驚又喜的歡呼,兩條美麗得讓人心醉的身影就像世上最快樂的鴿子,狠狠的撞進了他的懷裡!
溫樂陽劫後餘生,激動的無以言喻,他還以爲自己已經在巨蛙肚子裡呆上了幾十年,全沒想到兩個少女清秀依舊,照樣是以前的那一副漂亮模樣,巨大的喜悅立刻把自己那點謹慎衝到了九霄雲外,大張雙臂把慕慕和小易的抱在了懷裡,得意忘形的伸出嘴巴,在兩張滿溢着幸福的小臉蛋上各自重重的親了一口。
隨即兩張俏麗的小嘴馬上又嘬住了他的臉頰,快樂和幸福來的太突然,太動人,太美麗,一瞬間讓人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一切包括:溫樂陽沒穿褲子。
他的褲子在剛掉進蛤蟆肚子裡的時候就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