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墨香之死

青松將大夫送走後, 拿了藥方便親自去藥堂抓了藥回來。將藥包交給自己母親後,這才往上房中去。

還未走近,便聽到於芊芊的哭聲。他心中一慌, 立刻便加快了腳步。

走到門口, 卻聽到於芊芊抽噎着道:“將軍, 你快醒醒啊, 只要你快點醒過來, 芊芊什麼都答應你。”

他不由頓住腳步,面上露出一絲苦笑,在門口站了一會, 便緩步離開。

他知道,他再也沒有機會了。這丫頭的心, 不知不覺, 已經在將軍身上了, 只是她自己尚未發覺罷了。

朗雲軒這邊一連出去請了兩趟大夫,縱是周氏平日裡不怎麼過問這邊的事情, 如今也難免起疑。

於芊芊尚在抹眼淚,便見喜鵲走了進來,見到白彥章氣息奄奄的躺在牀上,她不由吃了一驚,着急的問:“這是怎麼了, 將軍怎麼會受傷?”

於芊芊看了看一旁被白彥章取出來的簪子, 抽噎道:“將軍被簪子刺傷了, 這簪子, 是墨香的。”

聽了這話, 喜鵲又是一驚,更加着急的問:“好好的, 墨香刺傷將軍做什麼?”

於芊芊搖了搖頭,她實在也不知墨香爲何要這麼做。

喜鵲還想再過去問問墨香,想了想又覺得茲事體大,不敢耽擱太久,只好一路小跑回去將事情報給了周氏。

周氏一聽兒子受傷,什麼也顧不得,起身便快步往朗雲軒這邊來。見兒子一臉蒼白的躺在那裡,當場便差點暈了過去。

還是雲晴在一旁扶着她,又細細的問了白彥章的情況,知道傷勢並不嚴重,周氏這才勉強冷靜下來。

想到讓自己兒子受傷的罪魁禍首,她立刻便讓人帶了墨香來。

墨香此刻已經有些瘋魔,她冷冷盯着周氏,尖聲罵道:“毒婦,你害死了我家小姐,我如今也要讓你嚐嚐這種滋味,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你兒子去死吧!”

一面說,她便一面瘋狂的大笑起來。

周氏氣的心口發疼,立刻便人將墨香捆起來,怒聲道:“先將她丟到柴房,命人好生看管,不准她自盡。”

墨香的笑聲卻更加瘋狂,她猛地掙脫那些僕婦衝到周氏面前,陰惻惻的道:“毒婦,你等着,我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面說,她的嘴裡便流出濃黑的鮮血來。

雲晴見了,不由叫道:“不好,她服了毒。”

於芊芊雖一向與她不睦,見了這一幕,卻仍舊覺得揪心。喜鵲同墨香卻是有感情的,見了她這樣,不由得落下淚來,又怕周氏斥責,只好生生的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周氏對她卻毫無憐惜,發狠道:“將這個喪良心的東西拖出去,讓人丟到亂葬崗去,誰也不準給她裹屍。”

那幾個僕婦聽了,立刻便將人拖了出去。雲晴又命人擡水進來拖了地,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屋子裡又恢復原本的潔淨,彷彿剛纔墨香的死只是一場噩夢。

處理完了墨香,周氏又將目光轉到於芊芊身上。見她一雙眼睛哭的紅腫不堪,到底心寬了些,只斥責了幾句,便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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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張大娘便端了藥過來,周氏親自喂白彥章喝了,又在一旁守着,等着他醒來。

等到半夜,白彥章終於悠悠的醒來。見了周氏,他不由慚愧的道:“叫母親擔心了。”

周氏握住他的手,眼眶發紅道:“你武藝高強,怎麼叫那個賤丫頭傷了,你是孃的命根子,以後可不能再如此大意。”

白彥章此刻還有些虛弱,又怕周氏對墨香處以極刑,便道:“不過是有些誤會,她也不是故意的,母親沒懲罰她吧?”

聽她提到墨香的名字,一旁站着的於芊芊便別開臉,顯然有些不忍。周氏卻憤怒的道:“你不必替她掩飾,那個賤蹄子已經全招了,她倒是聰明,早早的便服了毒藥,不然我可不會讓她去的那麼痛快。”

聽到墨香去世的消息,白彥章嘆了一口氣,半晌才道:“我累了,母親,還請母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見他這個樣子,周氏不由嘆道:“我知道你憐惜她是蘭芝的人,可是你憐惜她,她卻想要你的命。你久經沙場,怎的在這些事情上,總是如此心軟。”

無論她說什麼,白彥章卻似沒聽到一般,只是閉着眼睛不予迴應。

周氏又嘆了一口氣道:“當年的事情,是母親不對。母親從今日起便吃在念佛,在佛祖面前懺悔。”

白彥章依舊沒有反應,她不由落下淚來。卻還是強自忍住心中酸澀,吩咐於芊芊好生照顧白彥章後,這才扶着雲晴的手離開。

喜鵲拍了拍於芊芊的手,也跟在她們身後離去。

待周氏離開後,白彥章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沉聲問:“墨香果真是服毒自盡的?”

於芊芊點點頭,神色裡滿是悲傷,“是的。”

白彥章嘆了口氣,半晌才道:“是我對不住她們主僕倆,你去告訴青松,好生操辦她的身後事。”

於芊芊忍着鼻子裡的酸澀,低聲道:“夫人讓人將墨香姐姐的屍體扔到亂葬崗了。”

白彥章沉默片刻,終究沉聲道:“告訴青松,無論如何要將屍體找到,好生埋到蓮芝旁邊。”

話落,他便重新閉上眼睛,冷硬的面龐上透出一絲蕭瑟。

知道他此刻心裡定是不好受,於芊芊學着他以前安慰自己的樣子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才起身,輕輕的走了出去。

等她回屋時,白彥章面上已經不見了那絲蕭瑟,他看着於芊芊道:“你陪我說說話。”

知道他心情不好,於芊芊便柔聲問:“將軍想說什麼?”

白彥章想了想,便道:“給我講些開心的事情。”

於芊芊低頭想了一陣,她最開心的事情,便是小時候父親還沒生病的那段時間,她聲音輕柔的道:“小時候,每次我父親爲生計犯愁時,我母親便會給我父親做好吃的。父親吃了母親做的美食,再怎麼憂心,總是能露出笑容。”

她想了想便問:“將軍可有什麼想吃的,我去給您做了來,將軍吃了,說不定能開心些。”

白彥章目光灼灼的盯住她,半晌才道:“就做一碗豬肝麪吧,我最愛吃你做的豬肝麪。”

於芊芊一時也沒多想,答應一聲,便自去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便端了一碗香噴噴的面來,還有她前段時日醃製的泡菜。

白彥章一面吃麪,一面道:“看來你父母的感情十分不錯。”

於芊芊點點頭,帶了一絲笑意道:“父親母親十分恩愛,我們村裡的娘子們都十分羨慕母親呢。”

白彥章看着她紅撲撲的臉頰道:“若是我也像你父親愛護你母親那樣愛護你,你可願意嫁給我?”

這次,於芊芊卻沒有直接拒絕他,而是低下頭輕聲道:“將軍快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白彥章笑一笑,也不急着要她回答。他刺溜刺溜的吃着面,心裡卻想着他昏迷時於芊芊說的話。

他分明聽見這丫頭說只要他能醒來,什麼都答應他,如今可是不能變卦了。

於芊芊兀自低着頭,根本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見他一直不說話,又怕他心情低落,連忙又擡起頭來看他,卻不想他也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面上一紅,便又重新低下頭去。

白彥章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又刺溜刺溜將一碗麪吃完,連帶着將麪湯也喝得乾乾淨淨,這才含了一絲笑意道:“心情果然好了許多。”