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魯斯帶着棠莞上了樓,腳踩在老舊的樓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像是那些鬼故事裡,有鬼怪生存的凶宅。
圖魯斯故意低下頭,看着被自己牽着的棠莞。
要知道,這種地方,可是很容易嚇壞小朋友的。
還記得自己弟弟第一次來到這座古堡的時候,直接嚇哭了。
第二天就坐上私人飛機回到德國,並且發誓再也不來了。
而這個小崽子,卻只是牽着自己,不哭不鬧,只是上樓梯的動作有些笨拙。
連體衣可愛是可愛,就是行動有些不方便。
圖魯斯實在是有些看不過去,直接抱起棠莞,嘴裡還在碎碎念道:“藺真不會養崽,怎麼可以穿這樣的衣服。”
棠莞聽懂了。
圖魯斯在嫌棄自己的哥哥!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捂住圖魯斯的嘴巴,嘴裡喊着“啊”!
圖魯斯挑了挑眉眼,一張嘴,把棠莞的手咬了一口。
然後就看見棠莞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多了些驚訝的表情。
這個大哥哥,他,他他他,吃手!
趁着圖魯斯張開嘴的時候,棠莞趕忙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然後背過身,用屁股對着圖魯斯。
圖魯斯揉了揉棠莞的頭髮,嘴裡帶笑着說道:“還挺護短。”
然後就帶着棠莞走上二樓,推開了一扇華麗的門。
厚重的開門聲,像是在棠莞曾經聽見的孤兒院開門聲音。
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扇門,然後就因爲這個房間的裝飾而微張小嘴,眼神有些驚訝。
這件房間,像是公主的臥室,裡面放滿了數不盡華麗裙裝。
上面有棠莞從未見過的珠寶,是她年幼的年齡累積不到的詞藻的蒼白。
它們是好看的。
它們沒有一絲灰塵,被保護得很好。
然而,圖魯斯卻拿起其中一件,放在棠莞的身上來回比劃了一番,然後開口道:“Schatz(珍寶,甜心【德語】),你適合這件。”
那是一條淡藍色的裙子,裙襬像是海浪搖擺,隨着圖魯斯的動作,更像是翻騰的浪花。
而且它是唯一有衣袖的裙子。
它是美貌的,是任何一位擁有公主夢的小朋友不能拒絕的漂亮。
然而,棠莞卻搖了搖頭,拒絕了圖魯斯。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①
棠莞不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穿上這身裙襬。
可現在的她,應該是不合適的。
圖魯斯見棠莞神情淡淡的,沒忍住說了句:“他那個熊貓套裝有什麼好的?讓你這麼喜歡。”
棠莞沒說話,只是轉過頭,不搭理他。
雖然熊貓套裝在世界交易的貨幣上確實沒有那些華貴的裙子昂貴。
可它是真實屬於自己的。
是真正的現實,而不是遙不可及,虛晃的美夢。
她要的從來不是空曠的願望,而是觸手可及,腳下可探的真實。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有些急促,聽起來來者已經忍無可忍了。
圖魯斯臉色有些彆扭,伸出手掏了掏耳朵,不開心的用德語說了句抱怨的話,然後抱着棠莞走下樓。
一邊走,還不忘和棠莞說:“你給藺說,在我這待的很好,我帶你去我家的莊園玩。”
“那邊有很多漂亮的小裙子,比這些毛絨衣服好看多了。”
棠莞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然後伸出熊貓爪子,拍了拍圖魯斯的胳膊,指着門口的方向,嘴裡焦急的喊道:“啊啊!”
圖魯斯不高興的“嘶”了聲,用不熟練的中文回答:“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棠莞搖了搖腦袋,頭上的熊貓耳朵快樂的搖擺,看起來格外可愛。
只是她再可愛,也沒能讓圖魯斯開心。
反而讓圖魯斯更是憤憤不平。
自己比那個陸藺差在哪裡了?他明明比陸藺會帶小朋友多了!
然而棠莞卻不知道圖魯斯心中所想,只是想到自己即將看見自己的哥哥,就有些迫不及待。
肯定是陸藺哥哥!
只有他,會在第一時間來找到自己!
棠莞滿心歡喜的等待着圖魯斯打開門。
就在圖魯斯打開門的一瞬間,一個沙包大的拳頭就對着圖魯斯打了過來。
圖魯斯一時不慎,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拳。
然而他卻下意識的抱住棠莞,沒有因爲自己受到“襲擊”而讓棠莞受傷。
一開門,棠莞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的陸藺,他抿着脣,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棠莞帽子,然後像拔蘿蔔一般的,試圖把棠莞從圖魯斯的手裡搶回來。
然而圖魯斯的卻死死的抓住棠莞,嘴裡還在說着:“藺!我們商量一下!”
“我把我家臭小子給你養,你把這個小甜心給我!”
陸藺一聽,擡起腳,一腳踹在圖魯斯的小腿上。
只聽“嗷”的一聲,圖魯斯鬆開了手。
陸藺把棠莞抱在懷裡,把她小臉捂得嚴嚴實實,壓向自己,然後伸出手捂住棠莞的耳朵,對圖魯斯吼道。
“別放屁!”
“你家那個臭小子哪裡比得上糖糖,快滾回去!”
圖魯斯一聽陸藺這話,就知道自己搶娃娃的事情沒戲了。
他有些遺憾的看向棠莞,嘴裡還不死心的說着:“真的不可以把棠莞借我養養?我可比你會養小崽子。”
陸藺毫不猶豫的撕開圖魯斯的“僞裝”,反問:“哦?憑你那養什麼死什麼的經驗?”
“我懷疑你弟弟和你不親近,就是因爲你小時候喂他吃了些怪東西。”
圖魯斯摸摸鼻尖,沒有反駁。
陸藺沒有忘記自己和棠莞還在錄節目,他搶回了棠莞就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圖魯斯卻突然對棠莞說道:“有空叫藺帶你來我家玩。”
“我家有海,很漂亮。”
棠莞剛想要擡起頭,又被陸藺壓下。
她聽見陸藺沒好氣的說道:“她想要看海,我就可以帶她去,你給我哪涼快,哪呆着去。”
圖魯斯癟癟嘴,沒有再多說什麼。
只是看着棠莞離開的背影,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打了個跨國電話。
最後他嘴角勾起一個略帶壞心思的笑容,掛掉電話,放下手機,嘴裡哼着小曲,回到了廚房開始收拾殘局。
另一邊,棠莞被陸藺抱着,迎着風雪回到那個小屋子裡。
周圍沒有其他人,只剩下生氣的陸藺。
陸藺拍了拍棠莞身上化掉的雪水,沒好氣的開口:“你就這麼跟他走了?也不怕他是個壞人。”
他以爲棠莞會搖頭,卻沒想到棠莞突然抱住了自己。
正當陸藺準備說什麼的時候,他卻感受到眼前這個小小的崽子在發抖。
然後聽見一句小聲的“啊”。
像是在說。
[怕]
注①: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出自《斷頭王后》斯蒂芬·茨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