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涼亭裡坐了一會, 眼看着天色漸晚,白彥章便摸了摸她的頭道:“走吧,回屋去。”
他走在前面, 於芊芊便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她看着他高大魁梧的背影, 忽然生出一股錯覺, 彷彿面前這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將軍, 而是同她一樣的普通人。
她一路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連他什麼時候停下的也不知道。白彥章轉過身,便看見小丫頭一臉茫然的撞進自己懷裡。
他擡起胳膊將她抱住,喉嚨裡發出愉悅的笑聲, “在想什麼?”
於芊芊連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紅着臉道:“沒……沒什麼?”
白彥章卻似看穿她的想法, 忽然低聲道:“我也不是生來就是大將軍, 我十一二歲時, 也只是軍中一名小卒。古語常說,英雄不問出處, 我很喜歡這句話。”
話落,他便不再多說,衝她露出個笑容,率先往前面走去。
於芊芊盯着他高大的背影,卻呆了呆。他方纔說的那番話, 竟是在開解她。
她跟上他的腳步, 面上卻有了笑意。原來, 將軍也曾是普通人呢!
經過他剛纔那番話, 回到房中時, 於芊芊這些天來對他的抗拒和排斥消了一大半,面上也有了笑意。
然而這絲笑意還未持續太久, 便被白彥章的一句話弄的僵住。
白彥章自己脫了外袍,便對她道:“我要沐浴,你去浴堂伺候。”
於芊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將軍洗澡不是一向不喜歡讓人伺候嗎?”
白彥章又露出那副意味深長的神情,“以前不喜人伺候,是因爲我沒有貼身丫鬟。如今既然有了,怎可還自己洗澡,傳出去豈不是惹同僚們笑話。”
他這番話纔是笑話,他白彥章在京城裡都是橫着走,什麼時候在乎過別人的看法。
於芊芊卻不知道他在外面的威風,只道:“墨香姐姐不也是您的貼身丫鬟,要不您讓她服侍您洗澡吧。”
白彥章搖搖頭,正色道:“她雖在我房中伺候,每日不過替我鋪牀疊被而已,至於梳頭穿衣等事,一概都是我自己做。”
似是嫌她驚的不夠,他又接着道:“以後這些事,都得由你來做。”
於芊芊似被一道驚雷劈中,支支吾吾的道:“可……可是,我不會……”
話還未說完,白彥章便打斷道:“沒關係,你不會,本將軍可以教你。時間長了,自然就會了。”
說着,又低頭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以後你做了我的夫人,這些事情也需你做,從現在開始練習,不怕學不會。”
話落,不等於芊芊反應,他便朗聲衝門外道:“墨香,準備洗澡水。”
外面答應一聲,白彥章便衝於芊芊招招手,“夫人,走吧。”
於芊芊羞了個滿臉通紅,心中覺得他這樣的叫法不妥,待要說他,又怕他說出更羞人的話來,只得隨他往浴堂去。
墨香站在浴堂門口,眼睜睜的看着於芊芊跟在白彥章身後進去,一雙眸子恨不得噴出火來。
浴堂內的兩人卻誰也沒注意到她的情緒。
白彥章走到浴桶前面站定,伸直了胳膊道:“過來爲我寬衣。”
於芊芊看了他胸前敞開的衣襟一眼,飛快的低下頭道:“奴婢……奴婢不知如何爲男子寬衣。”
白彥章被她這話逗的笑出聲來,笑了好一陣,他這才緩步走到她跟前道:“沒關係,你不會,我教你便是。”
一面說,他便一面拿過她的手道:“先解開這裡,然後再解了這裡。”話落,裡衫便從他身上滑落,露出他緊實的胸膛。
於芊芊只看了一眼,便飛快的閉上雙眸。白彥章卻不肯放過她,強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問:“可學會了?”
於芊芊此刻連耳朵根都羞的紅透,她愣愣的看着他,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白彥章露出一絲壞笑,捏着她的手道:“沒關係,若是還沒學會,我便明日再教你。”
這樣的親密接觸她可不想再來第二次,聞言,她立刻便點頭如蒜搗:“學會了,學會了。”
白彥章心情甚好的摸摸她的頭,倒也沒再爲難她,自己脫了褲子,擡起一雙修長的腿邁入浴桶中,這才衝她招招手,“過來給我搓背。”
於芊芊小時候倒是爲她父親搓過背,爲了避免再次被他教,她搖了搖牙,這才緩步走了過去。
白彥章將毛巾丟到她手中,愉悅的道:“我後背癢的很,你待會打了胰子,多給我搓幾下。”
她答應一聲,便拿起胰子,閉上眼睛便對着他的後背一通亂打。然而讓她意外的是,觸手的卻不是光滑的背脊,而是一條一條的凸起。詫異之下,她睜開雙眸,看到的便是一張佈滿傷疤的後背。上面的傷痕一條一條交錯,看起來猙獰又可怖。
於芊芊再也顧不得害羞,她不由放慢了手上的動作,輕柔的爲他揉搓起後背來。
感受到小丫頭忽然放緩的動作,他完了彎脣,並未說話。閉上一雙帶着笑意的眸子,默默的享受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於芊芊這才聲音輕柔的道:“將軍,洗好了,您後背可還癢。”
方纔她洗的不知道有多舒服,白彥章此刻身心愉悅,也不打算再爲難她,便道:“不癢了。”
一面說,便一面起身出了浴桶,拿了乾毛巾將自己擦乾。
於芊芊快速的閉上眼睛,等他穿好了衣服,這才睜開雙眸,跟着他往屋裡走。她此刻一心在他後背那縱橫交錯的傷疤上,倒沒覺得與他共處一室有何不妥。
到了屋裡,於芊芊在外間便停下,白彥章卻道:“進來給我通通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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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到裡間時,白彥章已經將頭髮散開。他坐在鏡子前,一頭黑髮披散下來,整個人倒顯得柔和許多。
於芊芊拿起一旁的梳子,一面爲他將從發從上往下梳順,一面輕聲問:“將軍後背上的傷疤,可都是在戰場上留下的?”
白彥章毫不在意的笑一笑,“自然是,除了在戰場上,誰能近我的身。”似想到戰場上的意氣風發,他露出個自信的笑容,又道:“不過那些人也沒討到好處,但凡在我身上留下疤痕的人,現在都已經變成白骨了。”
被他的話嚇到,於芊芊手一抖,便扯到了他的頭髮。
白彥章皺了皺眉,透過鏡子裡看向她的眼睛,“嚇到你了?”
於芊芊點點頭,又快速的搖搖頭,“將軍殺的肯定都是壞人,奴婢不怕。”
聽了這話,白彥章面上的笑意更盛,他轉過身來摸摸她的頭,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有膽識。”
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於芊芊低下頭,只管替他梳頭,半晌又問:“將軍背上的傷,還疼嗎?”
見這丫頭心疼自己,白彥章的一雙眸子轉了轉,立刻便道:“平日裡不疼,陰雨天卻不行,又癢又疼,難受的很。”
這話是他在軍營裡聽一個老兵說的,現在拿來借用,他覺得正好。
聽了這話,於芊芊一雙水葡萄般的眸子裡果然流露出心疼,她輕聲問:“那大夫怎麼說,可有法子緩解?”
見自己成功的博得了小丫頭的關心,他立刻便再接再厲的道:“哪有法子緩解,扛一扛就過去了。”
聞言,於芊芊只覺更加心疼,連帶着給他梳頭髮的動作也溫柔許多。
白彥章的一雙眸子透過鏡子灼灼的盯着她,心裡偷偷的樂開了花。
通完了頭髮,於芊芊便要退下。白彥章想了想,又找了個理由將她留下。
他隨手拿了一本書道:“你既是我的貼身丫鬟,便不可不通文墨。你既然是由我啓蒙,也不能半途而廢,從今日起,便重新開始學吧。”
於芊芊還未答言,她又道:“去將字帖拿來,我這裡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現在便開始吧。”
想到他背上可怖的傷疤,於芊芊不想再惹他不快,當下果真撩簾子出去拿了字帖來。
白彥章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個得逞的笑容,待她進來時,又恢復一本正經。
因着於芊芊如今有了些基礎,認字的速度也快了許多。他一口氣教了她十個字,待她在一旁練字時,他便捧了那本書在一旁細看。
於芊芊低着頭練字練的認真,他卻時不時轉頭看她一眼,見她眉眼低垂,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扇子般的陰影,只覺十分可愛,恨不能立時便將她抱入懷中寵愛一番。又想着這丫頭還小,只好別開臉,儘量將心思放到書上。
等到亥時,於芊芊這纔將字全部練完。白彥章見時候不早,便不再找理由留她。拿過字帖將她誇讚一番後,便道:“快下去休息吧。”
小丫頭如今與他只有一簾之隔,白彥章嘴角的笑意便沒消失過,很快便沉沉睡去。
於芊芊本來防着他要茶,上半夜便睡的十分淺。誰知他卻一點動靜也無,等到後半夜,她便也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