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軍在側翼插軟肋,樑遇春部在正面打的可就是徹頭徹尾的硬仗了。他所帶領的兩個連,任務已經由策應李澤軍部改爲堵截並擊潰城內撤回的日軍。誰也沒料到這位平時保守之極的樑營長竟然如此堅韌。面對日軍數次衝擊竟然半步不退,日軍戰鬥力本就非凡,加上窮寇莫堵,可以想見樑遇春所部遇到的壓力有多大。
樑遇春愣是堅持了整整兩個小時,直到280毫米口徑的艦炮開火,高爆炮彈傾落到日軍陣地,他才帶着幾乎打殘了的兩個連撤出城中日軍撤退的必經之路。
經此一戰,綏東軍戰力初顯,由此吳孝良也正式登上了日本諜報機關嚴密監視與竭力拉攏的排行榜。
一輪紅日由東方緩緩升起,綏東軍已經停止任何攻擊,灘頭陣地仍舊硝煙滾滾,冢田攻不甘的看着滿地狼藉,挫敗感與悔恨交織讓他感到了深深的無力,由於輕敵大意,他建議聯隊長只需帶一個大隊的兵力前來即可,卻沒想到遭遇了空前的慘敗。
“冢田君,我們攻略海參崴的計劃已經失敗,抓緊撤離吧!”
“三宅君……”冢田攻哽咽了,如果三宅聯隊長罵他幾句,心裡或許好受一些,偏偏他只是淡淡的要求儘快撤離灘頭陣地。
拉攏吳孝良的計劃是他想出的,在他看來,一個小小的旅長,面對如此豐厚的條件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的。如此做法,與帝國的好處不言而喻,表面上佔領海參崴的是中國軍隊,國際壓力由他們來承擔,自己有權駐軍,又可以隨時挾制中國軍隊,一箭雙鵰,幾乎完美的計劃,竟然就這樣可恥的破產了。
運兵艦收起沉重的錨鏈,汽笛嘶鳴,船身緩緩開動,圍欄邊的冢田攻手指輕彈,燃燒了一半的香菸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跌落在海參崴港灣的海水中。
“我還會回來的,吳孝良……”
日本人的攻擊計劃破產,但綏東軍也損失慘重,由於第四營軍官士兵多數爲北京高校的學生,所以官兵素質極高,形成戰鬥力後凝聚力極強,如今一次有兩個連傷亡過半,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恢復元氣,這都讓吳孝良心疼不已。
“孃的,真沒看出來,樑馭聰看着文文靜靜,竟如此能打,服了。”昨夜一戰李澤軍由本來的攻擊主角變成了配角,樑遇春剛硬的指揮風格讓他不禁刮目相看,由此也重新審視起這個不顯山露水的年輕營長。
吳孝良現在最憂心的便是彼得羅夫的安危,有他這杆大旗在,不管是波將金還是雅科夫甚至是日本人,都不可能合法的佔領海參崴。
“謙亭,帶人和我去找彼得羅夫。”
“找那老毛子作甚?關鍵時刻就腳底抹油的主兒。”嘴上雖然抱怨,但動作卻雷厲風行。
經過戰火洗禮的海參崴,一片肅殺之色,由於日軍登陸部隊沒有大口徑火炮,所以被炮火摧毀的樓房並不多,大街上的屍體也不多,偶爾間或可以看見一具俄軍士兵的屍體橫在街道上無人理睬,李澤軍奇怪的道:
“如何一具日軍屍體都沒發現?”
“此一點便彰顯日軍訓練有素,撤退時將同袍的屍體一併帶走,俄國軍隊做不到,我們中國軍隊也做不到。”
李澤軍聽了很認真的說道:“回去我就重新定下一條軍規,每逢戰陣同伴屍體,必須帶走。”
吳孝良笑了,問道:“如果你部陣亡大半,那麼多屍體又如何帶走?”
李澤軍頓時語塞……
找到彼得羅夫的時候,他正與助手涅夫斯基男爵躲在一棟廢棄的小樓裡,警衛連士兵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們時,這一對難兄難弟竟然誤會了綏東軍士兵是日本人。
兩人神色極爲慌張,哇啦哇啦說着俄語,大夥一頭霧水,得救之後不應該是興奮和慶幸嗎?此刻兩人表情沮喪之極,死了親爹也不過如此。最後涅夫斯基見來人聽不懂俄語,便試着用中國話溝通:“別開槍,我們只是僕人,公爵大人與男爵大人換上我們的衣服,向北方逃去了。”
躲在士兵後面的吳孝良聽後放聲大笑,扒開士兵,擠上前來:“公爵閣下,男爵閣下,別來無恙啊?”
“哦,我的上帝,我們得救了!”彼得羅夫眨眨眼,人羣散開,朝陽晃得他睜不開眼,一張讓他記憶無比深刻的臉,在朝陽金色的光輝下逐漸清晰起來,好像神一樣的現身,是吳孝良。他立刻意識到,這些人是中國士兵,而不是日本人,整個人立刻放鬆下來,此刻他真想抱住這個狡猾的中國將軍大喊,你就是我的上帝啊。
相比之下,涅夫斯基非常平靜的接受了得救這個結局,不必去投奔波將金,也不必成爲日軍的俘虜,但是有什麼區別嗎?他們兩個人一樣要成爲這個中國將軍的政治俘虜。
礦工們最終還是被土匪打的四散奔逃,多數人在逃跑途中被掃射打死,張二狗便是這多數人之外的少數人,他瘋了一樣的找着狗娃,翻遍每一具屍體,幹掉每一個阻擋他的土匪,但是他卻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張二狗跟着大夥逃進密林,跑了不知多久,體力虛脫,最終躺倒在地上的只剩下了六個人,一個礦工小聲的道:
“俺,俺看見土匪將狗娃子挑在槍尖尖上……”到這裡,他不忍再說下去
張二狗徹底冷靜下來,狗娃八成已經凶多吉少,煤礦散了,肯定已經被土匪攻佔,無法回去。那麼他們又能去何處呢?
“咱們還是逃回山東得了。”有人建議道。
馬上有人反對:“回去還不是餓死,大不了上山落草,東北的土匪可厲害的緊,連官軍都得避讓。”
大夥議論不下,有人提議:“二狗這裡你最有主意,你來拿個主意,俺們聽你的。”
張二狗此刻心中哪有什麼主意,他只想一件事,那就是爲狗娃報仇,否則自己不但對不起他死去爹孃的囑託,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如果不是他將狗娃強行拉來東北,哪會有今天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