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篇:闔家團圓

等兩人趕到醫館的時候,白正也已經醒了。

蔡靈兒看着面色依舊蒼白的白正,眼睛又剎時紅了起來。

都怪她,才連累了白大哥。諾諾的待在一旁不敢說話,內疚極了。

白正看着趕來的清纓和蔡靈兒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好了,你們兩個都別喪着臉了,我身子骨硬朗着呢,過幾日就好全了。”

清纓看着白正信誓旦旦的保證着,稍微安下心來。

“師兄你這傷要好好將養一番,看到你醒來我就放心了。也不過多打擾了,你自己好好休息一番。”

說完一衆人便打算起身離開,只有蔡靈兒站在小角落一動不動,頭壓得低低的。

白正的視線也凝聚在她身上,其他人看着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連忙離開了。

駱翰最後的離開時還稍帶了一下門。

只有許時擔憂的盯着關上的房間門。

“好了,許兄,我三師兄受傷在牀,對你的師妹做不了的什麼的,再說我師兄可是正人君子一枚,你也不必表現的如此擔心。”

駱翰看着一臉憂愁的許時出聲調侃到。

許時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又何嘗不知白兄是個正人君子,就是因爲太正人君子了,他纔會擔憂還沒有及笄的師妹會受傷,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情可不要在師妹身上上演。

晃了晃腦袋,許時這纔想起還沒有像救命恩人道謝,就見一旁的荊陌已經與清纓攀談起來了。

“在下荊陌,漁陽人士,外出遊歷之時結識了白正兄弟,昨日真是太感謝何小姑娘和駱翰兄弟出手相救了。不然我們幾人怕是都命喪黃泉了。說來慚愧,虛長大家幾歲,如若姑娘不嫌棄可以以荊叔稱之。”

清纓莞爾一笑:“舉手之勞而已,荊叔不必客氣,相逢既是緣分,您既是三師兄的好友,自然也是我們的朋友。”

“還有我,我叫許時,是合雲教之人,也是靈兒的師兄,多謝何姑娘昨日救命之恩。”說着便是躬身一拜。

“好了,大家都莫要太過客氣,江湖中人,何拘小節。在謝下去,我師妹都要不好意思了。我們還是趕快去定個客棧住宿歇息吧,也不好所有人都待在醫館。 ”

駱翰實在不喜歡講太多繁文縟節,又精神緊繃了一晚,如今安下心來,反而疲憊起來。

“駱翰兄弟說的對,此事就交給我吧,雖然我武功不怎樣,但我遊歷多年,走過許多地方,此地我也歇腳過好幾次,甚是熟悉。”荊陌說完便要起身去辦此事。

駱翰連忙跟了上去:“荊叔,我和你一起去,這醫館的藥味薰得我頭暈。”

清纓看着駱翰嬌貴的模樣,笑着說道:“是的荊叔,出門要記得帶上行走的錢袋子。”

許時在一旁悶笑出聲,駱翰白了清纓一眼,懶得計較,與荊陌結伴而行。

此時的房間裡,白正看着蔡靈兒微微嘆了一口氣。

“靈兒姑娘,不必內疚,江湖中人,受傷中毒都是家常便飯。你實在不必如此擔憂。”

蔡靈兒吸了吸鼻子,強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可是駱翰哥說,你從小到大武藝高強,根骨極高根沒有受過什麼傷,更何況中毒了,多怪我,要不是我非要粘着你,你也不會受此劫難。”

白正看着平時嘻嘻笑笑,不識愁滋味的姑娘。如今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心裡不經責怪起駱翰多嘴了。

但轉而一細想,也不怪駱翰,靈兒平時一副天真活潑的模樣多半也是強裝出來的,畢竟也是家逢鉅變,這幅模樣像極了他初次見她的樣子,愧疚脆弱,是她後來不想總日哭哭啼啼,影響大家心情,裝出一副開心的模樣久了,他都快忘記那個最初脆弱敏感的小姑娘了。

“不怪你,你當時那個樣子,我也不可能丟下你不管,再說,早年間我還受過掌門恩惠,照顧你是應該的。”

白正實在不知道如何寬慰她,他平時也沒接觸過女孩子,就清纓一個小師妹,平日裡也多是練武比試,就算輸給了他,不開心哭鼻子,也是其他師兄弟安慰,他只要在旁邊看着就行了。

而且五歲之後清纓就再也沒在練武上耍過小性子了。他還以爲全天下的女孩子都與清纓一樣。

所以看着眼前的蔡靈兒一下子哭了出來一時間竟手足無措起來。

“只是應該的嗎”蔡靈兒喃喃的問出聲來。

這麼久的朝夕相處,她已經對白正哥哥生出了一些其他情愫,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雖然現在想這些兒女情長實在不該,只是她畢竟還是小女生情懷,一時之間有點忍受不住,便哭了出來。

“當然是應該的,靈兒妹妹這是爲何哭泣,我,我......”

白正實在摸不清頭腦,更不知如何寬慰。

還是蔡靈兒強忍住哭意,甕聲甕氣的回道:“沒什麼,我只是太過愧疚了,白正哥哥好好休息,靈兒就先不打擾了。”

說完便連忙走了出去。白正看着出去的蔡靈兒,一時間覺得心裡有點空蕩蕩的,又不知爲何,索性也不再多想,閉目養神起來。

這邊清纓和許時看着哭着出來的靈兒,面面相覷。

清纓是完全不知爲何,許時是暗暗擔心,看來他擔心的狀況還是發生了,兩人也不知如何安慰,一時無話,只等着靈兒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那日的眼淚彷彿只是一場夢,蔡靈兒又恢復到了當初那個活潑單純的樣子,每日幫忙熬藥,送藥,拿捏着分寸,不曾有半分雷池。

要不是那一聲白正哥哥包含情思,要不是那一雙水盈盈的眼眸總是落在病牀上那個男子身上,恐怕無人發現她的少女心思。

不過如今還是有一個鋼鐵直男半分沒有察覺,就是那個男主角本人,每日都客氣有理,冷靜疏離。

白正坐在桌旁,飲盡最後一口藥。

“這幾日,真是麻煩靈兒妹妹了,如今我已經好全。大家終於可以動身回京了。靈兒妹妹也不用每日幫我熬藥了。

”笑着對蔡靈兒感謝道。

靈兒只是細心的將藥碗收拾好。

“白正哥哥是因我受傷,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壓下眼中的失落黯淡,端着藥碗出了房門。

晚間的時候,靈兒還是有些許悶悶不樂,回京城投奔經商的舅舅之後,就會與白正哥哥分開了,再見還不知是何時,她又不敢表明心意,更何況,她如今還揹負血海深仇,是萬萬不敢再拖累白正哥哥的。

一時之間,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

清纓臥在一旁,感受真切。忍不住出言寬慰道:“靈兒不必太過憂思,三師兄在感情方面是木訥了許多,但是日久見人心,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能強求,如果三師兄對你有意,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她也沒有經歷過情情愛愛,想說幾句,又怕說錯,又不敢妄加揣摩師兄的心思,不過再她看來,三師兄不像是對靈兒無意的樣子。只能空泛泛的聊幾句,舒緩一下少女心思。

靈兒一聽,小臉一紅。驚訝出聲:“清纓姐姐,你看出來了,我還以爲、以爲......”

清纓輕笑一聲“以爲什麼,以爲我們衆人都是瞎子不可。就你那小心思,恐怕啊,就三師兄那個榆木腦袋看不出吧。”

可能有時候吧,一個人不開心也不是非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有一個人可以分享心事,暢聊秘密也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兩人促膝長談,幾近子夜才進入夢鄉。沒想一早起來反而精神百倍,興致沖沖的準備行李。

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向京城出發,道路上只留下一行行車軲轆印和馬蹄印。

馬車行進着,離京城越來越近,看是一派平靜的景象背後卻隱藏着許多謎團。

天罡之人在廠凌國境內毫不避諱的爲禍武林。

之前還潛入瀾城奪取懷稷令,更是潛伏了多年的奸細,甚至背後之人還坐鎮京城,與邪教剢雲剎狼狽爲奸。

除卻瀾城,不知其他城池會是那般光景。

想到這些,清纓又不由的想起了唐仲宣,若是他在,應該能判斷的更精準一點吧。

甩開腦海裡的愁緒,路到橋頭自然直,一切等回京之後再說吧!

一路上再無其他亂子,六人一路安穩的到了京城,沒想到時間過得如此快。分別之日就在眼前。

“清纓姐姐,到了京城你一定要給我下帖子,我從小在合雲教長大,來京城不過數次,偌大的京城我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了。”

小姑娘滿心惴惴,全是不安。

清纓也不由的擔心起來,寄人籬下畢竟不如自家舒適,只盼望她的舅家皆是好相與之人。

“放心,你有事情就給我傳信。我定會及時回覆。”

一入城門,大家幾乎都分道揚鑣,許時打算先送蔡靈兒回舅舅家纔回自己家。

荊陌是雲遊之人,居無定所,這幾日倒是與駱翰相談甚歡,相見恨晚,打算去他家借住一段時間。

至於白正,本來也是四處歷練,此次來京也是借住駱府,只是看着許時與蔡靈兒離去的背影,心裡竟隱隱泛着酸意。

其餘三人看着白正不捨的眼神,在一旁悶笑着。

“三師兄,想送就追上去,大丈夫畏畏縮縮什麼。”清纓在一旁忍不住暗暗慫恿。

白正下意識的反駁到:“瞎說什麼,我只是覺得朋友一場,突然分離,有點不適應。”

駱翰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還不適應,我看你當初學成下山時可沒有半分不捨哦,我們可是朝夕相處十多年。”

白正懶得反駁,不再出聲,只是耳朵悄悄的紅了起來。

荊陌看着這羣年輕人久違的想起了自己年少輕狂的日子,不由的也出聲勸到:“年輕人,有時候該抓住的就不要錯過哦!”

話語誠懇,又飽含深意。白正終於動搖了,縱馬追去。

清纓和駱翰荊陌也各自道別,各回各府。

而此時的丞相府後院,穿過四面抄手遊廊,三面垂葉門樓,空氣裡散發着淡淡的檀木香,鏤空的雕花窗桕中攝入斑斑點點的陽光。

照射在房內的案几上,拂過硯臺,飄過筆墨。

停留在男子作畫的宣紙上,爲畫上的女子鍍上一抹金光,美得愈發出塵奪目。

只是這女子與此時城外的清纓竟生得一般無二,連神韻都出奇相似。

清冷的男聲想起:“可打探到消息了。”

簾帳外的黑衣男子回道:“回稟公子,何姑娘已經到達京城,前往侯府。”

唐聽十分不解,公子去了一趟瀾城,怎麼學會了偷偷探聽小姑娘的消息。

他雖然不敢問。但心中覺得這樣也好,起碼自家公子像個正常的少年人了。

唐仲宣描上最後一筆,聽到回話不由的勾起嘴角。終於回來了。

“好了,下去吧”唐聽離開,房間裡又恢復到起初的安靜。

這邊的清纓,歸家之心甚是熱切,拼命按捺住自己想掀開車簾的手。馬車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緩緩行進,此時的侯府衆人也是早早在門口等候。

何陽修一身青色鍛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繫玉帶,身姿挺拔,要不是黑髮夾雜了幾根銀絲一點葉看不出已經步入中年。此時的他,神色焦急,在府前來回踱步。

身後的是一個端莊美麗的婦人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身姿纖細,半點看不出來是已經有三個孩子的婦人。柳蕊芳看似沉穩多了,眼裡也透露出萬分期盼與渴望。

她的身旁一妙齡女子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只見她的容貌與清纓竟有六分相像。

她牽着一個身着鵝黃色鑲金邊袍子,宛如無瑕美玉熔鑄而成如玉人般的小男孩。

何清遠更是耐不住性子,時不時就要問上一句“大姐姐,二姐姐什麼時候回來呀!”

“大姐姐,二姐姐怎麼還沒有到啊,遠兒都餓了。”

何清歌彎下身子低聲哄道:“小清遠,再等一等,我們等二妹妹回來了,一家人一起用膳可好。”

小清遠懂事極了,一想到二姐姐,摸了摸自己餓了的小肚皮,決定隨着衆人一起等待。不多時,馬車緩緩的駛向侯府,清遠遠遠瞧見。

便興奮的喊了出來:“快看,馬車,這次一定是二姐姐了。”

馬車慢慢停下,清纓看着府門前的衆人,不由的就熱淚盈眶。可能是天生的血緣關係使然,就算這麼多年不見。一見便是滿滿的親切感。

何陽修看着下馬車的女兒,連忙迎了上去,伸手將其扶了下來。

清纓看着如此細心的父親,更是感動。“爹爹,我回來了。”聲音裡帶着些許哽咽。

何陽修摸了摸清纓的頭髮,顫抖着嗓音回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何夫人,也連忙上前抱住清纓。

“孃親”清纓也伸出手來回抱。

何夫人,好一會兒才鬆開手,纖纖玉指在清纓的臉上游走,似是要將這十幾年都沒有看盡的一次都看完。

清歌也連忙上去喚了一句“二妹妹,你可算回來了!”語氣裡滿是誠懇,對於這個離家多年在外的妹妹她也滿是想念。

何清遠就更是興奮的衝上來抱住了清纓的腰。

“二姐姐,你終於回來了,遠兒好餓,我們一快起用膳吧,遠兒給你安排了好多好吃的。”

可可愛愛的小男孩,撒着軟軟糯糯的嬌,一下子就暖到了清纓的心裡。他摸了摸清遠的頭。

對着二人回道:“既然如此大姐姐,三弟弟,我們先快快入府用膳吧。”

一行人穿過長廊,長廊一旁佳木籠蔥,奇花浪漫,假山林立,景色十分宜人,一路上歡聲笑語,不多時便到了後院大廳。幾人落座,侍女們才陸陸續續的將飯菜端了上來。

清纓看着桌上一大半皆是自己愛食之物,心裡更是暖流涌動,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熱情可愛的小男孩,不停的推薦美食給她。一家人在一起懶得在乎那些繁文縟節,像尋常百姓家一般,傳菜閒聊,和樂融融。

十五年了,一家人總算是闔家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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