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日雨柔早早的就起了牀,書兒將她打扮一番後便跟着她回到了四王府。

推開緊閉的大門,裡面冷冷清清的,絲毫看不出往日這裡的熱鬧非凡。雖然這裡的一花一草都未改變,只是人去了,樓也空了。

坐在府中的小亭子裡,四周都是清澈的湖水,雨絲滴在上面漾起了圈圈漣漪,如此美景雨柔卻無心欣賞,只聽見皇宮的馬車停在了王府門口的馬蹄聲叫喚聲,和越來越清晰沉重的腳步聲。

雨柔面色平淡的看着眼前所有人看到她的那一刻驚訝暴怒的表情。

“書兒,你先退下吧。”雨柔朝着書兒擺擺手,示意讓她下去。如果此時的雨王仔細觀察的話,仍會發現幾絲異樣,畢竟跟在雨柔身邊的丫鬟不是經常跟着她外出的那個叫琴兒的丫鬟,而是一位比較木訥的丫鬟。只不過此時的雨王早已被憤怒氣昏了頭,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萬分,根本沒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站起身,雨柔俯看着他們,盈盈下拜,“小女子雨柔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雨柔,你給朕解釋一下你這幾天消失的原因!”雨王平息了一下怒火,使他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暴躁,但若細聽,還是可以聽出他言語之中的憤怒。

“雨柔只是上次在王府中遇到了刺客,他……他逼着雨柔交出東西,只不過那樣東西雨柔……”

雨柔故意停頓了一下,偷偷瞥了一眼雨王,他雖面無表情,但眼中一閃而過的興奮還是被雨柔捕捉到了。

她繼續可憐兮兮的說道:“雨柔根本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然後他就拔出劍想要傷害雨柔,幸好雨柔曾和先父學過些手腳,躲的快,並用手中的玉釵反傷了他,這才躲過一劫。隨後雨柔怕刺客繼續來四王府刺殺我,便帶着丫鬟們去外面避了下難,可剛回來就遇到了皇上您們。只是雨柔想問皇上怎麼知道雨柔今天回府呢?”

雨柔故作驚訝的環視了他們一圈,最終將視線所在一個畢恭畢敬且熟悉的身影:“棋兒,你怎麼在這裡?難道是你告訴皇上的嗎?”

“回郡主,是奴婢將您回府的消息告訴皇上的。”棋兒從人羣后走了出來,低着頭向她微欠着身。

“柔兒,朕聽這位丫鬟說虎符在你這裡,可有其事?”雨王半眯着眼睛,語氣中充滿了警告,似乎在說“如果你不說實話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雨柔顫抖着身,說話也變的有些顫抖:“皇上說的是……是那塊先父留給我的那個東西嗎?如果是的話,那……不小心被刺客劫走了……”

越說到後面雨柔的聲音越輕,輕到只有雨王和他身邊幾親信能聽見。“雨柔無能,連先父最後交與的東西都無法好好保管。雨柔沒臉去見先父!”說到這,雨柔不由得哭出了聲,拿起手中的絹布輕輕擦拭着眼淚。

“你說虎符被刺客拿走了!”雨王眼中再次充滿怒火,怒瞪着三皇叔彭王,好像在質問他一樣。

“是。”

“雨柔,你發誓虎符真的被刺客拿走了嗎?”彭王用衣袖沾了沾額頭上浸出的絲絲汗水,十分緊張地說着。

“三皇叔,雨柔怎敢說慌?”雨柔擡起飽含淚水的眼睛看着他眨了幾下,淚水很快又順着臉頰劃了下來,雨柔將淚一點點擦掉,顯得相當可憐,讓人都不忍懷疑。

“三皇弟看來朕和你應該好好談談了,一會兒和朕一起去永安宮喝杯茶如何?”雨王朝着彭王笑了笑,彭王頓時臉色煞白,看來果真是笑裡藏刀啊。

“回宮。”雨王大喊一聲,太監們不禁害怕的抖了抖,趕緊爲他備馬。

“皇上。”雨柔攪着絹布,有些抽抽涕涕的說道,“棋兒自幼跟着雨柔,若她不在身邊,雨柔到有些不習慣,不如皇上將棋兒還給雨柔吧。”

雨王斜眼瞄了一眼棋兒,此時她正握着衣角微微顫抖着,神情有些慌亂。

“好,朕就將她給你了。”雨王笑看着棋兒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心想着這就是四皇弟府中的丫鬟,不僅賣主還懦弱,不由得心情大好,揚長而去。

聽着馬車漸行漸遠的聲音,雨柔漸漸收起那哭哭啼啼的樣子。“棋兒,琴兒,書兒我們回書房等畫兒他們。”

“是。”琴兒從樹上跳了下來,書兒從樹後走了出來,異口同聲的回答了她。

回到書房,雨柔隨手放開放在書桌上的一本有些破損的書,裡面的紙已經發黃,只是上面的字依舊清晰可見,上面寫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看到這句,雨柔不由得想起先父曾對她說過,君主如船,百姓如水,水既能使船安穩地航行,也能使船沉沒。事物用之得當則利,反之必有弊害,民心的向背決定生死存亡,所以得民心尤爲重要。若今後想幹一番大事業,必定要深得人心,方可以步步爲營。

只不過……雨柔盯着那略顯渾濁的茶水,無心下嚥,只是盯着,久久地盯着,以前一直清澈的茶水而此時卻顯得有些渾濁。天災啊,這麼快就要到來了,真是天助我也啊,雨柔這樣盤算着,接下來只要她讓全城百姓悄無聲息的有序出宮就行了。

這邊雨柔正盤算着接下來的計劃,而另一邊,在皇上的寢宮,對於三皇叔而言,正處於一種水深火熱之中。

“咚”,雨王狠狠的拍向桌子,沉悶的響聲響徹整個房間。

可是雨王畢竟不是學武的料,他所學的也僅僅只是能放防身,並不能造成威脅,所以當他拍向桌子,除了聲音夠響,桌子稍稍顫抖了一陣,剩下的只有被拍疼的手掌了。

陣陣痛感從手掌傳來,雨王不由得更加憤怒,衝着三皇叔就怒吼道:“你怎麼做事情的!之前你不是再三跟朕保證過一定會將虎符弄到手呢!可你看看現在!虎符呢!就連刺客都不見個影!而且這些刺客可是搶了虎符,現今卻沒了下落,這讓朕怎麼掌管軍權啊!”

“臣弟……”

“現如今其他五國已經開始對我們雨瀟國虎視眈眈,整個雨瀟國上上下下有足夠能力打仗的武將又少之又少。你可知你這次的失敗會造成多大的後果?”雨王雖很惱怒,但對於現局情況,他已然還保持着清醒的頭腦分析着。

“臣弟知錯……”

“朕的十七個兒子中,從九皇子之後的所有皇子都不足三歲,老二老三老八又早早夭折了。太子治國還行,若是帶兵打仗必然不可,老四老五老六成天沉迷於風花雪月中,無所事事,老七已入佛門,自然是不再與這皇權有任何聯繫。”

“長公主和二公主雖一個遠嫁雷鳴國,一個遠嫁霧蒙國,但都極不受寵;三公主雖在雲煙國極爲受寵,卻膝下無子,爭不了什麼權利;四公主在聯姻被賊人所截,至今下落不明;五公主和她胞兄七皇子一樣步入空門,六公主七公主馬上就要及笄,是時候該發揮她們的作用了,不知她們是否能緩和這局勢。”雨王長嘆一聲,揉了揉眉心。

“臣弟願爲皇兄分憂。”彭王連忙拱手跪下,表示自己衷心的態度。

“就憑你?若是四弟還在,我倒還半真半假的信了。”皇上譏諷道。

“臣弟雖無能,但膝下兒女衆多,願爲皇兄分憂。”

“呵,恐怕整個雨瀟國都知道彭王府嫡女善妒,嫡子好色,那些庶出的又登不了檯面,皇弟怕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雨王冷冷的諷刺道。

“臣……”彭王被說中痛處,不禁面露出難色。

“哼,說到底也是你自己無能。看來如今只有一條出路,朕無論如何也要完完全全掌控這個雨瀟國。”雨王說完,再也不看彭王一眼,轉身回到寢室。

彭王跪在地上,起也不是,跪也不是,只能灰溜溜逃回了府。

夜深人靜,可有空間整理自己的思緒。這大概就是爲什麼她喜歡晚上做事情的原因。因爲只有這樣的時間她才能夠真正地聆聽到自己心中的聲音。在這靜悄悄的夜裡,感悟一切成了雨柔每晚冥想一種方式。就這樣,渡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常常的錯過足以另一人變得很安靜,也習慣了寧靜。或許只有寂寞纔會適合她。

“郡主,剛剛從雲煙國得到的消息,三日之後他們便攻入這裡。”朱揚從窗口跳了進來,衣服被淋溼了,雨水順着發尖滴了下來。

雨柔看都不看就將身旁的一塊布丟給他:“擦擦雨水吧,到時候感冒了就上不了戰場了。對了,牧善堂和軒善堂那邊怎麼樣,有沒有將百姓安頓好。”

雨柔看了一眼桌上已經涼了多時的茶水,擡頭便對上朱揚那嫌棄的眼神。

“郡主,您就這麼厭惡在下?竟然要在下用抹布擦臉!”朱揚拎着那塊抹布抖了抖,布還算乾淨,只是用時過長而顯得破舊罷了。

“郡主小小年紀就這麼爲百姓着想,而且做好事還不留名,實屬難得。只不過對下屬卻……唉……”朱揚深深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抹布丟在一旁。

“哦,隨手一拿的,沒想到拿到的是抹布。對了,畫兒她那邊幹得怎麼樣了,沒出事吧。”雨柔忽視了朱揚手中一直晃動的抹布,揹着手走到了窗前凝視着屋外的雨。

“郡主,畫兒那邊您不用擔心,所有事情都按您說的去辦了,現在只等雲煙國的軍隊來了。”朱揚將抹布往旁邊一丟,嫌棄似的拍了拍手。

“跟玄甲軍的所有將士說事成之後本郡主請他們參加慶功宴,所有人都要給我來,暢暢快快給我大吃一頓。”雨柔一甩袖,大步流星的離開書房。

“是。”

堅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雨柔不由得揚起了自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