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終於領着人爬上了北岸,不過他還是學了一個乖,沒有在七丫口的正對北方上岸,而是趁着夜色的掩護,在岸邊沿着揚子江順流而又下游了近十里地才精疲力竭的爬上岸邊。
陸陸續續爬上岸的二十四旅團倖存士兵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地,經歷了沉船和極耗費體能的游泳後,他們身體裡最後的一點力氣都幾乎已經流失殆盡,但山田知道此刻他們並沒有脫離險境,萬一有支那軍隊在此,哪怕一個連都能要了他們的老命,於是掙扎着爬起來整隊,由於落水後,各中隊小隊的建制早就被打亂,如今聚在他身邊的人各有統屬,如果想有效的控制他們,就必須重新編隊。
於是山田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清點了人數,聚集在他身邊的竟然981人,這個數目不算少,但還是讓他一陣神傷,畢竟出發時浩浩蕩蕩幾盡四千人,他還記得崗村司令在登船之前曾極爲低調的來到現場,做了一番簡短的發言,大致意思是期待二十四旅團的成功歸來,並且二十四旅團的成功與否直接關乎上海戰局,是以希望大家盡全力,爲了天皇和皇國一戰。
彼時志得意滿的保證還歷歷在目,可現在渾身溼漉漉如喪家之犬一樣疲於奔命,不過,山田畢竟是陸軍少將很快就清除了腦中這種悲觀情緒,即便境地艱危至此他也要爲皇國和天皇戰鬥到死爲止,江北和南京到上海一線的江南不同,江南到處是支那的精銳陸軍,就是想有所作爲都要動輒面對幾千上萬的支那軍,而江北就截然不同了,根據陸軍省的情報,這裡由於不再支那首都警備範圍之內,所以是由當地小軍閥掌控,說實話他還真沒將這些支那小軍閥放在眼中。
此時,日軍紀律性極高的優勢顯現了出來,僅僅一刻鐘的功夫,九百餘人已經重新組編完畢,山田將這些人編成了一個聯隊,轄下兩個大隊,一個聯隊指揮部直屬連,經過清點,出乎他意料的是九百餘人中手中還有武器的竟然超過六百人,各種長短槍竟然超過六百件,甚至有兩個機槍手還拖着兩挺輕機槍上了岸,這絕對是個驚喜。
一切就緒後,江面上又起了江霧,天陰沉沉的似乎隨時都能滴下水來,他決定帶着人弄點吃的,只有吃飽了才能進行他心中構想的宏偉計劃。
派出去的探路士兵很快回來報告,他們所在位置九點鐘方向不超過一公里的位置就有個小漁村。
山田心中大喜,天照大神保佑,省卻了他們忍受飢腸轆轆的跋涉之苦了,大手一揮,道:“出發,支那人已經爲皇國士兵們做好了早餐。”
走了不足十分鐘,閃過一片坡地,眼前立時開闊起來,只見不遠處村子裡飄起了嫋嫋的炊煙,山田突然有種回到了家鄉的錯覺,但身邊部下的吵嚷之聲又將他拉回了現實。
“殺進去,不論男女老幼,一律殺光。”日軍士兵們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就像餓久了的野狼突然聞到血腥味一樣,雙目散發着幽幽的綠光。
山田下這個命令並不是他弒殺,此時他還沒達到吳孝良前世日寇那麼喪心病狂的程度,只爲殺人取樂,他要殺掉這個村子裡所有人的,爲的是不暴露行蹤,也就是殺人滅口。
不過就在大家即將行動的一剎那,剛剛被任命爲旅團參謀長的前第一聯隊聯隊長藤田一郎突然臉色劇變,攔在了山田身前。
“閣下且慢,山村裡有問題。”
看到藤田的這個舉動,山田忙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村子,這一看不打緊,額頭冷汗頓時淌了下來,江北這個無名小漁村裡竟然駐紮着支那軍隊,而且看情形至少有一個營,工事修整的極爲專業,看樣子不是善茬,幸虧藤田及時發現了這個情況,否則他們貿然衝上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進攻立即停止,不但不能再進攻這個小漁村,而且還得遠離這裡,遠離開這股支那軍隊,但這種感覺卻極爲不爽,就好像他要去對一個女人霸王硬上弓,可臨了發現目標不但不是女人,而且還是個爺們,而且隨時能夠反把他給辦了一樣,荒謬極了。
無奈之下,山田帶着飢腸轆轆的部下們,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個小漁村,繞了一段路之後,立即向北而去,想必支那人沿江一定是佈置了相當的守軍防禦,所以,他最合適的路線就是一路向北,遠遠的將長江甩在身後,那樣他們將越安全。
好在繞過一片丘陵之後,整個地勢一馬平川,九百多人急行軍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再見到村子,有眼尖的士兵突然一指前方道:“看,前面有條河。”
前面有河,山田一頭霧水,舉起望遠鏡一看之下,卻是大吃一驚,只見一條大河橫在面前,寬度絕不亞於身後的揚子江。
“這……這這……”
竟不由自主的結巴起來,身爲入侵支那的旅團最高指揮官,山田對中國水文地形也算是瞭解一二,江蘇一帶像這種規模的大河只有一條揚子江,剩下小江小河或許有,但眼前這江面目測都有一眼望不到頭的趨勢,寬度至少在五公里開外,除了揚子江還能有哪個。
可昨夜明明已經渡過了揚子江,這……這……這又是那條江,原本成竹在胸的他突然心中沒了底,如果不是他們迷了路轉了圈子,如此近的距離竟有兩條大河,簡直難以想象,顯然在這種一馬平川的地形中,迷路的可能幾乎爲零……就在這關鍵的檔口,遠遠的探路士兵邊跑邊喊道:
“西面過來一隊支那馬隊。”
山田又是一驚,此處一馬平川,就是想隱蔽也來不及了,躲不掉就開打吧。
“諸君立即準備戰鬥,決不能放一個活口走,都明白嗎。”
旅團長聲色俱厲,士兵們都是一凜,隨即都換上一副期待之極的表情,他們不在乎前面有沒有大河,憋了一夜的怨氣終於可以有人發泄了。
與此同時,向南二十華里的小漁村中,一名高大英俊的少校軍官焦躁不安的在一座漁民小院裡來迴轉着圈子,他認爲自己是被那個姓吳的司令公報私仇了,守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