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爲她抱屈,想要帶她去周氏面前將事情解釋清楚。然而她們無憑無據,最後也只得作罷。
好在於芊芊心中有了數,往後對墨香便有了防備。
她一連去落霞苑學了半個月的規矩,周氏依舊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好在後面周氏見她似乎並非像傳言的那麼張狂,又有喜鵲在一旁說情,周氏對她到底不再像前幾日那般苛刻。
這日,白彥章終於回來的早些,於芊芊便照例做了麪條和煎餅端過去。
白彥章聞到香味,笑道:“還是你的手藝好,吃慣了你做的,倒有些不習慣外面的吃食。”
於芊芊也笑道:“將軍若喜歡,我待會便多做些煎餅,讓將軍明日帶在身邊吃。”
白彥章急急的吃了幾口,這才笑道:“不必,從明日開始,便沒這麼忙了,倒可以重新教你寫字了。”
想着張大娘說的以後最好不要再找他學字的事情,於芊芊心裡便有些悶悶的,半晌才笑道:“將軍好不容易得閒,還是好生休息幾日吧,我學不學字都沒關係的。”
聽她聲音不對,白彥章忽然擡起頭來看向她,這才發現不過一個月不見,她竟然瘦了許多。原本圓潤的小臉蛋,如今又瘦成了瓜子臉。他只覺面前的煎餅也不香了,沉聲問:“你可是生病了,怎麼清減了許多?”
她受了這些日子的磋磨,便是以前懵懂,如今也知道主子便是主子,奴婢便是奴婢。當下便笑道:“多謝將軍關心,奴婢沒有生病呢,不過是這些日子胃口不太好,所以清減了些,張大娘還說奴婢這樣更好看呢。”
見她突然變的如此恭敬,他不由皺起眉頭,沉聲道:“小姑娘家的,瘦的跟柳條似的,哪裡好看。”
於芊芊再不像以前那樣活潑,低下頭順着他的話道:“將軍教訓的是,那從明日起,奴婢便多吃些。”
白彥章的眉頭皺的更緊,又盯着她看了許久,久到於芊芊低的脖子都有些酸,他這才沉聲問:“這些日子,可有人欺負你?”
於芊芊搖搖頭,正色道:“自然是沒有的,將軍爲何會如此問?”
見她神色不似作假,只是原本一雙水靈靈的眸子卻跟蒙了一層霧似的,叫人看不出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知道再問她也不會說,便道:“這些日子我也顧不上你,你字練的如何了,可有偷懶。”
於芊芊又低下頭去,低聲道:“我本來也不過是學着玩的,後面又跟着墨香姐姐學了幾日,覺得也沒啥意思,後面便沒再寫了。”
這話白彥章卻是不信,自己當初答應教她寫字時,她分明是十分高興的。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他也不再多問,只道:“既然你不喜歡,那便罷了。”
話落,他也不再看他,又重新坐下,將那一碗麪和一盤餅快速的吃完。
待於芊芊收拾了東西出去,他這才叫了墨香來問,“這一個月裡,府中可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他想問的是於芊芊,墨香笑道:“大事倒沒有,不過前些日子也不知是怎麼了,夫人忽然讓芊芊每日去落霞苑學半日的規矩。剛開始的幾日,她每日回來手上都是血泡,胳膊更是酸的擡都擡不起來。這不,才半月的功夫,人便清減了許多。”
難怪那丫頭什麼都不敢說,他皺了皺眉,卻也沒再多問,擺擺手讓墨香退下,自己坐着想了一會,這纔去洗漱一番。
他這一晚睡的也不怎麼踏實,一大早便起來打了一套拳,用過早飯。看着時間差不多,便往周氏院中去。
周氏才用完早飯,見他過來倒是高興,笑道:“你這段日子忙的人影都見不着,今日總算得閒了。”
“今日休沐。”白彥章聲音悶悶的。
周氏看着兒子,以爲他在朝堂上碰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忙關心的問:“可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白彥章做了多年的大將軍,卻一直都是武人性子,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見周氏問起,他也不隱瞞,開門見山道:“聽聞芊芊這些日子一直在母親院中學規矩,可是她犯了什麼錯?”
周氏再沒想到他一大早過來竟然是爲了這件事情,當即便沉下臉問:“她向你訴苦了?”
“沒有。”白彥章的聲音依舊悶的很,“不過是兒子見她跟塊木頭似的,性子跟以前大不相同,心中疑惑,這才找人問了。”
他雖否認,周氏卻認定一定是於芊芊在他面前訴了苦。她在心中冷笑一聲,原以爲她大體上是個本分的,沒想到竟是個十分能裝的。
只是這些心思,在兒子面前卻不能表露出來,她笑道:“我想着她以後是要伺候你的,不過是想着將人教好了,你以後也能舒心些。你既捨不得,我便免了她來學規矩便是。”
周氏這話,便是認定了於芊芊是他房裡的人了。他此刻若否認,又怕母親繼續讓她學規矩,只好更加悶悶的道:“多謝母親爲兒子操心。”
“既知母親爲你操心,便早些給母親生個金孫兒,到時候你房裡的事,母親也不必操心了。”周氏雖然不喜歡於芊芊跟兒子告狀,但是見兒子如此在乎她,又覺得先姑息着讓她生個孩子再懲治她也行。
聽周氏唸叨這些話,白彥章只覺再也坐不住,當下便起身道:“母親的教誨兒子記下了,兒子還有事,就先走了。”
見他沒像以往那般反駁,周氏的心情好了許多,當即便讓雲晴去朗雲軒,告訴於芊芊免了她學規矩的事情。
墨香告訴白彥章這事,便是算準了他會去周氏面前求情。她知道,以周氏的性子,肯定會更加苛刻的對待於芊芊,沒想到周氏竟然免了她去學規矩,這讓她的臉色跟吞了只蒼蠅似的,一整日都不怎麼好。
不用去學規矩,於芊芊便又恢復了以前的日子,每日裡給白彥章做兩頓飯,只是晚間她卻不再去找白彥章學字,而是自己躲在屋子裡偷偷的練。
白彥章主動提過要再教她,她卻說什麼也不肯再打擾他,無奈之下,他也只好作罷。
日子一日日的過去,轉眼間便冰雪消融,柳條兒抽芽,花朵兒吐蕊,清風吹在人身上,也是暖暖的。
到了三月三這一日,白彥章忽然道:“今日是女兒節,文昭帶她妹妹出去踏青,你同我一起去。”
自從受了磋磨後,於芊芊便沒了以前的活潑。聞言,面上並不見喜色,而是低聲道:“將軍想吃些什麼,我做好了讓您帶去吧。主子們玩耍,我跟去了豈不掃興。”
白彥章已經憋了一個月的氣悶,聞言,便沉聲道:“袁家那丫頭一直將你當成朋友,這次特地央我帶你出去。她馬上就要議親,說話便沒機會出來了,我等你一盞茶的時間,你自己慢慢考慮。”
袁文蘭待她的那份情誼,於芊芊一直銘記在心。當下便嘆了口氣道:“我去做些文蘭小姐愛吃的糕點帶着,將軍等我一炷香的時間可行。”
白彥章面上這纔有了笑意,頷首道:“依你便是。”
等到他們提着糕點出門時,袁家的馬車也堪堪到將軍府門口。袁文蘭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芊芊,快上車。”
兩個女孩坐在馬車內,兩個男人依舊騎馬。
等到於芊芊上了車,袁文蘭便噘着嘴道:“我本來想着跟上次一樣,依舊扮做個男童騎馬的,可是我哥偏不讓,真是氣死我了。”
在袁文蘭面前,於芊芊一直緊繃的神經倒放鬆下來,笑道:“聽將軍說你馬上要開始議親了,也許袁將軍是因爲這個,纔不讓你拋頭露面吧。”
她尚懵懂,說出“議親”兩字還不覺得什麼,袁文蘭卻先紅了臉,羞澀道:“你這丫頭還真是不知羞,好好的說這個幹什麼?”
見她神色間頗爲不自在,於芊芊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話,卻還是轉移話題道:“我特地做了幾樣你上次說愛吃的糕點,這是剛做好的,你嚐嚐。”
聞到香味,袁文蘭面上的紅暈便消退了些,她拿起一塊糕點嚐了一口,笑道:“真好吃,比我們家裡做的好吃許多呢。”
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於芊芊便笑道:“你若是喜歡,我以後便做了託將軍送去你們府上。”
聽她說的理所當然,袁文蘭便笑道:“白大哥對你可真好,我認識白大哥也有好多年了,還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子這麼有耐心呢。便是對我,也是淡淡的,這還是看在我哥哥的面上呢。”
於芊芊眨眨眼睛,並未聽出她話中的意思。袁文蘭不由嘆氣道:“哎呀,你可真是塊木頭。我問你,你難道不覺得,白大哥有點喜歡你嗎?”
說完,她自己倒先紅了臉。
說起來於芊芊如今也十三歲了,正該是少女懷春的年紀。可她一心記掛着家人,哪有閒心想這事,當下便搖頭道:“將軍對墨香也很好的。”
袁文蘭卻不知道墨香是誰,見她完全沒開竅,只好放棄這個話題,嘆道:“真是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